姬长离听到这话后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道了一句,“云姬,你失言了。”
被姬长离拒绝似乎在云姬的意料之中,她也不介意,眨了眨眼,又说了一句,“陛下若是愿意娶我,我可以竭尽神力保大周万世太平。”
“那又怎样?”姬长离平静地道。
“陛下您能为我赐死了白希禹,不就是为了这大周的江山吗?”云姬说到这里嘴边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她道:“不如娶了我,这大周的江山可永享太平。”
“不是。”姬长离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云姬听得清楚了。
“什么?”
姬长离却是没有再说话,云姬低下头,她知道姬长离是不可能答应她了,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答应她,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反正那个白希禹已经死了,她不着急的。
“姬长离,你后悔吗?”云姬忽然开口问。
“什么?”
“赐死了白希禹。”
“与你何干?”姬长离道。
云姬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想为自己开脱,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她道:“白希禹灭我尹氏一族,我要他偿命也是情理之中。”
姬长离听她这话竟是笑了起来,他看了那云姬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口道:“灭你尹氏一族是朕下的令,云姬你不会不知道吧?”
云姬的面上似乎有一丝尴尬,确实,她明明知道是姬长离下令灭了尹氏一族,可她总是对他狠不下心来,可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再加上姬长离对白希禹委实是有些好过头了,所以当初她才会让姬长离用白希禹的命做了交换。
“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后,姬长离便离开了霖芳阁。
眼前的这位刘大人也是快六十岁的年纪,看到白希禹带着姬长离的信件前来,立马将他请了进去,奉上好茶,好生招待,刘大人接下白希禹递过来的信件,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间,“这位小侍卫面生的很,可是第一次出宫办事的?”
白希禹微微颔首,答了一声,“正是。”
“小侍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刘大人感叹了一句。
白希禹笑着谦虚地道:“刘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皇上让我出来办事不过是看得起我,哪里有什么前途不可限量。”
“诶,别这么说。”刘大人摇了摇头,一副明白人的样子对白希禹道:“陛下既然能派你出来,就一定是打算重用你了,小侍卫可得抓住机会啊。”
白希禹并不愿再谈下去,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向刘大人拱一拱手,“刘大人,我还有其他事,便先告辞了。”
“小侍卫慢走。”刘大人也不多做挽留,笑呵呵地道。
晚上回来后,白希禹去向姬长离回复之后便回了侧房休息去了。
他躺在床上大半宿都没睡着觉,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又梦见了一堆从前的那些糟心事。
他出生在青平镇的一户钟鸣鼎食之家,他是白家的独子,父母恩爱,幼年时也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不过……在他七岁那年,一场天火将整座青平镇焚烧成一片焦土,幸而姬长离路过此处将他救出,他是那场天火中唯一的幸存者。
从此以后,他便拜了姬长离为师,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他左边的脸颊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烧伤,那些纵横交错地疤痕看起来十分吓人,姬长离便为他造了一张轻巧的面具。再后来,姬长离又为他求得仙药,方将他的那一半脸颊医好,只不过因为其他种种,他脸上的面具却是一直没有摘下来过。
外面的天色仍旧是一片漆黑,白希禹悠悠转醒,他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那一片夜色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下床为自己倒了被茶水,坐在桌前,这一坐便到了天明。
他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他从前时为两位主角送的光环还不够多吗?还要让他为他们两个再献身一回?
白希禹笑了一声,眉眼间具是讽刺。
第150章 镜花缘
白希禹曾尝试着联系过几次总部, 可总部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回信, 也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上天注定的。要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吐槽过总部了,前几个世界他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每天都与那人浪得飞起,把剧情彻底抛在了脑后,虽说部长没有找他谈话, 但他还是有点心虚, 所以别说吐槽总部了, 他是连想一下总部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看来,他之前浪得那些事,总部怕也是知道的,搞不好还是和姬长离两人狼狈为奸, 才又整了眼前这么一出。
白希禹又哼笑了一声,这种垃圾总部,吃枣药丸。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 白希禹觉着自己能不能再回到总部还不一定呢。若是总部以后都不打算管他了,他一生只能在这个世界结束, 那么他肯定是要赶紧离了这皇城,再也不与姬长离云姬他们两个掺和在一起,他们爱咋地咋地,与他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可白希禹这想法虽然很好,实施起来却有几分困难,尤其现在姬长离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 整天都会找一些说小也不小,可是说要紧也没啥要紧的事交代给他,搞得现在朝里的不少大臣都认识他了,而且大多都以为姬长离是打算重用他了。
可事实上,他每日里见姬长离也不过是早晚两次,说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句,要说姬长离对他有什么,白希禹还真没看出来。
即使这样,这事要是搁在其他的侍卫身上,这个时候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可白希禹总归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与其他人的所求几乎没有一点重合的地方,他是恨不得姬长离能赶紧把他给驱逐出宫廷,从此他们二人永不相见。
白希禹有时候也觉得挺奇怪的,要说当年姬长离能够为了云姬赐死自己,那肯定是把云姬放在了心尖上,结果现在姬长离整日都待在御书房里,晚上的时候就回了自己的寝宫,也不去云姬那里享受享受温柔乡。
虽然有话说什么喜欢的放肆,而爱是克制的,但姬长离也不至于克制成这个样子吧。
白希禹是真不明白,在他被赐死前姬长离若是表现出一丝对云姬有意思的样子,他那天晚上也不会入了套,一个人去了云姬的霖芳阁。
所以,姬长离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喜欢一个人呢?
现在再想起从前的那些,就好像是雾里看花,有许多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他从不曾看得真切过。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白希禹也没有再去盘根究底的心思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也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过一回了,现在也该学着聪明了。
“你在笑什么?”本来在低头批阅奏折的姬长离忽然抬起了头,看见站在门边的白希禹正低着头,嘴角若有若无地噙着一丝笑,若是搁在平时他肯定是不会过问的,可今日不知怎地就忽然开了口,开口后他自己也还愣了一下。
“皇上恕罪。”白希禹咚的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也不觉得疼,垂着脑袋道:“微臣只是觉着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所以不自觉便笑了一下。”
“是么?”姬长离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白希禹刚才的那一笑肯定不是因为天气,可是他皱眉也不是因为他撒谎,他只是觉着,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应该对自己下跪,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他总觉得这个于念有几分像小白吧。
想起小白,姬长离的眉眼间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可是马上这些笑意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再追问其他的,只是对白希禹道了一句,“你起来吧”
白希禹觉着姬长离的声音比起刚才好像又添了些失落,可他现在这个身份自然不会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只道:“谢皇上。”
姬长离看着白希禹起身后,又重新拿起笔批阅起奏折来,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没抬头,就那么忽然地对白希禹来了一句,“以后,别随便下跪了。”
“是。”白希禹低头应道。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算起来,白希禹到现在也死了快有两个多月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云姬还没有进宫,而白希禹还是姬长离放在心尖上的人。
至少白希禹那个时候是这么认为的。
去年除夕的时候,姬长离连宫宴都直接给取消了,放了那些大臣们回去好好享一些天伦之乐,皇宫里除了宫女太监,还有留在来值班的侍卫们,就只有白希禹与姬长离两个人了。
他们二人是在双阙殿过的除夕夜,两个人忙乎了大半个下午,才包出一锅饺子出来,结果等下了锅里再捞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面片汤了。
双阙殿里的宫人们都已经被支使了出去,姬长离他们两个都对自己自信得很,也没想着要留下其他吃的,所以到最后,就只能喝着面汤垫垫肚子。
他们两个人坐在宫殿的前门,说着话,天空中燃放着各色的烟火,随着一声声巨响在夜空中炸开,紧接着万千流星从天空滑落,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他们靠在一起,守岁到了子时。
等到子时一过,姬长离先一步站了起来,低下头对白希禹道:“行了,该睡觉了。”
白希禹抬头,眼睛里似有星光闪过,他没说话,直接伸长了两只胳膊,姬长离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临睡觉前,白希禹站在床边,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姬长离,“师父,我压岁钱呢?”
姬长离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这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
“师父你不会是没给我准备压岁钱吧?”白希禹问。
“压岁钱确实是没有。”看见白希禹的那一张小脸瞬间拉了下来,姬长离摇了摇头,对着他的脑袋弹了一下,“为师给你吹个曲子吧。”
白希禹捂住脑袋,“师父你一首曲子就想抵了压岁钱啊?”
“怎么?嫌弃为师?”
“不敢不敢……”
姬长离无奈地又笑笑,神色间全是宠溺,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了起来。
白希禹并不知道姬长离是什么时候又会了一门乐器,但不得不说,吹得还是挺好听的,笛声清脆悦耳,宛转悠扬,而姬长离吹的这首曲子,也是白希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
他打七岁那年跟了姬长离以后,便随着他周游各地,见识过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这首曲子也是在那时候听一位书生吹奏的。
他隐约还记着那人吹这首曲子的时候,有女声便在旁边和道:“东出其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白希禹那时年纪小,还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是觉着那女声唱得真好。
如今,他跟着姬长离混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比不上姬长离的学识渊博,但也得到了他一二分的真传,诗句的意思自然已经是全部明白了,他歪着脑袋,专心倾听着。
那话说的多好啊,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那么多的美人,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那时自恋地以为,这首曲子定是姬长离为他吹的,于是听完之后,乐颠颠地睡了个好觉。
却原来,这些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他恋慕的人,另有所爱。
白希禹苦笑了一声,竟不知道自己如今对那个人到底还是个什么心思。
————
而此时的皇宫的另一处。
姬长离站在一座玉棺前面,四周的灯火明亮,耳边是鞭炮噼啪炸开的声音,姬长离的脸上原本是没有表情的,直到他低下头时看向玉棺中的那人,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那玉棺中躺着一位美人,是名年轻的男子,微闭着双眼,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脑后,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枚半月形的玉佩,玉佩的下面坠着长长的红色流苏。
他的嘴角含笑,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应该是死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肉身一直没有腐坏。
姬长离弯下腰轻抚着那人动人的眉眼,最后握住那人的右手,带着些祈求的意思轻声询问着,“小白,别急,再等等好吗?”
玉棺中的人却是半点反应都不会给他,姬长离也不恼,低眉浅笑着,摸了摸玉棺中人的发丝,又亲了亲那人冰凉的唇角,“乖,再给师父一段时间。”
将玉棺中的人看了好久,姬长离终于松开手直起了身,他转过身,背靠着玉棺缓缓坐了下来,把腰间挂着的那支笛子取了下来,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了起来。
“东出其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小白……
姬长离靠在玉棺的旁边,低着头静静坐着,直到天明。
第151章 镜花缘
白希禹再见到姬长离的时候, 已经是在三天后了,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时,便看见姬长离的脸色灰白,眼睛下面还有一团乌青,宽大的玄色袍子穿在他的身上,竟无端显得有几分空荡,白希禹并不知道姬长离在这几天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竟然能让他在短短的几日里, 消瘦了这么多。
还有什么能值得他如此呢?
白希禹盯了姬长离好一会儿, 他以为这么多的世界都已经过去了,自己早就该不在意的,而现在,他表面上确实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只是嘴里的牙齿这个时候却都在不停地打着颤儿,两只手的指尖也都在微微颤抖着。
他以为当年在他死去以后,姬长离应该从此与云姬两个人恩恩爱爱, 白头偕老的,可现在看起来, 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姬长离对云姬……白希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个问题,只是隐约觉着,他们两个之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也许赐死自己还不足以平息云姬的怨恨吧。
即使在当年他被赐死的那一刻,他也依旧希望姬长离这一生都能够平平安安, 与他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隔了好一会儿,白希禹张了张嘴,本来是想问一声他需不需要让太医来给看看,但最后却是又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能在他面前随意说话的那个小白了,他现在是于念,一个普通的、毫无存在感的侍卫罢了。
姬长离并不知道白希禹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坐在御书房里,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那本《云笈七签》,这几日百官们休沐,所以也没有什么奏折需要处理,他本来是可以待在自己寝宫里的,但不知为何,还是跑来了御书房,看了一本莫名其妙的《云笈七签》。
《云笈七签》乃是一本与修仙有关的书籍,里面记载了不少传说中的仙术,不过这些仙术除了尹氏一族会修习一些,其他人却是连入门之法都不得。
白希禹与他的距离有些远,所以也看不清姬长离到底是在看着些什么东西,他若是认出这本书的名字,定是要奇怪姬长离怎么也看起这种书来了。
姬长离把手中的书籍翻了一页,开口说了一句:“起来吧”,等白希禹从地上站起来后,姬长离把那《云笈七签》又翻了两页后,也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地开口对白希禹道:“等再过几天,过了上元节,朕会派你去一趟魏州,到时朕会给你两封信件,你将它们交给谢将军和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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