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翟：“那，接下来他应该会被认为是疑犯吗？”
路维亚肯定了他，说：“物证已经有了，接下来，就需要人证了。”
他把视线放在木桥生身上，深邃的黑眸深处是盎然的兴致。
“木桥生，你也想让穆雨生罪有应得吧。”
木桥生放下了筷子。
他定定地望着路维亚的眼睛，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那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爆发。
“我想让他进监狱。”他说。
路维亚笑了。
“你会如愿的。”
……
薛景回来了！
收到消息，徐长歌第一时间来到了他们宿舍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孟行，正是他给徐长歌发的消息。因为当时是徐长歌和他一起发现薛景不见的，此刻薛景突然间再度出现，不安之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要跟徐长歌说这件事。
他悄声说：“我一醒过来他就在宿舍里了，当时他躺在床上突然出声说话吓了我一跳，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现在在做什么？”
孟行说：“他在睡觉，我们动作轻一点。”
徐长歌点点头，走进了宿舍。宿舍里四个人都在，孟行和薛景以外的两个人在床上躺着玩手机，看到徐长歌走进来他们只撑起来看他对他做口型问好。
孟行拿出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排除了薛景的三人讨论组的聊天内容。
聊天内容大致是说，他们不敢出声，怕打扰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薛景。薛景消失的过程被孟行描述得太离奇，让几人对他的态度中都隐隐多了一些对未知的惧怕。
徐长歌接过孟行的手机，在上面打字告诉他们他只是来看看后就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在几人的视线中慢慢地走到薛景的铺位下。
空气静谧得让人紧张，徐长歌却神态自若。
还没等他确定床铺上的确是有人，薛景的确是回来了，一个自床上而来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满室寂静。
“怎么？谁来了？”
是薛景在说话，徐长歌稍稍后退了一步，说：“下午好，薛景。我是徐老师，找你有点事。”
薛景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指梳了梳发说：“哦，徐老师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脸好吗？”
“你先去吧，我在门外等你。”
徐长歌退到门外，和站在门外的戚长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的确是薛景，但不一定是真的薛景，有可能是那两个人之一。”他说着好像绕口令的话，“他的情绪有点低，要么是睡眠的原因，要么是他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什么费心神的事情。”
戚长安点点头，问他：“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徐长歌说：“不然呢。”
只有戚长安见过凶手，现在已经被交上去的物证也是戚长安发现的。他们现在来这里，只是为了询问一些事情。
薛景很快就出来了，比起刚才徐长歌看到的他精神了一些。
“久等了，”他说，“徐老师有什么事吗？”
徐长歌看着他，语气温和地说：“是你们老师最近比较忙，所以拜托我过来问的一件事情。有关学校安全管理，所以比较重要。你还记得你在洗澡时，是怎么失踪的吗？”
戚长安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此时的薛景正是木桥生，他当然知道，毕竟他可是被弄晕带进飞船，然后在飞船里看到了某个外星人。
这个外星人的人还能把穆雨生从身体里扯出来。
今天上午就有了警官来找突然回来的他，还拿着一个视频截图问他认不认识上面的人。他对那张脸熟悉到骨子里了，带着多年夙愿终于能实现的激动感，他说出了外星人给穆雨生安排的身份。
他知道穆雨生很快就会被送到监狱了，那许许多多被他杀死的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一点也不怜惜穆雨生，是穆雨生将他的幸福一点点用尖锐的牙齿撕破嚼碎，让他所爱的亲人爱人不得善终。他在无尽的痛苦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要坚持，还有机会……
在自杀的那一刻，他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可想而知当他清醒过来发现穆雨生和他都还活着，并且是活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体里，穆雨生还要用那个无辜的人的身体去继续杀人时的绝望有多深。
这种终于能够挣脱黑暗沐浴在光明中的感觉没有让他感到高兴，死去的人终究还是死去，他只是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搬走，长久以来压迫神经的压力终于散开，让他得以喘息。
以至于中午的一觉睡得格外地沉，直到徐长歌来后才清醒。
他还有一些似梦非梦的感觉，一直在思考穆雨生是真的和他完全分开了吗？穆雨生是真的能罪有应得吗？
木桥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穆雨生扔进监狱，外星人给他带来的希望太突然，到现在他还没有愿望成真的真实感。
徐长歌还在等着他回话。
他试探着，用认真的语气说：“……我是被外星人带走的。”
……外星人？？？
木桥生又说：“然后又被他送回来了。”
徐长歌和戚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路维亚：（微笑）好气哦，你们就是这样一点点扒掉我的马甲的？
第19章 当外星人达成了计划
木桥生心下微叹，看来真相并不容易被别人相信。
他说：“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不见的，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加察觉什么就被人弄晕了。之后也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一睁眼就发现我回来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在这段时间里遇到过什么。”
他的表情中带着帮不到忙的愧疚，以及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给人一种要是再继续追问就显得过分了的错觉。
徐长歌拍了拍他的肩，谅解道：“这样啊……人没事就好，如果还遇到了什么情况，欢迎来向老师们寻求帮助。”
徐长歌知道问不出什么，就看了看戚长安示意他来问。
有些问题以他的老师身份来提出，有些不合适。
戚长安接受到眼神，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戚长安。”他说，“以前一起打过篮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木桥生当然不认识他，他不好意思说：“抱歉啊，我记不太清了……”
“没事，”戚长安说，“我记得你也是摄影协会的吧？”
薛景是摄影协会的吗？
木桥生不清楚，但想到戚长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作为‘薛景’出现，戚长安应该也是对薛景说的话。
抱着一种下意识的信任，木桥生点了点头：“嗯，是啊，怎么了？”
戚长安眼神微动。
“没什么，我们社团最近有些活动，作为社团干事的一员……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木桥生说：“好的，有时间一定参加。”
他送走徐长歌和戚长安两人后，躺回了床上有些于心不安。
……应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外星人说法是真的的吧……
路维亚好歹也是他的恩人，木桥生并没有让他身份暴露的心思。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开玩笑似的说出去的话，现在话也说了，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不会当真了。
木桥生一边想着一边又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这种话当真，在纠结的情绪中深陷难拔，情绪竟是更加低落了。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在压抑的环境中生活太久，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轻松起来了。
他的坚持，他的不服输现在想来都好像是别人的一样，以前的他似乎总能让自己发光。现在失去的信心难以重拾，就和他失去的生活无法复原一样。连带着未来一片迷茫，木桥生实在想不出来他接下来要怎么活着。
以前，他的人生意义就是收拾穆雨生。
现在……他究竟还能做什么？
……
戚长安和徐长歌走下了楼。
下午天气晴朗，风动云轻，绿意盎然的树枝上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着，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
“摄影协会？社团干事的一员？”
徐长歌推了推眼镜，低低笑出了声。
“长安，你果然是我的外甥。”
戚长安语气平静：“哪里，不过是用了前辈用过的老招。”
徐长歌摇了摇头，愉悦道：“这样一来，也算是确认身份了。他果然不是薛景，有可能是木桥生也有可能是穆雨生，如果是穆雨生……我们要小心了。”
戚长安说：“应该不会是穆雨生。”
“何以见得？”
“有人在帮助我们。”
戚长安跟在徐长歌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校道上走着。难得的假期一来，学生们爱玩的早就溜出了学校去玩不爱玩的也早就窝在宿舍里休息，校道上的人少得可怜，也因此更显寂静。
两人走路的速度都很慢，营造出了一个良好的谈话气氛。徐长歌示意戚长安接着说。
戚长安说：“穆雨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要是想处理东西，不会选择藏到草丛这种简单直白还容易被发现的方法……他甚至都没有给自己做伪装。”
徐长歌说：“有道理，还有呢？”
“还有，怎么会那么凑巧地有摄像机藏在那里？”戚长安微微皱起了眉头，“简直是在明白地说，我知道这个凶手是谁，我也知道你们能怎么样找到他，跟着我的指示去做，你们一定能找到凶手，其它不用多想……”
徐长歌嗯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像是陷入了思考。
戚长安也不再说话。
半晌，徐长歌道：“你觉得，外星人这个说法……有可能吗？”
戚长安说：“我不知道。”
徐长歌点头，“我也不知道。”
戚长安说着不知道，心里却忍不住回忆起了他拿到的那一段影像。
他不认为影像是假的，因为上面没有任何合成的痕迹，看上去完全就是真实录下来的。
但是，里面的人一定有问题。
怎么可能会把东西藏在那个草丛里？无论戚长安怎么思考，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
穆雨生的意识被短暂地侵入并且被操纵了。
他看着自己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走出了飞船藏到了大学区附近的居民区中，在居民区内的一个无人居住的空房间渡过了短暂的一个夜晚。
中午，穿着制服的警察便破门而入，在这之后，他就被押送上了警车一路送到了警局录入信息，走完程序，他最后被扔进了监狱。
穆雨生不甘心，试图从监狱逃出来。然而他只来得及回到华盛大学看到了那个和他心目中长相相似的女孩一面，就被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捉住了手腕。
是那个机器人。
尼尔微笑道：“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穆雨生紧抿着唇，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是我妹妹……长得再像，也不是我妹妹。”
那个女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长裙，格外地清淡优雅，她温柔笑着的脸上却没有穆雨生熟悉的自然而然的纯洁天真。
她和穆雨生的妹妹长得完全一样，只不过她染了砂金色卷了发尾，他的妹妹一直留着普通的黑色的长直发。
如果他没有死，再努力一下多赚点钱，就能带妹妹去做一头好看的头发，让她开心了。
李月如终究不是穆月如。
他死后，他的妹妹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被远方知道她孤独一人消息的亲戚带去了其他城市生活。从那以后，穆雨生就彻底失去了家人的消息。
他先是被束缚在那条河里，定下约定后又被束缚在木桥生的身体里。他用能使用身体的那段时间杀人已经费尽心思，再加上不知道亲戚居住在哪里，他竟然再也没有见妹妹一面的机会。
尼尔安抚性地摸了摸他被剃光头发的头，说：“你们人类很难理解，但我大致明白了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你的妹妹会没事，并且得到一个好结果。”
“你怎么能肯定？”
尼尔说：“你的世界是被谁编织的，你还记得吗？”
穆雨生明白了。
尼尔在带他参观飞船的时候，曾经告诉他他以及木桥生实际上都来自于一部小说的世界。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请说，”尼尔笑眯眯，“我的主人允许你说出，并帮你达成这个心愿。”
穆雨生紧握着拳头，他眨了眨眼睛，湿润的眼眶让他视线模糊。
“帮我拜托那个作者，给她一个好命运。”
尼尔说：“好的。”
“让她随着时间流逝……忘了我吧。”
尼尔微笑道：“主人说，你会如愿的。”
穆雨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被尼尔送回了监狱。在尼尔对他道别的那一刻，他挽留了他。
“帮我告诉木桥生，我对不起他。”
……
木桥生听到从尼尔口中转述的话，沉默了许久。
尼尔说出来的是穆雨生的声音，其中的语气完全一样。
在穆雨生自愿回到监狱以后，木桥生也被尼尔从薛景的身体里取出来带回飞船了。他听完转述，在飞船中浑浑噩噩渡过了好几天，有种睁眼不知日子的茫然。
路维亚是这个飞船的主人，木桥生想着事情结束了他也不应该继续在这里了，收拾好自己，他什么也没带，来到了飞船的出口。
然而路维亚让机器人拦下了想出飞船自生自灭的他。
他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性机器人带到了休息室，尼尔给他端来了一杯奶茶，温热的温度被捧在手心让他无所适从。
“地球人果然脆弱至极。”
这个外星人坐在沙发上指使着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双目平视着他，语气却高傲地说着刺人的话，“没有梦想的地球人，就连存在意义也没有了吗。”
“我……”木桥生无法反驳。
他现在对未来一片茫然，的确是连存在意义都失去了。
这样的自己……不如在陌生的世界中自生自灭吧。
路维亚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这样，可真不像是小说里的你的样子。”
木桥生没看过小说，但他也知道了自己是被写出来的一个人物，他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一部小说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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