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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风衣——白沙鹤影

时间:2017-04-15 15:01:36  作者:白沙鹤影

  夕阳渐渐西沉,如烟的柳色在暮色中变得更加朦胧起来,我起身向她道别,她却指着不远处刚刚亮起的灯光对我微微一笑道:“早知道校园的暮色也如此的漂亮,我必定会每晚都来这里静静地欣赏一番的,可惜竟是白白地辜负了这许多年的光阴。”我蓦然回首,看到那那穿过柳间的星星点点的灯光,随着摇摆的柳枝闪闪烁烁,加上池中的倒影,竟犹如天上的繁星一般,甚是好看。
  茫然间,忽觉得唇边淡淡的一片温柔袭来,如茉莉般芬芳恬淡,我脑中顿觉一片空白……
  “牧野,认识你真好……”她回头嫣然一笑,满满的幸福写在脸上,如一抹清风飘然而去,渐渐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而我在那浓浓的暖意之后,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是痛,还是空,却无以言表。
  吃过晚饭,和子阳一起回了宿舍,刚一进门,便看到汪少峰和郭鲁强正在一处激烈争论着什么,瞧那架势,若不是史正良在中间拼命拦着,恐怕早已是大打出手了。
  问起缘由,竟是因一封书信引起的。汪少峰怀疑是郭鲁强偷偷拿给郑琳娜看的,郭鲁强却矢口否认。不想那郑琳娜看后却是勃然大怒,与汪少峰大吵了一通,那信中究竟写着什么样的内容却是无从可知了。好在他们哥儿俩平时感情深厚,吵归吵,没过几日便又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了。
  ※※※※※
  我们学校分南北两院,按照这个学期的安排,我们这个专业的学生要去南院实习一个多月,主要是练习电器组装的技术。
  走的那天,恰逢雨后初晴,阳光明媚,空气如洗过一般的清新。子阳一早便打好了行装,和我说说笑笑地一起来到了校门口。门外早已有许多的同学候在了那里,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好不热闹。
  宁晨阳孤身一人背着行装站在马路边,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装在阳光下显得英气十足。他在回头的刹那也恰巧看到了我们,便使劲朝这边挥手,我会心一笑,拉了子阳便使劲朝他那边跑去。
  眼看着快到跟前的时候,不想子阳却被别人给强拉了去,我回头一看,那花池边打扮得如粉妆玉琢般的女孩不是郑琳娜又是谁。我忽地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不觉有些尴尬,于是悄悄躲到宁晨阳处,与他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因隔着不远,他们谈的内容自然也能听到一些,多半与来年推荐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有关。于是那宁晨阳便叹了口气与我说道:“我之前也听说过,万一能被推选为校优秀毕业生的话,毕业分配的时候就会成为本市各单位拼命争抢的的红人,留校任教也是有的。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成绩不理想,也会一俊遮百丑,至少留在这座城市工作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人俏尖了脑袋往上挤,可这个里面水有多深,他们却不得而知,到头来好多品学兼优的学生都未必能如愿。”恰巧最后这句话被郑琳娜听了去,她便走过来略带讥讽地对宁晨阳笑道:“放心,就你这样的,就是削尖脑袋挤到了头里,也是照样没你的份。”那宁晨阳却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笑着躲到一边去了。
  可巧汪少峰拎了两个袋子从人群中哪里钻了出来,乐呵呵地跑上前来,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郑琳娜就是一番深刻沉痛的道歉。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瞧那架势,就差跪地求饶。
  岂料事搁多日,那郑琳娜却依旧不买他的帐,瞧他这样,竟越发气恼了,恶狠狠地当着众人的面破口斥责了他几句,回过头来与子阳道了别,一转眼躲到前面去了。气氛不觉紧张起来,可子阳也没多想,只顾着四下里寻我,却没注意到从汪少峰的眼睛里隐隐射出了两道寒光来。
  从这里到南院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带队的老师一早便帮我们联系好了住处。当朱贝贝听说要让她们女生在南院教职工活动室里打地铺的时候,便急着嚷嚷道:“这算什么嘛,都是一个学校的,干嘛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我们?”史正良却在一旁笑道:“你们女生就知足吧,那里好歹还像个人住的地方,你再瞧瞧我们,都被发配到那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去了。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换一换如何?”那朱贝贝一听,立刻带着一脸的嫌弃,躲到韩月梅后面去了。
  等将女生那边安顿好了,汪少峰才返回来却对着我们二十几个男生们笑道:“兄弟们,虽说是地下室,但原先那些房间但还是不够住。因我去得晚了一些,好的地方都被他们几个班的抢了去了,还被南院的老师冷冰冰地告知,有两个同学是必须住在那间堆杂物的仓库里的。咱们这边的老师和他们商谈了好久也没用,我去那里看了一下,虽说条件比较差,但也相对安静,一般是没人打扰的。所以如果有谁想去,就举个手;若是没有,就只能抽签决定了。”大家听后都面面相觑,看来谁也不愿主动触这个霉头。
  汪少峰早就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便下意识地指了一下郭鲁强,谁知还没等他开口,那货便连连摆手道:“汪老大,我声明一下,谁爱去谁去,我是打死也不会住那里的。您知道我天生胆小,身子又差,万一有耗子,或者是那什么的,我吓病了不说,就是您老大也会跟着受牵连的。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其他人听他一说便也跟着起起哄来。
  子阳想了半天,在一旁举手笑道:“要不就我去吧,以前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全家人都租住在地下室里,相对更熟悉那样的环境,应该没有问题的。”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全都松了口气,连汪少峰也如释重负一般,欣然应道:“既然这样,也就只好委屈一你下了。”
  我一看子阳要去,便也举手要跟着去。子阳虽极不同意,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于是那个阴冷潮湿,墙壁四周似乎还有渗水的迹象的地下仓库,便成了我们两个的临时住所。
  我们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那里收拾了出来,夜晚在那昏暗的灯光下面,原本破败不堪的小屋,竟也有了几分家的样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天在实验室里,看师傅手把手教一些手工焊接等技术外,也就一直窝在那里看看书,听听音乐,生活倒也过得十分惬意,只是那晾被床单三天两头得放到外面的太阳下面暴晒一番,要不然就是一股子霉味,压根没法子睡了。
  半月后的一天,我刚把被子抱了出去,恰巧旁边走过来三五个南院的学生。他们看我正在那里整理被子,其中一个胖子便望着我吃吃地笑道:“没想到这北院的男生天生这般娇贵,竟三天两头的晒被子,莫不是夜里寂寞想女的了,一不小心被下面弄脏了不成?”其他几个闻听便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不料旁边一个大高个却朝他冷笑道:“你少这么寒碜人家,要我说,人家北院的学生还就是牛掰,这点你还真是不服不行。以前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咱就不提了,就说前段日子,那边毕业班里有个女的,为了将来能留校任教,不声不响地就把那胡副校长给拉上床了,听说连孩子都有了,你说厉不厉害?若非那胡禹平时做事太过张狂,什么样的礼他都敢收,什么样的学生他都敢批,明里暗里得罪了好多人,才让人家抓住把柄告到了上面,这事能让人轻意就抖了出来吗?所以说你呀,还真是少见多怪了。”这话说得另外几个面面相觑,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莫说他们,我好像也被吓到了……
  忽听有人小声问道:“如此一来,那胡副校长这辈子岂不完了,还有那女孩,会不会也跟着他受牵连呢?”
  那人便冷笑道:“那胡禹肯定是完了,至于那女孩,名声毁了,还能怎么样,受个处分,回原籍待业呗;也许经受不住这般打击,就此轻生了也说不定……”


第17章 第十七章 梦境
  我脑子里有些乱,正疑惑间,忽听得身后有人笑道:“哟,又晒被子呢,早知你这么贤惠,还不如咱俩住一块呢。”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郭鲁强正倚在门口望着我笑。我知道他本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便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待把被子整理好了,转身就要回去,却听那厮拍着脑门惊道:“瞧我这脑子,女生住的教职工活动室里有你一封信,汪老大本是要我帮你拿回来的,我光记着其他的事,就把这茬给忘了。”
  “给我的信?”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虽说一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但转念一想,我刚来这里才十几天,至少家里人是不会把信寄到这里来的,怕是这小子故意诳我也说不定。
  他看我似有不信,便冷哼了一声笑道:“爱信不信,你要懒得去,哥下次帮你稍回来就是了。不过瞧那字迹,倒十有八jiu倒像是女孩子写来的,平时看你长着一副呆瓜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情场老手,算我眼瞎。”听闻此言,我便气不打一处来,照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谁知他早有防备,这次竟被他轻意地躲了过去。
  于是我抽空去了那里一趟,可不巧的是,那活动室的门虽是开着,里面却是悄无声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偌大的地板上面横七竖八摆放有二十多张凉席,席上的凉被枕头摆放得还算整齐。窗口处放有几张桌子,桌子上面堆放有好多的课本和书籍,一盆半死不活的吊兰放在桌角,倒为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窗台上放有几封书信,我的那封自然也夹在其中,信封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果然是出自林卿君之手。我心内一暖,嘴角不觉弯起了一弯浅浅的月牙。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看,虽只有短短的十几行,但字里行间的那种真情流露,让我不禁为之心动。在结尾处除了嘱咐我注意身体以外,还说她的工作已基本落实,让我不要为她担心。虽说如此,可看到那信是一周以前寄来的,又不禁隐隐为之担忧起来。
  正茫然间,忽听得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我脑袋不由得“嗡”了一下,赶忙将那信折好放回了信封中。只听得门外一女孩怒气冲冲地说道:“汪少峰,你烦不烦啊,家里既有市长的千金在等着,你还一直找我做什么?”
  小两口吵架,怎么还扯上了市长的千金?我不觉有些纳闷,却听那汪少峰在一旁低声下气地求道:“琳娜,你听我解释嘛,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她要写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行行好,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不想那郑琳娜却回头冷笑道:“一厢情愿?那字里行间我可没看出是一厢情愿的意思。再者说了,你既没错,又何必向我解释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便是了。”
  郑琳娜说完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有些惊讶。我忙向她解释说是来取信的,她听后恍然大悟,反笑着向我道歉说:“这本是我份内的事,只因最近班里事太多,竟把你的事给忘了,希望你多体谅,不要介意才好。”
  我不觉有些尴尬,忙取了信笑着向她告别,临走时又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汪少峰,他却没有郑琳娜那般自然洒脱,脸紫涨着,看上去竟比那猪肝还要难看许多。
  ※※※※※
  我们住的那屋子只在墙角摆放了一支上下床,按习惯依旧是我睡下面,他睡上面。这天夜里,因要起夜,待摸索着打开了灯一看,我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地上不知为何竟汪了半尺来高的水,连鞋子脸盆都浸泡在了水里。见此情景,我急急忙忙穿了鞋,打开房门跑出去一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不知是谁不小心,半夜用水忘了关龙头,我们的屋子离得最近,地势又最低,受灾遭罪自然是首当其冲了。我急忙唤醒了子阳,两个人收拾了好长时间,才将那水处理得干干净净。
  我的体质本身就差,又一连几天住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中,渐渐地便有些抗不住的。这天夜里醒来,忽觉得全身发凉,头昏脑胀,大半个身子都几乎挪不动了。子阳从睡梦中被惊醒,问我怎么了,我只是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冷”便再没有了言语。他吓了一跳,忙抱着凉被从上面下来,将它一股脑儿盖在了我的身上,他自己却一直赤着身子坐在旁边照看着我。
  过了许久看我仍在哆嗦,他眉头紧皱,思忖片刻,竟是翻过身去,轻轻地在我身边躺下,然后从后面紧紧将我拥入了怀里。虽说对此举多少有些吃惊,但阵阵的暖意顿时蔓延全身,我的意识也随之渐渐模糊了起来,只觉得一缕缕沁人心脾的茉莉花般的芬芳萦绕在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山深处那个熟悉的小院。四周一片诱人的青绿,槐树的影子被倾斜的日光拉得老长,挡住了大半个院子,一丛丛白色的星星草随风摇曳着,宛如美丽的少女在风中翩翩起舞。
  一串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风衣的男孩骑着单车缓缓向院中驶来,那一汪如秋水般清澈的明眸,仰望着头顶巨伞一般的树冠,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正满怀憧憬地注视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梦想。不知为何,他却从没向我这边看上一眼,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般,我远远地望着他,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正茫然间,忽觉得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不觉沉醉其中,眼前的一切渐渐有点模糊了,只觉得那一抹纯净的白色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缕淡淡的温柔轻轻地贴在了唇边,这个举动顿时令我惊恐不已,下意识地想将那具温热的躯体推开,却又有点力不从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渐渐蔓延全身,我禁不住闭上双眼,将那丝丝缕缕的温柔紧紧拥入怀中,压抑心中许久的热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爆发。我被一种久违了的幸福的感觉包围着,久久不愿让其散去。
  “牧野,你还爱着我吗?”耳边响起的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孩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抱在自己怀里的却是卿君。她浑身上下都已被雨淋湿了,一抹雪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我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竟是吓得躲到一边去了。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原先那个安静的小院早已不知去向,周围一片白雾茫茫,隐约能看到群山起伏,犹如波涛一般汹涌。
  “你不爱我了吗?” 她望着我,那凄然的眼神令我惶恐不安,我脑子里有些乱,呆呆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似乎明白了许多,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站起身来冲我淡然一笑,跌跌撞撞朝远方走去。
  “雨这么大,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焦急地问道,她没有回答,一直朝前走着。看那背影渐渐远去,一种莫名的恐惧顿时笼罩在了心头,或许在心里,我真的不愿失去了她。
  我便不顾眼前的风雨,拼命朝她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牵起了她的那只小手。可就在那一刻,我的胳膊却被人死死地拉住了……
  卿君回头嫣然一笑,像风一般不知了去向,而横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惊恐之余,蓦然回首,身后隐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远去,渐渐没入那铁脊一般的山影之中。但见那苍茫云海间,一只雄鹰破云而出,在灰色的天幕下展翅翱翔。
  “秦川,是你吗?”山谷里回声阵阵,却听不到有人在回答。
  我从梦中惊醒,灯依然亮着,子阳也静静地睡在我的身边,一切如常。身上覆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内衣内裤都紧贴在了上面,子阳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我,一刻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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