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穆燐烁透过反光镜深深看一眼镜子里的纪深,“我说,现在这个有时候嫉妒起来像怨妇,有时候又像个刺猬一样不肯听话的纪深也很好。”
纪深愣了一下,狠狠刮他一眼,“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啊,我说夕阳很美。”
“哼。”
“纪深?”
“闭嘴。”嘴角的笑渐渐变浓。
车一路开到郊外,从一扇比戏剧学院大门还要壮观的涂成金色的门开进去。正对着的是一个喷水池,喷水池里面的雕塑是个半裸的女人,那姿态真是婀娜啊,不过纪深并不认识那是谁。
能见到这种场景,对纪深来说——一般都是,片场,片场,或者片场。
穆燐烁替纪深打车门,钥匙扔给侍者,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你买的?”纪深四周看看,这有点夸张得城堡一样的别墅比他上次拍安年那部电影里的花园别墅还大上不少。
穆燐烁很诚实回,“借的。”
“借的?”
穆燐烁点点头,可不是么,他向何煜明借的,不带付租金那种。
烛光晚餐的长桌子,两个人离得死远。为了气氛没有开灯,整个屋子里各处放满能插三根蜡烛的那种烛台。全部点起来,仔细看放得位置能看出是一个形似爱心的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形圈。
纪深吃的不多,之前饼干吃了个半饱,唯有到甜点的时候纪深有些腼腆地对那个侍者笑,“能再来一份吗?”
侍者被他问得一愣,有些为难地说,只准备了一份。
“啊——这样啊。那算啦。”
昏暗的屋子里,看不真切隔了老远的穆燐烁是不是在笑,但笑声却传到了,“让再做几份放冰箱里吧。”
“接下来要看电影吗?”
“啊?看电影?不如,我们散个步吧?”这会纪深才觉得自己吃多了,好在没再吃一份甜品。
穆燐烁向纪深走过来,有一种从黑暗中缓缓现身的微妙感觉。
黑暗里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眉头有些紧,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恩。那散步吧。”
不得不说,古堡一样别墅后面的小树林有呢么一点小阴森。纪深也不知道整片树林里种的都是什么树,但大部分都很高。地上铺的石子路有一大半被新长出的草掩盖了,像是许多年没人打理。
“烁。你过来。”
穆燐烁乖乖地从他身后,走到他跟前,稍稍弯着腰,以免低下来的枝桠碰到头。
纪深接着月光看清楚他,就这样看着,不说话,带着笑。
穆燐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再熟悉熟悉。”
穆燐烁拉过纪深的手,十指紧扣,放在心口。纪深的手背能感觉到穆燐烁心跳这么有力地跳动着。
这一刻,纪深突然感觉,生命也蛮真实的。它的的确确的存在,真真切切地让人希望能够延续,无限地延续。
两个人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一秒钟或者一分钟,穆燐烁和纪深的脸突然被照亮了。
往光源看去——是烟花。
纪深有一瞬看呆了,转而笑出来,穆燐烁还真的按照他说的都用心做了呢。
纪深眼睛看着墨色天空里,不断开出又陨落的烟火,这么一瞬地似乎能耀眼出一个生命,他对穆燐烁说:“谢谢,我很喜欢。”
“看电影那看烟花效果更好……”
砰——啪——
“啊?”纪深没听清,两只眼睛被空中那些不安定的火花给吸引住了。
“没什么。”穆燐烁从他背后把他抱紧怀里,看都不看一眼烟花,只顾搂着纪深,两只手都不安分地乱动。
“好痒,你别动了。”
最后一个,比起前面的都大,在唯有的一个险些散落的时候,一个个小的从他身上开出来,等小的坠落的时候,更小的开出来。满天空密密麻麻的。等烟花散开了,空中显出几个字——我爱你。
身后的人又小声得说,“我本来想让他把纪深也写上去的,但是时间太短了……”
纪深也不知道是太痒,还是被穆燐烁逗的,笑弯了腰还在哈哈哈地笑。
穆燐烁察觉出不对,把人扳过来,捏住纪深的脸,“是不是不喜欢?”
纪深接着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喘着气,“没有,没有,我很喜欢。”突然不再笑了,“真的。”
“你不喜欢就直接说,我可以改进的。”穆燐烁的脸虎起来。
“真的没有。”纪深很认真地说,“你准备的都好。今天是我笑得最多的一天了。”自从那场噩梦以来。
“可是,我觉得你不喜欢。你说实话。”似乎下一刻纪深要是再不提出点意见就不行。
“就是,太少女了。”说完纪深又忍不住了,笑起来,“像是给十六七岁小姑娘准备的。”
穆燐烁脸整个黑了,“果然不该听他的。”
“听谁的?”
“没有。”穆燐烁的大手伸进纪深的头发里死命地揉,一把把人按在自己怀里,“明天我安排新的。”
不知道这个时候何煜明是不是背后一凉,毕竟被人在心里狠狠骂道狗血淋头。
第30章 地下情【三】
电影,他们还是看了的。
看电影前,两个人坐在一个大纸箱子边上。纪深傻笑,穆燐烁气得眉头突跳。
箱子里的片子都过时几十年了。
纪深认真地一张一张挑,还帮忙擦擦灰尘。
穆燐烁坐在边上就光阴沉着脸,心底暗暗决定再相信何煜明那就见鬼了。他还记得何煜明当时是怎么给他打包票,说箱子里什么片子都有,他才放心地没有检查的。
“你要看什么类型的?”
纪深的声音把他从怨念中拉回来,“这里面有能看的?”
“嗯,还是有很多很经典的片子。”
穆燐烁想了想,既然是谈恋爱,“那就爱情片。”
纪深已经把影碟分了类,拿起爱情片那打,一张一张念,“噢,那罗马假日?廊桥遗梦?卡萨布兰卡?茶花女?”
这些都是经典的爱情片,这屋子的主人还蛮会买。
大多数纪深都听过看过,甚至是看过后,还研究了剧本,还写个小论文的也不在少数。毕竟经典的电影作为演员的教材必不可少的。
“啊!不如这个吧。”纪深翻到一张崭新的,还带着塑封的碟片,似乎是才买的,年代和箱子里其他的比起来并不这么久远。
穆燐烁凑过来看,纪深手里拿着的是——霸王别姬。张国荣,1993年版的。
穆燐烁拿过影碟,正反都看了看,“张国荣?在他死那天我才知道他。”
“是吗?”纪深垂下头,刘海遮住眼睛,慢慢放下原本拿着的一打碟片,轻声说:“自杀式死亡有时候是一些人在别人心中升华的一种……”
还没说完就被穆燐烁打断,“纪深!”
纪深缓缓抬起头,那边另一个头就挨过来。穆燐烁扶着他的后颈,让两个人的额头紧紧贴着,“你不是他们其中一个。我不允许。你也不需要。”
“……”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确可能让你在你的影迷心中上升到一定高度,让他们可惜你英年早逝。”
纪深闭起了眼睛,知道穆燐烁看不见,才无声地说,“我又不要这些。”
穆燐烁毫无知觉地继续说下去,“但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多大的伤害?”
安静了一阵。
“知道了。我当然不是。死是很可怕的,我没勇气……再试一次了。”
“嗯。”穆燐烁松开他,昏暗的房间里,纪深看不清穆燐烁眼睛里是不是多上一些红血丝。
“那看吗?”纪深胡乱在穆燐烁脸上摸了一阵,以确定他脸上的确没有眼泪才站起来,把碟片箱子稍稍挪开一点。
“嗯,挑你喜欢的。”
“那就这个吧。”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纪深手里抱着一杯厨师新做好的甜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穆燐烁抱着纪深,有一下没一下得摸着。
“别动!”非得纪深瞪上一眼,穆燐烁的手才肯只老老实实地搂着,不乱动。
电影开始的时候,灰蒙蒙地一片,在大场地里。程蝶衣和段小楼,隔了二十一年再重新一起唱戏,讲着都是四人的错,话头里藏着的,穆燐烁还听不出来。
纪深却入了戏,霸王别姬,他以前也看过,凳子搬在教室的角落里,愣神地连哭都忘了。
程蝶衣小时候就俏生生的,像个女孩子。他母亲是特别职业的女人,由着实在是养不起所以想替他寻个出路。
但程蝶衣手上多出来的个小指头,用他师父的话说——那一亮相不是都得把观众给吓着。
就此,女人是用了她用惯的法子求师父都行不通。
话也是都说出来的,祖师爷不赏饭吃,那的确是怎样都不行。
接着女人心一狠。
小豆子,小蝶衣,他先是被蒙着脸的,什么都看不见,手被冻得冰冷。可是,一刀下去后,他懵了,慢慢地把脸上的遮着眼睛的领子拉下来,血淋淋的,就这样给拿了个指头祭上了祖师爷。
叫声响彻一整个院子。
舍了指头,舍了一个当男人的命。
这声尖叫也就恰巧是当了那敲门砖用了。
从此不知是“他”还是“她”便命中注定了要以唱戏为生。
穆燐烁搂着纪深的手突然紧了紧,似乎情绪有些不对。纪深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不响。纪深放下手里的杯子,换个姿势坐好。整个人活到屏幕里面去。
电影放着的,哪是张国荣,哪是张丰毅,那是真虞姬,那是假霸王,那是姬别霸王,那是不疯魔,不成活。
放完了,纪深长舒口气,这样的电影看多少次都不嫌多。转头看看穆燐烁他还愣神在那里,眉头紧紧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烁?”
他没动。
“烁?”
纪深笑笑,推推穆燐烁,这才转头。“看入迷了?”
“嗯。”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
纪深伸个懒腰,眼睛眯起来稍稍渗出一点泪水,“困了。我们休息吧。”
穆燐烁一把把人抱起来,似笑非笑地应,“好啊。”
“你干嘛?”
穆燐烁不回答,就抱着他,纪深一路挣扎都是无用功。
不过纪深没料到的是,穆燐烁能安安稳稳地在浴室门口等着他洗澡结束。
更没想到,等穆燐烁也冲澡结束后,他还能安安稳稳地就搂着纪深就睡。
-
林非觉得自己运气背得,说不定下一秒出门就撞上gay吧老板那种程度的鬼。
那天先是看着穆燐烁和他师父秀恩爱半天,然后一出门,就带了张卡,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就算能刷穆燐烁的卡大晚上的也没地方买。只好去便利店买上一包大概是纯棉的内裤。
住的酒店当然挑贵的,前提是要附近的。
他才去尘扬,活还没接几个,工资没拿,连支付宝里都没钱。身上唯独卡里有钱,但卡又不能刷出租车,他得自己靠着十一路走。
方圆一千米,方圆两千米,一条路一条路地找。
终于在第二天之前找到住的地方,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可林非肠子都毁青了,早知道就不要非住什么五星级了,他才和这酒店相安无事地待了一天啊,就撞了鬼了。
你问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时间:第二天,晚上十二点。
地点:五星级酒店大堂。
人物:穿了一条裤衩,掉了两个纽扣的开衫,胸口前露出白花花一片,还怪异地带着口罩的林非。
酒店大堂,林非站在柜台前,眉毛都快竖起来,问那柜台小姐:“你说火警警报坏了?还就我房间坏了?”
“是的,先生。我们已经派人去修了。”
“要多久?”
“应该很快。”
前台小姐话才说完,电话就响了。
“您好,前台……这样啊……我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一脸歉意地看着林非,“不好意思先生,您的房间……”
“我房间怎么了?”林非就差跳起来了,还好大半夜的酒店人少,但不是没有人啊。酒店大堂虽然不冷,但耐得住他就只穿条裤衩吗?
“您房间报警设备虽然修好了,但由于报警设备直接控制洒水设备,导致整个房间积水,不能开门。”
“那你给我另开一间吧。”林非觉得全世界最有绅士风度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没有空房了。我们会退还所有房租,并且不减少您的租期,就当是酒店赔偿您的。”
林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低沉着声音问她,“那你是让我睡大堂?”指指身上的一条裤衩,一件半遮半掩的开衫,“我特么这样睡大堂?”
前台小姐不断地弯腰,不断地道歉,不断地强调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别的客人从房间里赶出来吧。
林非觉得她讲的有道理,但有道理归有道理。
让他就穿成这样睡大堂总没有道理吧!
然后,有人从背后叫了他一声。
原来运气真的没有最背只有更背。
“林非,你怎么在……”从上到下打量一下他,“这里?”
这是个林非一见到就想爆粗口的人,“关你屁事,我乐意。”
何煜明似乎并不生气,但看见何煜明不生气的林非更生气,一个激灵,“前台,喂,叫你呢!你可以报警了,这里有人来女票!叫警察来把他抓进去!”
“不好意思先生,你是说谁……”
林非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指着何煜明的鼻子,“就他啊!除了你和我还有谁?”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是刚刚才办了入住手续的。我并没有看见他带来女伴。”
“没看见不代表没有。你看起来穿的人模狗样的就是好人啊?他男女通吃我告诉你!只要长得不丑,提枪就上!没有女的,也可以男的,再不行不男不女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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