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弥耐心听他乱七八糟地说着小时候的事,心下也觉得温暖感动。这个楼顶相当于他的宝藏,是他从幼时起就珍藏着的圣地,此时却愿意分享给他们,说明是当真敞开了心扉,掏心相待。
木凄由于本身性格原因,吃得极慢,商君愿飞速抢完肉了,他才慢吞吞啃完几根青菜,看得两人都为他着急。
好容易吃下去半碗饭,木凄的话头总算也打开了,痛诉了不少此前的倒霉事,逗得桌上人又是同情又是笑,木凄说着说着也觉得好笑,碰杯时只道:“这次我相信《欺海盗浪》肯定能破除霉运,你们都是福将,肯定能一帆风顺。”
“什么时候首映来着?”
“四月,春天是个好时候。”木凄打着饱嗝道“君愿我知道接下来的打算了,毛弥你呢,你下部作品有没有挑好的了?”
毛弥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有初步的设想了,符合的剧本有几个,还没仔细挑。”
商君愿一听兴致也来了:“什么样的?”
“我想再突破一下角色限制。”毛弥憧憬道“我现在演的都是少年或者我这个年纪的青年,所以我想演个年纪更大的,更复杂深沉的。”
“嗯……比如老谋深算的逆臣贼子什么的?”
毛弥笑了:“有点像吧。”
“要突破不容易啊,其实你现在演的三个角色就已经很不同了,再突破等于再上一个境界。”惯会看演员的木凄颇有共鸣“不过我觉得你是没问题的,你现在都是一天一进步,挺厉害了。”
商君愿咬着筷子不满:“你咋不夸夸我?”
“你也厉害你也厉害。”木凄头也不抬,敷衍一句,筷子趁人不备头次如此迅速地抢走了最后一片肉。
联邦大厦立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然而刚酒足饭饱,木凄就急着回去,匆匆告辞了两人,问他原由,却也只说回去例行还债,再问下去便什么也不说了。
待木凄走后不久,不速之客莫答便熟门熟路地刷卡爬上了楼顶。
楼顶已从餐厅又变回了观景台,厚厚的床型沙发占据了半个露台,毛弥和商君愿躺在上面仰观星空,东聊西聊,正昏昏欲睡,被莫答一吵什么睡意都一下消失无踪了。
“我就猜你们在这。”莫答扯过毯子强行也躺了下去,将毛弥夹在了中间。
毛弥:“……”
商君愿:“你吓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给你卡了!”
莫答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也没事干么……就来找你们玩了。”
“你家行简前辈呢?他肯你大晚上出来?”商君愿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八卦的时机。
“唉,他早就跑别的星球拍戏去了,哪还记得我。”
商君愿长长的,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怪笑道:“原来我们小答答是空闺寂寞才来找我们的。”
话音一落两人就越过毛弥又打作了一团。
毛弥:“……”
打到打累了,莫答气喘吁吁地躺了回来,躺了半晌,又死性不改地找毛弥:“你和你的霍哥现在进展怎么样?你们那天醉酒后……”
说起这个毛弥就气,板着脸问:“你拉我去酒局,但是你不见了?”
终于记起前因后果的莫答:“……”
“我错了,是不是有人整你给你灌酒了,谁干的你告诉我,我有机会肯定打得他叫爷爷。”莫答告饶完痞气一下就涌了上来。
毛弥懒得理他:“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嘿,这事儿我不能免责啊,你把名字给我。”
“不用了。”毛弥缩在毯子里“我能解决,我不喜欢吃亏。”
莫答还欲说什么,被商君愿一扯毯子就心领神会地住了嘴,转而提起了初时的问题:“所以你和霍靖楚什么情况,我可觉得你们不简单。”
问完,沙发上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莫答都快睡着时,毛弥才小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答精神立即就振奋了:“有什么问题你就直说,我和君愿都是过来人,保证药到病除。”
“如果……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样相处。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付出,我是说……他什么都不缺,也帮了我很多,可是我还不了相等的帮助,这……这很不对等。”
莫答嗨了一声,“我以为什么大事呢,这有什么?世上没有谁和自己的爱人是完全相等的地位,再说你现在这个上升的势头也不差啊。就算退一万步讲,霍靖楚也不是看重这些人吧,真心相爱的话地位,金钱都无所谓,付出更是无关这些的。”
“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毛弥看着无边夜幕,声音亦轻飘飘的“如果我们彼此交换,我也会这么做。不过现在我既没确定自己的感觉,又觉得我们相距甚远,如果在一起,必定是拖累他更多,你也知道我们身处在这个圈,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演变成可怕的大事。”
商君愿凑近了点,安慰道:“你想太多了,霍天王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总之我还是得自己更努力才行啊。”毛弥蓦地笑道“目前好好拍戏,做好本职最重要。”
听到这话另两人也颇感认同:“的确是这样。”
莫答毯子一掀,坐起来笑着道:“我的新电影也开始一段时间了,君愿的也马上开机,我们下一部电影要不要比一比?”
商君愿嗤他一下,亦是坐起,豪气冲天道:“下部电影算什么,定目标要定就定得高点,不如说我们三个就在顶点见。影帝这个称呼还是我先收下好了。”
“你不要仗着在自己地盘就敢胡说八道啊。”莫答第一个不服“赌就赌,五年后,第一个拿到影帝的来这里请吃饭。”
“可以。”商君愿意气风发地立即答应。
见两人看向自己,毛弥便也笑着起身,三人同时击掌,定下了一个幼稚却又坚定的赌约。
多年后,众粉丝都称他们是戏外的天域三人天团,戏里的三人友谊竟能在戏外无限维持下去,就如剧中一起走向武林巅峰一样,现实中亦是如此。
巧合得可怕,也巧合得使人惊喜与艳羡。
第24章
《欺海盗浪》上映不久后,毛弥的新戏也逐渐开始了拍摄。为了当海盗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因新电影减得不成人形,因此好一段时间没敢和长辈朋友通讯,生怕遭到什么误会或让人心疼。
这是一部不典型的黑帮电影,主角没有名字,人人皆称他一声五爷。五爷平日就和苦行僧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常年挂一串佛珠,戒荤戒酒,唐装加身,骨瘦嶙峋。一个盲了眼的老人说五爷的身体是年轻时得了重病落下的病根,还是那时在别人家当奴仆给人作弄成这样的,他就是曾不慎看见五爷身上的烙印才被挖去了双眼,然而真假却是无人得知。
五爷生来一副慈悲相,长得清秀儒雅,但一般人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人们说,他虽是一副慈悲佛的面孔,双眼却是阴间罗刹,其中阴鸷着实满册难尽。
鹭城早已是一个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楼厦林立,五爷住的地方却还如同几十年前的老城一般。老旧的宅院躲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似乎是哪处被遗忘了的历史遗迹。而他宅子附近则还是那副过往的模样,四合院与洋别墅交织,街道中有着从不停歇的叫卖声,应该被淘汰的小吃摊也四处散落,甚至还有挑着扁担卖豆浆的小伙,一小片区域被这些挤得满满当当,车辆都无法通行,更显得回到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五爷身上总是过得特别慢。
那么他到底多少岁了呢,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立即就会有人反驳他实际上还是个小年轻,也有人质疑他应该刚过而立。于是就连年纪也成了个谜。
五爷整个人就是一个迷,谁也说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交易,手下有多少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唯一所知的是,他们惹不起这个人。吃斋念佛足不出户不过是个足够真实的幌子,进他宅子一次就等同于进了一次鬼门关,运气好的还能完整地走出来,大不了也不过疯了下半生,运气不好的直接让人分几个麻袋扛出来哐当扔下河,从此不存于世。
就是这样一个角色,简单却复杂,毛弥闭关准备了一个月才杀出一条血路得到了导演的认可,成功拿到角色,然后再用两个月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自己饿到了骨瘦嶙峋。刘文魏不是没劝过他,说到时候实在不行做个特效,做个假皮也是常事,没必要真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毛弥却终是婉拒了这个提议。陈长青的话还历历在目,霍靖楚能去原始星域苦修六个月,他难道更加娇弱不成?演员本就是为角色服务,趁现在还年轻还折腾得起,能敬业就该更敬业。
五爷的眼神是重头戏,也是最难的地方,毛弥一个月内对着镜子练眼神都能练上一整天,导致有个星期双眼充血严重,红得差点让人送医院去。
好在有多辛苦成效就有多好,拍摄过程一直很顺利,深受导演欢心,直言这部戏绝对能成经典。
直到电影上映两周时,毛弥才脱身出来能去看看自己的电影,顺便履行自己当初的约定:请师兄看电影。
从片场出来,毛弥还觉得恍若隔世,揉了揉双眼,眼神才缓缓从阴鸷深沉转换为愉悦纯净。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毛弥隐藏好自己的脸,便开始随意四处闲逛。
自开始演戏后,他的个人时间就明显减少了,不厌其烦的通告活动与拍摄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现下总算能轻松一点。
电影院在商场顶层,毛弥便一层层逛上去,路过一间咖啡店时心思一动,抬步走入,正想着霍靖楚应该喜欢什么口味,余光一瞥,却看见远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人,竟是岑子燕。
不知是自信还是为何,岑子燕居然没有戴隐己夹,就这么大大方方坐在那,还一副没人发现的模样。
等咖啡做好,毛弥直接端上托盘,信步走到了岑子燕桌前,在他对面坐下。
岑子燕:“???”
毛弥见现在咖啡馆只有寥寥几人,他们两人还是最里的角落,他自己背对着后面,别人理应是认不出他的,便关了遮蔽效果。
马赛克一消失,岑子燕就被惊得差点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毛弥一抽嘴角,只能道:“路过而已。”
“你想做什么?”岑子燕警惕地低声询问。
“我认为我们之间存在一定的误会,不解开会害人害己。”毛弥执着小匙缓缓搅着咖啡“你觉得呢?”
岑子燕身上有些发毛,总觉得眼前之人哪里不太一样了,却不知五爷的气场还没完全消失,正在发挥着作用。
“你要是想说之前酒会的事,我是不可能和你道歉的,我们能有什么误会?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靠走关系,开后门,扒大腿……”
“我猜……你是因为此前《天域》试镜一事产生的误会。”毛弥打断道。
一提起这事岑子燕就来气,语气骤然变得更差:“别一口一个误会,当时你演技的确不行,你认不认?后来我为了不以偏概全,还专门去看了《倚天》,就你这演技,不仅能进这个阵容的班底,还把我搞下去了,你能让人怎么想?”
毛弥耐心听完,轻叹了口气,认真道:“我不否认《倚天》是通过我经纪人的关系拿到的角色,他与常导是多年的好友,仅此而已。常导为人你应该清楚,他直言过如我不行势必会换下我,可是结果却是两相满意。至于《天域》,我也不否认起初他们因为原著执笔人的推荐,曾经决意定下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公开试镜。《天域》导演执掌这部剧这么多年,何时藏私过?你那时演技的确比我熟练精纯,但据此推断我与导演有私交,实在可笑。你认为一个新人有什么能力让一个公正的导演抛弃过往多年的准则,当场偏心?”
风骨二字如犹在耳,岑子燕心中不服,可又说不出话反驳,便听毛弥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见解,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们谈清楚了也好了事。”
“……你……我看不惯走关系的人,就是看不惯。我还听说你和霍天王有一腿呢。”岑子燕憋了半晌,撇着嘴哼哼道。
到底是个嚣张叛逆的年轻人,毛弥心中摇摇头,却是不形于色,依旧淡然道:“我要真走关系,也不至于为了一部戏耗费这么多精力。很多时候你何必只听信一些风言风语,只相信看到的表面假象。你说你厌恶有靠山,可是那天在酒会,你难道不是依仗着身后的前辈们才敢胡作非为?我又难道不是因为那些前辈才放任你的行为?据知情人说,你家世显赫,这一路顺风顺水你真认为与你长辈人脉,与你家世光环毫无关系?”
被一连串问题击得双颊通红,岑子燕急得流下几滴汗,口不择言道:“哈哈哈,你现在承认了?就因为那时有几个前辈,你就卑躬屈膝……”
“尊重前辈与趋炎附势是两码事,”毛弥冷然回道“能屈能伸与卑躬屈膝依旧是两码事。我要真没脾气,此时此刻就不会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很少和愚昧之人说这么多话,真诚的谈话就该少些攻击之言,不然最后只能落为三流的争吵。”
“那你和霍靖楚呢,这你总不能否认你巴结上他,得了他的便利吧?”
“唉……”毛弥实在想泼这熊孩子一脸咖啡一走了事,“说实话,两个小时后我还约了他看电影。但从不存在所谓的巴结,实际上……我和他,目前……还只是朋友,鲜少能见上一面。非要说来,他还算是我的师兄。”
见岑子燕还不服,毛弥也懒得再与他多说,只道:“我可以请你看一场电影,如果看完你还认为我的演技不堪入眼,那么此后就随便你了。”
岑子燕朝他吐舌:“我才不去。”
毛弥:“……”没想到这货还是个傲娇“那还是下部电影再请你吧,我也不想你打搅我们。我会再联系你,留个通讯号?”
“??”岑子燕目瞪口呆地看着毛弥,死活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他了,居然还主动找自己要通讯号,该说这人是圣人还是准备伺机报复?然而一股子倔气终是支撑着他留下了通讯号,输入完还不忘嘲讽“哼,是你自己太蠢。”
闻言,毛弥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我看()多愚昧,料()看我应如是。”
煞笔两个字他是作的口型,可是如此简单粗暴的两个字,岑子燕一看便知,立即怒火中烧地起身走了,一时太过生气连带毛弥的账都一起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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