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虎,凉席的席,老虎的虎。”席虎微微一笑,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又把谈思明指给曹雄看,“他是谈思明,谈恋爱的谈,思想的思,明天的明。倒过来就是明天就想谈恋爱,记住了吗?”
曹雄果然被他逗笑,跟着叫了一声明明哥哥。
谈思明淡淡地应了。
老王说了白天不能玩手机,但是没规定不能看电视。席虎拿着遥控器翻了很久,转到少儿频道,放的只有《喜羊羊与灰太狼》。
曹雄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我想看《晶码战士》。”
曹漫也在旁边含混不清地说:“有木有?”
席虎表示,哥真的没听说过那么高级的动画片。
他只好对曹家两兄弟说:“没有,不过我们下午要去爬山,你们去吗?”
两兄弟听了,都很乐意地说要一起。
“哥哥,我们学校才放假,我还有好些东西忘在寝室,一个人拿不回来,能不能帮我一起去拿啊?”
曹雄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有点可怜、有点期待地看着席虎。
席虎正准备答应,谈思明忽然站起。
“我跟你去。”
又转向席虎,“你留在家里,这还有个小的。”
谈思明指的是曹漫。
也是,总不能为了拿点东西,四个人都一块出门吧?席虎点头同意了。
“饭菜在灶台边上,哥哥你等会热一热吧,不行的话找小漫……半小时后我们就能回来的。”
曹雄临走前扒着门框,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人亲近不少。一步三回头地,被谈思明拉走了。
沙发上现在只有曹漫一个人在咯咯地笑。
一看就是自嗨很有经验的:小家伙正自己跟自己较劲,左手与右手对着玩石头剪刀布,一会是左手出剪刀,把右手戳得停在半空中,一会右手出拳,被左手的布包了起来。
曹漫的头发随着大幅度的动作甩来甩去,他还在一边自己配音,小奶音有点儿萌。
席虎看不下去,想了一个更幼稚的主意,但好歹是两个人玩。
“小漫,咱们来玩你拍一我拍一好不好?”
“好呀,”曹漫眼睛一弯,笑得天真,两只手立刻伸了过来,“我们从十开始数吧!”
“……”
席虎觉得自己可能老了,已经不懂最新的你拍一我拍一游戏规则了。
席虎:“那你来数?”
曹漫:“你拍十,我拍十,十只小猫……不准动!”
“……”
两人顿时僵硬地定在了原地。席虎心里一分一秒地数过去。
曹漫扑哧一笑,小小一团就在沙发上滚了起来,指着席虎。
“你的样子好傻!”
“……”
什么时候木头人和拍手歌改版成这样了……
唉,谈思明不在,好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娄县原型是我老家
第19章 下山
曹家无疑条件算是可以的,“旧三件”冰箱、彩电、洗衣机一应俱全,连微波炉都有。除了灶台上有个汤在用文火煲,席虎掐着点,把其他饭菜转热了,等谈思明和曹雄还没等着,就手痒想摸手机。
曹漫玩累了,已经睡着了。席虎蹲在地上,两只胳膊在膝盖上搭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了手机。
果然身为现代人,大家都没能忍住——班群里已经是十几条未读消息。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无聊,好无聊……”
这是大头。
@陌上花开:“又想女票呢?距离产生美啊。”
这是文艺委员。大头和田恬的恋情基本上是全校皆知,包括老师。
@李孝利是我女神:“有这么无聊吗?我这家主人刚带我去菜地里逛了一圈,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班里一个男生。他还接着发了一张图。
@李孝利是我女神:“你们帮我看看,这啥玩意?”
@欲穷千里目:“玉米啊!你怎么玉米都认不出来!你是不是傻?”
这是班长。
视李孝利为女神的那位哥们还在反驳,昵称叫@爱你不如爱自己的徐嫣然同学,忽然也发了一张照片,群里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
@陌上花开:“这不是谈思明吗?”
@李孝利是我女神:“这都入夏了,不怕热么?啥情况?”
@爱你不如爱自己:“不知道,我路过看到的,还想问几句他们就走了。”
那张照片上,是谈思明和曹雄走在路上,一人抱着一床被子,手里还都拿着桶子。谈思明脸被捂得都有点红,看他的样子,有点儿尴尬。
席虎有条私聊消息,他点开一看,是大头发来的。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你们还带了被子去人家家里啊?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
不由嘴角上扬,徐嫣然一定也是这么以为的,谈思明听她这么问,不尴尬才怪呢。
正要解释说是帮主人家搬东西,两位当事人回来了。
谈思明神色如常,被曹雄带着去放被子。
曹漫和席虎已经在摆碗筷了,谈思明和曹雄下了楼过来,四人围成一圈,坐在餐桌边。
农家待客最好的荤菜也不过是藜蒿炒腊肉,虽朴素简单,但珍贵在野味难得,煸炒出的是和城里的不同模样,许多半寸长的金黄与葱绿交叠在一起,看着爽口诱人;装了最大一盆的是莲藕汤,几根剃了肉的排骨做汤底,莲藕炖得极烂,是用特有的沙锅铫子煨制,色泽都是一层浅浅的粉。
“这里只有一间客房。”
席虎正舀汤,就听谈思明来了这么一句。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实际是个疑问句效果。
曹家房子两层,二楼阳台占了一半,专门用来腌菜和晾晒衣服,另一半是男女主人的主卧和兄弟俩的房间;一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是老人家的,一间就是客房。
“那不简单,咱俩睡一起呗。”
没有客人要主人家给腾位子的道理。席虎咬了一口莲藕,藕断丝连的,一阵清香扑鼻。
“就一张床,你们要不要打地铺?”曹雄马上问道,又提议,“我房间还有被单,可以借……”
被席虎打断了。
“不用,那太麻烦你们了,我跟他挤一下就行。”
他一边拒绝,一边朝谈思明笑。
曹漫看到曹雄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问:“明哥哥也愿意吗?”
谈思明从善如流道:“我没意见。”
兄弟俩:“……”
席虎端起剩着的一碗汤,喝光见了底。
谈思明会有意见就有鬼了。
午饭过后,四人一同出门爬山。曹家住得偏,赶到集合地点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多钟头,班里其他人都上山了,领队导游等他们等得都没脾气,只吩咐了几句,就要他们赶紧上去。
还在后面喊:“四点半集合点人数,就在这里,听到没有!”
谈思明看看表,只剩两个小时。
席虎和谈思明爬得还算快,另外两个人就够呛了。曹雄瘦弱、曹漫年纪尚小,兄弟俩时常气喘吁吁地需要停下来休息,席虎也不能把人丢下,于是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半山腰。
好在山里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他们的速度虽然慢,但目标就在眼前,依稀都可以看见山顶。
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再没有往上的路,脚下踩的就是山顶时,席虎觉得,他很失望。
娄山上看什么?看山顶有的一个脍炙人口的七彩瑶池。
七个大小不一、各自分开、却相连一起的池子,构成了一整个湖。阳光下看,湖面会反射出不同的、耀眼夺目的彩色自然光,仿佛仙女们飘飞的衣襟彩带,因而有当地传说这儿是七仙女洗澡的地方。游客们到此,没有不惊叹称赞的。
然而,这不包括没太阳的时候。
眼前这一滩昏暗是什么鬼?
因为他们到得太晚,太阳都要落山了。
“现在四点一刻,集合要迟到了。”
谈思明看了时间告诉席虎。
暮色四合,山顶上除了他们,看不见其他人影。道两边合碗粗的老树朝着天际伸出枝桠,横斜交错,投下一片黑黝黝的阴影。
视野之内树丛茂密,残存的一点日光被遮了大半,昏暗不已,山上最狰狞的一面开始展现。
山里黑起来非常快,四个人当机立断地,马上往山下赶。
席虎在前面探路,忽然问曹雄:“你们这山上有野兽吗?”
“应该没有吧……”
曹雄背着曹漫在后面,想了想,忽然害怕起来,小声道,“不过山上夜里很冷,要是下不去,会被冻死的……”
“别说死不死的,拿着这个。”
前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被曹雄这么一说,席虎烦躁起来,他把亮着的手机丢给曹雄。
谈思明出来春游就没带手机,唯一一台自己的手机在曹雄手上。看不见路,席虎只能全神贯注地注意脚下。
谈思明忽然无声地向席虎靠了过去。
席虎感觉不太对劲。
“你怕黑?”
黑暗里,席虎听到谈思明迟疑着,“嗯”了一声。声音还很轻,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
回想起来,谈思明这一路,就一直在看时间、看天空,席虎还当谈思明是在看云识天气,没有多想。
席虎心头一动,摸索着,伸过去一只手,把谈思明牵到自己身边。
谈思明非常顺从。
席虎掌心有些发烫。他的手掌很大,谈思明的手比他想得要小。
谈思明的手很软,这会被自己握在手心里。
席虎忍不住地琢磨这个事实,把谈思明的手指连同指缝都摸了个遍,又反复摩挲,像是想要弄明白什么。
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睁眼和闭眼没有区别,山林里静谧得可怕。
再一次地,他听到了自己胸腔内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了,曹家兄弟就在身后,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把手机照明灯再往前挪个两三寸,就能看到席虎正牵着谈思明,两人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席虎比谈思明要高,谈思明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痒痒的。
心也是痒的。
有那么一泉春水,寒冰破了,流向的是他。
席虎朝着谈思明的方向,转过去。
他被谈思明的头发扎到了,但是并不疼。又往下挪了挪,嘴唇凑到耳边,给人安抚。
“别怕,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垒了,回本垒还会远吗?
会的。
第20章 巴别塔之犬(上)
“你手机在响。”
谈思明半坐在床头看书,席虎一眼瞟到,书名是《巴别塔之犬》。
旁边柜子上,自己的手机正不停歇地闹着。
席虎随手关上房门,往床边走去。他刚洗完澡,一只手擦着头发,有一滴水珠从他发间滑落,沿着他的脖子,亲吻他麦色的肌肤。
“我爸,不用管。”
他瞥了眼手机屏幕,掐掉了来电。
掀开一角被子,有点犹豫。
“这床是不是一米五的?两个人太挤了,要不我睡地上?我去找曹雄借被子……”
“别,”谈思明出声制止道,“他们好像已经睡了。”
“是吗?那算了。”
谈思明重新看起了书,席虎坐在床头另一侧,边给手机充电,手上不住地戳着屏幕,点进又退了好几个软件之后,才十点半——他们下午六点多回来,曹奶奶在家,饭后,老人八点整就去洗漱休息;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两兄弟也说困,上楼去了。
这里的夜生活太匮乏,主人家睡得早,想做什么都碍手碍脚,怕有动静。若从家里溜出去,方圆十里之内也可能就一家游戏厅——还是那种八十年代的陈旧古董。
耳边只有轻轻的翻书声。
谈思明的手指修长,扶在书壳上,十分专注地,嘴唇紧抿着,身体往后靠。他洗过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请勿打扰”的气场。
出来玩还带书,席虎真是服了。
看谈思明投入的样子,席虎忍不住凑过去,看人正在读的段落。
“我可以抵抗得更强烈一点的。如果能回到那天晚上,我一定会。只要能让时光倒转,我一定会把她脸上那张面具摘掉,亲吻她那柔软的唇。但是,那天我并没有这么做。我顺服她,躺在那儿任由她摆布,让她戴着那张笑脸盈盈的女孩面具和我做#爱。当我到达高#潮时,我感觉仿佛背叛了她,也背叛了自己。”
席虎:“……”
谈思明仿佛会读心,一字一句地,给席虎把这段话念了出来。他的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注视着书本的眼睛里,有一点形容不出的忧郁。
语气是平静的,但仿佛有一些可惜。
男人这种无可名状的无力感,一般只在考试或者高#潮之后。席虎肤浅到了一定境界,疑惑问道。
“你还看黄书?”
“不是,这是本爱情悬疑小说。讲的是一个语言学家思念亡妻,唯一目睹了他妻子死亡的只有他们的狗,于是他不断做教学试验,企图通过让狗开口说出真相,来寻找妻子真正的死因。”
“牛逼啊!最后他成功了?狗说话了?”
“没有。这是悬疑,不是科幻。”
“……那他妻子怎么死的?”
“自杀。”
“什么鬼?我还在想谋杀之类的。”
席虎觉得没劲,他本来对相当于另类语文教材的课外书籍也不感兴趣。见谈思明把书合上,放好书签躺下了,席虎伸出手,拉了灯,把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现在是初夏,乡间的夜里是凉的,这会还下起了雨。外面是一片墨色,零星的一点光从放了一半的帘子下边透进来,蟋蟀叫声与蛙鸣混在风里,和雨点裹挟在一起,啪啪地、敲打在窗户上,像是困惑,像是叹息。
太安静了。
“你为什么会怕黑?”
难怪只放了一半帘子。
谈思明虽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糙爷们,但怎么看也不会是文弱胆小的人,今天下山的事在席虎的意料之外。
好半天没人说话。
席虎受不了太安静的气氛,身上有些燥热,只想着随便说点什么就好,结果更尴尬了,一时犯难。
难道涉及个人隐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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