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斯发呆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当他注意到戈尔诺时，对方已经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了。
是错觉吗？烛光下的戈尔诺似乎比往日多了一种沉稳坚毅之感，那双眼睛深邃而平和，长久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等等，擦头发？
莫瑞斯震惊地看着戈尔诺，问道：“你自己去洗澡了？！”
要知道虽然现在戈尔诺已经会做很多事情，但像洗澡这种无关丧尸本能又麻烦的事莫瑞斯就没试图教过他——所以戈尔诺往往一个星期甚至更久才在主人的全权代劳下清洁一次身体——也没让他上过自己的床。
戈尔诺抬眼看过来，轻轻地嗯了一声，鼻音性感，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似笑非笑。
好奇怪……莫瑞斯垂下头，浅栗的发丝划过锁骨，感觉到心脏在胸膛里加速跳动，指尖断断续续地抠着裤缝线。
戈尔诺放下毛巾，走到床上坐下，突然伸出手臂用臂弯扼住莫瑞斯的脖子，把瘦削青年的身体往后一带。
“虽然很高兴你遵守了你的诺言，但是…你这些天是把我当狗还是奴隶对待，嗯？”戈尔诺在莫瑞斯耳边低声质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莫瑞斯皱起眉头，伸手想把戈尔诺的手臂拉开，不过失败了，还是戈尔诺自己松开手臂他才能重获自由。
戈尔诺裹着浴巾，上身□□，此时顾自站到窗边，不怕冷地久久眺望着远方黑沉的天空。
过了很久，他才突然问了一句。
“你不睡觉吗？对了，我记得你以前晚上是要睡的，我丧尸化后你却很少有睡觉的时候…不困？”
莫瑞斯身体一僵，随即释然，如实回答说：“我不用睡觉的，天生就是这样…有时实在没事干就躺着发呆，是不是很奇怪？”
戈尔诺回头看向他，目光中有许多莫瑞斯不懂的东西。
“没有，这样很好。”准F级丧尸帅气的脸上再一次出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回，却令莫瑞斯心里产生些许反感。
第23章 真相
“我不会骑自行车。”莫瑞斯看着面前帅气却分量十足的自行车，淡淡地说道。
戈尔诺啧了一声，说你居然不会啊你除了吃和跳舞还会什么…
然后一手把伊妲捞到后座上坐好，腿一蹬飞一般地去了。
留下莫瑞斯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胡思乱想…戈尔诺和亲妹相认的第二天，就开始嫌弃自己，带着伊妲跑了。
早晨戈尔诺在和妹妹进行充分交流后决定带她回归组织，尤比娜则由一看就知道很靠谱的哥哥代为照顾。
于是把尤比娜暂时关在房间里后，两人一丧尸出门。戈尔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用自行车这种不用再去找钥匙和汽油、在目前大部分人的认知中丧尸不会使用的交通工具代步，并且轻而易举地弄坏了两辆自行车的车锁。
现在莫瑞斯缓缓蹲下，在马路边落寞成了一朵蓝瘦香菇。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又没有好好照顾弱智状态的戈尔诺——有恩情，但凭对方给自己的那些食物替代品报恩已经绰绰有余，反而是自己欠他的——貌似确实没有赶得上他妹妹的地方。
莫瑞斯自我嫌弃了一阵，又实在是蹲得腿麻，就委委屈屈地站起来顺着公路往前走。
不就是给丧尸开颅然后翻找吗？就当自己是医生在解刨尸体，反正切坏了也不会有人骂。
他已经打算去宰一只丧尸试试了，打算以此证明没有戈尔诺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二十分钟后…
结果思想工作做了半天，莫瑞斯还是没能把已经被放倒的丧尸的脑袋剖开，拿着匕首比划着却戳不下去。
好脏…好恶心……以前看戈尔诺把脸上手上的烂肉往下抓都没这个感觉，果然好日子过久了被养得娇惯了吗？
莫瑞斯更沮丧了，最终一咬牙扬起匕首就往下捅，在变质的脑浆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就获取了人生中第一颗丧尸脑核。
他忍住心里的不适感，再次放倒一只路过丧尸。这次大概是致命伤开的地方不对，这只丧尸的脑壳又格外厚实坚硬，莫瑞斯努力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成果。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深一点，往左下方拉一下。”
莫瑞斯猛地转过头，只见戈尔诺跨坐在自行车上，正颇有兴味地观赏着自己笨拙的样子。
他顿时觉得自己蠢透了，丢掉匕首，低着头，轻咬下唇，快步前行。
戈尔诺就一直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与他并排前行，很难想象会有丧尸能如此自如地操控它。
“嘿，你在生气吗？”戈尔诺突然问道。
莫瑞斯没有回答。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撩起他覆在颈上的几缕长发，露出白皙的、线条优美的后颈
戈尔诺跳下自行车，一把拉住了莫瑞斯不让他继续前行，然后解释道：“我之前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别生气。”
“那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莫瑞斯顺从地转过身，水洗蓝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惶惑不安，脆弱得像是即将坠落到水泥地面上的玻璃天鹅。
戈尔诺叹了口气，说道：“最开始我把你当朋友，虽然麻烦了些但还是觉得你很可爱，又温柔又弱小，就这么处着也不错。可是后来…后来我把你当兄弟——你跑来找我、坚持要救我，那时你不顾一切的样子真的…非常迷人。其实我不介意你之前把我当奴隶对待，毕竟不是人就不要要求人权了吧，而且你能忍我这么久、让我大体上过得还算体面，已经很了不起、很够意思了……”
说到这里，戈尔诺似乎有些暴躁，随手揪过一只丧尸掏出它的脑核，但想了想还是泄愤般把它重重地扔到地上，再次开口：“可是莫瑞斯，我现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想和你做末世中相依相伴的家人，却…却知道了为什么同样是人类为什么丧尸从不攻击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莫瑞斯问道，同时掏出一块手帕，把那颗脑核捡起来擦干净。
戈尔诺看着铅灰的天空，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始向莫瑞斯解释其中的缘由。
恐怕没有哪个科学家能想得到，其实末世降临的真正秘密就藏在每只丧尸的脑海深处。
造成人类丧尸化的是一种来自外星的基因药物，这种药物对研制它的外星人而言是无害的，但是多数地球人在这种药物的改造下变成了丧尸，少数人对其不敏感，更少数人被激发出了一些特异能力……然而，还有极少数人，会得到一种“孕育”的能力。
我们暂且称这些外星人为W星人。
W星人用基因药物来把其它星球的人转化为他们的士兵或是劳动力，这种“生意”虽然需要数年时间来研制合适的药物、把药物以某种地球上未知的形态分批打入大气中然后得到最终进化体，但一旦完成，将会得到巨大的利益。
W星人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生育。所以被这些药物改造为丧尸、最终进化后会被带回W星的人除了通过进食获取优质基因和进化的本能外，还有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寻找那些被药物赋予了“孕育”能力的个体，与之□□，产生新的W星人。
当戈尔诺完成进化，他就会被那种和丧尸吃人一样无法改变的本能支配，把自己复活后产生的精☆彡液射进莫瑞斯的体内，繁育新的生命——就像在不同国家出生的婴儿都是地球人一样，虽然不同于在其它星球诞生的孩子，但仍然是W星人。
第24章 矛盾
莫瑞斯抬头看着戈尔诺的脸，问道：“还有多久？”
戈尔诺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按照目前的速度，三个月左右。”
莫瑞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你现在恢复了人类时的记忆，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捕食人类么？”
戈尔诺笑了，他把嘴猛地张到撕裂嘴角，然后咬紧尖锐的牙齿，眼里流露出妖异的光，说道：“那又如何？我依旧是丧尸…那些异能者是我的食物，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煞气十足，像是猛地揭开了一张温和的面具。
然后得到了前饲主的无奈眼神一枚。莫瑞斯非常淡定地擦干净戈尔诺嘴角的血，确认愈合情况后不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说：“这样可吓不到我，戈尔诺。”
戈尔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动作，已经与常人没有太大差别的眼睛里满是探究神色。
这是他丧尸生涯里第一次觉得也许种族上的差异真的阻碍了自己弄清楚人类的脑回路。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戈尔诺完成了最后的转变。他复活了，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心脏的跳动是前所未有的有力，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然而那只不过是假象，他依旧没有痛觉、不知冷热，身体的修复再生能力无比强悍…以及，渴望血肉。
能够消化掉之前吃下的东西，意味着他不用再为了不撑坏自己的胃而忍耐在取出脑核后吃下新鲜尸体的冲动。戈尔诺独自外出捕食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时嘴里浓厚的血腥味必须消耗许多漱口水、牙刷牙线等才能去除。
莫瑞斯对此当然是有所察觉的，神智清醒的戈尔诺理直气壮地每天大量捕食人类这件事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开始意识到放任甚至帮助这样一只吃人的怪物横行末世对那些挣扎求生的人而言是多么的残忍！
他们之间的氛围愈发凝重，漫长的冷战正一点一点消磨着莫瑞斯对戈尔诺的感情。
尽管戈尔诺对他很好，可是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更糟糕的是戈尔诺对他的善待从根本上来说是由于繁衍的本能！
长时间的孤独让莫瑞斯开始从最坏的角度来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以至于某一天他们去看望伊妲时莫瑞斯提出了加入坷垃组织的请求。
他不是唯一能满足戈尔诺本能的个体，所以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杀死最可怕的F级丧尸的可能。他暂时躲在人类的地界的行为是有些可笑，但他太需要换个环境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立场了。
地球似乎已习惯了那种药物，气候恢复正常。此时正是丰收时节，岗哨抬头提枪，其他人低头劳作，低吟着一切还未发生前的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曲。
然而丧尸群的出现毁灭了这祥和而充满希望的场景。
人们拎起装着农作物的筐子就开始拔足狂奔，岗哨开枪的开枪、扔异能的扔异能，撤退得有条不紊。
但是今天来的是十只C级三只D级丧尸和一只F级丧尸。
浅色短发的大丧尸穿着黑底灰边的背心，青色的纹身在手臂鼓起的肌肉上狰狞地蜿蜒，宽松的裤子裤脚被扎进短靴里，猛地发力，在松软的土壤上留下半个脚印。
异能者都是戈尔诺的，他在这个丧尸群里有绝对的统治地位，独占所有的优质血肉。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人的移动速度顶多比C级丧尸快，只有与速度有关的异能者能跑过D级丧尸，而F级丧尸基本是无敌的。
戈尔诺把他的战利品垒在一起，慢慢地咀嚼着——被掏去脑核的异能者可变不了丧尸。
莫瑞斯离开了他，他再也不用狼吞虎咽地把血肉吃下去，也不用很麻烦地把口中美妙的血腥味除去……但是，他不高兴，新鲜温热的食物此刻仿佛失去了那种吸引力，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
戈尔诺烦躁地掰断了几个人的腿骨，最后把血肉让给自己的小弟们，独自走进了莽莽的钢铁森林中。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莫瑞斯的，不然就算那人是“母体”也休想让他处处迁就，更不用提那一个个夜晚在昏暗的烛光的阴影中，他悸动的欲望。
压倒莫瑞斯，狠狠地进入他，释放在他身体的深处，让他怀上自己注定要效忠的主人。
戈尔诺自虐般忍耐着，刻意去挑动莫瑞斯最敏感的神经，故意让他远离…不过是想要护卫昔日一份美好而纯粹的感情罢了。
他心情低落地走在街上，忽然停下，看向自己的双手。
上面满沾鲜血，那是他昔日的同类的血，那是他喜欢的人的同类的血…很脏，但是无法割舍。
“我无法同你一起生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听起来很有诗意，可惜丧尸与人并不是非得共存，丧尸对人只有旺盛得恶心的食欲，没有人它们就徘徊着，直到一切结束，离开这个星球或是彻底化作枯骨。
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戈尔诺错过了在200米外走过的一队人，他们携带着戈尔诺从未见过的武器和仪器，五十多个人里有三十多个都是异能者，剩下的被护卫在中，身上带着更多遮掩人类气息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这就是开学前码的最后一章，以后就是周更了，么么哒
第25章 危险
莫瑞斯又见到了威尔森，在坷垃组织的基地内与他不期而遇。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眼神里已透出几分沧桑，整洁的衣着下露出麦色的皮肤，比起数月前气质更加沉稳内敛，精英派头之余又多了些让众人信服的特质。
威尔森知道莫瑞斯在这里，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此时突然碰上也不慌不乱，只见他温和地笑着说道：“莫瑞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次伯森本也是要来的，临时出了点事，拖住了…我想他一定很羡慕我能来找他的宝贝儿子。”
果然，一提到伯森，莫瑞斯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威尔森希望的地方，不出所料地问起伯森的近况。
“他很好，空间异能发展的非常顺利，现在B基地三分之一的物资和C基地的部分设备都在他手上…”说到这里威尔森犹豫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伯森的地位相当重要，虽然也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我和他在一个半月前正式确定关系，我相信我的安排能保证他的安全。”
要说莫瑞斯对爸爸在短短数月内给自己找了个“后妈”不感到吃惊是假的，但威尔森表现得就像他已经给自己当了很久的“后妈”，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当晚两人共进晚餐，威尔森给莫瑞斯准备了一盆面包，表示这是基地自产粮做的，如果觉得好吃还可以向他要，不客气。
莫瑞斯表示自己吃一个就够了，但威尔森显然不相信，以至于最后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吃撑的感觉。
吃饱了就想睡，果然网上说的是对的……等等，想睡？？！
还没等莫瑞斯反应过来，他就失去意识，被早有准备的威尔森绕过来一把抱住。
门开了，一队人小跑进房间，抬着副担架。威尔森把昏迷的莫瑞斯抱到担架上放好，动作轻柔地撩起青年散落在白皙脸颊上的栗色发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对不起，我亲爱的继子…我想伯森应该不会介意让你的复制体陪着他吧？你实在是个特殊的家伙…大家都会了解你的价值的。”
来自合并后的Bellingcell基地（威尔森并不认为有必要向实验体解释这个）的人将一块很大的白布覆盖在被摆出平躺姿势的莫瑞斯身上，威尔森神情淡漠地询问道：“尸体处理完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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