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孟卿凡都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真是蠢的可以，那么拙劣的演技他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他长大后每次想起过去的事情，他都觉得格外好笑，因为他这一生的噩梦竟然是他一手促成的。
“家里有了人操持，那个男人更是天天看不到人影。狗改不了吃｜屎，五十万他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输光了，讨债的人追到家里，那个女人竟然想把我交给他们卖掉，猜猜我值多少钱？”孟卿凡笑着问旁边的人。
黄翊肚子里那些安慰的话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甚至可以想到孟卿凡那个时候的害怕、惊恐、无助……
“五百块，其实那个时候这个价钱也很不错了，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挺傻的，我担心那个把我卖掉的女人会被欺负竟然偷偷跑回了家，没想到讨债的人追了过来，差点就把我们俩打死。后来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后果就是我又被那个女人狠狠打了一顿。”
即使过了二十多年，那时候的疼痛都像烙印一般深深刻进了孟卿凡心里，讨债的人看他是个孩子居然还手下留了几分情面，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讨债的人走后，那个女人狠狠地看着他，仿佛他是造成这些不幸的罪魁祸首。
他记得女人那个时候对他说：“要不是因为你爸有钱谁会稀罕啊！我当牛做马地伺候了你们爷两这么久最后什么都没捞着！你为什么回来？啊？为什么回来？”
之后便是落在身上的水杯、椅子、鸡毛掸子、棍子……粘稠的血液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不停地从他身体里涌出，他眼前不断的交错着黑暗，冰冷的地板，撕心裂肺的疼痛，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映入他眼底的是女人发了疯般狰狞的脸。
可是悲剧永远不会轻易结束，他以为他一定要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从那之后挨打便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女人没有走，因为那个男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好歹还有这所房子。
吃剩下的饭菜，有时候可能剩饭都没有，洗衣服，拖地……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挨打和干活就是他六岁到八岁全部的记忆。
黄翊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紧紧抱住孟卿凡，他后悔了，后悔问那些根本不必要的问题。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了，在孟卿凡看到自己打架的那一晚眼睛里看不懂的情绪，以及那句‘我可以相信你吗？’代表着什么。
黄翊脑海里猛然闪过孟卿凡所接手的案件，以及他对女性明显的排斥与恐惧。
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
孟卿凡抱着黄翊温暖的身体，心里意外的没有那么难过了，“都过去很久了，后来爸就带我回家了，他对我很好，安爸爸也是，我现在很幸福。”
说道他被孟桓领养还真是格外的戏剧性，八岁那年他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念头，他和那个女人拉扯了半天，结果一来二去就从窗口掉了出去，那时候住二楼。巧的是他就刚好掉在了孟桓的车顶上，那个时候他心想这回卖了他也赔不起了。
孟桓的家境很不错，第一次见到孟卿凡那年他刚23岁，从大学成为了一名律师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
于是孟卿凡也成为了孟桓处理的第一个家暴，说的好听点就是长期虐待儿童的案件。在那之后令孟卿凡意外的是，孟桓竟然说要收养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正是谈恋爱的大好时节，他竟然要收养一个八岁的儿子。
即使是这样，孟卿凡还是义无反顾的点头答应了，他想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吧，事实证明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孟桓给了他一个幸福的家，一条指向光明的路以及一个美好的梦想。
“卿卿，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我会赚钱给你，做所有的家务。”然后好好爱你，黄翊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这是孟卿凡听过的最朴实也是最动人的承诺，唇角不禁荡开一抹微笑，“假期教我做两道菜吧，万一你哪天忙了我还能自己做一回，吃习惯了你做的饭口味都养刁了。”
黄翊喜滋滋地在孟卿凡脸上亲了一下，说：“嗯，教你几个简单的，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不用叫外卖了。”
黄翊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尽量待在家里的。”
“好。”
晚上洗完澡出来黄翊刚好看到孟卿凡脱了半袖在换睡衣，光洁的后背上有很多凸起的疤痕。
黄翊眼眶一热不由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覆了上去，这么多疤痕得挨多少打啊？
黄翊微凉的手指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孟卿凡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似的，隐隐约约的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晰。
“是不是很难看？”孟卿凡笑着问道。
“不，特别酷，像黑社会老大一样！”
孟卿凡好笑地揉乱黄翊地头发，心情愉悦地走进了浴室。心里不禁想到：黑社会老大，那肯定真的很酷！
第17章 如愿以偿
黄翊紧张地坐在电脑前，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孟卿凡揉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没事的，别担心，就算上不了Ａ大你的成绩应该也能选择比较好的学校。”
黄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他不要去别的学校啊！只有念Ａ大他才能待在孟卿凡身边。
再次刷新页面黄翊终于看到了输入学生信息的提示条，拿过准考证黄翊既期待又紧张的输入了姓名和准考证号点了查询。
“600”
黄翊不知道这成绩好不好，不过比他平常考试要足足高出五十多分。黄翊紧张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生怕他说一句考得不好。
孟卿凡在黄翊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可以啊，这个成绩去Ａ大已经绰绰有余了，要不要考虑去更好的学校？”
黄翊迅速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就是考满分也要赖在这里！
黄翊开心地抱住孟卿凡，心里说不上的感觉，像望梅止渴的人真的摘到了几个梅子，即使梅子又酸又涩。
“卿卿，我好高兴。”黄翊在孟卿凡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迅速用兴奋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他喜欢孟卿凡，喜欢到有点心酸。
孟卿凡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吻他，哪怕只是脸颊。他真的做的很好，温暖的拥抱，宽大的手掌，一个合格的养父所必备的东西他都有。
眼泪簌簌地从眼眶滚下来，连黄翊自己都猝不及防，这份喜欢他忍得太辛苦了。
孟卿凡惊慌失措地擦掉黄翊脸上怎么都擦不干的泪水，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从来没有看见黄翊哭过，即使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只是带着几分孤单的落寞。黄翊一哭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明明前一秒还笑着和他说很开心的人现在却哭的这么难过。
黄翊不停地哽咽着，不断地摇头，他是好难受，心脏的位置又酸又涩，像被人用力团成皱皱巴巴的一小块再使劲拉开，就这样不断地拉扯着。
孟卿凡把人紧紧地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幺儿，不哭，乖。”孟卿凡虽然是律师，可是在表达感情这方面却是真的有短板，他笨拙地安慰着黄翊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七个字。
小时候也是一样，好的东西他都是直接拿给安逸，安逸被欺负了，他二话不说就上去和人打了起来。
黄翊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最少孟卿凡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吻他的人也是他。
黄翊就这么一直抱着孟卿凡，直到眼睛涩得再也流不出眼泪。哭够了，明天他就会重新鼓起勇气努力让孟卿凡也喜欢上他。
孟卿凡看着黄翊又红又肿的眼睛，心里莫名的一阵阵心疼，可是不管他怎么问黄翊总是摇头。
孟卿凡抱着黄翊在沙发上坐上，手指轻抚过他的眼睛，轻声道：“幺儿，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和我说，你哭我很难过。”
黄翊抱着孟卿凡如蚊蝇般小声道：“卿卿，你很好，真的，我以后不会哭了。”
孟卿凡心疼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怀里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地收紧抱着他的手臂。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黄翊才开口道：“卿卿，我教你做饭吧。”
发泄过了心里好受了许多，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攻略。
孟卿凡嗯了一声却没动，而是在黄翊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黄翊吃惊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胸腔的狂喜。
卿卿竟然亲了他！真的亲了他！
黄翊眼睛里巨大的欢喜太明显，孟卿凡不用揣摩都可以感受的到，他刚才只是大胆地猜测了一下，也许黄翊是希望自己能和他多亲近一点，像对小孩子那样。
孟卿凡看到黄翊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他猜对了，也许黄翊的前十七年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和家人的亲密接触，所以才会格外的期待。
如果此时黄翊知道了孟卿凡心里真实的想法他一定会吐血三升，爆体而亡。
黄翊心情极好地拉着孟卿凡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看了好半天才决定要教他什么。
两个人一起做，家里锅多的是，黄翊怎么弄孟卿凡就跟着一起，有样学样。最后两人的成品也差不多，孟卿凡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自己的，又尝了尝黄翊的，奇怪了，为什么味道差这么多？
黄翊拿起筷子尝了尝孟卿凡的，点点头道：“不错，火候差点，这个多做几次慢慢就能掌握了。”
黄翊是真心觉得不错，最起码这饭吃了不会死人不是吗？而且孟卿凡真的做的不错，味道不差，菜也没糊，很不容易了。
孟卿凡看着两盘菜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黄翊在他身边比较好，他也就这水平，而且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因为是学做，所以两人基本就只做了一小碟，黄翊端过孟卿凡做的几口就吃光了，还吃得特别开心。
孟卿凡不由地也笑了起来，端过黄翊做的细嚼慢咽地吃光。
黄翊把食材递给孟卿凡后又开始教他做第二道，这两道菜程序基本相同，放的调味料也所差无几，他觉得孟卿凡应该比较好记。
第二次做饭的时候，孟卿凡特地注意了一下黄翊的火候，等到两人再次品尝的，味道果然好了不少。
孟卿凡高兴地把碟子推到黄翊面前，略带激动地道：“幺儿，你快尝尝是不是比刚才的强？”
孟卿凡平常的样子都给人一种很成熟的感觉，三十而立，他就是这样，就像一块经过雕琢的璞玉，处处散发着莹润耀眼的光芒。
而此时的孟卿凡却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期待地看向身边的黄翊。
黄翊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半晌，然后笑着说：“很好吃。”
两人一个下午就在厨房和餐厅里来回倒腾，等到该吃晚饭的时候谁都吃不下了。
孟卿凡打开了家庭影院，黄翊选了一张碟片，拉上窗帘关了灯还真有一种身在电影院的感觉。
黄翊安静地窝在孟卿凡身边，像只乖顺的小宠物，荧幕上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孟卿凡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黄翊有着西方人的美，不论是眼睛还是头发。长长的睫毛在光影的照耀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弧线，仿佛要翻过鼻梁似的。
黄翊笑着转头，刚好望进孟卿凡专著的目光里，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以为孟卿凡也是爱他的。
黄翊大大咧咧地在孟卿凡唇上轻碰一下又将视线重新移回了影片上。
这会儿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孟卿凡笑了笑也重新看向了不远处的荧幕，可心里却一直在回味着刚才那么真实却又那么不真实的触觉。
那一瞬间心里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但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又沉寂了下去。
黄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十二个小时。
孟卿凡一只胳膊环在他的肩上，形成一个保护圈，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酥酥的发痒。
黄翊看了一阵才缓缓凑到他面前亲了一下，然后又亲了一下，像在玩一个意犹未尽的游戏。
孟卿凡唇角挂着微笑也在黄翊唇上轻碰了一下，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幺儿，早。”
第18章 大学
三个月的假期对于黄翊来说非常的不够用，他恨不得每一秒都粘在孟卿凡身上。
黄翊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孟卿凡，心里要多悲凉有多悲凉。
Ａ大传统，大一新生不能在外面住宿，如果家是本市的，需要给学校上交一些证明材料，而且是在军训之后。这就意味着军训的半个月里黄翊都看不到孟卿凡了，一想到这他就对大学生活生出一股厌烦情绪。
越想越烦躁，黄翊猛地站起身来，刚整理好还没来记得拉上的行李箱和他的膝盖一个撞击又摊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地。
黄翊苦恼地蹲下身揉了揉头发，心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好像烧了一锅开水似的。
“幺儿？”孟卿凡听到声音问了一句。
黄翊苦兮兮地应了一声：“我没事。”
孟卿凡好笑地合上手里的钢笔帽起身从隔间里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头发乱七八糟的黄翊瘪着嘴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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