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记录,是他和摩伦相识的那个夜晚。
就在那么漂亮的大床上,那个浑身赤裸意识全无的人,被几个陌生又肮脏的男人,抚摸揉捏着身体,遭受啃咬和舔吻。
凤栖梧几乎傻了。
那个人很陌生,又很熟悉,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
那个青年的双腿被人分开,在精巧灵活的机器人拍摄下,私密的地方全部被拍的清清楚楚。
视角微微一转,凤栖梧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中,摩伦坐在一张沙发上,就那么双手交叠姿态优雅地欣赏着这一幕。
在那恶心的地方马上就进入青年身体内的时候,录像戛然而止。
然而,重复播放,周而复始。
凤栖梧的心口血气上涌,腹部更是无可忍耐的疼痛。
他有一种反胃的恶心感,却只能捂着嘴巴干呕。
然而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已经成了摆设。
红色的小鼓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像是一抹幽魂凤栖梧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这间噩梦般的小屋。
突然笑了一下,凤栖梧打开终端,给摩伦发了短短的几个字。
随后,他将终端从手上取下,扔在了垃圾篓中。
凤栖梧走到他和摩伦共同的卧室中,躺在那个已经凉透彻的被子里,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他的肚子很疼,不光肚子疼,全身上下都很疼。
睡着就好了,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只是个噩梦。
凤栖梧安慰着自己,将身子蜷缩地像是一团大虾,伴随着难忍的疼痛,很快睡了过去。
中央军部。
卡斯特上将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关注着公爵大人,然后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我只想知道,我听到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摩伦手中的羽毛有一瞬停止了转动,随后又重新转了起来。
“如你所想。”
卡斯特的怒火像是毫无征兆地瀑发,厚重的会议桌子被拍裂了几条缝。
“你就是这样对我儿子的?你当初说过什么?你竟然和仇人在一起!”卡斯特几乎忘了,他在和皇族说话。
但是,他唯一的儿子不在了,这让他如何忍耐?
摩伦的终端响了一声,他没有去看。
“我会带着他去给米诺招募,我会让他给米诺道歉,至于其他,用神域联盟来偿还如何?”
卡斯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谈判结束,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摩伦将羽毛收了起来,边打开终端的新消息边道:“钥匙我收走了,您随时可以找我。”
当摩伦扫过那行来自于凤栖梧的消息时,胜券在握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摩伦·凯尔丹顿。”
只这一名字,足以让摩伦解释今晚他的心虚不宁。
卡斯特上将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在意,他以最大的速度驾车冲回远在郊外的家中,砰然将大门撞开,朝楼上跑去。
这一路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该怎么解释,满脑子都是凤栖梧怎么知道、在知道之后,会不会胡思乱想。
卧室在三楼。
当他来到楼上时,一眼就看到尽头那扇很久都没有被人打开过的门,就那么大敞着。
昏暗的光线从门口溢出,打在光亮的地板上。
摩伦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慢慢走了进去。
一地狼藉。
戒指、纸张、玩具,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盒子。
但是摩伦丝毫没有在意这一切,而是赤红着双眼,定定看看那打在墙上不断循环播放的影像画面。
他的心,不断下沉,下沉,沉到深不见底深渊。
捡起那个机器人,摩伦用上了力道,将它彻底报废成一团废材料。
他转身,眼睛余光看到了那本摊开的相册。
相册被翻到最后一页。
摩伦走过去,溢满了各种情绪的双眸,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是一个神色淡淡容貌雅致的青年,大概是偷拍,所以容貌有些略微模糊,但仍能轻易分辨出他的身份。
在旁边,还有摩伦熟悉的一段字迹——
“下个月十八号,凤栖梧会到帝都探望他的弟弟。我真怀疑凤栖桐是不是已经站在了皇室这边了,否则我大概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得到仇人的消息。
米诺,我会让他有来无回。”
一滴还没干涸的水渍,让摩伦几乎控制不住他的情绪。
所有他最担心的、最恐惧的事情,全部发生了。
就在他离开的短短一个小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凤儿……”
摩伦心口抽疼,猛然朝卧室跑去。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他打开室内的大灯,一眼就看到将包裹在被子里的凤栖梧。
“大凤儿。”
摩伦抖着唇喊了一声,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他手脚冰凉地来到床边,停了三秒钟后,突然脸色巨变,将被子大力掀开。
晕染了一整个世界的红色让摩伦险些跪在地上。
他一边将已经满头冷汗彻底晕过去的凤栖梧从床上抱起来,一边掂着古武力往外面跑去。
他已经忘了可以开车,忘了他距离市中心还有很远的路程,就这样抱着凤栖梧从家中一路跑到了皇家第一医院。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当摩伦筋疲力尽脱力倒医院长廊上的时候,也只不过过去了十多分钟。
呼吸都是痛的,肺部像是被挤压了一样,摩伦哑着嗓子拉着医生的手,哀求道:“救救他,救救他……”
他是他的全世界。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当天边亮起第一抹光时,凤栖梧被推了出来。
愣怔一整夜的摩伦,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起,冲到凤栖梧身边。
医生的脸色,并不比凤栖梧的好看到哪里去。
“孩子……很危险,虽然已经勉强救过来了,但很容易出现滑胎的情况。夫人虽然年轻,但他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再怀孕生子了,情绪更不事宜大起大落,公爵大人,您可要好好养护他。”
“他怎么样?”摩伦的视线一秒都没有从凤栖梧的脸上移开。
医生道:“没有大碍,补补身子就行。”
摩伦挥了下手,将医生赶走了。
没有大碍?
他也希望没有大碍。
可是摩伦明白,凤栖梧的所有大碍,全部都在心里。
“大凤儿,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摩伦趴在凤栖梧身边,不停地轻喃。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
“不要恨我……”
“……”
凤栖梧醒来的时候,时近黄昏。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有着光怪陆离的鬼魅,还有他喜欢的人,但那些人,就像是一抹带着面具的游魂,从他身边走过,从他的身体内穿过,将他的生命带走。
冰冷的手被人握住了,凤栖梧转过微痛的脑袋,看到了坐在床边一脸憔悴的摩伦。
相识这么久,摩伦总是给人一种云淡风轻又高贵优雅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凤栖梧看到他不修边幅的模样。
“你醒了。”摩伦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合眼,此时声音也像是经过了磨砂,低沉沙哑。
凤栖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在医院。”摩伦的声音很轻柔,他抬手在凤栖梧的额头上摸了摸,道:“你病了。”
凤栖梧说:“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他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在没有医生看护的情况下调养,然而摩伦此时不敢对他有任何违逆,俯身在凤栖梧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个轻轻的吻停了很长时间,久到凤栖梧以为摩伦已经睡着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摩伦惨然地抬了下唇角,小心翼翼将凤栖梧从床上抱起来。
这一路上,凤栖梧都很乖。
然而他的乖巧和沉默,却让摩伦有种心惊胆战的恐惧感——他情愿凤栖梧大吵大闹,像个孩子一样一脸委屈,也不愿意他这么平淡又毫无反应。
☆、番外 摩伦&凤栖梧(20)
到家之后,摩伦将凤栖梧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随之蹲在地上,将脑袋轻轻放在凸起的腹部。
“大凤儿,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否则会对宝宝的健康造成影响……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对我发泄,不要全部都憋在心里面。”
凤栖梧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我累了。”
摩伦无可奈何,只得将他抱到卧室中。
并不是之前的那间卧室,因为那里满床染了鲜血的床单还没有更换。
凤栖梧将被子盖好后,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摩伦,道:“你出去。”
“我陪着你。”
摩伦心中成分不安,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凤栖梧笑了一下,神色有些冷淡,他摸着隆起的腹部,道:“我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我的骨肉。我和你不同,没有那么多算计,也不懂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
摩伦心脏钝痛,只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比凤栖梧的指责更令他难过的了。
但凤栖梧的话也让他稍稍放了心,纠结了半晌之后,摩伦见凤栖梧紧紧闭上眼睛,态度非常坚决,只好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门刚被关闭,闭合的双眸就倏然睁开了。
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满满全是无法控制的恐慌和悲伤,时而空洞,时而沉黯,再也没有之前面对摩伦时佯装出来的平静死寂。
昨晚的事情,一幕一幕全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让凤栖梧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他只是单纯,却并不是傻。
甚至当他接收到从外界传来的某种信息时,他的大脑会比普通人将信息转化地更快,形成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答案。
一颗一颗珠子,就这么串联起来了。
从他认识摩伦的第一天起,他就走进了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圈套,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他深深陷入这个圈套之中,被套得严严实实。
可这并不是最让凤栖梧难过的。
他的胸腔起起伏伏,眼角慢慢爬上红色。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喜欢着摩伦——第一个对他说做朋友的人,第一个他的双唇的人,第一个和他有肌肤之亲的人,第一个让他明白什么是爱情的人。
然而这个人,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掉入了比深渊更寒冷的地狱里去。
凤栖梧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录像中那一幕,浑身就像是爬满了肮脏的虫子,让他几欲作呕。
他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恐慌而跌跌撞撞地朝浴室跑去……
摩伦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垂头丧气地按了按额头,扶着栏杆静默不语。
无心去打理一切,终端的叫声也像是催命符一般让他厌恶,甚至他现在有这么一种想法——立刻带着凤栖梧远走高飞,再也不管帝国的任何事情。
十分钟之后,摩伦还是抵不住心中的不安,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而被子大大敞开,床上根本没有人。
心中的猛然袭来的惊悸还没有落下,摩伦便听到了浴室中的水声。
他喊了一声“大凤儿”,连忙朝浴室大步走去。
推开门,那个赤身裸体将身子快要抠出血的青年将他吓住了。
摩伦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凤栖梧在胸口上按挠的右手,视线被白皙胸前纵横交错的带血痕迹深深定在了那里。
“你在做什么?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你自己的,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摩伦再也忍不住地吼叫出来,他将面无表情的凤栖梧死死抱在怀中,痛彻心扉地说:“我知道你生气,你愤怒,你难过,你可以朝我发火朝我做你想做的一切,但是你不是这样惩罚我……大凤儿,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凤栖梧已经出了血的皮肤被按压在摩伦身上的衣料上,被摩擦地更痛,然而他对痛觉似乎已经免疫,浑然不觉。
他伸出另一只有被禁锢的手,继续进行右手之前的动作。
摩伦彻底惊怒了,他一把将凤栖梧从池子里捞出来,想将他抱出浴室。
直到此时,凤栖梧才像是怔愣过来,出手反抗。
“你不要碰我!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摩伦的身子被重重推了一下,被凤栖梧点着的手臂酥麻一阵,垂了下来。
凤栖梧借了个巧劲儿从他怀中翻下来,一只手扶着腹部,一只扶着池子边缘,又抿着唇重新跳进了宽阔的浴池中。
他在擦着自己的身体,用手,用指甲,丝丝缕缕的血迹蔓延在澄澈的水中,散成一缕一缕,随后消失不见。
摩伦的眼睛很痛。
凤栖梧不说话,不吭声,只是那么用力地擦着自己的身子……不用问,摩伦就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慢慢将外衣脱掉,从池子边缘进入水中,一点一点靠近躲在里面的凤栖梧。
“你别靠近我。”凤栖梧停住了手,像孩子赌气一样往后面退去,后背靠在了池壁上。
摩伦惨然开口 :“他们没有碰你,那之后……我后悔了,我没有让他们做到最后。”
凤栖梧的身子僵硬了,连带着水声都停止。
这种事情,摩伦怎么敢开口?
吸了吸鼻子,凤栖梧缓缓看着摩伦,轻笑了一声,轻轻说道:“没有碰我?什么叫没有碰我?”
他又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胸膛,肮脏的感觉令他直接捂着唇呕吐——然而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他只能呕出胃酸。
一阵仓促的水声响起,摩伦扑过来从背后将凤栖梧紧紧搂住。
“你不觉得脏吗?”凤栖梧大力挣扎着,然而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根本无法摆脱摩伦的束缚。
终于如同崩溃一样,凤栖梧放弃了挣扎,捂着脸啜泣:“你不觉得脏吗?”
摩伦一遍一遍在他耳边道歉,然后告诉他他很干净。
凤栖梧轻轻啜泣着,被水打湿的长发贴在了脸上。
“如果……你不觉得我脏,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愿意抱我?”
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凤栖梧觉得,他所有的尊严全部都化成了灰烬——至少在摩伦面前,他成了那个摇尾乞怜毫无尊严可谈的可怜虫。
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的世界太干净,纤尘不染到容不下任何肮脏。
而对于摩伦来说,凤栖梧的话,无疑是在他心中的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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