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晞心想这新来的总裁还真跟传说中的一样，声带障碍似的讲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也不知道开会怎么开得起来。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顾晞从靠着的墙上站起身，想去看看保姆车到了没有。
结果刚准备往左边走，眼前的影子就跟着往左边移了一点。顾晞还以为只是巧合，撤回脚转而往右边迈了一步，见鬼的又被挡住了。
顾晞的反射弧又不长，立马意识到这个旧公司的新总裁是在堵自己。至于原因他不知道，看陆绍晖的脸色也不像是准备来挖墙脚的，于是暴躁地正要直接怼——
陆绍晖先发制人地用陈述句语气说了一个疑似反问句：“顾晞？”
“是我。”顾晞没好气地回答，“有何指教？”
陆绍晖答非所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点点头说道：“叶俊晗经常提起你。”
“……”顾晞瞬间明白过来，这感情是找上门来讨说法了。虽然不清楚叶俊晗是怎么勾搭上这种身份的人，以及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个多说个字会死星人来谈判有什么卵用，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释放嚣张的气焰，“怎么？他没少告我的状吧？这是准备秋后算账？”
陆绍晖闻言皱了皱眉。看来真像叶俊晗说的，他和这个老队友的关系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这会儿仅仅是提到他的名字顾晞就这么暴躁。虽然不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看这态度陆绍晖就不乐意惯着他。
“还好，听起来你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陆绍晖语气平淡，说出来的内容却远不如他的情绪那么温和，“不过是脾气暴躁，不定时更年期，外加火药吃多了而已。”
“你！”顾晞猝不及防被怼，这一连串的形容词砸得他有些懵，而且居然是从陆绍晖嘴里说出来的，简直杀伤力翻倍。顾晞反应过来之后又气又恼，就有些口不择言了，音量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提高，“哈？姓叶的什么时候攀上你这金大腿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这么帮着他说话？”
其实陆绍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本来也不是这么尖刻的人，不过顾晞对叶俊晗的偏见实在是太顽固，他气不过，脑子一热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重点是这些字串起来还不怎么好听。
不过现在听到顾晞的话，陆绍晖觉得会忍不住想怼他也是人之常情。为了不引起更多人注意，陆绍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只是皱着眉沉声说：“叶俊晗不是那种人。”
“呵，不是那种人，你要没接触过那种人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哪种人？”顾晞嗤笑一声，抱手冷冷地看着陆绍晖，“别替他洗白了，那个叛徒……”
“他不是叛徒。”陆绍晖打断了他，顾晞这一口一个的“叛徒”让他很是不爽，脸色阴沉得逼人，问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他什么都没和你商量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了？他为了离开故意给你使绊子了？还是他承诺过要一辈子和你呆同一个乐队里了？”
顾晞被这一连串问句堵得说不出话来：“……没有。”
“那你在怪罪什么？”陆绍晖直视着他的双眼又问，“既然他没犯过任何原则性错误，那你凭什么就认定了他是叛徒？”
“他当然是！”顾晞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要不是他突然离开，我们的第二张唱片不会流产，也不会有那么多媒体来试图挖掘队友反目的情报，乐队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的……”
“顾晞。”陆绍晖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候突然出声，“你要知道……”
顾晞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当然是叛徒！如果不是因为他……”
“顾晞！”陆绍晖提高音量硬是强行打断了他，“听我说完！”
音量太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几双眼睛频频往这边张望。顾晞好像终于找回了点理智，闭上嘴，喘着气狠狠地盯住陆绍晖。
陆绍晖叹了口气，他总算是明白问题所在了。顾晞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他这种高智商人士一眼就能看透透。
好吧一不小心又隐晦地垮了一下自己。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叶俊晗者不要脸。
这叫自信好吗。陆绍晖暗搓搓地又自我反驳了一句。
然而在敌方正一脸戒备地注视着自己时走神是一种非常不尊重、不道德、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行为。陆绍晖意识到这一点，多年来良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修养素质让他及时将心里奔腾的小马驹拉了回来，看向依然处于愤怒状态的顾晞。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陆绍晖对刚刚冲动之下说出的话还是有愧意的，声音不由得放缓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没有人有义务为了照顾另一个人的利益止步不前，叶俊晗一样你也一样，更何况当初的拆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如果不拆伙说不定更……”顾晞话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不过陆绍晖知道他想说什么，这种假设本来就没有意义。顾晞低着头像是在调整情绪，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换了种嘲讽又带着挑衅的表情，“作为一个公司总裁说这种话不太好吧？如果你签下的艺人……不，这个目标太大了，如果叶俊晗又想跳槽，你也会让他走？”
“会。”陆绍晖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如果他认为在英杰娱乐阻碍了他的发展，离开这里能有更好的前途，那么我不会拦着。”
“……嘁，说得好听。”顾晞被他这么肯定的态度噎了一下，不过嘴上当然不会服软，“随便你，反正在我这儿他什么时候都是个叛徒，就凭他做过的那些事我能记他一辈子。”
陆绍晖沉默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晞的第一反应是差点儿跳起来，看向陆绍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好像他大庭广众光天化日公然耍流氓了似的，“别拿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来揣测我！”
突然龌龊的陆总：“……”
顾晞一路喷着火花走了，陆绍晖无奈地偷偷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这么说顾晞听进去了没有，但应该多少能起点作用吧。陆绍晖理理袖子将表情调整好，转身准备进去瞧瞧叶俊晗到底在磨叽些什么，一回头却看见要找的人正一脸难以描述地站在身后。
心情同样变得十分难以描述的陆总：“……”噢，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叶俊晗摸摸鼻子，表情倒是没像陆绍晖想象中的那么尴尬：“老大你来了。”
他不是问“老大你怎么来了”，而是相当自然地直接说“老大你来了”。发现这一点的陆绍晖莫名地有些开心。
哎，这是说明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种客套了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陆绍晖犹豫着要怎么接这个话茬，结果话一出口差点儿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让你哪壶不开揭哪壶！还有说话就不能笑一个吗这语气万一他误会是在质问怎么办！
“你叫住顾晞之后不久。”叶俊晗的语气挺平静。陆绍晖心里却是一惊：这基本上就听了个全套啊！完蛋撒网式立flag不说，这一洛阳铲下去居然还铲出了个陈年老情敌！而且还被当事人听见了！还有谁比我更闷声作大死的？就问一句还有谁？！
还好，叶俊晗的神经比他预估的还要大条，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心思不在这儿——陆绍晖就看着自家小弟盯了一眼脚尖，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他，不过蹭来蹭去的手指还是暴露了紧张的心情：“老大，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咱们去车里？”
哦豁他邀我去车里单独谈话？陆绍晖反手一把拍死了心里那个蹦跶的小人，正经到冷淡地回答：“好。”
叶俊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率先往车的方向走去。陆绍晖紧跟上他，脑子里满是他最后那个堪称复杂的表情——高智商人士陆总承认这次居然看不太懂了。
算了，反正马上就要揭晓最终答案了，等个广告时间的经验我还少吗？陆绍晖抿了一下嘴，突然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
等一下，我刚刚想的是……情敌？？？
“……！！”陆总沉默地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意味深长地挑眉：哦豁他要约我去车里单♂独交♂谈。
叶英俊：“……”怎么总觉得凉飕飕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37章 英俊的第三十七天
陆绍晖的车就停在基地外不远处的停车场，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是刚好都回去了还是识相地没有靠近。陆绍晖解了锁，没打开车门叶俊晗就率先坐上副驾的位子了。
哦豁，这么自觉这么主动？陆绍晖暗搓搓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当然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陆绍晖也坐进车里，顺手带上了车门，于是密闭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目视前方语调平淡地问：“你要说什么？”
“……”叶俊晗大概是觉得闷，把车窗打开了，外面一个路过的人听见声音转过了目光。于是叶俊晗保持着开窗的姿势和那人默默对视了五秒钟，发现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顺手又把窗户关上了。
“那啥，找个没人的地儿吧。”叶俊晗没急着说，只是捏了捏鼻子之后这么提议。陆绍晖也没问他要去哪，直接发动了车子，心里倒是已经有了个明确的目的地。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的尾巴了。陆绍晖来的路上在公司外的小店买了两盒寿司拼盘和奶盖茶，虽然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突然就对这种少女心爆棚的东西感兴趣了，不过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反正就当是先垫垫肚子，他拿了一盒示意叶俊晗接着，叶俊晗打开吃了一个，大概是觉得他顾着开车没法儿腾出手，干看着又不太好，又拿了一个凑到他唇边。
陆绍晖眼睛正盯着前面的红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唇上那点儿凉凉的触感是什么。叶俊晗等了半天没反应于是就跟哄小孩儿似的张了嘴示范道：“啊——”
“……”陆绍晖缓缓地转头看了叶俊晗一眼，后者正一脸认真地拿着寿司，手跟着他的动作也转了四分之一圈。陆绍晖又低下视线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海草鱼子酱寿司，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咬了下去。
眼前的红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绿了，后面的司机等不及，哔哔哔直摁喇叭。陆绍晖被响亮的喇叭声激得突然回神，忙不迭一踩油门跟上大部队，因为惯性作用整个人往靠背上撞了一下。
车开得不大平稳，但这些都远远比不上心里的那点儿小悸动。陆绍晖很想按一按嘴唇，碍于当事人还在旁边，只能改成隐晦地抿了抿。
——刚刚好像碰到他的手指了。
其实只是一小瞬间的接触而已，根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碰到了，就算碰到，这种平方毫米级的接触面积也可以忽略不计。但陆绍晖就是忍不住要回想刚刚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觉得他手指的温度甚至纹理都清晰起来，越想越觉得是有那么回事儿。
见鬼的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哟。
陆绍晖绷着脸皮看不出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车又恢复了平稳，于是不小心泄露出的那点心思再次被掩盖起来了。叶俊晗投喂之后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时不时想到了就再递一个过来。陆绍晖看出他的心神不定，也不说破，只是接受投食的时候变得更配合更心安理得了起来。
——真是一个十分和谐十分融洽十分虐狗的氛围。
陆绍晖停车的时候两人刚好将最后一个寿司瓜分完了——更确切地说是叶俊晗刚好将最后一个塞进了自家老大的嘴里。陆绍晖下车的脚步都有点儿虚浮，趁还背对着叶俊晗赶快悄悄揉了揉肚子——哎呦喂这可真是撑死个人了。
现在的时间刚好，陆绍晖将车停在在上次来过的护城河边，周围差不多彻底暗了，也没有人。他随手关了车门，走到河边的铁护栏旁将身子靠上去，等叶俊晗回神了自己过来。
叶俊晗一路上都有些慌神，好像正陷入一种天人交战的境界中，眉头少见地微微拧着。陆绍晖看出来了，实在不忍心去打扰他，然而事实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和偷练邪教即将走火入魔的修炼者差不多，阅尽天下八卦的陆总表示双修什么的根本不知道。
反正纵容的后果就是试了一把胃快要撑爆的感觉。寿司味道不错，不过也抵不住这么填猪似的往里塞。陆绍晖看到叶俊晗给奶盖茶插上吸管又试图递过来的时候，立马十分坚决地推辞道：“你喝。”
“哦。”叶俊晗没什么反应，听话地吸了一口，看样子终于准备交代一路上纠结的结果了。陆绍晖急忙竖起耳朵，风呼噜噜吹了半天之后，一个迟疑的问句才从风的缝隙里面捎过来：“老大，你刚刚说……如果我要走，你也不会拦着，是真的吗？”
陆绍晖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又想跳槽吧？不是我就随口一说这实诚孩子咋就当真了？
“是。”然而陆绍晖心口不一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不要相信我的话！你敢走一个试试我就手撕了这张嘴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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