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至上前一步,扶住齐妈妈的肩膀,“您节哀顺变。”
迟信站在两人的身边,听着耳边女子不断的啜泣声,但是房间里头却只听到时不时地传出齐爸爸的几声哀嚎。
大齐,竟是一点都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房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一双眼睛瞪着硕大,红血丝充满了整个眼眶,嘴巴抿成了一个倔强无比直线的齐向天。
“同学来了啊……大齐,带你同学去你屋。”
齐爸爸朝着迟信和刘夏至点了点头,对李梅佳说道,“亲戚都通知了么?还有殡仪馆……”
李梅佳擦擦眼泪,站起身子点了点头,“恩,一会儿就到了。”
两个大人朝外走去。
“夏至啊。”
走到门口,李梅佳突然回头,“夏至啊,一会儿帮阿姨看着点大齐。我……我怕那傻小子一会儿又做傻事。”
刘夏至乖巧地点了点脑袋。
红着眼,迟信将头别过一边。
三个人走进了齐向天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个一个完全充满了年轻男性气息的房间。
房间上贴着NBA球星的海报,角落里有几幅哑铃,房门后有一个篮球框。书架上除了漫画书,就是成排的游戏碟片和音乐CD。
迟信瞥了一眼床头的相框,两个男孩子脑袋靠脑袋笑的没心没肺——不用说,一定是齐向天和刘夏至。
一进房间齐向天就坐到了床沿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几乎都要掉了出来,坚毅的眉毛微微颤抖,就是一言不发。
“听你~妈说……中午吃饭的时候进房去叫奶奶,就发现老人已经走了。”
刘夏至拉过一张椅子,坐到齐向天的身边。
齐向天也没有答话,右手一把抓起刘夏至的手,左手牢牢地捏着已经被揉得满是褶皱的运动服,仿佛就跟抓着两根救命稻草似得。
迟信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面对这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只是他分明看到,刘夏至的手从一开始被齐向天捏的通红,到后来甚至开吃发青,泛白。而刘夏至居然陪着齐向天一声都不吭,紧紧地咬着嘴唇,任凭冷汗从额头一直蜿蜒到下巴。
“够……”
迟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齐向天这没轻没重的手劲,还不把刘夏至这小爪子给捏碎了。
他刚开口,就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是殡仪馆的人……”
他拉开房门,超外头看了一眼。
下一刻,齐向天一跃而起,一把推开迟信朝奶奶~房间走去。
“齐向天!”
迟信怕他会做傻事,想要立即跟上去。
胳膊,却被刘夏至一把拽住。
“没事的。”
刘夏至拧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呲了几声,“让大齐去送送他奶奶……”
话音未落,就听到房门外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声。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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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办丧事,他们两个小的总是在别人家也听说不过去。
按照本地的习俗,两人在齐向天的楼下跨了火盆,去掉了丧气才离开。
两个人看着“殡葬一条龙”的人忙进忙出地从车上搬下写有“奠”字的花篮,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阿信……你失去过亲人么?”
刘夏至用左手一边揉开右手上被齐向天捏出的淤青,一边轻轻地问道。
“没……吧。我爷爷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至于外公外婆,我压根就没见过。就算是偶然参加过葬礼,也是些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亲戚。”
迟信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我爸爸走的时候,我太小了……一点记忆都没有。”
迟信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养父刘清明。
“平时大哥一直都在外面出任务。就是那段时间……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大哥破天荒的在家里呆了一个月。据说那时候父亲就已经病得不行了。后来父亲走了,大哥为了照顾我,就申请从部队转业回家了。”
刘夏至低头,看着自己被抓的泛起乌青的手。
“我那时候太小了,完全不记得失去亲人的那种哀痛。大齐他……一定很伤心吧。”
“夏至……”
话题过于沉重,迟信找不出设么词汇可以安慰眼前人。
“迟信。”
“嗯?”
“回学校吧……明天大齐应该不会来上课了。得帮他做好笔记。”
说着,刘夏至转过身去,快步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单薄倔强的背影,迟信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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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齐向天再出现在校园里,已经是三天后。
上午奶奶的大殓办完,他下午就回到了不算久违的学校里。
走进教室,正是最热闹的午休时间。
昨天又进行了一次排位抽签,齐向天一进门就察觉出来了。
走进教室没看到刘夏至,却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书包。
想也不想,齐向天走到了刘夏至的隔壁桌,把桌肚子里原来的书包抽了出来,随便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然后二话不说地坐了下来。拿出课本和笔袋,胡乱摆在桌子上。
“哎,大齐来了啊。”
大头带着几个值日生正在扫地,一眼就看到了齐向天。
“哎,大齐,你怎么把迟信的书包扔我课桌上呀。”
大头这轮换到的座位不巧就在刘夏至的隔壁一排,此刻他的课桌上躺着的正是被齐向天扔出来的书包。
“迟信坐这儿?”
齐向天点了点自己的课桌。
“可不是,坐了两天了。”
大头点点头,“年级第一,年级第二……这组合,无敌了。让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活。你都不知道,有他们两个在,那些任课老师完全就看不到我们了……”
大头还想继续嘚吧下去,再转头看到齐向天脸色不虞,明智地闭上了嘴。
“大齐,你来了?”
教室门口,抱着一大叠考卷的刘夏至高兴地对着他打着招呼。
这边齐向天正想站起来帮刘夏至接过考卷。就看到一双手从刘夏至的旁边伸过,麻利地将考卷拿过,转身放到了讲台上。
“总算回来了啊。”
放下考卷,迟信抬头笑道。
齐向天嘴角一僵,然后拉出了一个称不上真诚的笑容。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加班到半夜11点的日子呦…希望春节前能够放松一会儿,不然都没时间码字了
第20章 突变
“哎,你的书包,你自己拿好,一会儿要上课了,别放我桌上。”
大头将书包塞进了迟信的怀里,迟信一手托着书包,缓缓地看向自己的座位——现在正被齐向天坐着。
“不好意思了,一会儿你自己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说着,齐向天懒洋洋地坐下,拉了拉刘夏至校服的下摆,“坐啊,一会儿上课了。”
刘夏至看着迟信抱着书包,抱歉地说道,“那个,对不起啊。”
“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齐向天面色一变,“我这两天不来学校,你们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迟信只觉得一股火气冲上胸口,不过想到这小子刚从奶奶的葬礼上回来,心情不好是难免的,也不愿多和他计较,对着刘夏至摆了摆手,拿起书包朝着最后一排走去。
陆羽田从齐向天进门的时候就想上前打招呼,但是文瑞眼睛一瞟就知道今天这家伙有些不对劲。平时他和陆羽田没事儿都可以掐起来,可不能这时候让这小子去找不痛快。于是牢牢地抓~住陆羽田的胳膊,不让他上前半步。
迟信还没走两步,叶美雪带着她的那般娘子军们从后门叽叽喳喳地杀了进来,叶美雪一边啃着辣条,一边笑道,“呦,迟大帅哥,怎么坐这里了?难得这几天齐向天不在,让我们多体会体会年纪第一和年纪第二并排坐的时候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啊。你别说啊,这学霸和学霸在一起的感觉,那就是和学霸学渣组合不一样。有你们两个挡在前面,老师都想不起来要我们回答问题了!咳咳……大齐来了啊。”
她说的眉飞色舞,最后还是身边的一个妹子拉了拉她的袖子,指了指齐向天铁青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怎么,之前迟帅哥坐到你身边不好么?”
齐向天冷笑地站了起来,“反正你这骚~货不就稀罕坐在他旁边么?我看你前段日子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课下课就看到你对着他放骚呢。现在人家坐回来了,还不是让你称心如意了?”
“齐向天,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谁骚呢?”
叶美雪因为上围傲人,因此时不时地会受到同在青春期里的男生的眼神骚扰,对于这个字眼尤为敏感。
“我说谁骚你不明白么?我们全班有谁骚得过你?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娘们,刘夏至至于要为了你挨打么?陆羽田至于为了你被毁容么?你就是个祸国殃民的骚~货!说的就是你!还班长呢,整天不务正业的,学习也不见得多好,班务也不见你干了啥,你怎么有脸当班长啊?”
“齐向天!!你!臭流氓!”
叶美雪气的把手里的整包辣条朝他身上一扔,哭着跑了出去。
“你太过了啊!”
迟信终于忍不住了,扔下书包,几步走到齐向天面前,一把抄起他的领子。
“去给班长道歉!”
“有病吧你?”
齐向天拍开他的手,“怎么?心疼了?心疼了自己去追去啊。敢情她是你的女人吧?”
“齐向天你丫吃了炸药了啊?有病看病去,别拿同学撒气!”
陆羽田实在憋不住了,掼开文瑞拉着他的胳膊肘,指着齐向天的鼻子骂道。
“骂女人你才真有脸!”
“要你多管闲事!”
齐向天就跟疯狗似得,得谁咬谁。
“大齐!”
刘夏至实在也听不下去了,“够了,别说了!”
他能够理解现在齐向天的心情有多糟糕,但这绝对不是随便伤害同学的理由。
非常可惜的是,齐向天却不这么认为。
他吃惊地看着刘夏至,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仿佛才短短的几天,他最好的朋友居然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背弃了他——和一群人彻底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是的,看看这群人!
刘夏至!
迟信!
陆羽田!
文瑞!
还有大头!
还有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同学”们!
一个个地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好想他齐向天犯了什么泼天的大罪,是想要把他围起来审判么?
对!他是学渣,他们两个是学霸。
学霸当然应该和学霸在一起了,他算个什么?
他考试哪次能够排到倒数第三都可以算个大新闻了!
他哪里配坐在刘夏至旁边,他哪里配有迟信这种朋友……不!他哪里配坐在高二一班啊?
想着,齐向天冷笑一声,转身把课本扫进书包里,然后一把将刘夏至推开。
刘夏至一下没有站稳,猛地倒到了迟信的身侧,被后者顺手拦腰抱住。
这一幕扎在齐向天的眼里却只觉得愈发刺眼,气得他一脚蹬开课桌,发出“哐”得一声巨响,把众人吓了一跳。
齐向天冷哼一声,低头朝着教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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