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怜聂大人为官十年,此刻连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怎么敢在这大殿之上欺瞒圣上!”郜仁梗着脖子反问。
“你……”聂大人颤抖着指尖指着他,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由此可见,郜大人并非明知故犯,故意包庇罪人,至于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还需要认真调查,免得被小人陷害、欺骗,你说是吗?聂大人。”朱洵温和的问。
聂大人也知道今天是定不了郜仁的罪了,愤怒的哼了一声,退了回去。
“如此,还请圣上明察。”朱洵眼含得意的说完,也退了回去。
此时,青明侧头,一只手支在龙椅扶手上,脸上依旧含着笑,只是那双眼正酝酿着无尽的寒锋,冷峭刺骨。
正跪在地上听候发落的郜仁,迟迟得不到回音,小心翼翼的抬头向上方看去,目光刚移过去就被刺个正着,顿时汗毛倒立,浑身冷汗,心虚的趴回地上,颤抖着身子,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缝里。
大殿上静了良久,大臣们有些不自在地抬眼乱瞟,似乎在疑惑皇上为什么不出声。
“京兆尹何在?”他突然开口道。
“臣在。”新任京兆尹站了出来。
“此事本该由你负责,现在出了问题,就由你重新调查后,依法定罪吧。”
“臣领旨。”
“至于郜大人,办事不利,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一月,闭门期间所有职务暂停,案子有了结果后再行定夺。”
“臣,领旨。”郜仁颤抖着道。
“没有其他的事,便退朝吧。”
话落,群臣跪拜行礼,正式退朝。
是夜,帝寝殿
“你不会就这么放过郜仁吧?”韩拓和青明并排坐在靠窗边的矮榻上。
偌大的帝寝殿只在屋子正中间点了一盏灯,矮榻边有些暗,好在开了窗,月光照进来,看得见对方的脸。
窗户是朝向树木花草一侧的,也不用担心有人经过,看到帝寝殿里多了一人。
“当然,新上任的京兆尹虽然年轻,但做事雷厉风行,不出一个月,就能调查出确切结果,郜仁肯定是要撤掉了。”
“他是朱洵的人。”
“嗯,”青明嘲讽道,“除了他的人,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上瞒下。”
“啧啧~”韩拓咂了咂嘴,道:“朱洵也真是可怜,估计他到现在都还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以为是的人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青明冷漠道。
“你说他接下来会做什么?”韩拓眨眨眼,饶有兴趣地问。
“兵。”青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韩拓一愣,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我可以帮上的忙。”
“朱家最开始经商发家,虽然经商大权掌握在老二手里,但这几年下来,收了那么多礼,终究还是不缺钱的;近一半以上的朝臣都受过朱家我外公的惠泽,其中不少人现在都是朱洵一派的,虽然已经用各种名义拔掉一些,终归还算是大权在握,若想让我退位,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宫兵变。”
青明收回目光,接着解释:“国舅府虽然允许配备私兵,但也不过两千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一个手握兵权的人。当今朝堂上,众所周知你与我‘不和’,找你应该是最佳的办法,估计过几日就会找你探探口风。”
“那我岂不是要准备好演一出愤世嫉俗的大戏~”韩拓边说,眼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你可以尽情发挥,只要让他以为拉拢到你就好。”
“说起来,逼宫造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要怎么保全你母后和其他朱家人呐?”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做好安排,况且,朱洵刚愎自用,自作聪明,可不代表其他朱家人也是这样,至少我那位隐居的外公就是一个聪明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大义灭亲呢?”
月华如练,映在青明如画般清雅绝伦的脸上,缥缈若仙;加之他说着那番话时,目光流转间,清丽无比,看在韩拓眼里,异常的诱惑,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明明临近深秋,身体却燥热难耐。
韩拓像掩饰什么一样,猛然站起。
青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惊疑不定的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那个……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了。”韩拓惊慌之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匆匆忙忙就跑了。
青明看了看时辰,颦眉,“很晚?现在还不到亥时吧?以往大都待到亥时三刻左右,甚至有时子时还没走,怎么今天走得这么早!”
还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匆匆忙忙就走了,明明说好了等他沐浴完再聊的。
他坐在矮榻上,一脸的不明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青明起身走进内室。
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就像青明说的那样,没过多久,朱洵便找上了韩拓。
那是某个细雨纷飞的下午,韩拓收到了国舅府送来的帖子,国舅爷邀他酒楼一叙。
韩拓回复:必定准时到达。
第二日,早朝结束后,韩拓回府换了个衣服,便去了约定的地方。
韩拓刚一到酒楼,就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这位是韩少将军吧?我家主人嘱咐小的在此等候。”
“那就走吧。”韩拓横眉冷对,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少将军请。”小厮躬身行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韩拓跟着他上了楼,来到一处包厢门口。
小厮通报一声,随后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内等候的朱洵,热情的迎了过来,“韩少将军,快请!”
韩拓对他不假辞色,避过他要拉他的手,径自绕开他走了进去。
朱洵背对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不满。
不过是一介武夫,要不是看你手上握有兵权,老夫才不屑于与你这个不懂礼数的毛头小子打交道!
心里想着,面上还是做出一番不以为忤,和蔼包容的态度。
冲小厮们使了个眼色,所有的随侍都离开了包厢,临走前还顺便把门关好,但也没有走远,而是守在门外,以防他人靠近。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包厢里
韩拓无视礼数,随便挑了个好位子,坐下了。
朱洵安排好下人,走回桌前就坐的时候,韩拓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韩少将军,这就吃上了?”朱洵满脸讶异,没想到他会如此随便,不自觉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韩拓抬眼,面露惊讶,“这些酒菜难道不是你请我来吃的吗?”
朱洵一噎,随即笑道:“怎么会?少将军请用,不必客气,不够了一会儿再叫。”
韩拓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吃,同时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边吃边听,不要浪费时间。”
朱洵依旧面带笑容,只是脸色微青,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攥了攥拳,随后又张开。
“听说韩少将军当年被推入宫中花池,差点丢掉一条命,幸好少将军福大命大,才保住性命……”
“都那么久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存心给我添堵吗?”韩拓不客气的瞪着他。
“岂敢岂敢?”朱洵连忙回道,“本国舅只是想说少将军真是幸运,若是其他人掉到水里,保不齐命就没了。”
韩拓撇撇嘴,“第一次听说掉到水里差点淹死是幸运!”
“本国舅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接着说吧。”韩拓打断他的辩解。
朱洵看他一脸不耐,心里不住咒骂,脸上的笑容已然变得僵硬起来。
“你说完了吗?”韩拓等了半天,见他还不说话,问道。
“没有说完。”朱洵咬着牙道。
“哦,那还不快说!”
“说,”朱洵硬是把那口气憋了回去,接着说,“听说少将军一直记着当年太子,哦不,是皇上将你踹下水池的仇……”朱洵被气得险些忘了太子已经成了皇上,连忙改口,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打了岔。
“怎么又是听说?你从哪听说的?”韩拓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我……这、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朱洵一副疑惑的表情,瞬间以为他们难道是猜错了,韩拓根本不记仇。
“没有不对,我确实一直记着,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八卦,”韩拓以“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看着他。
朱洵的脸青了又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起当年那件事啊,我不就是说错几句话嘛,他竟然趁我不备,一脚把我踹下水池,可怜我那时根本不会游泳,差点淹死在池塘里,要不是宫内的侍卫及时赶到,恐怕宫中又要添一缕孤魂了,哪还有我功成名就的现在啊~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踹,想当年,老头子都不敢踹我,生怕伤了我这颗韩家独苗,他可倒好,不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吗,就要置我于死地,真是太可恨了!……”
朱洵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当年的旧事以及内心的不忿。
忽然一转眼,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太多不利于自己的话,韩拓蓦地收起愤怒的表情,尴尬的咳嗽两声。
“咳咳……好,你接着说吧,我记着当年的仇,接下来呢?”韩拓又开始低头猛吃。
“记仇……”被他这么一打岔,朱洵差点忘记自己刚才要说什么,满心想的都是,他原来这么记仇,原来他和新皇如此不和。
“那个,国舅大人……国舅大人……”
朱洵恍然间回过神,看到他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这才发现自己晃了神。
轻咳两声,表示自己已经回神。
韩拓收回手,怪异的看着他,“国舅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朱洵摆了摆手,顺手拿起茶杯,准备喝水润润喉。
“没事就好,听说啊,人上了年纪什么病都有了,国舅大人日夜操劳,身体估计会比一般人差上几分,若是有了什么病痛,可一定要及时找太医诊断,若是太医治不了,民间还有一些江湖神医,总会找到治疗方法的,作为国之栋梁,国舅大人可千万不能倒下……”
“噗……咳咳……”朱洵正喝水呢,听着他的话,刚开始还好,越听越不对劲,好像他已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一口气上来,不仅把水喷了出来,还呛着了。
“哎~国舅大人你没事吧?你说你,喝口水还能呛到,怎么也不小心一些!”说着,凑到他身边像模像样的拍了他两下。
朱洵一时没防备,任他拍了两下,差点没把他拍散架了,连忙拦住他,使劲摇头,生怕再挨他一掌。
韩拓看他使劲摇头,一脸惧怕与嫌弃,收回手,嘀咕一句“不识好人心”,坐回原位,“既然不用我管,那我就接着吃了,要不然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就不再管他了。
朱洵心里满是恼火,既恼恨自己好歹是堂堂国舅爷,在他眼里还不如这一桌酒菜,又怕他继续“关心”自己,拍自己的后背。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那边韩拓竟然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还打了个嗝。
朱洵这才发现,这一桌子菜不知不觉已经吃得七七八八,而自己还一口未动。
他是好几天没吃饭,还是属猪的吗?
他在心底叫骂道。
“不好意思啊,国舅大人,在西北待久了,很久没吃过这么一桌子好菜了,不禁就吃多了,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这桌酒菜原本就是为少将军准备的,不怕少将军吃,就怕吃不完,现在吃完了正好,省得浪费。”
“哦,那就好,”韩拓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欸?”朱洵看他要离开,连忙也站起来拦住他,“少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国舅大人今日邀我来此一叙,不就是为了开导我吗?这样说虽然有些失礼,辜负了国舅的一番苦心,但我还是要说,我跟圣上永远都不可能融洽相处。话已至此,我也不必再留,想必国舅大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话落,就要拉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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