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让他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过来,是上帝不打算让他死的那么痛快故意让他重生成一个低贱的宠物来受罪,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铭尘离开了房间。
昨夜的梦仿佛就在眼前。
【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活下来的机会给我,对吗?你完全可以丢下我不管自己离开,就算你因为救我死了,我也不会感到内疚。】【泰瑞尔……别对自己太苛刻,偶尔也可以尝试一下去信任和爱一个人,比如愿意为了你死的我。】【都快死了还那么多废话,别忘了你第一天教了我什么。感情只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我学会了你教我的每一样东西,可你呢,我最亲爱的导师,你爱上我就是你最大的弱点,如果你没有爱上我就不会为我挡子弹,你现在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快死了。】【我愿意为了你死,感动吗泰瑞尔?我知道就算我不说让你好好活下去的话,你也会好好的活下去,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不爽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咳咳!】【……别说话了,我都不知道你的血那么多,流都流不完。】【你这家伙是巴不得我立刻两眼一闭吗?抱紧一点泰瑞尔,我觉得有点冷,大概真的很快就要死了,虽然我知道你没有真的爱过我,但好歹我也睡了你好几年,死了也不算亏。】【……】【我都快死了你都不流两滴眼泪,不行,我得在死之前说几句诅咒的话才可以,以后一定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出现,但是下一次……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会逃走了……】都是傻瓜。
用力闭了闭眼睛,铭尘站在书房门外抬手轻轻敲了敲,何鸿雪今天早上回来了。
门内很快响起何鸿雪的声音,简简单单的只有一个字“进”,干净利落,像一把磨得锋利的到劈砍而下。
铭尘缓缓把门推开,走进去的时候只是把门虚掩着没有彻底关起来,何鸿雪就坐在书架旁的书桌后,腰杆挺直微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把笔杆子飞快的在文件上进行批改。
何鸿雪和他很像,一样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样的自私狠辣,一样的不择手段。
在他打量并猜测对方的时候,何鸿雪有没有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
有没有渐渐发现死而复生的铭尘和以前的不一样?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出手打了小布莱克,在小布莱克的地盘上当众出手打了当天的主人不是一个宠物应该有的行为。”何鸿雪一边说着,手里的钢笔落下沙沙沙的声响,书房的窗户拉起了窗帘,只有一缕微弱的光斜射进来打在了何鸿雪黑亮的头发上。
钢笔在白纸上拉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尾巴,沙沙声停了,何鸿雪把玩这手里的钢笔,抬起头来望向了铭尘:“过来。”
“又是惩罚吗?”铭尘蓦地笑了一下,人还是朝何鸿雪走了过去。
没有回答铭尘的话,何鸿雪拉扯自己的深灰色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一股凌厉的寒气,“上一次的惩罚大概吓到你了,这一次不会了。”
手臂缓慢地将书桌上的文件推到了一旁,何鸿雪浅浅一笑:“我有快一个月没碰你了。”
……
每天早上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属于何文宣和何鸿雪的单独会议,分开两地的时候两兄弟会在书房里进行视频会议,在何家的时候何文宣都会在早上去书房找何鸿雪,今天也是一样。
或许,也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何文宣就知道书房里肯定还有除了何鸿雪以外的人,走到了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内传了出来,暗哑低沉,像是拉紧了的大提琴琴弦。
“够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何文宣却又一种自己身处盛夏夜的幻觉,每一个毛细孔都被闷热的气流所灌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藏在诡秘森林里的迷路人在呻吟哭泣,喉咙似是有猛火在灼烧,干哑得厉害。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里藏着艰难地忍耐,但很快又被撞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声声绝望的哭泣与哀求。
背靠在墙壁上,何文宣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因为过度用力闭眼而微微颤抖,着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在书房外面听到何鸿雪和铭尘的声音,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男人低泣着的可怜的求饶声。
昨天晚上的时候,何文宣还在听铭尘给他特别录制的MP3,那个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吟游诗人,每一次恶低吟浅唱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故事,仿佛铭尘就在他的身边,凑在他的耳边,还带着特有的体温与气息。
他想亲吻铭尘长长的眼尾,像脱掉那个男人的衣服将干净的温水洒在铭尘身上,想用柔软的毛巾擦拭铭尘湿淋淋的头发,想看着对方对他笑,想抱着那个男人……
“哈啊——”
凄厉的颤音,像断了弦的小提琴,像乱了琴键的钢琴,像折断的树枝。
他的脚底像是生了根,枝叶缠绕突然走不动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突然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就像是耳朵的开关被人给关上了。
这算是什么惩罚?
头脑一片空白的男人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身体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灵魂出窍一样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并不仅仅是他而已。
慢慢睁开了眼睛,地点已经从书桌转移到了黑色镂空书架后的软垫上,身下不再是硬邦邦的书桌,而是软软的垫子。
何鸿雪趴在他的身上,胸膛与后背缓慢地起伏,和他一样,正在慢慢平复剧烈运动过后所带来的氧气缺乏。
上一次被弄得这么凄惨是什么时候?不是很何文宣,何文宣是个在床上很温柔体贴的男人,记忆里应该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
一次任性的任务,生气的导师,破烂的阁楼里散发着霉臭味,炎热的高温,让他哭喊求饶的惨痛经历,整整两天两夜的高温不退,那个一脸生气却又无奈愧疚的导师,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说一些自以为幽默的话。
自从重生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多的回忆起他的导师,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何文宣就在外面。”何鸿雪凑在他的耳边,“在外面听着我们两个人所做的事情,听着我是怎么让你又哭又喊的,但是他不会进来,永远都不会。”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何鸿雪轻声问道。
铭尘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不大想回答何鸿雪的无聊问题,即使答案非常简单。
“何文宣保护不了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手指轻轻抹去了铭尘残留在眼角下的泪痕,何鸿雪沉声道,“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做刚才的事情,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何鸿雪凑在铭尘耳边低语道:“不要试图调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是一句警告。
“或许下一次的惩罚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从软垫上起来,何鸿雪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了原本的书桌后,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何文宣进来了,那个男人果然一直都在门外。
躺在软垫上,铭尘透过镂空的书架望着隔壁正在向何鸿雪汇报工作的何文宣,斯文干净,儒雅英俊。
有那么一瞬间,大概只是那么一会儿,他还是会有一些遗憾和失落的。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第五十八章 你属于我(二)
“要出远门?”何文瀚现实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那铭尘怎么办,哥,你总不能带着那么大一个拖油瓶到处跑吧,不如把他交给我看着,我保证不会恐吓他也不会伤他一根头发。”
“你就这点小心思了。”何鸿雪瞥了何文瀚一眼,他这个弟弟总是喜欢欺负铭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管是他还是何文宣其实心里都明白何文瀚对铭尘一直很喜欢,不停的欺负那个男人只是在幼稚而粗暴的想要得到铭尘真正的注视。
他们知道,但他们从不明说。
以前的铭尘总是排斥何文瀚,何文瀚一次次的使用极端的手法来逼迫那个男人,越是那样铭尘就越是排斥和厌恶,这种情感关系早晚都会毁了两个人,而最先崩溃的必然是还承受着其他压力的铭尘。
何文瀚对铭尘态度的转折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在C城何文瀚把铭尘弄晕了那一次,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样,站在窗外始终看不清屋子里的何文瀚终于得以看清他和铭尘之间的虐恋情深。
这个霸道又狂妄的男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看似危险贪婪的同时又极为容易满足,只需要铭尘给何文瀚一点点回应,尝到了甜头的何文瀚就如同追逐猎物的猎豹一样紧追不舍。
“你和我一起去。”何鸿雪说道。
何文瀚顿时啧了一声,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那铭尘怎么办,还是把那个男人丢给何文宣看着?”
“铭尘和我们一起走。”何鸿雪抬起头就看到何文瀚那张准备要笑得脸,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嫌弃他是拖油瓶,我会自己看着的。”
话是这么说,就你对铭尘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到时候还不是得交给我看着,何文瀚扬起了唇角,问道:“什么事情还得劳烦我们两个人亲自出马?”
“小布莱克和郑博那边都传来了消息,泰瑞尔手里有一份反叛党的名单和详细资料,如果我们可以拿到那份资料。”何鸿雪微微眯了眯眼睛,冰冷的眼里似是闪过一道刀光,嘴角向上勾抹一丝志在必得的浅笑,“就等于掌控了那些人的弱点,这是一把对抗皇室的好武器。”
……
一双干净的赤足踩在舒适的凉席上,靠在窗户旁吹着空调的男人悠然自得的把玩这手里的手机,鉴于何鸿雪那所谓的惩罚,铭尘这两天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怎么到处走动。
手指按下了删除键,小布莱克发来的信息被一键删除。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你有名字吗?”铭尘突然开口问道。
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小女孩儿,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明的野小子。
这是何文瀚送给铭尘的小特工,准确的来讲是一个连特工大门都没有摸到边的小玩具,正跪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小女孩听到铭尘的话以后立刻挺直了腰背,紧张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折断了一样,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瘦猴子,先生。”
瘦猴子,这算是什么名字?
“我在十二区的时候,他们管我叫小杂种。”手机丢到了一边,铭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儿,的确瘦的像只小猴子,他简单的比划着说道,“后来在吃饭的时候我用一双筷子戳穿了他的眼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管我叫小杂种了。”
“依云。”铭尘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这个名字,如果你不想再回到十二区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乖乖听我的话,不要试图背叛我,知道吗?”
“嗯!”依云用力点了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从凉席上下来,铭尘走到小女孩儿身边温柔的摸了摸意依云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发黄的头发:“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唯一的亲人。”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何文宣的声音:“铭尘,在吗?”
打开了房门,铭尘对着门外的男人笑了笑,回头对小女孩说道:“行李晚上再收拾,你去睡个午觉吧。”
应了一声,小女孩低着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房间。
“何文瀚送你的小女孩?”何文宣淡淡看了眼小姑娘匆忙离开的背影。
“嗯,还有些怕生,不过很乖也很听话。”铭尘让出一条路来示意何文宣进来,“何鸿雪让我明天和他一起离开。”
他背过身朝屋子里走去,还没走上两步后背就贴上了温暖的胸怀,一双手臂从后面绕过他的腰。
“出去好好照顾自己。”
沉默了片刻,铭尘犹豫地握住了何文宣搭在他身上的手,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连自己都不会照顾。”
“这次去的不是一区也不是二区,七区的治安在中等偏下水平,去到外面记住不要离何鸿雪太远,尽可能和他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何文宣就这么贴着铭尘的背,一字一句的叮嘱着,铭尘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小时候有一个人也和他说了类似的话。
【紧紧跟着姐姐知道吗?千万不要乱跑,乖,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缓缓闭了闭眼睛,铭尘低声说:“我以为你会一起去。”
“抱歉,我得留下来。”始终得有一个人留在何家,何文宣没有给自己找太多的借口, 他能感觉到铭尘话语里淡淡地遗憾和失落,忍不住收紧了抱住男人的双手,何文宣突然不敢去看此时此刻铭尘脸上的表情,怕看到这个男人失望,更怕看到铭尘强忍着失落的情感对自己笑。
需要说“对不起”吗?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铭尘虽然失忆了,但一直都是一个心里有一面明镜的聪明人,过于敷衍的话并不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任何好处,铭尘需要的也不是一句道歉。
“等你们这一次回来,我会和何鸿雪谈一谈。”
“谈什么?”
何文宣紧紧握住了铭尘的手,一字一句的在男人耳边沉声道:“你,铭尘,只属于我一个人。”
望着前方,铭尘在回握住何文宣双手的同时最近微微扬起一个难以觉察的弧度,是不是应该多谢何鸿雪故意刺激何文宣呢?
……
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十一区、十二区。
这个世界自从某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被人为的划分为十二个区,胜利者成为世界的皇族并且制定了十二个区的规则,一区内享受和平与富足的皇族与贵族,二区内安乐而幸福的富豪与高级人才,依次顺延,直至战后被丢弃在大洋中心充斥着犯罪与贫穷的孤岛十二区。
现在的十二区,除了有当年战后遗留下来的败军更有无数从其他十一区发配遣送的失败者与犯罪者,你能想到的最恶劣的人和事那里都有。
从一区的机场通过身份检查之后,他们乘坐的飞机将离开一区的上空直接飞往第七区,一个不算富裕也不算太混乱的中等发展地区。
何鸿雪在飞机上给众人开了一个小会,为了暗中行事方便,他们这一次出来是以一区投资人的身份来到七区,但是在能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尽量不暴露身份。
铭尘数了一下,这次出来的主要人物总共有四个,何鸿雪、何文瀚、郑博和他,加上彼此身边的人和保镖大概十多人的样子,以何家的身份地位来看,这一次出来的人并不多,看起来何鸿雪的确是打算低调行事。
“这是第一个线索。”只有他们四个人的飞机会议室里,郑博将一个人的图片资料投影在屏幕上,一直充当背景的铭尘随着其他人一起望向了屏幕,屏幕上显现出一个男人的照片,左眼上一道狰狞的竖疤痕,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成熟而野性,就像一头经历过无数厮杀的丛林猛兽,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他身上混着泥土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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