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铭尘淡淡一笑,他看着何文瀚摆放在面前的一把把武器,歪了歪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能给我一把枪防身吗?”
“擦枪走火可是会伤了自己的,宝贝儿,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何文瀚摆弄着面前的武器,他拿起一把小手枪在铭尘面前晃了晃,眨了眨眼睛,“不过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把枪。”
铭尘当做没听见。
何文瀚这都是第几次在铭尘这里吃瘪了?眼见铭尘不搭理自己了,这人又凑了上去,稍稍软了声音改口道:“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武器给你。”
“有没有武器你都会保护我的,这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所以要不要武器也没有什么关系。”一派镇定冷静,铭尘微笑着看着何文瀚,嘴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酒心软糖。
“你这家伙……”
凑上前去朝着铭尘唇形漂亮的嘴巴用力亲了一下,何文瀚得意地舔了舔嘴唇:“那换我亲你一下也可以。”
铭尘捂着嘴唇瞪了一脸得意地何文瀚一眼,一旁的郑博神色略有些僵硬地扭头望向了窗外。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他冷硬的出声道:“到了,都别闹了。”
郑博和何鸿雪率先下了车,何文瀚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武器:“自己选两把拿着玩。”
铭尘也不客气,迅速拿了一把枪和一把匕首装在了自己的身上,反正除了何文瀚给的武器以外他自己也有准备。
车门一打开就是一股被雨水淋湿的泥土味儿,空气里混杂着某种动物的粪便气味,准备等人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泰瑞尔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已经成了一片长满杂草的废墟,从一区到十二区,像是人类社会倒退了上万年那么久。
远离市区的孤儿院废墟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腐朽气味,残留着的大树还存留着火灾时留下来的扭曲身影,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树枝畸形生长,苟延残喘。
远处的森林像是被涂了浓重的墨色,在 雨水浇淋的水雾里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阴森暗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鬼地方简直可以直接拍恐怖片了。”自己抬着一把伞,踩着黑色铆钉长靴的何文瀚使了个眼色名片包的保镖陆续散开来,形成一个圆形防御网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听说一场大火把孤儿院烧了个干净,还有不少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啧啧,或许我们脚底下踩着的就是某块被烧焦的骨头。”
原本这地方已经够阴森恐怖了,何文瀚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堆,这种时候何文瀚总不会忘记故意调侃铭尘两句,他瞅了眼和何鸿雪站在一起的铭尘,压低了声音,阴森森的说道:“怕不怕待会儿从背后冒出个小孩子趴你背上。”
“你忘了我也是差点死掉一次的人了?”平平静静的回了一句,铭尘自己拿了一把伞率先走进了这片杂草丛生的废墟里。
靴子踩在碎石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雨水混杂着黑色的泥土让人联想起一潭潭的深色血水。
距离孤儿院被烧毁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想要在这片废墟里找到点什么线索看起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既然何鸿雪他们来到了这里,铭尘自然会让他们有所收获。
穿过一片废墟之后有一块专门被围起来的地,一个个低矮的土丘排成一排,尽管土丘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也能从土丘前破烂的木头上看出来,这都是一个个坟地。
郑博皱了皱眉头,不太舒服的说道:“这地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地狱。”
关于这一点铭尘表示同意,不管是现在的废墟还是从前完好的孤儿院,这里的确是一个地狱,而他大概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他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当这里还是一片花园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面朝远方,深呼吸,告诉自己,总有一条他会离开孤儿院,离开十二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尽管几个人四散开来,但无论是何鸿雪还是何文瀚都没有离铭尘太远,这地方虽然看起来荒无人烟但毕竟是十二区。
举着黑伞的男人孤零零的站在雨里,身后是低矮的坟墓和远处泼墨一般被雨水淋得模糊的远山与森林,铭尘就站在那里,像一幅画,像一个快要融进这幅画里的人,仿佛一眨眼就会突然消失一样。
等何鸿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铭尘的身边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
“怎么了?”铭尘不解的看着何鸿雪。
不远处何文瀚的喊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眼神交流,松开了握着男人的手,何鸿雪淡淡看了眼铭尘:“别乱跑。”
看着转身朝何文瀚大步走去的何鸿雪,铭尘挑了挑眉,轻声道:“我可没乱跑,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何文瀚抓到了一个人。
外表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六岁的样子,灰白稀疏的头发干枯黯淡,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斥着恐惧与胆小,穿着一件破烂的雨衣抱着头蹲着地上。
“是守墓人吗?喂,你叫什么名字?”嫌弃对方又脏又臭,何文瀚离得远远的,眉头都皱成了远处的山峦。
那老人双手合十不停地朝何文瀚求饶,嘴里呜呜呜的。
郑博上前查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众人说道:“是个哑巴,舌头被人割了,伤口很整齐,出手的人玩的一手好刀。”
放开了老人,郑博说道:“我们不会杀你,就问你几个几个问题,你回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明白了没?”
老人像只被雨淋湿了的老鼠一样瑟缩着脑袋,满脸惊恐地看着何鸿雪几人不点头也不摇头,还是和刚才那样呜呜呜的求饶。
“不会还是个聋子把?”何文瀚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老人的脑袋,“点头我就开枪,摇头我就放了你。”
老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何文瀚翻了个白眼把枪放了下来:“还真是个又聋又哑的废物。”
“有人过来了。”何鸿雪看着远处说了一句。
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一边挥着手大声喊这说明,隐隐约约大概是四个字:“不要杀他。”
第六十五章 重返十二区(四)
简陋破烂的老旧房屋里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和几把凳子,连个能让人好好坐着的地方都没有,住惯了好地方的几个人宁愿站着也不想坐下来。
“我这里没什么、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们的。”头发花白的男人看着何鸿雪他们身上与四周格格不入的西装,大概是有一些紧张,他说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但好歹是个没有聋也没有哑巴能说话的人,“你们、你们是来找泰瑞尔的?”
何文瀚问道:“你知道泰瑞尔?”
“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看你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这里的人,除了泰瑞尔,没什么理由会让你们这样尊贵的人到这样一个早已经被人遗弃的地方来。”头发花白的男人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聋哑人,眼里露出淡淡的伤感,说道,“我和他是这里的守墓人,很多年以前,我们是孤儿院的老师。”
“他也是?”郑博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聋哑人,沉声质问道,“我刚刚看了,他的舌头是被人人为割掉的。”
“我们是在火灾里幸存下来的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舌头就已经被人割了,人也疯了。”守墓人看起来十分伤感,“等哪一天我死了,就没人能照顾他了,整个孤儿院里的老师,只有我和他活了下来。”
“泰瑞尔有一个姐姐,她在哪儿?”何鸿雪沉声质问道,他并没有兴趣听这个守墓人去怀念过去。
守墓人摇了摇头:“他是个孤儿,没有……”
一把枪对准了守墓人的脑袋,何文瀚调侃的说道:“如果我在这里废了你的双腿,你觉得你是会失血而死,还是病死,或者是饿死在这里?”
一旁的铭尘安安静静的站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如果谁能给他一把干干净净的椅子就更好了。
“我只是、只是一个守墓人……”
“泰瑞尔已经死了,他有姐姐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你现在不告诉我们,很快就会有其他人过来,你现在不说是死,就算我们走了,下一波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何鸿雪是一个很会说话的男人,几句话下来守墓人脸上已经有了动摇的神色。
铭尘和其他人一样望着守墓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如果泰瑞尔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背叛他,忘记曾经所许诺下的誓言。
就像是一颗核桃卡在了喉咙里,守墓人张着嘴巴犹豫了半天以后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泰瑞尔真的死了吗?”
“他涉嫌谋杀,已经被一区政府秘密处死。”何鸿雪的谎话张口就来,关键这人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格外有说服力。
“……他还是死了。”守墓人意味复杂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背叛的城墙一旦有人推下第一块砖,再小的缺口都会引发连锁效应,铭尘看得出来守墓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泰瑞尔的确有一个姐姐,但是那场大火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泰瑞尔和他的姐姐。”守墓人眼露悲伤,“真是一对苦命的姐弟。”
何文瀚不耐烦的说道:“先离开这里,我可不想一直在这种又冷又臭的地方站着。”向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走。”
“等、等一下!”守墓人连忙说道。
“说了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怕什么?”
“还有他!”守墓人不想把聋哑老人一个人丢在这里。
何文瀚嫌弃的啧了一声,何鸿雪还是让人把两个老人都带回了他们的住所,就像何鸿雪说的那样,除了他们意外也有其他人在找泰瑞尔,待在自己的地方要比待在外面安全得多。
回来以后何鸿雪倒是挺好心的给两个老人吃上热饭,看着两个老人瘦骨嶙峋的样子别说吃好了,估计平时连吃饱都难。
“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你们会留下来做守墓人?”
正低头吃饭的守墓人听到声音以后抬起头来,最开始的时候守墓人就看到了铭尘,只是这个看起来优雅温柔的男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讲话,人看起来很温柔,声音也十分悦耳,让他想起了曾经品尝过的浓情可可。
“既然泰瑞尔已经死了,那这些话我现在也可以说出来了,是泰瑞尔命令我留下来做守墓人的,如果我离开了孤儿院废墟就会亲自杀了我 。”守墓人可怜的望着旁边埋头吃东西的聋哑人,浑浊苍老的眼睛里闪动着回忆过往的光,他的声音沙哑的像是一台即将报废的收音机。
“整个孤儿院的老师只剩下我和他,其他人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那是泰瑞尔对这个地方的报复,他恨这里,恨这里所有的人。”
在第十二区的这栋严格把守又有防弹玻璃的小楼里,守墓人在憋了几十年以后终于在泰瑞尔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把埋葬了几十年的过去说了出来。
自己经历是一回事,听别人讲述自己的过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时此刻从守墓人口中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出现在泰瑞尔的耳朵里。
“泰瑞尔的母亲是在监狱里把他和他姐姐生下来的,他们是一对龙凤胎,但是没人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毕竟那是监狱,一个肮脏混乱的地方。”吃饱喝足了,守墓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步入暮年的老人,开始絮絮叨叨的回忆过去。
所幸泰瑞尔这么一个腥风血雨的男人的过去,换做是其他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这里可没人愿意听一个垂暮之年的守墓人絮絮叨叨个没完。
“母亲病死在监狱里以后,他们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这里是十二区,就算政府在这里建盖了孤儿院收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孤儿,这里也是十二区。”守墓人不停重复着十二区的概念,任何罪恶的事情在这里都是习以为常的。
“泰瑞尔的双胞胎姐姐在孤儿院里用尽她所有的力量保护了她的弟弟。”守墓人嘟囔着说道,“美貌也是一种罪过。”
何鸿雪我的:“孤儿院里是不是有一个教堂?”
这个问题还是昨天夜里铭尘从废墟照片里发现的线索。
守墓人点了点头,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何鸿雪,似乎很惊讶这个男人居然知道早就被烧毁几十年的孤儿院里还有一座教堂。
“我救治过他的姐姐,那个可怜的孩子……”守墓人哀伤的叹道,“或许这就是他杀了其他人却没有杀我的原因,泰瑞尔的姐姐总是在教堂里祈求上天保佑,她是一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女孩儿,但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和总是开朗活泼的姐姐相比,泰瑞尔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孩子,就算被其他孩子打野从没有出声。”原本就爬满皱纹的额头上因为皱眉而变成了一片年老的沟壑,守墓人回忆着过去继续说道,“在十二区死人是很常见的事情,一开始孤儿院里有小孩失踪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失踪的小孩有的被发现在湖里,有的是从高墙上摔下去……”
“是泰瑞尔杀的?”郑博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些小孩无一例外都欺负过泰瑞尔,几个小孩而已,孤儿院里没人会在意,这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孤儿,直到后来开始有老师失踪……”守墓人颤动着他那皱巴巴的嘴唇,“祈求上天并不能获得拯救,只有自己才能就自己。”
“孤儿院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变得很恐慌,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也没人怀疑过泰瑞尔,那孩子看起来安静又胆小,”守墓人突然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等孤儿院里的人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泰瑞尔总能先一步制服对手,孤儿院没有了,这个堪称童年噩梦的地方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漫天的大火里是被卷入地狱的惨叫声,守墓人永远都忘不了那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的大火。
没有证据证明是泰瑞尔毁了孤儿院,但也只有那个男人能干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一个小孩不可能自己变得那么厉害,当时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泰瑞尔,可能年纪要比泰瑞尔大一些。”何鸿雪问道。
守墓人摇了摇头:“当时孤儿院里只有老师,但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都在那场大火里死了,不过那时候经常会有孩子偷偷跑出去玩,有一次泰瑞尔彻夜未归还被揍了一顿。”
费力地皱着眉头,守墓人说道:“当时在孤儿院旁边,靠近森林的地方被围了起来,那里有人在打猎,那些人不像是十二区的人,我们这些十二区的平民根本就不被允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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