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身上的香水味儿先飘了过来,眉头微挑,铭尘缓缓呼出一口气,今天虽然是细雨淋淋的阴冷天,可这满屋子弥漫的花香已经足够让人感觉到温暖,扑面而来的coco小姐香水浓郁得能让人窒息而亡。
“铭尘,身体好些了没有,你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怎么就自杀了呢,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其实你可以告诉我们,身边有人分担烦恼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
浓妆艳抹的两个女人直接坐在了男人的对面,话其实说得挺好听,只是这表情未免太浮夸了一些。
“我很好,谢谢关心。”男人礼貌而客气的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疏离。
背负着打探任务的两个女人可不会心甘情愿的就此离开,就跟没听到铭尘的话一样,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自话自说。
“亲爱的,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好,我知道最近流传着一些关于何先生打算……丢弃你的闲言碎语,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是吗?”齐肩发的女人耸了耸肩补充了一句,“虽然一旦被何先生抛弃了,你就不得不离开何家漂亮的豪宅,甚至是不得不离开一区。”
这个社会被分割成了如同金字塔结构的十二个区,最底层的十二区最为贫穷和混乱,常年充斥着犯罪、饥饿和病痛。
与之相反,富裕、安定而祥和的一区就仿佛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出生在一区的富贵家庭里,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跨越区域去到更好的地方生活。
普通人想要到达一区生存下来,要么凭借自己的能力脱颖而出获得一区的认可,要么就只能依附在一区贵族的身上。
不管是现在的他还是对面坐着的两个漂亮女孩儿,能够在这里享受音乐、美食与鲜花,全靠他们身后的一区贵族,这也意味着一旦被饲主抛弃,安稳、富足且无忧无虑的生活也将同时结束,没有价值的人没有在一区生存的资格。
像铭尘这样早年依靠美貌依附贵族生存的男人,随着年纪的增长终将会被饲主抛弃。
像何家三兄弟这种不仅有权有势还有外貌的一区贵族从来都不会缺少年轻貌美的新鲜猎物,其实在他看来,过了三十多岁还能一直待在何家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
铭尘小呷了一口香槟,他发誓这间屋子里有无数的人想要取代他进入何家。
“噢,真可怜,像铭尘这样上了年纪什么都不会的人离开了一区该怎么生活呢,说不定会被送到十二区,”另外一个金发女孩儿发出矫揉造作的声音,“简直太可怕了,听说十二区经常饿死人。”
“铭尘以前就是十二区的人吧?好可怜啊,好不容易才爬到天堂,最后还是要回到地狱般的十二区吗?”齐肩发的漂亮女孩儿闪着一双充满无知的、戴着美瞳的眼睛看着男人。
想从铭尘脸上看到什么,被她们一唱一和的无聊对话吓到的恐惧神情,还是面临被饲主抛弃以后的绝望?
手中的酒杯轻轻搁在了桌子上,中低沉的嗓音仿佛大提琴华丽的乐声一般柔滑:“十二区不像这里有取之不尽的美食和各类美酒,一区没有人会挨饿,在十二区没有几个人可以饱肚子,你们见过那里的河吗?”
“十一个区的污染水全都被排放到十二区,河流里没有一条活鱼,河面上都是垃圾和尸体,土地也是被重度污染过的根本种不了庄家,饿了怎么办呢?”铭尘看着两个女孩儿,声音平静却有着某种魔力,“他们喜欢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儿,如牛奶一般丝滑的皮肤看起来十分美味,鲜嫩的肉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用火烤一烤就是一道美食,先从小腿开始……”
还没等铭尘说完,两个漂亮女孩儿就吓得赶紧跑了。
跟小兔子一样胆小,铭尘正准备抬手让服务员给他来一杯香槟,不远处的何文瀚拿过话筒对众人说道:“嘿,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第九章 宠物与饲主(一)
何文瀚招了招手,几个服务员把一台机器给抬了上来。
拍了拍机器,何文瀚看着众人说道:“这是一台最新的测谎仪,我们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提问者点名在场的任意一个人接受真实谎言的测试,被点名的人只要接受挑战就可以得到提问者提供的奖品,如果被点名的人拒绝接受挑战,其他人可以申请继续参与挑战。”
奖品十分诱人,名牌包包,名牌首饰,还有房子、跑车甚至是游艇。
一开始就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恨不得被提问者选中,生日派对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火热。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和无聊的游戏。
一区的一个名牌包足够让一个十二区的家庭幸福美满生活一辈子,在这里却满足不了任何一个人,这就是现实。
铭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解开了戴在手腕上的腕表,手腕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特别图案,一对黑色鹿角图下面有一行小字:NO。1
每一个区的人都有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识别码,一块小小的芯片被埋进了手腕的皮肤下,数字代表着你所在的区域,图案则意味着你来自某个家族,在铭尘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宠物铭牌。
鹿角是何家的家族图徽,这个标志表明铭尘是来自一区何家的人,当被何家抛弃之后,芯片和图案都会被洗去。
只要有标志图案在的一天,他就是被何家饲养的宠物,无论去到哪里都可以通过埋在手腕里的芯片被找到。
常理来讲,一个贵族可以拥有无数宠物,而一个宠物只能有一个饲主。
那么他现在的饲主是何文瀚吗?
铭尘朝不远处虽然笑得大大咧咧却总是透露出疏离的年轻人看了一眼,二十出头的年纪,何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照理来说何文瀚这种外表优异出身不俗的小霸王应该是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还会把一个三十多岁能当他叔叔的男人放家里养着。
不过也无所谓,看起来不好亲近的凶恶之徒不一定不好控制,看起来温和善解人意的也不一定就可以控制。
何文瀚是吗?
嘴角扬起一丝几乎难以觉察到的浅笑,铭尘重新将手腕上用于遮盖标记图案的腕表戴上。
“铭尘!”
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一抬头就对上了何文瀚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
铭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朝何文瀚走过去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思考一个问题,总感觉何文瀚对他这个宠物的态度很奇怪,不仅仅是何文瀚,何文宣和何鸿雪也一样。
对付何文瀚这种自大狂傲的毛头小子不能硬来,得顺着对方的意才行。
“回答一个问题就给你一件奖励,前提是不能说谎。”何文瀚直接摊开了一本时尚杂志,指着上面琳琅满目的奢侈品说道,“想要什么自己选。”
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包包其实挺有设计感的,只是和他的外表并不是很搭。
铭尘在测谎仪前面坐了下来,他伸手把杂志合了起来,看着何文瀚说道:“我想要另外的奖励。”
何文瀚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喜欢买衣服?说吧,是打算要车子还是游艇?”
铭尘摇了摇头:“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男人顿时眯起了眼睛,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打量着铭尘,四周的人很快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完全没想到铭尘作为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宠物,居然敢向饲主提要求,估计都觉得铭尘疯了。
铭尘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何文瀚,他打赌这个年轻气盛的家伙一定会答应他。
“有点意思,好!”
第十章 宠物与饲主(二)
两个人都和测谎仪进行了连接,只要回答的问题里有说谎的可能性,测谎仪就会发出警告。
何文瀚第一个提问,他注视着一脸平静的男人问道:“你对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都已经说过失忆了还接二连三的问他关于过去的事情,何文瀚很在乎他有没有失忆这件事?
铭尘摇了摇头,坦然的说道:“醒来以后全都不记得了。”
测谎仪毫无反应。
四周发出窸窸窣窣的低声窃语,隐约还能听到“失忆”两个字,看起来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铭尘死里逃生以后已经完全失去了关于过去的记忆。
今天生日派对的主角吴鑫特别盯了铭尘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讶异。
“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难道连一个人都不记得了?”何文瀚追问道。
铭尘看了眼测谎仪,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留到待会儿问,现在该我提问了。”
何文瀚大喇喇地往后一靠,一副你随便问的架势。
“我为什么会吃安眠药自杀?”铭尘直接问道。
“你想知道?”何文瀚挑了挑眉,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一旁的下属朝四周使了几个眼色,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识趣地退到一边,又好奇的时不时朝铭尘和何文瀚看过去。
这会儿只剩下铭尘和何文瀚两个人待在测谎仪旁边了。
何文瀚伸手轻轻捏住了铭尘的下巴,他冷冷一笑,说道:“你真想知道?”
没等铭尘说话,何文瀚盯着看起来有些迷茫的铭尘继续说道:“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你最不该爱上的男人,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人,明白了吗?”
所以作为宠物的“铭尘”是爱上了饲主以外的人?但怎么想也应该是何文瀚宰了他这个红杏出墙的宠物,而不是他自己吞安眠药吧,毕竟从何文瀚话里的意思来看,“铭尘”爱的那个男人并不爱他。
“他是谁?”铭尘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迷茫。
“他是谁很重要吗?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改变那个人不爱你的事实,难不成你还想再吃一次安眠药?下一次或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把你救回来了。”松开了捏住铭尘下巴的手,何文瀚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所说的那个人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爱上过什么人,在醒来以后完全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踪影,这证明你说的很对,我以前确实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知不知道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
尽管铭尘曾经有过对抗测谎仪的训练,但这番话他并没有撒谎,测谎仪安安稳稳的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不知道是不是铭尘的错觉,总觉得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何文瀚脸上的表情明显要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值得玩味。
“我爱的人是你吗?”铭尘看着何文瀚好奇的问道。
何文翰先是一脸惊讶的模样,后来又换上了好笑的表情,他眯起眼睛来看着男人:“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别傻了,不管你爱上什么人,没有人会爱你的,懂吗?”没有等铭尘的回答,何文瀚冷冷看着男人,话语里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怒意,“作为一个被饲养的宠物,你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资本谈爱,谁会去爱一个三十多岁的被玩坏了的老男人。”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说变脸就变脸,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
脑子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样泛起尖锐的疼,铭尘轻轻扶住了额头,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有意见吗,铭尘?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宠物,现在,去文翰那里】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除了脑子以外胸口也疼得厉害,陌生的情绪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吞没了他。
铭尘暗骂了一声,隐约看到了何文瀚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神色,也可能仅仅是一种幻觉。
他坠入到黑暗里。
第十一章 宠物与饲主(三)
新的生命,新的身份,还有新的身体。
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伴随着一个健康身体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情绪体验。
像一个习惯了在烈日沙漠里行走的猎人被扔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像一个从来都没有尝过辣椒的人生吞了一口辛辣的绿色芥末;像一个眼里只有黑白颜色的人突然被扔进了染坊五颜六色的大染缸里;作为一个游走在黑暗与光明之间习惯了麻木与冷漠的人,铭尘发誓,他在昏倒的那一刻体验到了他上辈子积攒了几十年都没有的剧烈情绪,陌生而刺激,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脑子已经清醒了,人还是习惯性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做特工时留下来的习惯根深蒂固地刻在骨子里。
他缓慢呼吸的同时用气味分析自己所处的环境,淡淡的雨后花园的味道,这是他房间里的味道,不是病房。
除此之外四周非常安静,除了偶尔从脸颊上拂过的凉风以外感受不到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类呼吸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带着怒意的吼声。
是何文瀚,还有谁在外面?
“他还没有彻底康复需要休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要任性,不要乱来!何文瀚,安静一点,铭尘还没有醒。”
温柔平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熟悉,让他想一想,应该是……何文宣?
明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性格上却走了两个极端,听何文宣的语气多少对他还有一些关心。
大概沉默了有那么两三秒,何文瀚的语气虽然还是透着不耐烦,在音量上已经比之前收敛多了。
“看着都已经没事了,谁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就晕过去了。”
在听到了何文瀚的这句话以后,有沉重的带着烦躁情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一会儿铭尘就听到有人推开房门的声音。
没必要再装睡了,铭尘睁着眼睛半靠在床头和走进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我们吵醒你了?”
和何文瀚拥有近乎一模一样的外表却截然不同气质的年轻男人,沉稳的脚步以匀速朝床边走过来,何文宣看起来是一个性格温和平静的人,没有何文瀚那样外露的侵略性,是一个很容易从第一印象就博得他人好感的男人。
“没有,我刚才就已经醒了。”铭尘轻轻摇了摇头,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虚弱一些,何文宣看起来是一个比何文瀚更容易讲话的人。
何文宣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男人,脸上带着温柔亲近的像春风一样浅而温暖的笑容,他从床头拿起一杯水递了过去:“先喝口水,吃的一会儿就送过来。”
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双手接过了水杯,铭尘低头喝水滋润喉咙的时候发丝和耳廓处传来一阵轻柔的抚触,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瑟缩地一颤,他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何文宣。
缓缓收回了手,何文宣略带歉意地含笑道:“差一点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文翰说我是他的宠物。”
温柔儒雅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具体是什么性格,靠着仅有的线索大致摸索描绘出这身体主人的性格轮廓,铭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一些无辜和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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