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真的特别恨自己死心眼,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刨根问到底,明知道结果如何,却不愿相信,就算从他人口中说出真相又能如何,只不过徒增痛苦罢了,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算了,过一天是一天,何必想那么多,反正过不久他便可以离开,就顺一下他的心意,免得把关系闹得太僵。
突然好想回去看看阿莲现在怎样了?听他们说自己昏迷的时候,阿莲来看过他,好像还哭得很带劲。这个小笨蛋,做事不经大脑思考就罢了,还那么容易被假象给迷惑,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他绕得晕头转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要是他一辈子都不懂得照顾自己,那他便照顾他一辈子。反正三十年竞选一次武林盟主,到那时他也能卸下重担带阿莲隐居,快乐的生活。
慕清寒看到叶梓珞遥望远处,眼神迷离,嘴角浮起笑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止住话头,害他口干舌燥的讲了这么多,结果叶梓珞早已神游天外,那笑容也不是对着自己,慕大教主心里特别不爽,把叶梓珞的头掰过来,凑过去,看看他的瞳孔中映进自己的倒影。此刻,他们靠得非常近,鼻尖对着鼻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唇差那么一点就触碰上了。
叶梓珞这时才回过神来,却在看向慕清寒眼眸时的刹那定住,那深幽的眸子仿佛有什么吸力般把自己卷进去,沉溺在万丈深的海水中,神智再次涣散,不知今夕何夕,天地亦归于混沌的初始,茫茫一片。
慕清寒如愿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奖励性的在他眼角处印下一个轻吻,开心的搂住叶梓珞飞身而去:“珞儿,本尊带你去做件好事。”
叶梓珞感到身子一轻,下意识的抓紧慕清寒的袖子,懊恼刚才不小心被慕清寒给蛊惑了,只是这双眼睛为何带给他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呢?似乎在很遥远的以前就已经深深的记住,并已然陷了进去。
落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很是吃惊,回想起刚才他说的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慕清寒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走进去:“这里挺好的,本尊怕珞儿你闲得慌,特意带你来这消遣消遣。”
叶梓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什么怕他闲得慌,分明是想拉他下水,心里默默的祈祷月棠能快点回来,否则这宫殿便要翻个底朝天了。慕清寒似乎猜得出叶梓珞的心思,再加上一句:“月棠他们早被本尊罚去独岩峰面壁思过去了,没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貌似女子的闺房,雕花漆木,绫罗纱幔,房里还弥漫着淡雅的香气。慕清寒在床边的柜子上倒弄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全部都倒在地上,每一瓶就九颗,不多不少,然后再把它们搅乱,重新装进瓶子里,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月棠这小妮子记性不太好,制造出的药丸都集中放在一个地方,不过这样能让本尊省事多了,”慕清寒目光又转移到那排木架上,上面摆放着十几个小盒子,个个精致华丽,他勾唇一笑:“珞儿,这里面装的是融水后才能使用的面皮,你猜猜本尊该怎么做?”
叶梓珞心里哀叹了声:“清寒,我们走吧,这些都是月棠辛苦做出来的,来之不易。”他也只能帮到这了,要是月棠知道她的东西被这么破坏过岂不要气死?而且罪魁祸首居然是她的主子,打不得骂不得,还要陪笑脸。
慕清寒一挥手,盒子全都被打开,然后从袖中掏出银针,“嗖”的一声,银针整齐的发过去,分别插在盒里那小团白色东西上,那团东西立马变色,还兹兹冒出白烟,片刻之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变化只是眼花而已。
叶梓珞看得脸都绿了,挥手打落那些银针,可为时已晚,毒早就过到面团里:“银针淬过毒,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月棠会拿去给谁用,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这些天的相处,虽不能真正把他们当做朋友,但已经接近了,所以他心有偏袒,很自然的要去维护他们。
“又不是剧毒,用了也死不了,怕什么,”慕清寒把盒子盖上,漫不经心道:“不过是略施薄惩,谁叫她把那破药给你用。”一想到那时叶梓珞易容过后的脸,心里忍不住恶寒一把,还有那粗犷的嗓音,简直摧残他的耳膜。若换是别人还好,可偏偏是他的珞儿,那么秀美的脸被弄成那副惨样,而且还很逼真,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叶梓珞皱起眉毛,原来他是为这个原因,他还以为是来盗面皮的,不过这事估计他也没少做,那时一回教,便换过另一张,亏得四大护法还认得出他们英明神武的教主大人。
慕清寒收回银针,走到他身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道:“我帮你出了口恶气,开不开心。”
叶梓珞哭笑不得,这算帮他出哪门子恶气,尽是添乱,心里想着要不要寻个机会告知月棠,可不能让悲剧发生。
第44章 舞剑消遣
自那天后,慕清寒再也没来找过他,而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如约而来。后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竟然相信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黑衣人。黯夜教的机关地形图哪是那么容易得到,再说那名黑衣人的身份实在可疑。
其一顺利的潜进院子,不惊动任何人。他就不相信慕清寒没有在苑中安插影卫监视他,他也是习武之人,多多少少也会感受到一丝气息,只是太过微弱,尚不能确定他们的具体方位。而这人,若说不是影卫之一,那也是对这里地形极为熟悉的人。
其二使出流踪无影,娴熟轻巧。这是正派的武功,不过失传已久,有人修习成也许是一种缘份。但让他好奇的是慕清寒的势力,坊间传闻前些年在江湖混的风生水起的侠客莫名失踪,疑被招进黯夜教。而柳丰就是一个例子,想不到他退隐竟是假,成为护法才是真,就不知道他为何甘心效忠慕清寒,这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除了四人外,还有很多高手,有可能一些是混在市井中。而监视他的影卫,能在他面前做到如此隐秘,武功肯定不弱,比他叶府的那些暗卫们强了何止百倍,都能赶上星芜阁的杀手们。
其三他说话的语气似真半假,举止中带着点稚气。假设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便能得知他和慕清寒的关系不一般,不太可能是属下和主子的关系,还有他提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能在慕清寒心中成为唯一,肯定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他突然很想见识一下此人,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再来便是他口口声声告诫自己不要喜欢慕清寒,尽可能的远离慕清寒,又有什么目的和意图,仅仅是他所说的觉得自己可怜,于心不忍吗?
呵,他叶梓珞何须他人的怜悯,从八岁那年,便已经不再需要了,也不稀罕那破玩意。
总的来说,此人对自己是没有敌意的,虽然刚出场时比较盛气凌人,但毫无杀意,他那双如皎月般的眸子便是最好证明,亮丽清澄,盛华动彩,仿若世间荣光都抵不过那一双盈眸一顾的刹那芳华。
能拥有此般双眸之人,任谁也不会忍心把他联想到邪恶,狠厉那些不好的方面去,这般圣洁流光,哪是尘世泥垢所能沾染。既然他对自己没恶意,那他为什么会来此?还说了一番看似有理,实则无厘头的话来。
无论他真实身份是谁,究竟站在哪个人的立场上,都不应该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做出这般亲切的举动。这个人,确实引起他极大的兴趣,当他见到那双眼睛时,便有一种冲动,想揭开黑布一看究竟,甚至想要更深一步了解他,只不过那时听到慕清寒的事,他心里莫名慌乱与烦躁,又谈到离开的事,则更加没心情与他周旋,只好作罢。
算了,自己目前掌握的讯息还不足以推测他们的真正目的,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等待时机,顺势把整个暗夜教好好探查一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短暂的安乐只会麻痹自己,表面的宁静反而潜伏巨大的危机。慕清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几个月前,他想也不用想就能断定他为人狂傲自负,厚脸皮。
可如今,他不确定了,太多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来,一步步,每一步都能敲击到他心坎处,这种不能控制,只能被动承受的局面让他心里感到恐慌。面上尚且能做到静如止水,泰然处之,但心呢?怎能不起波澜?
从前他特别渴望友情,渴望有个朋友能与自己把酒言欢,引吭高歌,畅谈天地。十二年的孤独与寂寞,不是习惯而是畏惧。师父,对他而言是恩人又是他的再生父母;阿莲,对他而言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缺了遗憾的完美是他此生不幸中的大幸,只可惜的是没有朋友相伴,无边的孤独感如浓雾般层层包裹着自己。而现今,四大护法给予他朋友般的关怀与赠予,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安心与恬适,他很想追逐这份情感,但又怕是另一个陷阱。如果没有慕清寒的默许,他们又怎能待自己这般好呢?说到底,还不是落入慕清寒的掌握中。
叶梓珞按揉一下他的脑袋,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总是想那些乱七八糟徒添烦恼的事,看来自己得找一些事做才行,余光瞥见放置床沿边的那把珞水剑,于是走过去握住它,剑身微微颤抖,闪着蓝光似乎要迫切的想出来透透气。他嘴角不察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温柔含情,恍若春风吹开了一树的桃花,若是此刻被慕清寒看见了,保不准他会兽性大发地扑过去。
叶梓珞站在一块空旷的青石板上,此时日光不是很辣,天空上飘着几朵沉甸甸的乌云。微风徐徐,卷起桃花的清香献宝似的送到那人俏鼻中。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唇边弯起的弧度更加明显,此情此景,倒应和他的心态。
自柳丰送来的这把剑后,他一直搁置在一旁,并不曾使用过,现在就让他见识一下此剑有何独特之处,得以称之为珞水。
从剑鞘中抻出蓝剑,亮光瀑射,一柄五尺长剑骤然出现在眼前,剑身柔软细长,能随意弯出任意形状,看似软绵,实则蕴藏刚劲,轻轻一挥,剑气过处,竟是草木俱折。果然是把好剑,世间难寻,比师父送给他的那把好上几百倍,不愧是称为四大名剑之首,以前曾听闻剑中翘楚,实乃无名时,不以为然,一把没有名字的剑怎能堪登荣座呢?何况它早已尘封千年,谁又能见识过它真正的威力,想来是江湖中人胡编瞎造,过度吹捧,久而久之,越传越神,以至于使它在巅峰上处于撼动不摇的地位。不过今日一见,确实非同凡响,万物讲究灵性,也讲究一个缘字,既然它选择了自己,自己又怎好辜负它的一番心意。
踏步而出,手腕转动软剑舞动起来,只是剑身软绵无力,没了个支撑点,容易弯折,每次施力向前,它弯得越是厉害。旋转,倾身,跨步,在他手中挥动的那把剑就好比水绸般轻柔,仿若潺潺流水,柔和中却带着一股不可阻挡之势。而他的身影轻盈如燕,卷动间似有收沉香之气,一朵朵桃花凌空摇曳,慕气而来,在他周身流连忘返,翩飞起舞。
忽然,剑光闪过,叶梓珞足尖轻点,凌空而起,一个旋身,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弧,但见软剑倏直,剑芒瀑涨,凌厉之势如山雷滚滚,嘶嘶风鸣叫嚣着冲破裂缝,剑尖飘忽不定,翻转横扫,快如瞬影,速如闪电,动作一气呵成。
渐渐地,万马奔腾之势转为秋雁横江,风过留痕,叶梓珞舞完最后一个剑式,收起长剑,桃花瓣也随之纷落,犹如一场盛世花雨,纷飞烂漫,寂然无声。
执剑而立的身影,长发如瀑,唇角含笑,宛若天人。
怡香在一旁看呆了,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就这样闯入她的眼帘,让她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如鼓点般怦怦直响,若说之前在桃花树下安睡的男子是一种静静地远在云端,可望不可即的美。那么,如今舞剑的风姿便是灵动飘逸之美,可见可感,唯不可亵渎。无论是动还是静,都那么的摄人心魄。
叶梓珞走到她的面前,见她还是一副痴然凝望的样子,顿了下,才道:“怡香,你觉得我刚才舞的那套剑法如何?”刚才舞剑的情景应该被她得差不多,其实他很少在人前舞剑,除了师傅和阿莲外,她便是第三个,不是他不喜在人前舞剑,而是有点不自信,自从他看了师父那场即兴而舞的情景后,便深深意识到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望尘莫及,自形惭秽。
他总感觉自己的步法不够师父沉稳,剑起剑落间少了师父的那种随意洒脱之态,招式转换并没有师父那么利落干脆。如果是与人对招,他倒不在意,但是要自己对着空气舞出一套完整的剑法,做是可以做得到,但是总会受到脑海中那段画面的影响。
第45章 自讨苦吃
怡香听到声音后遂缓过神来,才发现叶梓珞与她仅隔几步之遥,虽说不是距离很近,但她仍不由得面红耳热,心跳也在加快,于是她慌忙低下头紧张道:“奴婢刚才无意冒犯您,还请公子恕罪。”公子刚才貌似问她什么,但她一直沉醉在其中,听不太清楚。
叶梓珞轻声笑道:“不是叫你不要这么生疏吗?还自称什么奴婢,莫不是之前答应我的那些都忘了?”
“不是,奴……我只是出于习惯,自然而然就……就……”怡香满脸通红,心跳如雷,一时心里紧张,说话便吞吞吐吐。自她入黯夜教以来,除了小虎哥哥和那名女孩外,就数公子对她最好了。
公子的温润如玉,和蔼可亲,对她这下人也随和,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就算打着灯笼也难找,凑巧被她遇到了,实乃人生之幸。
叶梓珞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习惯是可以改的,这世上,无论哪一种习惯,只要你想改,都可以把它摒弃。”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真正做到呢?连他也不行,慕清寒的怀抱是那样的让他依恋,即使理智告诉他要远离,可他还是一次次的徘徊在原地,等待他的下一次拥抱。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有种归属感,再多的烦恼和忧虑都会暂时消散。有时候他甚至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一直待在他的怀里,地老天荒。
怡香应了一声,然后随他进了屋,并泡一壶茶给公子润润喉。叶梓珞小酌几杯后,才抬起头问:“怡香,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既然教中之事不便过问,那这些事总该能过问,若是她不想说也没关系。
她不知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些,但是只要不涉及教主和黯夜教的事,还是可以说出来。她在公子目光示意下不太自然的坐在对面,如实回答:“有一个哥哥和妹妹。哥哥十二岁那年便被爹爹卖进青楼,从那年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有好几次攒了些碎银子,和妹妹偷偷去看望哥哥,可是都被守门的人赶了出来。爹爹知道后,把我们俩暴打一顿,并搜出我们辛苦赚的银子拿去赌了,还恶声说等我们大了都卖进青楼,好让我们三姐妹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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