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王硕绝对保证王海云没碰过毒品他确实不敢妄自断言,王海云表面再道貌岸然,私下也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能在十年间将势力扩展这么大到底做了多少不见光的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一瞬间他突然记起九岁时在王家王海云对他们几兄弟说的话——‘你们是我王海云养的狗。’ 顿时王硕心里一寒,若真是王海云那边东窗事发,他被送进来当替罪羔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如韩靖东所言,既没能力也没背景还有人对你好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让你替他上断头台。他说不清王海云对他是不是够好,但偶尔的温柔确实让他很迷惑。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王海云当成追赶的目标,他梦想有一天能爬到与王海云旗鼓相当的高度,能看到王海云骄傲地对他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心里认同了王海云打算牺牲他自保这种结论,王硕就变得很消沉,起初他很不甘很愤怒,但慢慢他就想通了,这个社会一直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他会走到这一步只能怪他太弱小,这种认识在狭小的空间里被他无限放大,最后变成了绝望。绝望的后果往往就是两个字——等死,但最终王硕没有死,还被无罪释放,连走私烟酒都只变成了无照经营,被处拘留和罚款了结。 王硕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走出拘留所,心里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他能如此轻松的脱罪并不是大鱼上钩,而是胡荣把所有责任都扛了过去。 他见到胡荣时是在邻城的监狱里,浑身沸腾跳动的血在胡荣面前却激荡不起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然而胡荣看到他却一脸平静,裂嘴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老大,外面的事暂时交给你了。” 王硕愣神看了胡荣半天,包含在这简短一句话里的是胡荣无条件的信任和兄弟无悔的情义,这一句胜过了任何承诺和表白。王硕的心突然静下来,恢复到以往笃定淡然的表情,说:“那是当然的。” 然后告别胡荣走出监狱的大门,王硕蓦然回首,那道高墙仿佛也同样禁锢着他,此时压在他肩上的不只是他的人生,还是胡荣的未来。 另一边王海云的书房里,房间的主人盯着桌上那张王储的照片,他突然想起他的小儿子第一次来的时候,跟在那个他早已忘记名字的女人身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即使后来在他身边五六年那孩子仍然不敢和他对视,却会常常偷偷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将照片扣在桌上,他满脸落寞地自言自语:“王储,你肯定也恨我吧!跟你哥一样!我真不是个好爸爸,无论对你还是对你哥,我都是个坏到底的混蛋。” 他长长吁了口气,转过头看到王硕站在门口,心里的郁闷释然了大半。他一直都在等王硕来兴师问罪,这比王硕对他视若无睹好上太多,若是这一趟王硕不来就说明父子俩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是不是你做的。”王硕站在书桌前盯着王海云单刀直入地问道。 王海云微微抬起眼皮瞟了王硕一眼,轻描淡写地反问:“你是指哪一件?” “把责任推到胡荣身上是不是你的意思?”王硕尽可能地保持最平静的语气,但听起来仍不那么和善。 王海云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王硕,仿佛要将此刻在他面前叫嚣的儿子看个仔细一样,却对他的问话不置可否。 “你他妈不知道他有个神经不正常的母亲和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吗?我他妈在你手里就落不出背信弃义的下场!那是我兄弟,那是判无期的重罪!你要我怎么面对他,我们不是你养的狗吗?要人替你去死就找我,不要找别人!”王硕双手往书桌上一拍,用力地吼了出来,却平复不了心里激昂的情绪,嘴里喘着粗气,怒目瞪眼地模样像是恨不得一口朝王海云咬过去。 王海云觉得他养的儿子怎么笨成这样,他什么时候要找人替他去死了?他又什么时候将他当成他养的狗了?他恨不得把他的心掏出来交到他手上,谁他妈又知道事情这么巧。若不是被人插了一脚,现在整个C城的酒市场都已经在王硕手上了,到现在他都还没他妈查明白王硕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当然,他承认这是他的失误,可即使是这样王硕也不能想成是他一手设计将他推出去顶罪的。 如此分析下来,王海云心痛不已。他点了根烟狠狠抽了起来,顿时两人都沉默不语。 争吵永远不可能解决问题,至少这一点两人的看法是一样的。 过了许久,王海云首先打破沉默,说道:“发泄完了?如果你冷静下来愿意听我解释。” “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弄胡荣出来!”王硕的答案简洁明了,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于事无补。 王海云叹了口气,“给我时间。”他说着目光飘散在王硕脸上。 王硕不自觉捏紧拳头,对于已经成为事实的事他不想再讨论,即使王海云承认是他做的他又能如何?何况要救胡荣没有王海云的帮忙几乎是天方夜谭,恐怕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劫狱,但那更是天方夜谭。他低着头好半天才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谢谢。爸爸!” 简短的四个字在王海云心中击起一层涟漪,即使他忘记了何时对王硕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但他能够想象他会爱上王硕的原因。 王硕对一个人的好从来不会放在嘴上,他会默默地用实际行动表达,不在乎那个人是否知道,就如对胡荣,如对王书益。 他还记得王硕刚来那年冬天,有一天他有些着凉早饭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结果晚上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两盒感冒药。他本来以为是保姆买的,后来看到监控才知道是王硕放的,他问起时王硕一脸满不在意地说是路过顺便就买了,仿佛是说那只是他的举手之劳却让王海云的心暖得融化了整个冬天的阴霾。 王海云心里反复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硕儿,若是我真的需要人替我顶罪也绝对不会轮到我儿子,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他好不容易咬着牙挤出来解释的话却被王硕无情的打断。 “王爷,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要我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但是陷害我兄弟的人不管是谁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绝不会手软。”王硕这话说得很坚定,坚定得让王海云觉得像是在和他划清界线一样,接着王硕又加了一句:“我走了。” 王海云就看着王硕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他闷头抽烟抽得满屋烟雾缭绕,却平息不了烦躁的情绪。 第22章 站在胡家门口王硕举起的手却怎么也敲不下去,他犹豫不决地徘徊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敲门,胡宁却从他身后走出来。 “王硕!我哥呢?没跟你一起?” 王硕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胡荣他暂时要在外面呆一段时间,你们不用担心!” “他坐牢了是不是?你们一直就是做的犯法的事对不对?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面对胡宁的质问王硕准备的话实在难以启齿,胡宁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外柔内刚,成熟得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任何时候看到她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激动的说话,泪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 “胡宁!”王硕一声吼,胡宁被吓得愣住,接着他缓下语气继续说:“你哥会回来,不用太久。” “你不要骗我,我们家已经没了爸爸和弟弟,要是哥也没了我妈真的会撑不住的!”胡宁说着不禁拉住王硕的衣服头埋在他胸前,王硕忍不住轻轻拍了她的背两下,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个月来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只知道胡荣出了事却不知道因果始末,好不容易在报纸上看到点消息又写得不清不楚,还要小心翼翼怕被胡母和胡静发现,王硕此刻对她来说就像是救命的稻草。 “胡荣现在确实在里面,但是很快就能出来,用我王硕的性命向你保证!”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飘得很远,年轻的脸庞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坚定。胡宁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出神,仿佛那个少年突然长成了让人能够依靠的大人,一股安心的温暖流遍全身,她痴痴地点了点头。 王硕另外交待了几句,最后连门也没进就离开了,在胡荣回来之前他确实没脸踏进那扇门。 C城的地下势力就像一张纵横交错的网,看起来复杂却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则,在规则之下谁也不能轻易越矩。当然,如若你有改写规则的能力那就另当别论。 显然王硕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无法改写规则他只好在规则之内寻求可行之法。纵观C城的势力分布,能称得上鳌头的并不多,再数下来能与毒品沾上边的更是寥寥无几。所以,王硕将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一是C城的娱乐大户廖金辉,二是臭名昭着的暴力分子万国刚,再就是王海云。 并非王硕咬着王海云不放,只是分析下来确实存在可能。不过王硕也并没有一味感情用事,怀疑王海云也只是客观的分析而非感情上的愤恨。 其实相对而言王硕觉得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最有嫌疑的是廖金辉,因为廖金辉有一个弟弟两年前绑架了王硕和王储后被王海云整得残了四肢至今在牢里没能出来。如此一来,若说是廖金辉以王硕为缺口来对付王海云而设计的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但这只是怀疑,王硕在不能确认的情况下,他想了一个最笨却也实用的办法。 要把胡荣捞出来,无论王海云的话是真是假,需要时间都不是骗人的,现在整个C城都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王海云,他要动手并非易事。而王硕也并不是一个愿意依靠别人的人,相反他会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因此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蝼蚁之穴能溃千里长堤,想要救出胡荣就得先扳倒扼制根源的势力,而任何势力最快的崩溃方式都是由内而外,一但出现裂缝就会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溃千里,也难怪警方对卧底这种事情有独钟。 王硕所想的方法就是混进对方内部找出源头,伺机而动。而他打入内部的方法也很简单,既然对方贩毒那他就以毒攻毒,成为他们的客源从而在发展成下线,步步为营,可能要花较长的时间,但这是最不易引起怀疑的身份。 于是,他首先找了一家廖金辉手下毒品出没率最高的夜总会,进去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一个人点了几瓶啤酒,认真地盯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 没用多久,他就注意到一个面容消瘦的少年,他走路的动作摇摇晃晃,毫无气色可言的脸上却是一副银荡的表情。 王硕站起身朝少年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声音飘忽地说:“兄弟,给我来点!” 少年上下打量了王硕一遍,警觉地问:“新人?没见过你呀!” “我以前都在不夜城那边,今天跟兄弟们过来见识见识!结果都扔下我快活去了!”王硕无奈地摇摇头,再又憨傻地一笑,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很诡异,却添了一分无所作为的二世祖气质。 显然这种气质深得少年的青睐,他再仔细端详了一遍王硕的衣着,这两年王硕的衣服基本是王海云包办的,完全能称得上精挑细选。于是少年立马换了一脸讪笑,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在他看来王硕就是送上门来的羔羊。 “我有好货,跟我来!”少年神秘地贴着王硕的耳朵,还不时观望一下四周的情形。 王硕意会地点点头,跟着少年到了洗手间里。 再高档的会所公用卫生间的隔间都不会很宽敞,两个身形都已经定型的半大男人躲在里面显得拥挤。王硕极为嫌弃地盯着木质的隔板,显然他对少年选的交易地点非常不满。 少年讨好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白色粉末,小心地用指甲抠出一点凑到鼻尖深吸了一口,露出满脸舒爽的笑容,那样的笑看起来极不真实。接着他又凑到王硕鼻子下面,“你试试,爽爆了!” 王硕象征性地闻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比嫌弃这厕所更甚,连连摇头,满是失望地说:“就这个?” “你要更爽的?”少年打量着王硕,腰背挺得笔直,面色泛着红光,目光炯炯有神,说白了就是健康得像国防部队出来的一样,丝毫不像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口味竟然这么重?他难免有些惊讶。 “你有?”王硕立即双眼放光,不死不休的二世祖气场又暴露出来,“给我弄点来,兄弟我缺啥就不缺钱。” 一直以来少年的业务都主要来源于失足少年,而失足少年的钱无非都是坑蒙拐骗得来的,那点钱挣来不够他自己吸的,像王硕这样的金主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少年立马精神百倍,欢快地拉起王硕走出了卫生间七弯八拐地到了一间包房的门前。他让王硕在门口稍等一会儿,王硕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看到他推开门按捺不住地往里面瞅了两眼。 “等一等,等一等。”少年嘱咐着将王硕的头往外推,然后把门关上。 王硕靠着地墙壁,忽然犯了烟瘾,习惯把手往旁边一伸才发现胡荣不在,他心里暗骂一声,结果摸遍了全身才想起似乎自己从来没买烟的习惯。 这时,少年从门里探出个脑袋对王硕招了招手,“快进来。” 包房只是间普通的包房,但里面男男女女坐了一屋子,王硕踏进门首先跳进脑海的就是四个字——乌烟瘴气。虽然平时他们也爱玩,但绝对没有这么糜烂,而且绝对不会沾毒。 少年招呼着王硕穿过衣不蔽体滚在一起的男女来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樊哥。” 男人也只是个普通男人,除了他一手抱了一个美女之外王硕看不出任何特点。少年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从头到脚打量着王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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