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骐风?难道,他是名震江湖的雪山医王李骐风! 钟凌秀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若他所说属实,那么,就不难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只没想到,医王名号闻名江湖十几年,竟是个风采翩翩的儒雅青年! 见钟凌秀一脸惊愕,不再寻死觅活,李骐风终于平下心绪,站起身,边整理着满桌草药,边道:"我想不通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人自毁容貌以求事竟......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理?" 钟凌秀愣了愣,明白那唐月笙大概把事情和盘托出,登时冷哼一声。 只要确认身上的摧心掌脉息不会消失,他说什么已不再重要,钟凌秀转过脸,凝视着屋顶--有太多事,太多苦,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何况是面对一个只懂得说大话的陌生人? 李骐风看他不理会,兀自笑道:"你双颊上的伤虽然又重又深,不过经我疗治,痕迹应该不再那么明显,届时,就有一个新的面貌了。" "你、你干什么这样?我又不要什么新面貌!" 李骐风瞧着他,若有所思,这温和的眼神,令钟凌秀莫名不安。 "总、总之,我不用你救......" 李骐风认真道:"十二剂,只要十二剂,喝完了,我放你走。" 这么简单?他不是跟唐月笙一伙的吗?为什么他要救我? 钟凌秀狐疑的瞧着他,随即想到了莫汉卿。 是了,一定是师哥和他谈了什么条件吧? "我......师哥呢?" "他?他很好。" "我想见他。" 李骐风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见?" "我需要他的帮助,"李骐风沉静的微笑道:"他体内有股深厚的内息,若我推算得不错,八道禅师当年该是把九转乾阳的心法传给他了,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钟凌秀瞧了他一眼,却又匆匆瞥开。 "看来连你这做师弟的也不清楚!"李骐风明知他神情有异,但了解他不会坦然相告,便淡然一笑:"罢了,我再想方子引导他的内息,你休息吧!"说着,不再理会钟凌秀迟疑的神情,走了出去。 今天,再度被李骐风灌了满口化功散。 既知他不会伤害自己,钟凌秀也不再抗拒,即便连自己都想不到,会如此相信。 "既有如此本事,何必事必躬亲。"钟凌秀实在不想向他道谢,可是看他几乎都在身边绕,终忍不住道。 李骐风明白他的意思,淡然说着:"身为医者,望闻问切不可省,侍候服药事小,患者反应事大,若可以,我几乎都亲自处理,不假手于人。" 不知为什么,李骐风这话说得轻悄,听在钟凌秀心里却如巨擘电震。 朝廷腐败,大旱连年,赤地千里,民不堪命。在这时代,谁不为自己打算,为自己活命?就连那八拜金兰之交,都能在危急存亡之秋反目,辜恩负义,又怎会有人在乎别人的生生死死? 偏偏这人开口闭口样样关注,时时悲心--他,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钟凌秀瞪视着他,很想发笑,可是,一股莫名的情绪却激得他心头热浪滚滚,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冷哼,"说得倒好听......若不是我师哥有利用价值,你早杀了我吧?" 原以为会激怒他,偏偏李骐风只是回身凝望着,良久才道,"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什、什么?" 李骐风走到床边,再度坐了下来,双眸无限怜悯,"喜、怒、忧、思、悲、恐、惊,你除了喜外,我看六情全都致了病,"说着手一抬,缓缓盖住他双眸,"我在药汤里下了软筋散,你就好好睡一觉吧,不管多少事积在心里,都先别想。" 这掌心如此温柔、火热,掩盖在双眼上,令钟凌秀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攀附。 他真的好需要这样的一双手,牵着自己,一起面对那悲痛的过去!! 数声巨响,天地变色。 他从不知道,平日家族弟兄们所安身立命的巨舰大船,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短短一个时辰,几乎全部被重炮击中沉没,无一幸免。 惊恐的面目,慌逃的身影,毫无奥援,一个个被轰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当自己回复意识,是攀在一根浮木上,他发颤着以手划水,四处找寻爹亲兄弟,然而,由夕阳所照耀的海平面,除了断桅碎木,一片狼藉外,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也没有有。 日落月升,四周变得漆黑,冰冷的海水终于将他泼醒--原来,只有自己活了下来......他多希望自己也在第一时间死去,别是在见到如此光景后,走入绝境...... 李骐风感到手心一阵温热,原来,钟凌秀竟落下泪来。 一时间,他以为是腐骨化饥散侵蚀伤口的痛令他难忍,不由得温声:"怎么......我这次的药下重了吗?" 钟凌秀闭上眼,默不吭声,他不能看那双温柔的眸子,否则一定会想抱住他,嚎啕大哭。 "你再忍忍吧,明日我换个效力浅些的药,就不会那么痛了。" 钟凌秀紧握双拳,感受着那温热的掌心提起,安稳的脚步声离去,身体仿彿突然被刻下了一层皮,痛楚异常。 原来慈悲,也会如此伤人啊! 书名:烈焰旌旗 下 作者: 颜崎 书系:月下香[05] 出版: 倍乐 日期:2006/11/25 文案: 唐月笙贵为唐门少主,翻手成风覆手为雨,与郑一官结拜、为他谋事,世上还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然而,从遇到莫汉卿开始,一切都走了样。 他明知莫汉卿眼里只有他的师弟钟凌秀,为何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离了郑氏船队将他救到东蕃岛,半年的相处只让自己越陷越深。 第一章 数年来,锺凌秀的胸口、丹田之处一直堆着一团阴寒气息,令他情绪时时处在焦急状态,但这一天他睁开眼,却感到从未有的神清气爽。他试着运气,不止气血通畅,四肢百骸更是伸展自在,心情顿时大好。见四下无人,转首窗外,繁星点点,忽然有些坐不住,便走出了门。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竹林里,月光皎洁逼人,微冷的风吹拂着四周青竹,不断发出宪奉声响。 他闭目好生享受了这清新自然的空气,操起地上一段枯枝,慢慢舞起招式。 已很久没有演练冰剑了,每一招每一式都教他兴奋得意...... 就在几年前,这套剑法还让他拥有闽南双雄的称谓,后来为了掩饰身分,他决 心弃剑练掌,却因为时间紧迫,加上自我摸索练就摧心掌,使得身体严重受创,可今天,内息已不再受到寒气压抑,大有源源不绝之感,不由得开心起来。 「凌厉,漂亮,可惜少了一点点杀气。」李骐风的声音忽地响起。 锺凌秀连忙收起式子,淒凉一笑,「或许,还少了一点点根骨。」 「不,是少了一点点技巧。」李骐风的话果然引起锺凌秀的高度兴趣。 「好的剑法,需要好的根骨,也要好的师父......你差的不是根骨,而是一个懂得教你的师父。」 锺凌秀冷笑着:「你倒懂得冰剑?」 「我是不懂,但我却知道你的心性太过急切,而有些东西却急不来。」李骐风微微笑着,「若你愿意,我倒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不过我现在得回唐门处理点事,安心等我回来吧!」 李骐风翻身提气跃离,顷刻就没入黑暗之中,留下怔然伫立的锺凌秀。在和师兄踏入禁地后,他见到了冰火门的祖师爷!!八道禅师。原以为习得绝世武功的机会来了,没想到他看完自己舞完剑式后,竟像是刑部大人这样宣判着!!你根骨不错,可惜,只到这里了,我最多可以教你完整的冰剑招式,其他的......他冷淡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从那一刻起,锺凌秀就一直被这句符咒捆绑,认为自己的武学造诣永远无法往前走:永远输给他! | 莫汉卿。 如今,李骐风却告诉他,「只是少了一点点技巧」,这如何不令他兴奋非常! 可转念想到这个医王是唐门门主结拜兄弟,而自己伤了唐月笙在先,那么,他......真会提点自己吗? 一直执着於自己佈下的局面,眼前有了另一条出路,锺凌秀突地觉得心思烦乱,连忙再摆起招式,企图令自己的心绪安稳下来。 莫汉卿感到自己的心口怦怦直跳;那柔软的身段,飘忽的剑招,轻灵的步伐,像春天的花雨,差丽的令人惊艳。 突地,身形顿止,他以足勾起一段枯竹,踢向自己。 莫汉卿顺手一接,朝他望去!!这段日子,锺凌秀阴郁非常,尤其是双颊的伤痕,每次见了都令他惊骇,可是现在,那两条痕迹变得轻浅,躺在他那绝色容颜上,反显出一股异样的魅力,只觉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呼吸。 锺凌秀朝他浅浅一笑,轻晃手上的枯枝,示意要与他对打,莫汉卿忙压抑心口的激动,跃到他身畔,出了招式。 多久没有这样好好互打一场了! 冰火两套招式本就相互牵制,一旦旗鼓相当,打起来就更加过瘾,便见他们一招扣一招,一式连一式,默契非常。 演过一回,莫汉卿感到他的招式变得凌厉起来,自己不得不也使出劲道,谁料,他的招式却越下越无情,招招致命,式式凶狠!! 「锺凌......」莫汉卿心一惊,忍不住想收式,但是锺凌秀似乎一点儿也不想放过他。 眼见他手中的枯枝渐渐化为一个光圈,团团包围住自己,接着身形一欺,朝着双眸直戳过来,莫汉卿忙收式出掌,枯枝应声碎裂,但掌气却仍直冲向锺凌秀面门! 「啊!」莫汉卿见他竟然不闪不避,不由得身心俱骇,想收掌已迟,只能将重心奋力一斜,朝他肩头扫过,却仍将他打飞开来。 「锺凌!」莫汉卿满心恐惧的跃到他身畔,抱住他,急喊着:「你、你这是做什么!」 锺凌秀淡淡瞧了他一眼,黯下神情,不作声,但月光下,他原就苍白的面容惨青至极,呼吸更时续时断,一声乾呕,整个牙龈佈满血液。 「三、三师父!医王!医王!」莫汉卿吓得大吼起来,但转脸望去,却只见唐月笙顶着阴郁的眸光缓缓走来。 「他怎么了?」唐月笙面无表情,冷冷瞥了锺凌秀一眼。 「我、我刚出手太重了......月笙,你快去请你三师父看看他!」 「我为什么要去?」唐月笙咬着牙,冶哼一声,「他招招要你的命,怎么你还执迷不悟!」 「我们刚刚......只是在、在......比划......」 「莫汉卿,你当我是村夫莽汉吗?瞧不清这一招一式?」 关切着锺凌秀的伤势,莫汉卿已无法再多做解释,只能拚命软求,「月笙,拜託你......快去请你三师父......万一伤了锺凌心脉......我......」 「你怎么?想杀我消气,还是跟他一起去死?」唐月笙双拳一握,狠狠瞪视着他们,「我不可能去叫三师父救他的!你不用作梦了!」 说着,转身没入黑夜竹林中。 工锺凌秀躺在床上,见莫汉卿神情焦急,不断向外张望,忍不住道:「师兄......你不用等了,他不可能去找李骐风的!」 莫汉卿不作声,锺凌秀双目望着屋顶道:「反正这是我自找的......你不用自责......」 「为什么......」莫汉卿口气却沉重了下来。 「嗯?」 「你明知道我在意你......为什么要故意伤在我手上?」莫汉卿顿了顿,乾哑的吼道:「你总要这么折磨我才甘心吗?」 这话像箭一样,刺入锺凌秀心门。 「你就这样恨我?这样希望我痛苦?」莫汉卿回身凝视着他,神情激动。 锺凌秀一直知道,不管是伤了他抑或伤了自己,都会令他难受非常,然而他却无法明白,为什么心灵深处会相信,看到他失措,必能出口怨气,即使事实往往令他更颓丧。 「能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已经没有遗憾,你尔后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老是以身犯险......我去外面等医王......」 莫汉卿的话令他无由焦躁起来,总觉得他突然对自己失去了耐性似的,便撑起身子,不以为然的低吼:「你以为那个唐月笙真的会叫他来吗?」 莫汉卿想也不想的回答:「会。」。 「哼,他恨不得我气血逆流而死,怎么会叫他家医王来救我!」 莫汉卿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走出了门!!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唐月笙会去叫李骐风,即使他话落得阴狠,可是......他从不曾拒绝自己的请求!| 从不会! 这股信任,清晰得令他自己都惊讶。 李骥风静心把了锺凌秀脉息后,递给他一碗汤药:「这是第十二帖,里头我多加几味安神稳脉的草药,暍完,体内什么伤都好了,但要记得,一个月内千万不要再动气比划,若不是莫少侠留住七成劲道,你这肩骨就废了!」 想到自己是因莫汉卿手下留情方得以苟延残喘,锺凌秀难掩焦虑,不过,他很快压抑了这些情绪,语意冷静:「如果......你想救唐门少主......就去看看我师兄吧。」 「什么?」 「冰火相依终有灭,无灭无生何需疑?」 李骐风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正想追问,却见锺凌秀缓缓闭上了眼,敢情是不想坦言详述,便转口道:「锺少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在意,别人不会在意,知道吗!」 收拾着桌上药钵,要走出门,突听锺凌秀低声:「若不是为了报仇,谁愿受这等苦!」 李骐风绷起脸:「报仇也不一定要选在这时间比划,凭你这样急躁的心智,想要扳倒闽海之王郑一官,这世别想了!」 锺凌秀没想到一向语意悲悯的医王会蓦然变了脸,不禁激动起来,「这是我的事,不劳医王操心!」 李骐风眉一皱,还想说什么,锺凌秀已道:「我锺凌秀这辈子是欠了你,但恐怕也还不了,若医王现在想为唐门少主报一掌之仇,我就在这儿了,否则,我这条贱命,请不用再多费心神!」 李骥风颧骨整个紧绷了起来,起伏的胸膛,让人明白他动了气,只是,他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我李骥风的手,不杀人,等你伤好了想走就走吧,反正我也算对莫少侠有交代,一切好自为之。」 这语气,让锺凌秀莫名烦闷,很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已拂袖出门而去。 李骐风一踏出门,就急急的喘息着!!已很久不曾为人这么焦心愤慨了! 自十七岁行医以来,慕名而来者,无不卑躬屈膝,苦苦哀求能施予援手,没想到这次却碰到如此不知好歹的傢伙,竟然三番五次兀自糟蹋身体! 若不是他的遭遇,他的苦,他的痛,在这几日,清清楚楚的印在心版怎么也抹不去,早巳撒手不管! 「三师父......我师弟怎么样了?」莫汉卿的声音急切响起。 李骐风回过神,语气难掩不满:「你怎么选在这时候和他比划?实在太胡来了!」 见莫汉卿满脸歉疚,拙於解释,李麒风终是消了气:「罢了,幸好你收了势,我刚刚特别加了几味安稳脉息的药,明天再看看情况。」 「谢谢三师父......」 突地,李骐风想起锺凌秀那没头没尾的提醒,透过隐隐月色,他注意到莫汉卿的脸及脖子竟然红似火。 「莫少侠......你喝酒吗?」 「没有!」这时候怎么会喝得下呢。 「为什么你的脸红成这样?」 「嗯......我有感觉心跳得满快......」 李骐风当即朝他右腕一探,顿时惊疑: 「你的血气汹涌非常,难道你没有感觉? 「我想是因为我担心师弟......或者是刚刚和他比划......」 「胡扯!快跟我进来!」 一被拉进屋里,李骐风就命他脱下上衣,盘腿坐到锺凌秀对边的木床上,接着自己坐到他身后,将掌心附於他后肩!! 但觉莫汉卿体内有股相当刚猛的劲气,宛如疯狂的野马,奔窜在奇经八脉里,即便李骥风如何运气控制却依旧难以驾驭,「莫少侠,抱元守一,让它流入你的丹田。 透过李骐风的导引,莫汉卿这时很清楚的感到那跃动在皮肤下的幽暗劲力,连依意将热潮推入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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