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得到结论的韩寒凝起了心神,知道今日这战绝对不好掉以轻心,否则命丧当场的便会是自己与温玉。 他有事还不要紧,但温玉、温玉是那人未来的妻子,他绝不能让她有丝毫损伤。 打定主意以后,韩寒先从比较弱的对手下手,迅速除掉这些对温玉而言过大的威胁,直到最后只剩两名黑衣人。 月色朦胧,那两人在月光下腰杆挺得笔直,看似随意而站,但却一前一后落在生门位置,就算韩寒和温玉想逃,也必得与他们正面迎上。 韩寒一剑迎向自己正前方,武功最强的那人,只要杀掉这个,剩下的那个便好解决。但哪料他的剑才发出,却叫对方轻而易举地卸了下来。 韩寒「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对手武功竟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比自己高上一些。 韩寒自小习武成痴,一身功夫随年龄增加而渐长,身旁可以当作对手的人也越来越少。他这等人最恨不得的便是遇上旗鼓相当的高手,所谓切磋砥砺,功夫越磨越得趣味,也才能越来越精。今日碰上这些杀手本就让他心痒难耐,但因为身旁还有个温玉不好放开手来,如今…… 他迅速掂了一下,也就只剩两人了,放手用力打一打应当不要紧才是! 一抹浅浅的笑容在他嘴角浮现,他立即出手朝对面那人挑去,对方凌厉凶猛的双刀横劈而来,两人内力灌注兵器之上,一击一斩皆石破天惊砰砰作响,吓得他身后的小丫头惊叫连连。 碰上好的对手,韩寒越打越是起劲,最后竟将温玉整个抛到脑后,全力与那杀手拼搏。他整个人投入剑势刀阵当中,直至浑身汗水淋漓却也不觉疲累,反而越打越是畅快,兴奋得血脉喷张。 反观那名杀手在韩寒的节节逼近下,已越来越显招架不住。 「啊啊啊——表哥救命——」温玉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惊醒了沉溺于打斗中的韩寒。 韩寒回剑时一时手抖,竟划过了对方的喉咙。对方「呃」了一声,喷出鲜血,一双弥漫着杀意的眼还来不及闭上,便砰然倒地。 韩寒低低「啊」了一声,心里暗自可惜。这可是个高手啊,居然就这么死了,他还没跟这人打过瘾啊…… 「表哥啊——」温玉的声音已经带起了哭腔。 「糟!」韩寒黑了黑脸,立刻回过头去解救温玉。他都忘了除了这个高手以外,还有另一个杀手在旁。 不远处,温玉狼狈地以双刀架住朝她挥下的长剑,杏眸中泪光闪烁,身躯早已抖得不像样。 韩寒立即挑开那名杀手的长剑,但那人忽展黏字诀,剑若银蛇黏滞于韩寒刃上,一下子腾了上来,硬是要逼得韩寒放剑。 韩寒不躲不闭,剑势忽化轻灵飘渺,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一招一式皆缓慢,带着温玉连退数步,剑刃与对方相缠。 三来三往间两剑如同双蛇纠缠,韩寒忽一发势,手腕一绕,银剑倏地快速转了起来,而后忽闻一声脆响,对方兵器竟从剑柄处被齐根绞断,正当对方愕然之际,韩寒的剑已然插入了他的心窝,了结了这最后一个杀手。 温玉看得目瞪口呆,又是满心崇拜,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飘灵的剑法,尤其让韩寒这等美男子使来,更是一等一的好看。 韩寒松开了紧紧环着温玉的腰,在那些杀手身上东翻西找。 温玉问:「表哥你这是什么功夫,寒山派的寒山剑法不是这模样的吧!」寒山剑法剑势偏冷偏静,没这般似水柔情。 韩寒顿了一下,找不到任何能证明这些杀手身分的令牌,便拍了拍手起身。 他道:「随手使出的,没有名字。」 「表哥你真厉害,我听爷爷说就算是高手也要四五十岁才能自创高深的刀法剑法,可你才二十来岁,便有这般领悟了!」 韩寒勾起嘴角,那算是接受了称赞的浅笑底下,带着些微苦涩。 他这剑法只有一招。 想着那个人,心里全是那个人的时候,出招便是悠逸淡雅,像江南云烟袅袅的山水画不徐不缓的意境。 而后狠狠直击入人的心里,一招了结,让对方连痛也喊不出。 「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相思、叫相思…… 他悟了许久才知道,原来这说不出口的痛,叫相思…… 写意山庄位于群山之间,落于山巅之处,山庄内的奇山怪石为当年建庄特意开凿,有着山府石洞的豪迈不羁,而其间再掺杂江南水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鬼斧神工,粉墙黛瓦层层叠叠,巧妙揉合壮阔与细腻,是一处令人叹为观止的绝世之作。 此地远离尘嚣,时节正值夏末,庄中百花盛开,清静幽雅的晨间鸟啭方起,山风吹来带起一阵淡淡清香。 天边还有些薄雾,初阳蒙蒙隐在云层之后,山庄内负责守门的弟子们这时候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往大门去替晚上兄弟们的班。 路过庭院时,些微声响传来,他们转头望去,只见着布着些许落叶的石板子路上一抹藏青色的影子正迎风舞剑。 那人身形挺拔,剑姿说不出的沉稳淡雅,被他剑尖所卷起的落叶犹如枯蝶将他重重环绕,而后在旁人看不清之时蓦地四碎开,化作漫天细末。 「少庄主也不知什么时辰起来练剑的?」一名弟子说。「起得比咱早,睡得比咱晚,事情还比咱多许多,就没见他歇过一天不练。」 另一名弟子打着呵欠道:「你懂什么,少庄主是不想输给寒山派那少主。」 那弟子顿了顿。「少胡说了,少庄主和韩少爷感情多好!」 「那是你不知道!」这人像是在说什么坊间消息一般,声音放轻起来。「少庄主原本是喜欢读书胜过打打杀杀的,可好些年前与韩少爷切磋时险些输了,后来在树下站了一整夜,隔日起就成了这样。」 「当真?」 「当然是真!」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放得极低。天色已亮,他们加紧脚步离开庭院,来到写意山庄大门与晚上的兄弟们交班。 伸了伸懒腰,正当他们一边准备打开写意山庄大门,一边继续少庄主与韩少爷两人之间不为人所知的秘辛时,大门突然传来猛烈的拍击声响。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门外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 两名弟子立即将写意山庄沉重的大门由两侧打开。大门开启那刹,明亮的日光由山巅处升起,顿时山间蒙雾散去,让周遭原本灰蒙蒙的景物更加清明,当然,也清楚地显现出两个大清早就站在写意山庄门口之人的轮廓身影。 那两名弟子一看来人,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为了这正站着,怀里还倒着一个姑娘的男子是他们方才正议论的对象——寒山派少主韩寒,而是因为这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之人,显然曾经遭遇过一场硬仗。 「劳烦接手!」韩寒脸上没什么血色,他将怀里的温玉交给写意山庄还发愣着的两名弟子,说了一声:「这女人真沉……」后,便双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韩寒感觉自己睡了许久,半梦半醒间他告诉自己应该要起来了,可是眼皮却沉得怎么也睁不开。梦里那些黑衣人不断袭来,打败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更厉害的。温玉那小妮子整路只懂得尖叫,叫得他耳朵痛得要死。 他挟着温玉拼命往写意山庄去,他知道穆襄在庄里,也知道只要见到穆襄,穆襄便能为他挡下那些杀手。 他很累,真的很累,他告诉自己应该要睁开眼,若不,便要命丧写意山庄底下,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阿襄……阿襄…… 耳边传来帕子绞水的声音,而后冰凉的巾帕放在他额头上。 「我在这,没事了。」温和的声音传来,清清淡淡,却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奇特能耐。 韩寒挣扎着,使尽吃奶的力气却才让双眼睁开一个缝。不过只条缝也足够了,他见着穆襄坐在床边正看顾着他。 屋外日光由窗纸透了进来,在穆襄身旁洒上了淡淡乳白色的光,穆襄笑得温和,眼里却有一抹担忧。 啊……担忧…… 韩寒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睡迷糊了,这个泰山塌下来都是一派笑容恬定的人,怎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睡过去又醒过来,已经不知经过了多久,韩寒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身上伤口已经没那么痛。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藏青色的身影从屋外进了来。他抬头一望,对着的正是穆襄深邃沉静的眼,他一呆,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竟失了言语。 或许是南方山水好养人,韩寒自幼就觉得这人相貌万分好看。 单看一眼,穆襄是面如冠玉、眉若玉剑,玉树临风的难得美男子。再深一些,便发觉那一身风采气度淡淡染在眉梢眼角。微微上扬的双唇、淡定不惊的目光、温煦如阳的笑容,不是刻意的显露,而是自然而然。 那般温文尔雅,让人在他身边便能感受莫名心安。 穆襄笔直朝韩寒走了过来,没说话。韩寒正想开口,穆襄却将手放在韩寒胸前衣襟上,叫他生生噎了一口,心跳如鼓,人都傻了。 直到穆襄拉开韩寒衣衫,韩寒这才如同雷击一般惊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制止穆襄的手继续剥他的衣服,脸红结巴地道: 「阿、阿、阿襄,你做什么!」 穆襄皱了一下眉头,嘴角虽还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但那只是因习惯而扬起的嘴角,如今的他心情着实愉快不起来。他道:「手放开,我替你换药!」 「呃!」韩寒松开了手。 渗着血的布条被解下,韩寒这才发觉自己胸口有一道斜划而过的深长伤口,皮肉外翻,还能看到里头粉白色的肉。 「真恶心……」韩寒扯了一下嘴角。 「觉得恶心就不该这么做!」穆襄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帮韩寒的伤口上药。「玉儿把事情都同我说了,你为了救她才会伤成这样。」 穆襄没说多少,但语气是责难的,韩寒好一下子回过神来,委屈和气愤也随之起来。他道:「要不是看在她是你未过门妻子的份上,谁会拼死救她!你要嫌我惹事又牵扯到写意山庄,那得,我立刻就走,你也不必上药了!」 韩寒一下子便从床上噌地跳了起来,他挥开穆襄下地而行。 「小寒,我不是这个意思!」穆襄道。 「谁管你什么意思!」韩寒怒道。 穆襄伸手过来挡人,却叫韩寒几度卸开,两人周旋间韩寒一个不慎扯到了胸口的伤口,顿时痛得他龇牙咧嘴眼眶含泪。 「别再胡闹!」穆襄脸色一变,声音也低沉下来。 韩寒望了他一下,知道这人是生气了,本想回一句:「我哪有胡闹!」可又不想穆襄不高兴,于是哼了一声,别扭地侧过脸去。 穆襄把人拉回床上安置,一两一金的珍贵伤药毫不犹豫地上在韩寒身上,而后仔仔细细裹好伤口,那张有些僵的面容才缓了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些事不悦,而是因为你。」穆襄叹了口气。「你前些日子一直避着我,我还在想哪时才能见到你的时候你竟然就出现了,还满身鲜血。你这样子叫我该如何是好?」 穆襄的语气和态度一软,韩寒就不行了。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这时穆襄却又掀开桌上摆着的一盅补品,调羹舀起一口清汤,送到韩寒嘴边。 穆襄温声说道:「这是老母鸡炖人参,对你的伤有帮助。」 「我有手……」韩寒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是干什么? 「你看看你的手。」穆襄说。 韩寒翻开手掌,这才发觉自己执剑的手竟是整个红肿,虎口迸裂,想来定是对阵时太过激烈,伤了而不自知。 穆襄一勺一勺地喂,韩寒说服自己一口一口地吃。反正这又没有什么,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受伤了所以穆襄照顾他,天经地义的。而且若是哪天穆襄受伤,他也会这般一勺一勺喂他的。 韩寒脸红红地摸着自己的嘴角,希望没有笑得太明显。 「玉儿说那些追杀你们的人是莫家派出来的。」穆襄说。 「我想不是。」韩寒摇了摇头。「从涵扬城出来以后,我们一共遇上三场袭击,那些人身手俐落招招直击要害,而且轻功极高身法鬼魅,每次都是几乎潜伏到身边时我才发觉。」 「莫非是杀手,有人买凶杀你?」穆襄面色凝重,但手上喂食的动作却还是没停。「你得罪了谁,自己有没有底?」 韩寒吃进了一截人参,想要吐出来,却在穆襄的注视下,忍耐地咬了咬吞下喉去。遗留的甘苦弥漫在嘴中,他眼珠子转了转,努力想了又想,半晌后才吐出两字: 「没有。」 第二章 韩寒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其实不重,会昏迷绝对是从涵扬直奔写意山庄时要躲避杀手又要照顾温玉,连续几天几夜连觉都没得睡的缘故。 这天天清气朗,在床上躺得身子骨都硬掉的他拿着佩剑便打算到院子里舒展舒展筋骨。 但当他到时,庭院中已经有两抹身影。 墨青色的,是低头不语的穆襄;淡红色的,是掩着嘴在穆襄耳边细碎说着什么的温玉。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韩寒脑中顿时浮现无数用来形容这一对壁人的词句。 而后穆襄听完温玉的话语,温柔地笑了。他那双如墨漆黑的眼眸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线,对着温玉,脸上是韩寒从未看过的神情。 「下次不许再独自一人出门,知不知道。」穆襄说。 温玉吐吐舌头。「好啦好啦,阿襄你都快像我爷爷了,和他一样爱管我!」 「你啊……」 那声调中让人理不清的,是宠溺吗?韩寒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着。 明明自得知这人要同眼前女子成亲起便努力告诉自己别去在意了,他喜欢上穆襄那是他自己的事情罢了,无论这人携谁的手共度余生,自己也都会是他的好友,一生一世在他身边,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罢了。 可是……可是…… 韩寒有些愣,胸口疼了起来。他抓着衣襟想,可是原来事实还是这么难以让人承受,他的心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豁达。 穆襄瞧见韩寒,也瞧见韩寒的动作。他朝韩寒走来,问道:「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扯着伤口了,还不快回去房里躺下歇着!」 韩寒哼了声,脸色有些苍白地道:「怪我打搅你们了是吧,真对不住,我立刻就回房去!」 火气无来由地上来,韩寒就是克制不住,他转身便走,却在下一刻被穆襄抓住。 穆襄无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寒心酸了一下。他自然知道穆襄不会存有那种心思,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打翻了一坛子醋,而且弥漫的酸气还可怜得只有自己闻得见。 温玉跑了过来,朝着韩寒笑得好甜,说道:「表哥你来得正好,我刚和阿襄说了在涵扬遇见两个恶霸,然后你突然从天而降救了我的事!」 「还没过门呢,叫得那么亲密……」韩寒咕哝了声,声音糊在嘴里,没人听得清楚。 「啊,表哥你说什么,再讲一次好不?」温玉问了声。 「我说,」韩寒才不可能再讲一次,「我是从楼里头走出来,才不是什么从天而降。你当我是神仙,还会飞吗?」 韩寒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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