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听你们的解释。" "......" "......" 韩夕言垂着眼,洛雨靠着窗,两人都尽职地保持着入定的状态。 "咳咳,"我清了清嗓,"小张老师......" "张老师就是张老师,什么小张老师!"她柳眉一竖,相当的不满。 唉,这小张老师刚大学毕业,充其量不过二十二、三岁,怎么看怎么像妹妹,叫我怎么喊"张老师"啊。 "张老师,你别生他们的气,他们......"我还没说完,小张老师就打断我: "他们的理由我要听他们自己说,你还是先讲讲你把记叙文写成议论文的原因吧!" "......"我语塞。 在此期间,全班同学都很识时务地维持着低头作腼腆状的状态;洛雨和韩夕言则不为所动地沉默着。小张老师旋开杯盖,喝了口茶。 "......呃,比起记叙文,我只是很关心青少年的成长和人格的健全,想深刻地探讨一下社会问题......"我硬着头皮说。 小张老师"噗"地喷出一口茶,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也不知是不小心呛的,还是被我气得呛的-- 几秒后我就得到了答案,她抚着胸口指着我说: "去走廊上罚站!!三个一起去!" --这就是惨烈的过程。 "咕--"肚子很亢奋地叫了起来,老子饿得肠子都要打结了。今天早上来得晚了一点,本打算下了早读去买早餐,现在却饿到了第二节课,真他妈倒霉。 我揉着纠结的胃,痛不欲生地看着亮子在我面前吃着葱油大饼:他奶奶的,真想把这家伙揍成大饼! 他吃完了,满足地朝我亮了一亮油腻腻的口袋,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踱进教室。 钟子倩远远的从楼梯转角出现,迈着欢快的步子小跑过来。经过我们身边时,她突然放慢脚步,趁小张老师没往这边看时,往我一左一右两个家伙的手里塞了点什么。我定睛一看,奶奶的小康啊:人手一个煮鸡蛋。 "......"我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她瞪了我一眼,在铃声响起的时候急急忙忙进教室去了。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胃搅动得更厉害了。洛雨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很稀罕地说了句话: "你......很饿?" 我盯着他看了数秒,才确定他是在问我;还没等我回答,肚子就很适时地又叫了起来。 右边的人"噗嗤"轻笑了一声,我听到他悄悄对我说: "呆会儿去吃东西的时候,你得请我哦。" 我还在思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右边肩头一重。洛雨脸色一变,直盯着我身侧喊: "喂,喂!你没事吧!--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啊!"后面半句却是冲我喊的。 我转头一看,韩夕言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滑;我赶忙伸手拉住他,洛雨早就冲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忙。 小张老师奔出来,脸色发白地喊:"快,快送去医务室!" 洛雨朝我手臂上一拍,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背上他走啊!" 靠!结果还是我当苦力啊! 背着韩夕言,前面径直走着洛雨,我们仨就一路沐浴着各个班众人惊讶的眼神,朝楼梯口走去。韩夕言乖乖地趴背上一动不动,我不禁有一丝丝担心: 靠,不是真的晕了吧? 下了楼,背上的家伙突然在我耳边轻轻笑起来: "走慢点,别摔着我了啊。" ...... !! 一股对小张老师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虽然她有时很严厉,但却很关心学生,我还挺喜欢她的呀。可怜刚才看到某人"晕倒",她脸都吓白了。 唉! 正愧疚着呢,突然觉得右边衣袋一重,韩夕言将什么东西放了进去。 "别乱动,小心掉下来!"我警告了一声,背上的家伙便将手收回来,继续搭在我脖子上。腾出只手,我伸手进口袋摸了一把:竟然是两个鸡蛋。 还有一个......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诧异地看着前方的背影,他正缓缓地迈着步子-- 那应该是在等我们吧? 罚站续 15 我从旧实验楼的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再径直走向后门。洛雨站在通往医务室的转角处诧异地看着我,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 把韩夕言扔下地,他活动了下手脚,朝我投来个饱含哀怨的眼神。 "这里又没别人,你给我自己走!"我低声道。 他撇了撇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我怒。 见洛雨还杵那儿不动,我出声招呼他: "这边!" "......"他迟疑着走过来,忍不住询问: "不是去医务室吗?" 韩夕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解释,随即又继续作有气无力状。 靠,老子又不是你的代言人,自己不知道说啊! 我烦躁地搔了搔头发: "呃......他刚说好多了,估计是没吃早餐饿的。我觉得既然是这样,那就直接对症下药吧!" "你的意思是......"洛雨充满了怀疑的看着我,好象我要带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自然就是去填饱肚子了。" 在我熟练的指导下,我们仨绕到旧楼背面,翻墙而出。我一度担心洛雨那小子死脑筋不开窍,会硬拗着和我作对说点什么"我不去,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要回教室了"之类的话,结果还好,他还是跟着来了。附带一提,翻墙的时候韩夕言非说他不适宜做这么剧烈的活动,要我把他弄过去,结果在吃了我两拳后手脚麻利地翻过去了。 径直奔向附近一家小餐馆,现在早过了早餐时间,学校里又还在上课,所以就店老板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门口眯着眼晒太阳。 我抚摸着纠结的肠子一阵风般冲进去,踢正凳子伸手倒茶顺便朝老板嚷嚷: "来三碗牛肉面!"这动作真是一气呵成。想了想又补了句:"拿一碗别放香菜!" "好咧!" 老板爽朗地回答,立时便动手开煮。 待我坐定后,韩夕言问我: "怎么你不吃香菜吗?" 正要回答,洛雨就冲老板道: "老板,两碗都不放香菜!" 我赶忙补充:"不不,一碗就行了!"随即马上回头解释: "喂,你瞎叫什么,那碗不放的就是给你叫的啊!" 老板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勺子走过来: "到底放不放啊!" "一碗不放就好,呵呵!" 终于交代清楚,我一回头,看到俩小子都像看大熊猫似的瞅着我。 洛雨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他怀疑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香菜?" 韩夕言眯了眯眼,却没说话。 ...... 百密一疏。 自作孽不可活。 ...... 我脑子里顿时冒出些乱七八糟的词。 "......",我清了清嗓,"像你这样别扭的性格,肯定就是那种不吃香菜的类型,啊哈哈哈哈!" 洛雨白了我一眼:"什么逻辑。" 我从小就不喜欢香菜这玩意儿,不过这两年人年纪大些了倒开始慢慢吃它了。刚刚想到洛雨,便不假思索就照老习惯嘱咐了老板,结果还得费力气解释,真是头疼。 "来了,香喷喷的牛肉面!"老板吆喝着将面端过来,问:"哪个同学的是不加香菜的?" 我挥舞着酱油瓶醋瓶和筷子,百忙之中还抽空朝洛雨指了指,"他!" 韩夕言笑道:"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洛雨接口:"他不就是那德行!" 我告诉自己,成年人不可以和小朋友斗嘴。 将三碗都放定,老板对我笑道:"又是自习课啊!你这家伙胆子真大,就不怕被老师抓到?" 我镇定自若地笑着回他:"没事!老板你不欢迎我常来照顾你生意?" 他豪放地用油腻腻的手拍拍我肩膀,大笑道:"哪里的话,我当然欢迎!你们几个慢慢吃!" 我惆怅地看向老板的背影,又瞅了瞅自己肩膀:那里留下几个忧郁的、充满意境的指印。 待老板走回店门口坐定,我听见洛雨哼了一声。 "原来你经常干这种事啊,"他抬起眼睛道,"难怪自习课经常不见人!" 听他口气应该是在责备我,不过由于含着面条,所以攻击效果基本减弱至零。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他恼怒地低下头去,韩夕言"扑哧"地笑了出来。 洛雨不再理我,转过头去对韩夕言说: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韩夕言一脸真诚地点着头: "好多了。" 我埋头专心吃面,懒得再去理会这俩麻烦小子。 本来根据我的想法,是想等到第二节课下再慢悠悠回去的;然而洛雨非在那催,说他有不好的预感,于是我们仨匆匆吃完了面就往回赶。 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感觉非常之不爽。准确的说,就是有点提心吊胆-- 人家都在上课,你在空旷的操场上窜来窜去,打眼不说,生怕就把哪个眼尖的老师给招来了。 所以我才说到下课时间再回来嘛!那时候咱们这几片小树叶一汇入大森林,那犯罪证据不就被完美的湮灭了么? 我不满地嘟囔着,朝教室进发。万幸的是,或许天气变冷了,老师们都缩在办公室烤火不出来,所以一路上无惊无险。 "都是你,说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回过头朝洛雨道,"现在好了,根本就没......" 待我转回正面时,只有一个想法:他妈的洛雨这乌鸦嘴。 讲台上坐着面部表情堪称几股寒流交汇的小张老师,在她旁边是班主任。一见我踏进门口,他们齐刷刷朝我看过来,那阵势令我想起三堂会审。 小张老师板着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林老师,"她愤怒地冲班主任喊,"你得好好管管这个周越霆!" 啥?又怎么了?话说回来又是我的错? 我看向她。 洛雨和韩夕言比我慢好几步,此刻才刚要到门口;我手一伸,把他俩推到墙边,挡在身后。 "周越霆,你知道错在哪里了么?"班主任叹口气朝我道。 我一语不发地看向他:实用守则第一条-- 敌不动,我不动,坚决不先承认啥错误。 亮子在教室后排朝我挤眉弄眼地打暗号,可惜我和他没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他折腾了半天我一点也没看懂。 小张老师气呼呼地把脸转过去,班主任看了她一眼,对我说道: "刚刚张老师跑去找你们,结果扑了个空--" 原来如此。 我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小张老师说话了: "林老师,你得好好管教下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逃课!不用说,他肯定是带头的!" "说得是......"班主任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 "一定要小惩大戒!"他指着我,"这周的教室卫生你们三个包了!" 啊?就这样?我疑惑地看向他。小张老师不满地叫:"林老师,今天都星期四了!" 班主任回头轻声对她说了什么,我依稀听见"回办公室再说"的字眼。他起身朝门口走来,路过我时,拍了拍我的肩,对我理解地一笑。 小张老师不情不愿地跟着他朝办公室走去,下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班上顿时像解除警报般喧闹起来。 步回座位,亮子转过身来冲我喊:"你这泯灭天良的家伙,跑哪儿丧心病狂去了?" 不用说,肯定他今天新学了这俩词,见啥都要用上。 "拜托你,丧心病狂也能作动词用吗?"我给了他一巴掌,脑子里却在想:班主任那一笑是啥意思? 呆了几分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却见班长一脸神秘地朝我走来。 "周越霆,"她笑着道,"班主任正替你们解释呢!张老师应该不会再拿这件事找你麻烦了!" "怎么说?" 她凑过来低声道:"我听见班主任说,‘他们几个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你的作文题对他们不太合适......'"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怎么听到的?" 她笑得一脸诡异:"我是班长嘛,去办公室交点东西很正常!" ...... 这算不算滥用职权的一种表现? 果然,小张老师没再来找麻烦。甚至下午在走廊上偶遇她时,我依稀仿佛还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那么点歉疚(绝对不是我自恋!)。 看来班主任成功地说服了她。不过...... 我摸着下巴思索,班主任也清楚韩夕言家的状况吗?我是不是需要和他套套关系,打探一下? 下午放学后,教室里就剩下我们三人。不知是不是上午我替他俩挨了骂,老子觉得气氛有点微妙。韩夕言认认真真地打扫,洛雨一言不发地擦桌子。我想找点话说,清了清喉咙: "那个......"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说点啥,手往衣袋里无意识地一探,摸到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哦,那俩煮鸡蛋。 我脱口而出:"你们饿不饿?吃东西不?" 韩夕言抬头注视了我手里举着的鸡蛋几秒,很烦恼地说: "我现在手这么脏,怎么吃?不然你剥好喂我?"看着他状似很认真的眼神,我决定不理他,转向洛雨。 洛雨白了我一眼道: "......我最讨厌吃鸡蛋!" 靠,骗谁啊!也不知道是谁上午吃牛肉面的时候,硬叫老板加了个煎蛋在里面!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决心不再给自己添堵,拎起门口的拖把去洗了。 等我拎着两把湿淋淋的拖把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小雨,你干嘛老和他生气啊?" 是韩夕言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笑意。 "我就是看不惯他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洛雨闷闷地答,我下巴却差点掉地上:这俩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还开始谈心了?还叫昵称了?嗷,我的神,观音娘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那你还拿吃的给他?"是韩夕言戏谐的声音。 "...... 我那是看在他替我们挨骂,又请我们吃了东西的份上才懒得要回来!" 韩夕言轻快的笑声从屋内传出来,老子突然觉得心情有点灿烂。于是我把洗好的拖把靠在墙边,轻手轻脚地拎着门口满满的垃圾桶朝倒垃圾的地方走去。 等我气喘吁吁地爬回五楼,迎接我的教室里空无一人。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 "To 周: 我们扫完了,剩下的垃圾就拜托你咯~~" 我认出这是韩夕言的字,在句末还画了颗心。 "猪,先走了。"这字化成灰我也认得,除了那叛逆期的死小子还有谁? 看着堆在教室入口处壮观的垃圾山,再瞅瞅满屋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和堆在讲台桌上脏兮兮湿答答的抹布,老子刹时热血上涌气沉丹田: "你们给我记住--" 英雄救"美"? 16 等我清理完教室门口那堆壮观的垃圾,将状如迷魂大阵一般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再把那几张皱巴巴湿答答的抹布拧干晾好,整幢楼基本就剩这间教室亮着灯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我走出教学楼,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也不知学校是不舍得开灯还是怎样,数十米之内没一盏路灯是亮着的,就靠远处家属区的一点灯火依稀映着。胃里一阵咕噜乱响,再加上几股冷风一刮,老子抱着手抖了一阵,刚熄灭下去的怒火又渐渐旺盛:他妈的,这俩死小子,看我明天不狠狠修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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