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乌列及亚纳尔得知后,随即也不见了。 总之一切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诡异。 沙利耶走了,度玛仍留在家中。 卓恩带他到快餐店吃了午饭。 经过几日的接触,卓恩发现,度玛确实从不跟外人讲话。然而与自己、主人和沙利耶一起时,他有时又会变得滔滔不绝。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恢复身体之后立刻回魔界吗?或者先留在人间,成为世界足球先生?” “足球先生。”卓恩笑,“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愿意努力……以人类的方式。” “是啊……你一直很专注的。默菲哥。” “说道这个,时间不早了。陪我回去训练吧。” 卓恩站起,度玛挽住他手臂。 阴郁又冷艳的男人挎着少年走在街上,惹来不少或厌恶或欣赏的目光,以及口哨声。 刚刚回到学校,一个队友通知说,N私立中学的足球教练要求见他。 卓恩时而会碰上这种事。有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学校经常到处挖墙角。 那位教练应该是派来做说客的。 ……接受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环境,更优秀的教师,更多的发展…… 呵,这是此类人一贯的套词。 卓恩是多方面的特长生。足球、管风琴、中国文……他已经被挖了不少次,不过仍然很忠于自己的母校。 把度玛安顿在操场边一张椅子上,卓恩随即去见N高中教练。 “你好,卓恩,我是加布里埃尔。”一双蓝眼睛看着他。 接下来的瞬间,卓恩觉得有点诧异──对方是顾虑或者迟疑了吗? 然而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加布里埃尔如此和蔼而自然。
与通常的印象不同,这位教练非常年轻,卓恩甚至有错觉他比之自己还要小。 惭愧,卓恩看不出加布里埃尔究竟是男是女。 声音、容貌,教练简直像天使一样难辨雌雄,而同时也具有那种超出性别的极至美感。 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那眼神,卓恩把他界定为男性。 “你好,很荣幸。” 加布里埃尔示意卓恩坐下来。 卓恩得以仔细、又不失礼貌的观察他。 教练长发披肩──并不奇怪,这世界上太多男人留长发。他的发色是纯粹的银,或许是染的,或许少白头,或许是白化病。第三种假设更有可能。因为他的皮肤确实毫无血色。 这种无血色跟度玛又不一样。 度玛是尸体般的苍白,时而泛着青白。 而加布里埃尔则是雪白。不仅如雪一样的纯净,又同等的柔软细腻。嫩嫩的,摸起来想必手感很好。 很快,卓恩又推翻了白化病的想法。 加布里埃尔眼睛不怕光,身体也不柔弱。 在教练说过那些套词后,卓恩礼貌的拒绝。前者仍然友好的给他名片,就像以前所有来做说客的…… 然而整次谈话,对他们更像某种程序。 很显然二人都没把表面上的意图放在心上,各自想自己的事。 一小时后,加布里埃尔离开了,很亲切的拍拍少年肩膀,白皙脸蛋笑时露出一对酒窝──卓恩觉得他很美。 “总之,以后有需要的,请跟我联系吧。” “我会的,非常感谢。” “那么再见。” “再见。” 他们道别。 卓恩目送教练,发现后者绕远自西侧门出去──那恰恰可以避开度玛。 “N私立高中的足球教练加布里埃尔,有意的躲避着似乎毫无关联的度玛。”重新拿出那名片,不经意的看。 然后,卓恩笑了。 加布里埃尔──就像麦克尔,是常见的名字。人们经常忽略他们的来源。 正如麦克尔,实际也可做迷迦勒(Michael)。 而加布里埃尔,与加百列(Gabriel)是完全一样的。 另一个全然不同的黑暗时空。 在千万骷髅及魔兽士兵的注目下,魔王拖着长长袍子,自旋转的漂浮梯步入豪华殿堂。 “陛下。”数只相貌姣好的高位魔族御侍单膝跪下来。 路西法抬起手指,意思命他们平身。然后径直走入自己的寝宫。
“卢斯。” 空旷的宫殿,除了那些纵横交错的墙壁上的影子侍者,还有贝贺。 贝贺,公开的名字是贝黑莫斯,卓恩曾在黑暗中听过他的声音。他一样是圣魔族──也就是魔性化的堕天使。他的温柔忠诚很受魔王喜爱。外界甚至有传闻他是路西法的情人之一。 贝贺现在大着肚子,大概不出两三个月就要产卵。──这是此天使第三次生蛋。他甜美迷人,有两个狂魔族的老公。 “小埃在陛下卧室里。”贝贺说。 “呵……难得呀,”魔王半阖着眼,轻笑,“儿子终于来看我了么?” “王子在看那张披风,有点困扰。” 贝贺这样一说,魔王显然理解了。点点头,“也好。” “卢斯……”贝贺疑惑的稍稍皱眉。 路西法忽然停下,转身,“贝贺,你看看这个。” “哦……”贝贺注视着魔王掌中之物,“这是……” “魔界出产补品胶囊的碎片。” “用来包裹灵魂的特殊材料吗?” “看起来你对此不熟悉。因为你也从来不吃灵魂──”魔王道,“跟某些好孩子一样。” “默菲哥……”贝贺像突然理解了什么,轻抽了一口气。 18 “妈咪咪咪咪咪咪──────”埃比格托着长声叫。
魔王坐上床沿,伸手将黑色绒毛球般的小动物拎到腿上,揉搓,坏笑。 绿宝石眼看着他,知道他心里在想别的事。 埃比格伸出肉爪,拔开妈咪的领口,钻进去。翘起来的屁股和摇晃尾巴留在外。弄得路西法脖颈痒。 “那只小色鬼在找什么?” “检查一下……哎哟,两只小樱桃都熟透咯,又香又艳,上面还留着狮鹫兽的味道,跟这皮毛披风上的一模一样。某些东西这些天倒是很享受嘛。”衣里的声音说。 路西法垂下眼,把持住在额前摇来摆去的猫尾巴,将它一并塞入袍内。 埃比格柔韧的躯体在其中钻来绕去。 魔王感觉胸部热而刺痒──想必是猫舌。 “亲爱的,饿了吗?也许你忘记你的娘亲我是雄性动物,再舔一千年也不舔不出奶来。” “我忘记的是,”魔王子叹息了片刻,终于调整好位置露出头来,“妈妈原来是可以这样欺负的。对,我是你儿──我居然忘记了,还给某动物抢了先。” “逻辑上来讲,我遗憾的认为那‘某动物’一定会抢先。可怜的宝贝。” “是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先于他存在吧。”猫前肢抱着妈咪颈部,“默菲斯托……” 眯着眼,埃比格又茫然的看向狮鹫兽皮披风…… 人间。 清晨卓恩起床听闻汽车声。 后来得知沙利耶回来了──开一辆二手车,带着两个孩子。邻居们传言──孩子是他与离婚的前妻生的,离婚的原因──沙利耶是同性恋。由于前妻行为更加不检,一对儿女只好由爸爸抚养。可他如今跟那个尸体般的男人住在一起,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让儿童健康成长呢?
听着沙利耶编造的谎言在人们口中的加油添醋,卓恩几乎是强咬住嘴唇才不致笑出来的。 午后训练结束,卓恩从窗爬入沙利耶家中。 两个小宝贝并排在床上熟睡,而沙利耶用皮尺量着其中一只的脚丫。 “它的鞋坏了,需要再买一双。”他抬眼看看卓恩,说。 “邻家阿姨喜欢到V儿童用品店买鞋,有为小朋友们量身定做,舒适有有益健康的。”卓恩说。 “家庭主妇的事情,你知道得还挺多嘛。”沙利耶。 “对,事实上我很爱好这一类。”卓恩微笑,“它们很可爱。” 蹲下来,细细端详。 女孩子不到四岁,棕色的头发很柔顺,长长睫毛搭在圆脸蛋,一双小手放在胸前,手背各有四个可爱的坑坑。 另一个是男婴,出生没有很久的样子,四肢卷缩着,一样肉嘟嘟嫩嫩的,头上短短的银发──是与加布里埃尔教练一样的发色。 “姐姐叫纪念,弟弟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小肉卷儿。”沙利耶说。 “肉卷儿──确实满形象的。”卓恩贴近,“可以摸摸吗?” “当然。” 卓恩碰触了一下那小手,柔软嫩滑,还可爱的轻轻抓握起他来。这让他想起了小埃──与婴儿不同,埃比格是猫,但手感甚至更好。 “这两只是迷迦勒的孩子。” “哦?”卓恩。 “魔王让我绑架来的。”沙利耶。 “做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给你做补品,”沙利耶细细端详他,而后大笑,“──我逗你的。” “那是什么?”卓恩稍稍抬眉,“敲诈勒索?” “嗯,”沙利耶道,“我也这样想。” “既然是迷迦勒的孩子,你怎么把他们绑架来的?” “这个小纪念,今年参加守护天使测评。守护天使──就是油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类肥美而永远处于童年的带翅膀的小东西。” “是的,很可爱。” “测评的阶段之一要在物质世界实践──昨日刚好结束。”沙利耶说,“实际上在人界我无法运用能力。所以等他们到天界边缘再伏击。用眼睛让这两个小家伙睡上美美一觉,把他们抢走。” “用眼睛──是呀,我在书里看过有关你那可以催眠的法眼──让它们美美睡一觉。”卓恩又看两只小天使。 “……”纪念脸上带着甜甜笑意,翻了个身,这使得它更接近沙利耶。 为避免小东西掉下床,沙利耶用手臂挡住。 于是纪念靠在那臂弯中,喃喃说起梦话:“妈咪……” …… “……抱……” “抱……”不知为何,沙利耶跟着重复着。这个魔族得手臂轻柔的贴近小天使,真的将它抱起。 贴在胸口,搂在怀。缓缓的摇着。 19 沙利耶揽孩子在怀中,轻柔抚摸它的背,吻它额头。 小宝贝的手卷起,贴在他胸口上。它呼吸均匀,表情甜美安详。 他们抱着彼此。纪念继续睡,不再说梦话。刚才它叫“妈妈”,而现在就像已被妈妈抱着了似的。 沙利耶和纪念长得并不相象,属于不同的种族。然而此刻卓恩觉得他们就是一对父女(或母女?)。 真是可爱。 温馨的情景让卓恩不忍心打扰。 而沙利耶也不再与他交谈,防若进入梦境般的,甚至哼哼起摇篮曲。 他与纪念,如同一副画面……某种消失在遥远的时空里的、沈睡的意识中的画面。
“吱嘎──”推门而入的度玛顿住脚,一时间惊在那里。 他凝视沙利耶,脸上混合着的表情说明内心的百感交集。 “度玛。”卓恩说。 “哦,度玛,你回来了?”沙利耶一惊,好像这才发现他。 “……”度玛。 “呃……”沙利耶心神不定,“卓恩你没吃饭吗?去跟度玛一起吃垃圾食品怎样?” “垃圾食品,好啊。”卓恩说。 “然后,”沙利耶推攘他们,扔出一只钱包,“今晚随便去哪里玩开心点儿,我请客。” “怎么你不一起吗?”卓恩说。 “魔族不需要很频繁的吃饭,”沙利耶亲亲他脸颊,“但是你和度玛还是补充点能量比较好。” “那沙利耶你……”卓恩。 “去吧,去吧去吧去吧……”沙利耶从后面推他两个,将门关紧。 于是卓恩带度玛去了快餐店。这一路后者无言的盯着前方,陷入那一贯的沉默。 饭后他们都没心思玩乐或是泡妞。 只沿公园河畔散步,心思沉重,如同两个八旬老朽。
“还好么。”很久之后卓恩淡淡的问,并没有太期待回答。 度玛踱到河边,弯着腰,手臂搭在栏杆上。 “沙利是怕跟我吵架。”他说。 “你们怎么了。”卓恩。 “没什么。从前日他被魔王派走执行任务,我刚刚回家也才见到他。”度玛道,“之前听说是去绑架小天使。就是那两只吧,迷迦勒的孩子叫纪念还是什么的。” “对。” “他抱着它,所以我们肯定会想到一处去。想到……萝丝玛丽。他让我离开是缓和一下气氛。” “萝丝玛丽?” “萝丝玛丽是我们的女儿。只活了不到六年。那对于魔族来说,”度玛注视水面,“非常短暂。” “我很难过。” “处于情绪纠结的状态分开一会儿是好办法。他单独抱抱两个小天使,欺负一下。什么事都没有了。”度玛痛苦的笑了一下,“身为魔族我不该这么多愁善感,可是纪念是萝丝玛丽──迷迭香的花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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