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凤惜就是爹爹的娘子,是不是?"芈先生微愣,双眼紧锁著凤惜。"傻孩子......"你呢......可愿当我的娘子,而不是"爹爹"的娘子......宠溺地吻著凤惜的额,抚著额上那道伤疤。 "爹爹...... "嗯?......" "糖糕......" "嗯......"41 芈先生依旧一身素蓝衣裳,青丝总是一条黑色丝带随意系著,脸上那道狭长延至脖子的伤疤,不损那俊逸的面容。可今日那黑眸下有著淡淡的黑影,面上没有一丝笑容,竟是让人更移不开眼。 "芈先生,出来买东西啊?!来来来──俺这儿有新鲜的菜,早上才摘的。"面对卖菜嫂的热情,芈先生难得轻笑,摇了摇头。 "奇怪──芈先生今天咋没精神的......" "唉......大概又是为了他那个弟弟,真是造孽喔──" "就是,这近来世道又不好,要有这样的弟弟,还真是活讨债的。" "是啊......他那弟弟俺上回见过一次,还真是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怪吓人的。" "真的?...要不是有这讨债的弟弟,俺早让咱家小翠嫁到芈先生家去。" "嘿!要嫁也是巷头老李家的闺女,人家可是闻名的美娇娘......" 步进医馆,微笑地对伙计点头示意,只见伙计见芈先生走了进来,笑道:"芈先生稍等。"转头大声叫道:"纪大夫,芈先生来拿药了!" 留著八字胡的纪大夫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是芈先生,便问道:"芈先生是要再取药麽?"芈先生面色不佳,对著纪大夫道:"纪大夫,我弟弟他......他昨晚吐了很多血......已经照著大夫给的药方子,可还是......" 闭上双眼,掩去那满满的心疼。惜儿......惜儿......昨夜那床上的血渍,还有那卷缩在一旁,哭著喊著爹爹的少年......疼......钻心的疼...... 纪大夫静默,许久才道:"芈先生,老夫之前便说了。你弟弟的命,是硬吊著的,药方子已经下得极重,再下去只怕你弟弟受不了。" "不!纪大夫!"芈先生抬头,"四年惜儿都熬过来了,他不会有事的!"纪大夫顿了顿,叹了口气,说:"这样......老夫再开个新的方子,另外再加些补血气的药材。" 芈先生身子轻颤著,听纪大夫这麽说,才稍稍放心了下来。"纪大夫,银子不是问题,需要什麽药材大夫尽管说。"纪大夫摸了摸胡子,道:"芈先生,老夫还是那句,凡是不能强求。你弟弟的身子,能拖到今日,已是他的福份。" 无神地点了点头,从大夫手中接过药方子。"谢谢大夫。"缓缓步出医馆,身後的纪大夫不禁喃道:"这对兄弟,感情也似乎太好了些......"一旁的伙计听了,小声插了句:"大夫,您这就不知道了,听说......" "老爹!"从外头进来的四娃唤著,脸色难看至极。伙计见到四娃,打趣道:"小少爷,还真不巧,芈先生刚走呢。"四娃眼睛一亮,吼道:"我要去找芈先生!"伙计嘿嘿笑了笑,纪大夫望著这老来得到的独子,头开始犯疼,见那孩子就要冲出门去,连忙唤住了他,顺道交了包药材到幼子手里。 "这是极好的躯寒药,你老麻烦人家,芈先生也算是你的夫子,这送去给先生。"四娃一扫之前的不悦,大声说了句好,便不见人影。 "纪大夫,小少爷似乎也挺喜欢芈先生。" "芈先生这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脚步明显快了些。不知道惜儿醒来了没......几日来都没睡好,还是不应该把惜儿一个人放在家里。要是醒来找不到他...... "芈先生──芈先生──" 听见有人唤著自己,方转过头。只见四娃从远处跑了过来,芈先生不禁眼神微黯。四娃跑到芈先生面前,手里拿著包东西,喘著气抬起头。"芈...芈先生..."讨好笑著。"芈先生,这是老爹要我拿给芈先生的,老爹说这是上好的躯寒药,说是谢谢芈先生平日教我背诗。" 芈先生沉吟了会儿,方道:"不用了,替我谢谢纪大夫。"四娃见芈先生别过头去,连忙上前拉著芈先生的衣袖,急道:"芈先生!就收下好了,现在天气寒,老爹说了芈先生身子单薄,这药合适的。" 见四娃拉著自己,挥了挥手,原想甩掉,却见那孩子固执地拉著自己。脑中忽而闪过,在四年前的那个男人,也是这般拉著自己的......眼神一厉,狠狠甩开。四娃吓了一跳,跌在地上。"芈...芈先生......" 芈先生顿了顿,收回了手,走了开。"芈先生!我!我!我讨厌你!!"小孩的哭声随之而来,芈先生冷著脸,远远离去。 "芈先生──芈先生──"四娃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跟在後头。 回到小屋,里头便传来阵阵声响。芈先生一惊,连忙跑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地上的少年,那无力的双脚,杯子碎裂,细瘦的双手又多了几道割痕,还有那眼中的泪。"爹......爹爹......"急急上前,将那少年抱在怀里。 "惜儿,别怕。别怕......" "爹......在哪里......不要不要凤惜......"少年茫然道,推拒著芈先生。"爹爹──爹爹......在哪里......"芈先生慌了,硬是抱住那个身子,安抚道:"惜儿,惜儿乖。" "爹......咳咳咳!!" 黑色的血咳在芈先生蓝色的裳上,骇人非常。 『芈先生,老夫之前便说了。你弟弟的命,是硬吊著的。』 惜儿......惜儿...... 捧起那尖细的小脸,轻轻将唇覆在那被染红的唇瓣。凤惜挣扎,芈先生喘了口气,再吻上,四唇紧紧相接,贝齿交缠。芈先生脸上的泪,滴落在那双无神的眼里。分开,再紧紧相贴。 门外有一双眼,震惊地看著这一切。 ※※※z※※y※※z※※z※※※ "这些字画,是谁送来的?!"众人摒息,从未见过眼前的人如此大的反应。"庄...庄主......"自从当年东方庄主遭人暗算,四主为庄主之位相互较劲,没想到最後竟是最为年轻的章澧,联合各大派,一夕之间,斩杀另三主,稳坐庄主之位。 一直以来,眼前的庄主喜怒皆不形於色,冷漠的气息,更是令人只敢远观。如今竟为了几幅平凡的字画,那冷峻的面容,露出了笑容,却有著隐隐的凄凉。 "回庄主,那是易堂主献上的,应是在北凌地域。"一个青年侠士上前道。章澧轻喃:"北凌......"原来......原来在那儿...... "呵呵呵──哈哈哈!!"冷华──冷华!! 冷华,原来你躲在那儿!真让我好找,没想到居然在如此边界之地......冷华......冷华......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开。 即使,是要斩断你的羽翼。 42 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那白色的盔甲,依旧洁白茔亮。唯有那手上的剑,如同红刃般。那双嗜血的眸,冷静地看著一出出的屠杀,导演著一场场的悲剧。 "步兵六万,骑兵三万,六刃二万。"凤韹轻喃,此时一个几近垂死的士兵忽而举其剑,大喝:"战鬼!!!"没有转头,万箭已经穿身。箭手熟练地架起弓,瞄准著祥城境内。 曹帅望见方才的一幕,著实捏了把冷汗。那个男人,永远是如此冷静,即便是沐浴在浓厚的血腥味中,他依旧冷眼看著一切,那是静默的疯狂,那是阿鼻地狱的修罗。 "曹晖。" "是,爷!"微抬头,见那男人眼神望著远处,手轻轻一抬,转眼只见,万箭齐发。曹帅一顿,回头看去,对头已是哀叫连连,血如泉涌。"爷──" 这是在──屠城。 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祥城顿时成了人间炼狱,哭声与呻吟声掺杂。马上的男人依旧冷漠地看著,曹帅还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便听男人道:"祥城已为弃城,六刃此番到来,想来......仅是探敌之用,真真无趣。"男人剑一收,冷声接道: "下一城,北凌。" ※※※z※※y※※z※※z※※※ 四娃难得静下来,没了平素土霸王的样子,倒让一群孩儿懵了,跑到四娃面前开玩笑道:"怎麽老大,不去找芈先生?"四娃听到那句芈先生,头猛地抬起来,大声吼道:"别再说那个人!"孩子们一愣,老贴著四娃的女孩上前,轻轻拉了拉四娃的袖子。"四娃......" "去!什麽芈先生!那个人──那个人──" 其中一个肥胖的男孩一脸疑惑问:"老大,是不是因为上回芈先生凶我们的事啊?"另一个连忙接道:"是啊是啊!老大,芈先生哪对我们这麽凶过,都是那个怪物害的。" 四娃静默,脑海中忆起的却是那俊雅的男子,不断亲吻著那如同怪物般的少年。紧紧拽著衣服,不公平......不公平!那麽温柔,那麽小心,只对那怪物真心地笑著,也...也只亲那怪物!他一直站在外头看著,看著芈先生解下怪物的衣服,看著芈先生紧紧抱著那吓人的身子。 然後,芈先生哭得很伤心。 坐在怪物身边,一直流泪。 要是...要是他的话,才不会让芈先生哭的!他会逗芈先生笑,才不会让芈先生没有精神,才不会让芈先生伤心! "老大......老大......" "吵死了!!"抬眼一瞪,一群孩童静了下来。"四娃,那个怪物好恐怖。"女孩心有馀悸地小声说著,模样好不可怜。一想到那怪物的脚,众人都倒抽一口气。太恶心了!一个孩童忽而大叫,道:"该不会芈先生是中邪了吧?!" 一群孩童就像想通般,个个交耳道:"俺听俺妈说,芈先生最近都怪怪的,芈先生上回又这麽凶,一定是碰上脏东西了。" "真的吗?!一定是那个怪物,芈先生不会被那个怪物吃了吧!!" "这样该怎麽办,那怪物是要害芈先生的。" 全数人看著四娃,只见四娃原是静静听著,可那双眼逐渐闪烁著异样的光芒,喃喃自语道:"是啊──把他赶走就好了......"不能说,不能说芈先生的事。只要把怪物赶走就好了......这样,芈先生一定会变回原来的芈先生。 在孩子中,四娃的年龄最大,再加上四娃他爹又是这小镇里唯一的大夫,说话极有份量,故四娃自然成了孩子王。四娃暗暗笑著,朗声道:"大家,我们一起把怪物赶走!把怪物赶出芈先生的家!"孩童们见又有好玩儿的事,兴奋地起哄著。女孩嘻嘻笑著,红著脸盯著四娃。 43 阳光由外映照在那瘦小得与年龄不符的身躯。晶莹的双眼呆呆地看著门板,吃力地扶著床头,望著四周。"爹爹──"沙哑的叫唤声透著淡淡的不安,抬眼看著前头,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 "啊......痛......"堵著觜揉著头。"坏坏......"对著地板说著,随後疑惑地看著无人的周围,顺著门的方向缓缓挪去。过了许久,才触到了门角,光洁的额上已是汗水淋漓。 "爹爹......" 没有人回应。"爹爹......不见了。"习惯性地歪著头。"爹爹不见了......要找爹爹。"想通似地点头,安心地扬起天真的笑容。"要找爹爹。"他不见的时候,都是爹爹找到他的。就会很开心──爹爹,就会笑。抬眼,手奋力高举著,学著爹爹之前教他的样子,勾著门把,轻轻将门拉开一个小隙缝。 凤惜最聪明了。 "嘻嘻──"喜孜孜地笑著,拉开木门,小心看著外头,只有爹爹为他做的小花圃,还有......很漂亮的蝴蝶,和爹爹一样好看。"蝴蝶......"目光随著那飞舞著的彩蝶,似是满足地笑著,拖动著身子,如枯枝般的手高高扬起,想捉住那悠悠飞著的蝶儿。 "蝴蝶......爹爹......" "呿!"一群孩童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後头,四娃冷冷看著前方的少年。那件袍子......是上回老爹叫他送给芈先生的,芈先生居然给那个怪物!"老大,那个怪物出来了。"一旁的孩子在四娃耳边咐道。 "知道啦!"四娃恶声地吼了句。"胖子,你说芈先生今天真的不会这麽快回来吗?!"等了眼身後较肥胖的男童,男童连忙道:"对啦!老大,俺昨天才听俺妈说,巷尾的陈老头约了芈先生,说是啥──啥有门面的人......" "行了,好──"四娃扬起笑,壮了胆奔上前去。凤惜还未回神,四娃便用力往那身子踢去。"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少年一惊,没来得及看清,一群孩子便扑了过来。"好耶,老大!" 一个个拳头打在凤惜身上,凤惜吓得想挪开,可那肥胖的男童就这麽狠狠坐在凤惜的双腿上。"啊啊!!"双脚不是没有知觉,凤惜大声痛呼。"咦──他声音好难听!"在旁看著的女孩一脸恶心道。孩童的力道虽不大,但施在凤惜身上却是极大的折磨。 四娃一个冷哼,道:"扒开他的衣服!"众孩童一听,顿时玩得更起劲。"对!扒开他的衣服!!"男孩们玩得开心,直接拉著凤惜的袍子。"啊......"凤惜挣扎著,身上仅有的袍子被扯开了大半,扯不开,就用蛮力硬撕著,个个便是要凤惜难看。 "咦──!!" "好...好恐怖!!!" 顿时,见那赤裸的身子,孩子们皆往後退了好几步,嫌恶地盯著。感受到四周噬人的视线,凤惜害怕得护著头,脸上早布满了泪痕,颤声道:"...不要......痛痛......"那瘦得见骨的身子曝露在空气中,寒冷的气息令凤惜不由自主地卷缩著,埋头抽泣。 那身子,一道狭长血红的疤,身上尽是青紫旧伤,几处暗红,凹下的锁骨,还有身子肋骨处扭形,双脚更是骇人。"啊...爹......爹......"哭著,抬头看著前方,缓缓动著。 "怪-怪物啊!!" 见孩童们惊叫著,四娃吸了口气,手拿著之前带来的木棍,高高举气,泄忿般地挥下。"啊!!"女孩吓得闭上双眼,众孩子倒抽了口气。那一棍著实打在凤惜身上,凤惜连连猛咳著,咳出黑血,弄脏了四娃的鞋。四娃咬牙一狠,又是一棍。 "够...够了啦......老大......" "是啊......老大,这样他会死的......" "怕什麽!!他是怪物!我们要把他赶出这里!!"四娃大声说著,扔了木棍,直接用手扇著凤惜的脸。"哼!!"凤惜的双眼蒙胧,泪水不断滑落,呆呆地看著四娃。忽而,整个人抓著四娃。 "爹爹......不要丢下凤惜......"四娃吓了跳,狠狠甩开。少年伏在地上,哭喃著:"好痛啊──爹爹......爹爹不要骂凤惜......凤惜会乖乖的...爹爹不要不要凤惜......" "凤惜会听...听爹爹的话......" "凤惜会...乖......爹爹不要打凤惜...痛痛......" 孩子们听著,对四娃道:"老大──他、他是傻子?!" 四娃有些无措,大吼:"是、是他害芈先生讨厌我们的!!"说完,上前骑到凤惜身上,拉著凤惜的发丝。"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转身对孩童们喊道:"怎麽?!你们怕了不成!!" "谁......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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