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姑娘和你有了孩子?那姑娘人呢。”萧父拿着杯,却也不喝水,紧紧看着柳寒,目光无比严肃。 柳寒望着萧父如此的目光,听着那话也觉哭笑不得,于是轻声道:“爹,孩儿方才说了,这是我亲生的孩子。” 萧父一怔,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萧母见此,赶紧推了推柳寒的手劝道:“我们知道是你的亲生孩子,你爹问是哪家姑娘的,别惹你爹生气。” 柳寒望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白雨枫,又转看向怀里的旒漪,皱眉道:“娘,没有哪家姑娘,这孩子是我生的,是我和雨枫的亲生孩子。” 萧父萧母双双一惊,面对柳寒的话着实不敢相信。 “不要胡说!这白公子不是你师叔么?乱伦之罪姑且不算,两个男人又如何生得下孩子?”萧母眼见着萧父要发怒,着急的劝着柳寒不要乱说话。 “娘,儿子不拿这种事当玩笑。”望向萧父,柳寒垂了垂眸,悠声道:“爹娘可曾忘记,十年前孩儿是为何才上的山?” 萧父双目圆睁,手上更是抖得厉害。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的确是我和白雨枫的亲生孩子。”说着,柳寒站起身,将旒漪交到萧母手中,哀笑道:“娘,你仔细看看,看我可是在胡说。” 萧母颤巍巍的接过柳寒手中的孩子,望着他一脸陌生的表情,心中五味烦杂,再道不出半个字来。柳寒走到萧父面前,见他都不看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变了味道:“爹,孩儿生便阴阳,这您都知道。若是您觉得着实认不得孙儿孙女,那我现在就走,不让您见着心烦。” 萧父听柳寒此话,终于忍不住狠狠将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猛站起身怒道:“你这是乱伦!乱伦!这白雨枫是你师叔,你如何能造下如此罪孽?!” 柳寒心里震了震,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雨枫见此,终于起身开口说话了:“伯父不要生气,我若真算,还算不得柳寒的师叔。” “你弟弟是他师傅!怎算不得师叔?!”萧父一怒之下,连同白雨枫也一起吼了进去。 白雨枫见萧父气成这样,伸手将虞涟交给了柳寒,自己请了萧父坐下,笑道:“还请伯父听我说,先别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萧父怒瞪一眼白雨枫,却并未说出伤人的话,按着他的话坐下,等着听他说。 白雨枫笑着看了柳寒一眼,柳寒见此,沉默的坐到一边,连看都不再往他们那边看了。萧母抱着旒漪,也是一点不好插嘴,而旒漪就跟懂事的孩子一样,光是看着,也不吵,也不闹。 重新给萧父倒了杯茶,白雨枫轻手将杯推到他面前,道:“伯父,当年柳寒上山时,一为寻方,二为养身。夏憬源曾将他交托给我弟弟白羽尘,柳寒感恩,这才尊他为师傅,尊夏憬源为先生。” 萧父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听着。白雨枫见萧父不说话,于是又道:“当年,我弟弟被夏憬源所救,也尊称其为师傅,只是夏憬源从未认过这个徒弟,这师徒关系,自然算不得。同理而言,柳寒上山时,虽跟羽尘学了剑法,但却从未拜过师傅,羽尘也没有承认过这么一个徒弟,伯父,师徒之名只是有名无实,这乱伦,更是算不得。” 听到此,萧父终于松了松眉头,转向白雨枫道:“这师叔喊了十年,即便是没有拜过也不能算是没有过,况且白公子当初也认了师叔这个称呼,如今说不算就不算么。” “伯父切勿误会,柳寒当初称我师叔是就着羽尘的名下喊,不管怎样,柳寒没有拜过师傅,那我自然算不得他真正的师叔。”见萧父情绪有所转寰,白雨枫更是就着关键,又肯定了一番。 “那不伦之举又如何?”站起身,萧父居高望着白雨枫道:“即便我不算这乱伦祸事,只是你们两个男人……” 说到此,萧父自己都顿住了。 柳寒听到这里,低头沉沉一笑,起身道:“爹,我算不得男人,更算不得女人。这两个孩子你们要认便认,若是不认,我也不强求。” 说着,将孩子交给了白雨枫,独自一人开门便走了出去。 “寂夜!”萧母连忙起身想要拦,只是怀里抱着孩子,柳寒又走的快,等要拦时早已来不及。 白雨枫更是因为匆忙接了孩子,连喊都顾不上,等抬头时,早已见不到柳寒的影子。 屋里顿时只剩下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白雨枫看了看虞涟,转身向萧父道:“伯父,这是您的亲孙女,都不愿抱一下么。” 萧父怔怔的看着白雨枫怀里的虞涟,犹豫了半天才终于伸手接了过来。虞涟陌生的看着萧父,伸出小手在他苍老的脸上碰了碰,抿了抿小嘴,竟是甜甜笑了。 萧父见此,抬起头看向白雨枫,想要张嘴,却有说不出话来。 “去年六月初八。”白雨枫猜到萧父想要问什么,拉过萧母一起过来,笑道:“伯母,您怀里的是男孩,跟柳寒姓,名旒漪。”说着,又向萧父道:“这女儿跟我姓,姓白,名虞涟。” 二老一听,双双震惊道:“龙凤胎?” 白雨枫点头,笑道:“柳寒为此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夏憬源,怕是您二老都再见不到他了。此次回来,柳寒也想了很多,您二老心中明白便好,莫要再为难他。” 听到此,萧母已是泣不成声,而萧父,更是说不出话来。 见两个老人都似是能接受眼下事实,白雨枫匆匆安慰两句,急忙出门找柳寒去了。 猜他不会跑远,白雨枫在后园绕了几个月亮门,果然见他后门外的枫树林边。 放轻了脚步走到柳寒身边,白雨枫伸手将他圈入自己怀里,这才发现,他身上早已寒成一片。 只觉得柳寒颤的厉害,白雨枫松开手走到他面前,嗤一声笑道:“怎么,生气了?” 柳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白雨枫见他这样的目光,坐到一颗枫树旁靠着,拍了拍身旁道:“来,坐下。” 柳寒没理他,还是就那么站着动也不动,白雨枫也是知道他真的不好受,于是道:“我把虞涟给你爹抱,他可喜欢呢。” 说着,小心朝柳寒那边望过去,却见他还是没反应。 “还问我说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说男孩跟你姓,叫慕旒漪,女孩跟我姓,叫白虞涟。”说着,动了动身子,整了下散乱的衣服:“就听他们异口同声说‘龙凤胎?!’” 又朝柳寒那边看了看,他还是没动。白雨枫瘪了瘪嘴,只有继续说:“他们问我说孩子的生辰是哪天,还说两个孩子生得标致,长大定是端正。” 终于,柳寒动了动,张嘴了:“不要逗我。” “哪儿敢呢。”笑了一声,白雨枫道:“你看我只身过来就该知道,除了你爹娘,我能把孩子交给谁?若是他们当真讨厌,我能放心么。” 这句似乎是说到了点上,柳寒转过身,低头向白雨枫道:“你先起来。” “不过来一起坐?”笑眯眯的看着柳寒,白雨枫又拍了拍身旁:“来来,坐到相公身边来。” “地上凉。”拉着白雨枫站起来,柳寒眉头微微一皱:“我不想让他们勉强接受,与其冷脸,不如我现在就走。” “谁告诉你他们是勉强的?”反问柳寒一句,白雨枫顺势将他拉到身前,笑道:“天下哪有无情父母,跟他们解释清楚,自然就没事了。” “我爹会觉丢脸。”知道萧父想法,柳寒向白雨枫道:“换我也是如此。” “你多虑了。”拉着柳寒往屋里走,白雨枫道:“你自己的爹娘你都不信么,若是觉得丢脸,十年前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你送去夏憬源那里。” 说着,凑到柳寒耳边道:“别愁眉苦脸的,带你去做件好玩的事情。” 柳寒转过脸看他,一下便猜到白雨枫要说什么。 “跟我一起上山么。”朝柳寒挤眉弄眼,白雨枫笑道:“机会难得,今生没有第二次让夏憬源丢脸的机会。” “你又如何知道定会让他丢脸。”跟着白雨枫往回走,柳寒道:“先生可能只是有急事罢了。” “你不好奇?”扬了个无比自信的笑容,白雨枫轻声道:“我定要让他丢一次脸。” 由于那日实在太晚,柳寒实在提不起精神和白雨枫再上山,故此两人约好,将孩子托付给两个老人照顾,待天一亮就过去。 晚上,四个大人闲来无事想起教孩子喊爷爷奶奶,两个孩子学得快,一声爷爷,喊得萧父完全没了火气,而萧母,更是疼得撒不开手。 为避萧父再发怒,柳寒特意和白雨枫分了两间休息,然而次日一早,白雨枫做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摸到了厨房。 萧母起得更早一些,见白雨枫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想要请他出去。虽知萧母没有恶意,但白雨枫还是笑嘻嘻的说只此一次,由他下厨试试,还说萧父若是吃不惯他做的东西,萧母尽可准备两个人的就好,剩下的便不用操心了。 萧母也见拗不过他,干脆由着他去。其实,比起这些,萧母更意外的是白雨枫竟是个会下厨的人。 由于孩子还小,白雨枫只是熬了一锅简单的素菜粥,外用沸水蒸了两个鸡蛋,就没有再做其余的东西。萧母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问了白雨枫几句话,白雨枫答得脸不红心不跳,两人说说笑笑间,天也跟着大亮了。 萧母将自己熬的粥留在了厨房内,帮着白雨枫一起将那锅热气腾腾的素菜粥端到了后堂里。萧父和柳寒见这两人一起过来,更是疑惑,刚要问时,白雨枫却是先主动给萧父萧母盛了粥让他们尝尝,自己则抱了孩子坐到柳寒身边,取了小勺喂孩子喝粥。 其实,早在孩子断奶离开奶娘前,白雨枫什么都不会。但也就是几个月,一到吃饭他就乐此不疲的抱着孩子喂,自己都顾不上吃。柳寒更是不能说他,两个孩子不可能只让他一个人忙,自己慢慢学,也就跟着会了。 终于,待一切都收拾好了,白雨枫这才准备带着柳寒上山,去让夏憬源出丑。只可惜,他们前脚刚准备跨出门,夏憬源却自己来了。 “你怎么来了?”大眼瞪着夏憬源,白雨枫整个堵在门口动也不动。柳寒垂了垂眸,却意外在夏憬源的身边,看见了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孩子。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绑着两个小辫高高翘着,身上穿着件紫色贴身小衣,连身下长裤和鞋子都是差不多的颜色。那孩子抬着头,睁着双大眼睛看着拦在门口的白雨枫,扯了扯夏憬源的手,却未得到夏憬源的注目。 望着那孩子轻声一笑,柳寒这才发现,这女孩儿和夏憬源长得太过相像。 “我不能来?”反问白雨枫一句,夏憬源伸手把他一推:“让开,不要挡在门口。” 白雨枫踉跄后退一步,稳了稳脚下,再抬头便也发现了那个孩子。只是他没有柳寒性子慢,张嘴就道:“呦,这丫头是谁?和你长的好像啊。” 夏憬源脸上一僵,尴尬的侧了侧头,这才俯身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我女儿。” 柳寒和白雨枫双双一愣,直直的盯着夏憬源和他怀里的孩子看。那小丫头见两个大人都看着自己,回过头抱住夏憬源脖子,却意外声音不柔:“爹,他们是谁。” 小丫头的一句爹,喊的白雨枫笔直僵在原地。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小丫头道:“这……这……这是你闺女?” 柳寒上前一步,柔声道:“先生何时成的亲?” “不记得了。”托了把怀里的孩子,夏憬源道:“这孩子姓夏名梦瑶,她娘几年前去世了,故此只有我来照顾。” 一听这话,白雨枫和柳寒都不吭声了。夏憬源见他们这样,反而笑道:“怎么,她不像我闺女么。” “她怎么死的。”白雨枫蹙了蹙眉,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看了白雨枫一眼,夏憬源卸下笑容,声音里染上一层沙哑:“当年我去的时候,她爹娘都不让我见人,事后我才知道,她身子一直都不舒服,就是不愿和我说。” “究竟什么病?”白雨枫又问。 “爹!”夏憬源刚要开口,他怀里的夏梦瑶终于憋不住了:“爹,你抱得我好不舒服,放我下来。” “不许闹别扭!” “让我抱抱可好?”柳寒走到夏憬源身边,笑着向夏梦瑶道:“小瑶可愿意让叔叔抱会儿?” 夏梦瑶看着柳寒好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向柳寒凑了过去:“好!” 笑着从夏憬源手里接过小丫头,柳寒这才发现五六岁的孩子着实比旒漪和虞涟重多了。 “我们去后院找个地方,你慢慢将事情说清楚。”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夏憬源,白雨枫拽着他就往院子里走。夏憬源不情愿的被他拖着走,却似乎一点动怒的神色都没有。 柳寒也猜到,这让夏憬源尴尬的事情,无非就应该是眼下这个孩子了。于是略抬了抬头,朝怀里的夏梦瑶轻轻笑了笑,夏梦瑶看着柳寒的笑,跟着在他脸颊上一亲,似乎是一点都不讨厌抱着自己的人。 三人落坐在了后院,夏憬源终于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清楚。 早在十二年前,夏憬源离开神木宫之际,就已经成亲一年有余。那时,因为种种理由,夏憬源的倔脾气都没能让他最终留在神木宫,故此,他那么一走,嫁了他的妻子,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出了青龙。 那女子名为唐沁茹,当年,唐沁茹的生父传授夏憬源医术,夏憬源为感恩,应了师傅遗愿,娶了唐沁茹为妻。 此举并非勉强为之,夏憬源自小便与唐沁茹关系甚好,故此,当师傅遗愿要将唐沁茹托付给夏憬源时,夏憬源并未推脱,并答应照顾唐沁茹一世。 之后,唐沁茹不愿与母亲一起跟着夏憬源上山,夫妻二人就此分开,好几月才见得上一次面。夏憬源每每下山前去自己的医馆时,便会回家住上几天。只是,夫妻二人同床多年,夏憬源却很少碰唐沁茹,原因无他,只是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妻子,没能医治好他父亲的病。 唐沁茹并未责怪夏憬源,一直以来都简朴度日,在夏憬源不在的时候,帮他看着医馆。在这几年里,唐沁茹的身子早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但始终瞒住并未和夏憬源说,直至她二十五岁那年,却意外怀上了夏憬源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夏梦瑶。 因为身子实在太过虚弱,在夏梦瑶两岁的时候,唐沁茹终于撑不住病倒,待夏憬源知道时,早已没了办法救她。 又一个亲人在自己眼前离开,但那时,唐沁茹的母亲却怎么都不让夏憬源见唐沁茹最后一面,甚至连孩子都不让他见。尽管秦霜桐几次来劝,但却始终无法说服唐母。 以那时的情况,谁来劝都行,最不合适的人,无非就是秦霜桐。夏憬源自认没脸再见唐沁茹,他不但违了师傅遗愿,更是让又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尽管想要见自己的孩子,但唐母千万般的阻拦,整整一年,夏憬源都被锁在自家门外。 也许是过度悲伤,夏梦瑶三岁时,唐母终于听了秦霜桐的劝,让夏憬源见到了夏梦瑶。可尽管如此,夏憬源却未见过秦霜桐半面。 “她是累病的?”听完夏憬源的话,白雨枫的心情也是沉重不堪。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提起,多少会让夏憬源难受,但却依旧提了。 “我不知道。”蹙了眉,夏憬源沉声道:“她病了却从不和我说,去世后她母亲也不让我见她。” “你半点没有看出来么。”白雨枫问完,沉默了会儿,也知这着实怪不得夏憬源。 “我虽在神木宫任过圣医,但圣医不是神仙。”闭了闭眼睛,夏憬源道:“若是能救,我会不救么。” “难怪。”直了直身子,白雨枫牵起嘴角笑了笑道:“我说呢,那年我和柳寒回来,你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就连在锐金门的时候都心神不安的,原来是去看闺女。” “那梦瑶今年该是五岁了?”托了把怀里的梦瑶,柳寒抬头笑问。 “爹爹都不带我下山玩,总是自己偷偷下来。”看着夏憬源,夏梦瑶一开口就是告状。 “我下山是有话要同你慕叔叔说的,别总赖在他身上,那么重。”看着夏梦瑶总是赖着柳寒不肯下来,夏憬源生怕柳寒身体吃不住力,起身就想把她抱下来。 “不要!”一把搂住柳寒脖子,夏梦瑶任凭夏憬源怎么拖,就是不肯从柳寒身上下去。 “我们家寒儿真招孩子喜欢呢。”白雨枫在一旁笑着,起身道:“既是有话,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让梦瑶留在这里和虞涟他们玩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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