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江九低头,心中莫名一紧。 “行了,你赶紧去看江老爹,有什麽事晚上回了锦绣楼再说。” 江九点头,随著锦绣的人上了马车,向城郊驶去。 月隐献艺,云想心里琢磨著,也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此时的云想似乎又变回了往日的锦绣楼红牌,妩媚多娇,满腹诡计。 白荷,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为君生(美强)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城郊大宅,富贵堂皇,果真如唐誉所言,他的确有好好安置江老爹。 下了马车,江九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进去。也许是真的近亲情怯,江九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 有云想的安排,没有遇到丝毫阻挡,江九就走到了内院。花园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是那麽熟悉,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容。 “爹……”声音哽咽在喉头,尾音已经颤抖的变了音调。 那身影一震,颤巍巍的转过头来,眯起的眼睛带出条条皱纹。 “小九……我的孩子啊……”老人家的红著眼眶,走近两步。 江九忙疾奔过去,跪扑在老人面前,泣不成声:“爹,孩儿不孝,这麽久没有在您身边服侍您,尽孝道……爹……” “没事没事,”江老爹拍拍江九的肩膀,把他扶起来,“你看爹在这吃好喝好的,过得舒坦的很,哪有什麽可以让你尽孝道的。爹听说了,你在跟著王爷做事,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做出番大事,顶天立地,哪能成天跟在爹身边!”江老爹粗糙的大手摸摸江九的头顶,抚慰他。 “爹就盼著你什麽时候找个好姑娘,娶妻生子,让爹早日抱上孙子啊……”江老爹一副老怀安慰的表情,却让江九心中苦涩。 他这样的人,怎麽能再去耽误人家好姑娘呢,此生一人足矣。即使心中如是想,江九也没有表现出来。把江老爹搀扶在一旁坐下,看著老人脸上道道深刻的皱纹,心中黯然,自己什麽时候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让爹过上好日子。 收回心神,江九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爹……”一声呼唤,让江老爹好好端详了江九的脸,从小到大,这孩子何时眉头锁过这麽紧,准是心里有事了。 “小九,有啥事你说吧,爹听著。” “爹,最近出了些事情,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了,但是我没办法再让您住上这麽好的屋子,也没有办法……” 江老爹一听,打断了江九的话:“小九,爹的身子骨还硬朗,农活儿还能干,而且整天困在这宅子里,爹心里也憋闷,想念家里的田,和以前的老街坊。”看到江九又要开口说什麽,江老爹摆摆手示意他听他说完。 “小九,屋子好不好爹并不在意,以前的砖房木屋,咱们不一样过得快快乐乐的。人这一辈子,也就图个心里坦荡,问心无愧。爹不知道你遇到了些什麽事,也不懂你们那些事,只要你觉得这样对,可以挺得起胸膛做人,对得住你亲生的爹娘,这样就好。我不求什麽富贵,只要小九你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爹也就安心了。” 江九点点头:“爹,我明白。我相信,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那就好。”江老爹叹了口气,心中暗忖著希望小九能迈过这道坎,“那咱们什麽时候走。” “爹,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您,您收拾些东西,到时候好走,千万不要惊动别人。” “好。”江老爹叹了口气,看到江九仍没有放松的眉头,心中一阵担忧,希望老天保佑这个命苦的孩子。 “你还有事情要做吧,有什麽事赶紧去做,不要在爹这浪费了时间,去吧……” “爹,你多保重。”江九重重握了握江老爹的手,决然离去。 此去生死难测,然而这杀子之仇不可不报,他定要亲手以白荷之命祭他儿亡灵。 马车的辘轳声越来越远,江九坐在车上,思绪万千。 经历了这麽多,如今他又将成为月隐。 月隐是自己,锦日是自己,这一切多像大梦一场,只不过梦後一切成空。 老天爷的玩笑太大了,把一切放在他手边,却告诉他那不是他的,他不可以动,把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甚至於在某些时刻他还是心甘情愿的沈浸在这种渴望不可及的虚幻之中。 待他醒悟时,他的孩子,他唯一的真实,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终结这一切,回到原来的生活,只求苍天还他一个愿,了结往日情仇。 为君生(美强)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华灯异彩,锦绣添香。丝竹叮咚声中,锦绣楼大门口川流不息,彩灯迎风招摇。装扮一新的大厅内,今日宾客如云。台上轻纱飞扬,几个绝色女子抚琴吹奏,低唱曼舞,却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 众人翘首以待的是那名扬天下却鲜少现身的月隐公子,曾被梦师喻为豔眸祸星的月隐公子。月隐图出世後,因从未有人见过其真正的样貌,曾一度传闻月隐公子是画鬼凭空臆想出来的人物。虽然这个传闻曾遭画鬼断然否认,然而从未有人见识过那飘渺如烟的身影,使这种说法不胫而走,直到誉王身边出现了那传说中的男子。然而在不久前东唐南昭一战之後,世人皆知誉王为情所伤,隐居出世,月隐公子再无声息。 众人以为这绝世公子真正消失於人前之时,锦绣楼却昭告天下月隐公子将不日献艺的消息,怎能不撩人心魂。 “听说这月隐公子不是个祸星吗?”大厅之中众人议论纷纷。 “管他什麽祸星,能看到天人风姿,嘿嘿,死也值得了!” “可不是传闻月隐公子是誉王身边的人麽,怎麽能来锦绣楼献艺?”一人插话。 “据说誉王遇到了命中之人,不要他了呗。” “那不就是被人扔掉的破鞋?” “呸!破鞋,你去找个这麽漂亮的破鞋!” “就是,只要让咱穿,少爷我天天供著这破鞋!”另一人在旁附和著。 锦绣楼上苑。 乌发轻挽垂在颈间,墨眉素唇眼脸微微垂下,一袭白衫青纱,腰系玉带扣配。 “小九,你这副样子,我都快要动心了。” “云想……”江九满脸无可奈何看著云想狡黠的笑颜。 云想歪头想了想,拿起画笔轻轻抬起江九的头,“你别动,我在你脸上添两笔。” 仰头看著认真在他脸上描绘的云想,貌若桃花,神似秋水,女子再美也不过如是了。 待额角凉凉的潮湿感消失,看到云想满意的点点头,江九拿过一旁的铜镜,却久久沈默不语。 “怎麽了,我画的不好?” “不是……可是为什麽一个男人脸上要画这麽豔丽的花……”江九拧著眉头。 “论起男人心中所想,你可没我了解。你身上灵果失效,眼睛已经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配上这眼角的三两牡丹,没有男人会不为你倾倒……”就算是王爷也定难逃这云波微澜的眸子,云想的最後一句没有说出来。 “可今日我又不是来引男人的,最重要的是白荷会不会出现。”提到白荷,江九的眼神瞬时利了起来,仿佛要把她千刀万剐。 “放心,她一定会来,先不提她知不知道你就是真的月隐公子,她一心仰慕王爷,你又曾假扮过月隐公子,她心中有疑,必然会现身的。到时候我替你……” “不,我要亲手杀了她!”江九很坚定。 “好好,但到时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鲁莽行事。时辰快到了,一会儿上台後,坐在白纱後面,唱完了就从後面退出来,我想白荷下手不会太慢,你要小心。” 江九点头,双手紧握,微微汗湿。要杀一个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大仇即将得报,成败在此一举。 云想在一旁,江九僵直的脊背让她明白他的不安,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只要时间安排的好,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因为在一个时辰前…… 斜靠在窗旁,男人手里拿著一壶酒,汩汩的往口中灌进,些许酒水顺著嘴角流了下来,左手不断轻抚著掌心中的小块白玉方印。嘴里还在不断念叨些什麽,只是太低太沈,听不清楚。 一块石头打在窗棂,在寂静中,啪的一声尤为清晰。 “谁?!”那人断喝一声,抓起身旁的斗笠戴在头上,白纱遮住了面容,迅速跃出窗外。 两条身影快速穿梭在面积广大的庄园里,直到一处极为幽深的林子。 居然到了这里,那人慢慢停下,顺著小道,走进林中。 是你在叫我麽,小九…… 一个转弯,便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很新,可以看出刚立不久。 而那人却在看到後,血红了眼睛。 谁!是谁做的!?碑前的泥土被挖开,显然有人挖了这新坟。 迅速奔至墓前,男人却在看到空无一物的坟坑时如被钉住一般不动了。林子里只有树枝沙沙的声音。 缓缓跪倒在墓前,男人摘下斗笠,一头白发散落在肩背。 小九,你没死,你没有死对不对…… 眼泪流过面颊,在清媚却悲戚的容颜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唐誉颤抖的指尖滑过石碑上吾爱江九几个大字,突然朗声大笑,小九,你没有死,你在等我,等我忏悔,等我用一生弥补我的过错…… 隐藏在树後的女子第一次听到唐誉如此狂放的大笑,也微一愣神,随即又一块石头打向唐誉身旁。 唐誉没有丝毫迟疑,跟上了那飞奔的黑色身影。 再次停下的时候,眼前锦绣楼三个大字异常耀目,然而唐誉却锁紧了眉头。 云想…… 果然……果然日更素非常残忍的事……(不断撕咬被角的不易TAT) 为君生(美强)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唐誉走到锦绣楼的二楼,有别於一楼的吵闹拥挤,二楼雅致宁静,是专为有钱的公子老爷们预备的。推开房门,一向专门为他预留的房间里早已布置妥当,一壶青霜佳酿,几碟精致糕饼,还有隐隐缭绕的幽幽冷香。 倚著朱栏,唐誉冷眼瞧著底下的正在献艺的绝色女子,还有喧嚣的各色人物。曾几何时,如此熟悉的景象也变得有几分陌生了。他和小九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里,如今想起,那人的一举一动,分明的印在脑中,一点点回味,痛彻心扉的疼痛却只能怪自己不珍惜。 仰头饮尽杯中酒,唐誉似醉非醉。 这时,锦绣楼中的灯火通通熄灭,一片黑暗,正当喧闹欲起的时候,台上四角亮起了豔红灯笼,不知何时那些女子们手持器乐退到了一旁,台中央被层层白纱帐遮挡住,红色的灯光将白色纱帐映成淡淡的红色。 一道身影出现在白纱之中,模模糊糊,被这淡红纱帐所笼罩,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妖娆暧昧。 喧嚣立止,锦绣楼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唐誉望著纱中熟悉的身影,手指紧握住栏杆,那……是他吧…… 零星的叮咚声响起,三三两两,随後如纷纷的细雨,乐声连成了一片,悠扬清婉,淡淡的浮在空中。略微低沈的男声响起。 桃花落,落碧波,波乱清潭千丈深。 遇锦绣,绣姻缘,缘生缘灭命无痕。 承宠错,错今朝,朝诺夕改燕离分。 独伤悲,悲昨日,日日不得局中人。 悠扬的琴声,萦绕耳际,渐渐的,女子轻轻的和声铺散开。在轻柔的女子声中,江九继续唱道: 寻不得,迷梦徘徊林中径。 留不住,雪中白莲冷香清。 望不尽,千帆侧畔终独行。 响起了往昔的一幕幕,江九的声音更添几分悲戚,接下来的几句,字字血泪。 他人嫁衣,红色鸳鸯血欲滴。 寒冬白雪,刀枪剑戟埋骨地。 女子的轻和声,在这里戛然停住,只留有琵琶独独一串乍起的弹奏声,惊鸿出水。江九的声音不复凄怆,慢慢坚定起来。 举空樽,临风一江烟月。 测天意,唱浮生万千盈缺。 唱断我一生痴狂,一世悲戚,一腔怨愤。 一身孑然暗离去。 此时锦绣楼内,无声无息,丫鬟们拉开白纱帐,唐誉坐在二楼正中,看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华彩烟云般的眸子,微澜稍现,惊动一池春水,额角的牡丹衬著那双眼睛,如同星辰托著月辉,令天空黯然失色。毫无防备的直直看了进去,唐誉溺在了那千言万语的眸子里。 江九本来在云想的安排下,露一下脸,就从後面退出去。不想却看到了以为今生再不会相见的人,定定的望著自己,让他有种那人爱上了自己的错觉。 为什麽这麽看著我,在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之後,在我决定放弃你之後。 这麽相望著,直到一楼响起一片抽气声和叫好声,最後看了唐誉一眼,江九向身旁的丫鬟示意,台上的灯笼熄灭,厅内又是漆黑一片,不多时大厅恢复明亮,台上已无人影,似乎只是南柯一梦。 “云想,你是何意?”唐誉没回头,那一眼看到了太多,耗尽了所有心神。 “只是想帮他了一个心愿,顺带著想让你看清他受了多少苦……至於今後,由他自己决定……” “他恐怕已经有了决定了,他的一生痴狂,一世悲戚,一腔怨愤,都想终结在今日吧。” 云想默不作声。 唐誉低笑出声:“他想离开我,除非我死!” 呃,今天晚了……其实已经不算今天了…… 为君生(美强)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二楼的另一个雅间中。 “王爷,是否要跟上月隐公子,外面回报白荷已经行动了。” “不用,我亲自过去。”被称为王爷的男人从阴影下走出来,一派潇洒风流的公子哥模样,除元翎朝外不作他想。 自从上次江九被劫走,後被星引带回南昭,再到大战之中的受伤消失,元翎朝用尽各种方法探听江九的消息,均一无所获,直至锦绣楼昭告天下月隐献艺的消息。虽然他初时怀疑将献艺的月隐究竟是不是江九,但白荷听到消息後的动作频频让他觉得这个消息有几分可信。白荷和江九的恩怨经人探察他已然清楚,怕是此时白荷想要斩草除根,然而江九何尝不清楚这点。此时现身,想也是引蛇出洞罢了。 江九一人慢慢走在去上苑的路上,大厅的声音越来越远,浓稠的夜色中,只有偶尔风吹过的寂静声音。 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江九没有停顿,继续静静前行。 一道风声在耳边响起,江九没来得及回头,脖子上就已经冰凉一片。如他所预期般,那个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的轻柔嗓音在他身後响起:“我没有想到,经上次一别我们还能再见,你真是命大。” “我也没有想到上苍在这次格外眷顾我。” “可是你的孩子就没那麽好运了。”白荷气结,专找江九的痛楚戳。 江九死死咬著牙,左手微微翻动。 “怎麽不说了?”手上没有松力,白荷绕到江九面前,那淡雅清丽的脸庞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怎能想象到这样的女子竟会作出如此恶毒之极的事情。 “你不该出现,即使没有死,你也应该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了却残生,不要让我再看到。又回到这里,你以为他还会要你?”白荷嘲讽的轻轻滑动手上的短剑,红色的鲜血顺著剑刃流了下来。 “他若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为什麽不去找你!你竟然还抱著这麽愚蠢的盼望!” “白荷,这麽多日来,再怎麽想我也是明白的,他不找我,其中必然有你做的手脚!我原来就说过,我们两人的事由我们两人解决,你那时如果答应,就不会把局面弄得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看著白荷咬牙切齿的表情,江九不禁感叹到底爱情有怎样的力量,把白荷,把他都弄的如此狼狈。 “不过白荷,你有一件事情说错了,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没等白荷反映,江九把袖中的白色粉末洒向白荷脸上,这是云想给他的幽眠七毒散。 白荷急急退开,终还是没有避过江九袖中的粉末。大口大口的吸著气,身体开始有些发软。 “你竟然用毒!”白荷没有想到,一向憨厚老实的江九竟会用出如此险毒的手段。 “为了我的孩子,只要能杀了你,用出怎样的手段都不过分!”江九抽出袖中的剑,缓缓走向白荷。 白荷虽然中毒,此时却仍有余力。 “就凭你?即使我中了毒,杀你也绰绰有余。”白荷抚住胸口,不稳的举剑向江九走去。 “别动!”树後的云想紧紧拉住想要飞身上前的唐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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