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它是我们这儿最好，也最烈的酒——思回。正是因为烈的可以让人回神，所以才得此名。”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灌酒，灌到头晕眼花。 ＊＊＊＊＊＊ 意梧客栈 房间内 “嘶——好疼……”刚醒来就觉得一阵头痛，实在难忍。 “醒了？快别起来，好好休息。”这是……焕阙的声音。 “焕阙……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活像个老太婆，没点龙族的样子。”我扯出个笑容，调侃他道。 “还不都是你，总要叫人操心。”焕阙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揉着太阳穴。 “你又滥用法术，我躺一会就好了。”太阳穴处感到丝丝清凉，不用说，这肯定是焕阙的杰作。 “我……知道子宸的事了。” 我的身子一僵。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于是我又将身子放松，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那又怎么样？他成亲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你在乎他，对不对？” 我想不到焕阙会这么问，顿了一会儿，又道：“自然，他是我的朋友，我如何不在乎他？再说，我到时候就要离开了，在与不在乎，又有什么分别？” “朋友？你只当他朋友？他若只是朋友，你为何要为他失神？你为何要与他喝到不省人事？”焕阙的眼紧盯着我的眼，我扭过头去，却又被他抓着下巴扳了回来，被逼与他对视。 “你放手。”他的手捏得我的下巴生疼。 “你先回答我！”我认识的焕阙何时变得咄咄逼人？ 他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失神我只为晗与子宸有过。能够如此地放心在人前喝到醉倒，裴子宸，他是第一个。“我跟他的事，与你何干？” 这次轮到焕阙愣住了，他突然笑了：“与我何干？是啊，与我何干！”焕阙说罢，转身离开。 我说重了！我立刻坐起身来，顾不得眩晕，连忙拉住他的手，微微低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我的眼睛，我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寂静。 过了很久，在我以为他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坐了下来，伸手拨开我挡住眼睛的头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离儿，我只是去拿醒酒汤。” 焕阙的语气柔和，我不自觉看向他，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温柔。“你……不生气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说错什么话，再惹恼了他。 “生啊，怎么不生气？可是一看到离儿，我又气不起来了。”他一脸无奈，却掩饰不住无奈之下的宠溺，“你应该还晕着吧？我去拿醒酒汤。”说罢，他站了起来。 被焕阙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不舒服。看来是刚刚太着急了，连头晕都忘了。看到他要走，我下意识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乖，我很快就会来了。”焕阙拍拍我的头，我很自觉地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为什么在焕阙面前我就像个小孩？其实，有个像他一样的兄长，倒也不错。 “离儿，又在想什么呢？”好快。焕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汤，却丝毫不折损他翩翩美男子的形象。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在想你啊！”这是实话。 他坐到床边，将碗递给我：“哦？想不到终于有一天你会为我出神了。在想我什么？” 我接过碗，仰天一碗饮尽，又将拿碗的手松开，向桌上一挥，那碗便自动飞向桌上放好。“在想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还是要人品有人品，要权力有权力，要地位有地位……要天底下的生灵怎么活呀！” “可就算我要什么有什么，我最想要的，却偏偏怎么都得不到。”焕阙叹了口气。 “呃……如果你是女子，我保证娶你！”当小妾！最后三个字我自然没有说出来。 “是吗？”焕阙笑眯眯的，笑得我的脊背有些发凉。 不过仔细一想，穿着女装的焕阙，微带羞涩地小声说：“离儿。”算了，还是现在这样就好。“呵……呵呵，我哪敢呐……”我干笑几声。 “你当真要离开？” 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道：“嗯。这地方我已经待腻了，若你还想玩，我可以陪你，不过我三日后就走。” “三日？”焕阙惊讶道，“你不是答应等裴……他澄清之后再走吗？” “因为我不想再待下去了……”焕阙还想再说什么，我摇了摇头，他只好改口：“既然如此，你就再陪我三天，三天后，我陪你一起走。” 我不拒绝，也不答应，我想，这样的折磨该结束了。 第七章 三日，不长亦不短。 我与焕阙便在这三日当了回纨绔子弟。日日饮茶作乐，我自然是不愿意喝酒的，那日的教训，够了，够了。我在这人间的千年，怎么说也有些钱财，于是看见什么好的，就买下差人送到裴府，说是当做成亲的贺礼。若是有什么精巧的小玩意儿，就买来戴在身上，只是通常半个时辰不到，便没了兴趣，见者乞丐，往那儿一丢就什么都不管了。 没有乞丐倒也无妨，就冲着焕阙这张脸，无数女子在楼上，街道旁尖叫，只要往空中一抛，谁拣着便是谁的，摔碎在地也不打紧，钱财乃身外之物么！ 在茶馆里喝茶休息我也歇停不得。对桌正有一个女子喝茶，其貌不扬，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不算丑。 忽然来了兴趣，便喊小二过来，将刚刚买的玉佩放到他手里，再低声说几句，就见小二把玉佩放在那女子的桌上，道：“姑娘，这是那位焕阙公子送你的，。想请你过去喝杯茶。” 那女子听闻，往我们这儿看了一眼，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女子狐疑地看了看店小二，让他退了下去，收下玉佩走了过来。 “你就是焕阙公子？” 我摇摇头，指着身旁的焕阙。 “公子，有何事？”那女子果然转过去问焕阙了。结果一看到焕阙，人就呆住了。 焕阙偷偷瞪了我一眼，我偷笑一声，拍拍女子的肩膀，道：“姑娘，你们先聊，在下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也不理她有没有听见，便自行离开了。 三日，就这么过去了。说是我陪焕阙，其实是焕阙陪我。 今晚就是最后一晚，明天我就该离开了，不过我怎么会与焕阙一同离开。跳下床，焕阙的房里没有灯光。只是，真不凑巧，又是下雨天。 “离画！”就在我刚走到街上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叫住了我。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裴子宸又能是谁。 我身体僵硬，不敢回头。 “你要走？不是说好等我成亲之日……”裴子宸的声音里满是着急。 “……我怕我等不下去了……”我等不到那天，我不想再次看到你和别人成亲……你只认为我是知己，我却无法将你当做知音，我留在你身边，这算什么？ “不要走！” 我自嘲地笑笑：“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我们的见面，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错了第一次，又错了第二次。你的成亲，我痛了第一次，再不愿痛第二次。 “不要走！！！”更大的声音。 “……留下来……为了什么？”我一挑眉，虽然他看不见。 “呃……这个……那幅画还没有……”“……那就烧了它吧……”话音未落，我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中。依稀听见身后那句撕心裂肺的“离画”。 原来我们之间的羁绊只剩下那幅画了，既然我们的关系如此吹弹即破，你又为何要装出一幅痛彻心扉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会误会的，你这样会让我回头留下来陪你的。 裴府，不愧是大户人家，即便在现在这么玩的时候，也是灯火通明。我躲过下人，走进了裴子宸的房间。 晗，你希望我能离开画，在人世生活，故此为我取名离画，只是你忽略了你的姓，我终究，还是要死于画中。莫离画，一语成谶。 我向前一步，入了画。子宸，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温度在我的脸上停留，我睁开眼，看见的是昏黄的烛光与裴子宸的脸。他的手摩挲着我的脸，眼里满是彷徨。 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我想开口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哭了？你也是在为离画的离开而伤心，对吗？”裴子宸的话语中由着我无法承受的悲哀很沉重。 原来……我哭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知他只是想走遍天下，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他还会回来吗？” “当爹娘告诉我，我就要与茗月成亲时，为何我感觉不到高兴？为何我会觉得失落？而离画他知道这件事，却没有表现出一丝难过，当时只要他和我说‘你能不能不成亲？’我就立刻解除婚约，为什么我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你不过是将我当知己罢了，你不过是不想失去我这个知己罢了。 “他居然叫我烧了这幅画，果然，他厌倦我了，厌倦到不想再和我有一丝关系。只是，我做不到。” ！你告诉我你做不到？！那么，我来帮你。 我跃起身，带着桌上那幅未完成的画，飞向烛火。裴子宸大惊，想要扑过来灭了火，我忍着灼痛，努力将自己升到他够不到的地方，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我……应该死了吧。 第八章 不知出了什么事，裴家的大少爷裴子宸，本要在这个月初三与谢家的大小姐谢茗月成亲，可却硬生生地吧婚期往后拖延了一个月。大街小巷里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有的说这裴大公子只喜欢画，对女人根本没什么感觉。还有的说他是喜欢上了一位男子，要跟他私奔……至于真相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宸儿啊，你快点出来吧，你都四天没出来了，不吃不喝的，你要叫为娘难过死啊！”裴子宸房间的门外，以为衣着华丽的女子正苦口婆心的劝着房间里的儿子。 “宸儿，娘让人送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你开开门啊！” 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轻声对老夫人说：“夫人，你就先回去吧，别伤了身子。” 老夫人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房间内…… “你来了……”裴子宸颓废地坐在地上，许久未开口说话和进食，已经令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有气无力了。 “我那日将离儿的一切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留住他，谁知你还是没有拦住他，让他引火焚身。”焕阙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冷漠。 “引火焚身？他不是走了吗？他出了什么事？”裴子宸的情绪变得激动，他抬起头看着焕阙。 “那晚你不是亲眼看见那两幅画扑入火中，而离儿，就隐于那两幅画中。” “什……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还不等焕阙说什么，裴子宸又垂下头，口中不断喃喃，“离画……离画，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离画，我知我前世伤你太深，今生对你有爱却后知后觉，都是我的迟钝，都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若我说，我有办法令他复活。你会怎么办？” “若他还在，我定不惜一切，只为与他在一起！”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不见得会答应。”焕阙神情淡漠。 “我自会带离画请示爹娘。” “若是……”“若是他们不答应，我就与离画远走高飞。”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令人放心的回答。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都不在了。尘世不过是由一个接着一个的稀奇古怪的梦所构成，虚幻而已，待到梦醒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我依旧执迷在那个叫做“，莫离画”的梦里，不愿醒来。但这个梦的主人不在了，他也就显得支离破碎，剩下的，只有我的执念与回忆而已。 “这个梦的主人只是迷路了，他不会走远，因为原地有他最重要的人。”焕阙对着桌上一挥长袖，一个白衣男子赫然出现在凳上，趴在桌上安睡。而桌上也出现了一幅画。 “离……离画！” 是谁在叫我？这个声音好熟悉…… “他只剩下一百年的修为，但千年的阅历还在，只是对我们的记忆没有了，修为容易补回来，但记忆却不一定了。我之前喂了不少丹药，应该不用太久修为就能回来了。” “焕……焕阙？”我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你不是说他失了忆？”面前的这个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问焕阙。 “我将他救回来，带到其他空间修养了半个月，他正是靠着半个月认识我的。” “焕阙，这是你的朋友吗？”这个人头发凌乱，衣冠不整，面容憔悴，估计发生了什么事吧。 “离儿，你对他有印象吗？”焕阙点点头，问道。 这个人……撇开装扮不说，他长得眉清目秀，也还算俊，长相却是从没见过。“唔……没有。难道他是我过去无意中得罪的人？” “不是！我们是朋友，是知己！离画，你回来就好，都是我的错！”男子突然抱住我，我想挣开他，他的手臂却月抱越紧。我看向焕阙，焕阙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反抗。我叹了口气，任他抱着。 “这位公子，你可能认错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离画’，我是莫离。正如焕阙所说，我失忆了。”语罢，我感到抱着我的身体一僵。 “子宸，你先去洗漱，你这样抱着离儿，他会不舒服的。”焕阙突然开口。 子宸？大概是他的名字吧。 “你刚刚……应该有感觉吧。”待子宸走后，焕阙说道。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一怔。“嗯……”刚刚他抱住我的时候，的确有一种熟悉的温暖和感觉。果然在失忆之前，我是认识他的，而且关系似乎还很好，。记忆能够忘了，但身体还是忘不了，唉…… “叹什么气？”焕阙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大概是我想的太入迷，不经意叹气出声。“啊？呃……那个男子是……” “他是裴子宸，你失忆前，”焕阙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最爱的人。” “裴子宸……最爱的人……”我低下头，喃喃道。最爱的人？那……我忘了他，岂不是很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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