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这可是单人床，况且又不是没有客房……」 罗伊撇了撇嘴，按住凯米伦的肩膀打算推开，却一下子没推开，反而连腿也被一条横跨过来的长腿给压住了。 「嘿！」他莫名其妙地瞪去，「我说，你不是来叫我起床的吗？」 「我想跟你一起睡……」凯米伦说：「再多睡一会吧，十分钟就好。」 「……」罗伊黑着脸，嘴角抽动了几下。 一大早醒来就被一个男人——噢不，是一个男人模样的非人类生物——抱着撒娇，这是一件能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吗？ 至少对此刻的罗伊来说，不是！ 说起来有点惭愧——相信每个男人都知道，男人在一大早常常会出现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你可以称之为「勃起」，虽然这里的情况跟性欲没有任何关系。 当一个勃起着的男人被另一个人紧紧抱着，那个部位会顶到对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个被你用家伙顶着的人还在对你撒娇？相信你会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所以罗伊当机立断，使劲把环在他身上的两条手臂扒下来，跳下床往浴室冲去。 「罗伊？」 罗伊还没冲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唤声，突然觉得那声音有点可怜似的，不禁停住了脚。 见鬼，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又或者其实只是他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里有种快要打结的感觉，他用力抓抓头，烦躁地哼了一口气。 「行啦，你要是真这么想跟我睡，等我奶奶睡了再偷偷溜过来不就行了？」罗伊说完决意不再管对方，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在浴室里整理完毕，再回到房间时，看到床上那家伙还躺在原处，眉头微皱地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严肃深刻的问题。 罗伊走过去，拿起外衣往身上套，等他全都穿好，见凯米伦仍然维持着那个模样，不禁有点奇怪起来。 他正准备询问，凯米伦恰在这时睁开眼，目光跟他对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花了几秒钟来弄清楚这话里的意思，罗伊的脸再次黑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吧！」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因为你是个白痴！」 按照行程，早餐之后，罗伊和凯米伦就准备出门。在那之前，罗伊接到从纽约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过得好吗？」电话那头的人是桑德勒，罗伊的父亲。 虽说是父亲，向儿子询问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语气平淡，却总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即便是从纽约到瓦雷似乎也没有这个距离远。 「还好，有什么事？」罗伊回道，同样冷淡的语气，但多了些年轻人特有的叛逆意味。 其实罗伊本身并不算什么叛逆小子，只是他从不觉得他的父亲——或者说是他的父亲从不让他觉得，他需要做一个体贴乖巧的好儿子。 「我想知道你打算哪天回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谈。」桑德勒说。 「什么事？」 「关于你的母亲。」 罗伊的手掌猛地握紧，几乎要把电话给捏扁了似的。 自从母亲离家之后，他们父子之间基本再不曾提起有关她的一切，这也许是一种默契，也或许只是一种放弃。 可是现在，父亲却突然要跟他谈论母亲的事？ 「什么事？」他迷茫，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回来，我想跟你当面谈。」 桑德勒依然是淡漠的语气，蓦地让罗伊感到一股尖锐的讽刺。 谈，谈……还有什么好谈的，她不是已经走了吗？不是已经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吗？ 没错，就是父亲把她放走的，事先根本不来问问他这个儿子愿不愿意让她走，或者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当然了，就算他说要，她也是不会带他走的，他知道。 这两个人从始至终就没在乎过他的感觉，他们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不是吗？ 罗伊忽然笑了，嘴角扬起来，在脸上扭曲出歪斜的线条，「我在这边还有事要办，过几天再说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九章 从家中出发后，罗伊和凯米伦按计划去了警局。他们这一趟是要去找伯纳德警长，也就是伊琳娜的父亲。至于目的，很简单，往他身上贴鳞片…… 到了警局，两人上到三楼，一众警员看起来都很忙碌，又是应付电话，又是应付来寻求帮助的民众，还要应付桀骜不驯的违法者。 他们向一个稍微有空的女警询问，女警告诉他们，警长正在办公室和人谈事情，让他们在外头坐着等等。 等了一会儿，罗伊觉得口渴，站起来对凯米伦说：「我下去买点喝的。」 警局一楼大门外就摆着自动贩卖机，罗伊投币进去，给自己拿了一罐可乐。又想到凯米伦，该给他买瓶什么好呢？机子里似乎没有盐水供应…… 「你好。」忽然有人对罗伊打招呼。 罗伊转过头，贩卖机旁站着一个男人，二十五岁左右，个子很高，皮肤很白，有着金色的长发，飘逸地垂落在肩上，而眼珠却泛着灰色，显得苍茫而又深邃。 总之他给罗伊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异国美男子。 「你好。」罗伊回应，有点纳闷，在警局这种地方，这个陌生人来找自己搭讪？ 但因为对那副外表实在反感不起来，所以他还算客气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那人却闭上眼睛，像是在嗅着什么似的，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眼。 「在你身上有着令人怀念的味道。」他微微笑着。 罗伊不否认这人笑起来的确很有魅力，只是……好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看似魅力四射、实则变态十足的人士也是存在的，面前这位显然就是。 味道？他一不用香水，二没有体臭，不存在任何味道可以给人去怀念，这人真是选了个糟糕透顶的搭讪方法。 罗伊也不想多说什么，耸了耸肩，然后继续在贩卖机里寻找合适的饮料。 「你到警局是有事要办吧？」那人显然还没有放弃。 「嗯。」罗伊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叫什么？」 「唔？」罗伊有点意外，重新看回对方，那脸上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令他越发莫名。 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是赖尔。」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那个人自报姓名。 罗伊考虑了一下，「罗伊。」他还是说了，反正不就是个名字。 「罗伊。」赖尔嘴角隐隐掀了掀，「罗伊，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美？」 被人这么夸奖，应该得意吗？还是该觉得受了冒犯？ 罗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脸在向他凑近，注视着他目不转睛，灰色的眸珠益发显得深邃，那是一种如大漠般的颜色，令人感到无比荒凉和萧瑟…… 突然，罗伊眨了两下眼睛，这才惊觉到他刚刚好像出神了，他竟然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之下失神了？ 他顿时懊恼起来，张口就想质问，却看到对方微微一笑，转身，就这么离开了。 直到回到凯米伦那儿，罗伊仍然为刚刚的遭遇而懊恼不已。 凯米伦看他的脸色不太好，询问说：「你怎么了？」 「遇见一个怪家伙。」罗伊悻悻地说。 「怪家伙？他对你做了什么？」 罗伊想了想，虽说还有点不能释怀，但也没必要让凯米伦为他担心，何况这担心也是多余的，事实上他并没被怎么样，所以他说：「没什么。」 就在这时，之前的女警过来对他们说，警长现在有空了。 怪人的事就这么放到一边，两人进了警长办公室，凯米伦毫不浪费时间立刻着手办事。 这个过程，罗伊就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而结束之后，警长还面带微笑地询问他们需要什么说明——压根不晓得就在一分钟之前，自己身上被动了什么手脚。 一从办公室里出来，罗伊就忍不住说：「上一次的就算了，以后你可别再把催眠用在我身上。」 那种感觉，好像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说他很清楚凯米伦不可能那么对他，但是……总而言之还是有阴影。 「嗯？」一直身为催眠者的凯米伦显然没这种概念，有点疑惑地看了看罗伊，但也还是乖乖点头，「哦！」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如果你违背誓言……」 「以后就再也没有鱼吃。」 「……」 刚吃完午饭没多久，罗伊接到麦克打来的电话，向他求救。 现在麦克正陪两个女人逛街，身为男士，自然也得负担起「人肉行李架」的职责。 起先还没什么，而随着她们买的东西越来越多，麦克这个苦力也就当得越来越吃力，于是想到把罗伊搬过去当救兵。 当罗伊过去之后，麦克却吃了一惊，把他拉到一边讲悄悄话。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话里的这个「他」自然是指狄伦，电话里麦克没听罗伊提起他们两个正在一起。 「他怎么了吗？」罗伊反问，随即想起前一天发生的事，看样子麦克仍然有些耿耿于怀。 罗伊姑且就帮凯米伦澄清一下，「昨天的事我大概跟他了解过了，确实只是误会，是你想多了。现在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总之他不是坏人，你放心好了。」 「放心？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相信他？」麦克还是有点气哼哼的，不过脸色比起刚刚倒是要好了些。一方面是由于罗伊说的话，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不想这么小心眼，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你凭什么肯定他不是坏人？」反倒是罗伊对于狄伦的信任让麦克有点狐疑，这两个人才认识几天，至于这么一见如故吗？ 「凭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保证他不是坏人。」罗伊无比笃定地说。 麦克哑然半晌，叹了口气，「唉，到底是你对他太有信心，还是我们之间的交情这么不值钱？」 根据伊琳娜的提议，在购物结束之后，几个人去了电影院。 这是一部警匪片，惊险刺激的剧情可以说是大部分年轻人的爱好所向。因此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除了凯米伦例外。 他只坚持了几分钟，就对罗伊说：「这画面让我头晕。」 「是画面太晃了？」罗伊想了一下，「要不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那倒不用。」凯米伦身体慢慢偎过去，脑袋靠在罗伊肩膀上，「你看你的，我睡一会儿。」 「这么吵你也睡不着吧！」罗伊侧过脸看他，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没关系，只要不看画面就行。」 「嗯，那好吧！」 既然他自己这么说，罗伊也就不多过问，继续专心看电影。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伊琳娜手里的爆米花吃完了，转头想问旁边的薇薇安要一点，于是看到坐在薇薇安另一侧的狄伦靠在罗伊肩上的画面。 她眨了眨眼，用手肘撞撞麦克的肩膀，「嘿，你看那个。」 麦克探头一看，脱口而出：「What the fuck……」 被他们两个这么闹，薇薇安也察觉到异样，转头往旁边看去，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也就收起视线放回电影银幕上。 麦克和伊琳娜对视一眼，耸耸肩。 「嘿！」麦克突发奇想，「你说要是旧情人跟新情人两个搞在一块儿，那该多……」 「多无聊！你闭嘴。」伊琳娜白了他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电影当中。 来到电影院的大门外，刚刚坐了两个多钟头的几人都觉得松了口气，各自舒展着筋骨。 麦克看到狄伦在用手揉脖子，而罗伊则在揉肩膀，他马上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 他嘿嘿笑了两声，晃过去，故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斜瞥着狄伦，「怎么样，罗伊的肩膀靠着很舒服吧？」 与他相比，凯米伦的神情堪称正直，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麦克暂态无言，本想揶揄对方，没想到却把他自己给弄懵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从先前他就有所察觉，今天的狄伦给人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接触那几次，觉得这人看上去有点冷酷、有点古怪，今天他也依然有点冷酷、有点古怪，偶尔还会显得有点少根筋，譬如刚才。 该不会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所以罗伊才会说他不是坏人？啧…… 这时候，薇薇安走到狄伦面前，笑了笑，「我有点话想对你说，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凯米伦点头，可以这么说，薇薇安是他所认识的第二个人类，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至少不会觉得她讨厌。 「明天我就要回巴黎。」薇薇安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凯米伦想了想，人类在这种时候…… 「一路顺风。」 得到这样一句话，薇薇安静默了几秒，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你先找上我的，不是吗？」 说完她就伸手环住狄伦的后颈，同时踮起脚尖昂起头，把嘴唇送了上去。 「喔噢……」麦克咋舌，转头对伊琳娜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鬼脸。然后他转向罗伊，却发现罗伊直直地看着那两人，表情有点僵硬。 「他不是不吃回头草的吗……」麦克嘀咕着，看回那边。 而那边的两个人，也是互相直视着对方，没有人闭上眼睛。 其实整个过程很短暂，不会超过五秒钟。当薇薇安退开之后，凯米伦从眼角瞥了罗伊一眼，皱眉。 「就算你对我这么做，也不会再对罗伊构成影响。」他看回薇薇安。 薇薇安的眉毛一抖，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震了一下，眼里涌上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不会回头，如果你还看不出来，我可以告诉你。」凯米伦接着说，眼眸在那一瞬间冷冽如冰，但随即却又浮上浅浅的无奈，「因为你一直在强迫自己不看他，所以你也错过了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他看着麦克和伊琳娜的眼神一样，这代表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薇薇安惨白着脸，拳头一点一点攥了起来。 「所以请不要再做出刚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凯米伦顿了一下，摇摇头，「如果你还是要对别人做，我也管不了，总之不要找上我，我不想让罗伊不高兴。」 「你说……」什么？薇薇安瞪大眼睛，这句话、这种说法…… 她缓缓吸着气，一字一顿，「你认为，刚刚那样的事会让罗伊不高兴？」而且并不是为了她…… 「他已经不高兴了。」 凯米伦叹了口气，刚刚他看罗伊那一眼，他就觉得头疼了，所以他知道罗伊一定是不高兴了。 「是吗？是吗？是这样吗？」薇薇安语气古怪地低喃几声，点点头，忽地抬手甩了过去，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落在狄伦的左脸。 「啪」的一声脆响，连麦克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惊讶地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 随后他们看到薇薇安走过来，停在一脸错愕的罗伊面前。 「罗伊，我爱你，但现在看来我们真的完了。」薇薇安说完就是一耳光甩过去，落在罗伊的右边脸颊。 在场其他人彻底懵了，直到薇薇安大步跑开，伊琳娜首先回过神，追了过去。 这时凯米伦也走了回来，看着罗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呃……」麦克本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看这两个人好像也有点不在状况，他摸摸后脑杓，干脆活络活络气氛，「嘿，瞧你们两个，一人一个巴掌印，真是绝配。」 「……」 回到住处，凯米伦做的第一件事，依旧是跳进泳池把自己泡进水里。 罗伊抱着腿坐在泳池边，看凯米伦游了一会儿，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跟薇薇安到底说了什么，把她气成那样？」 「没什么。」凯米伦游过来停在罗伊面前，一脸无辜，「我只是说了实话，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
11/15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