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面上,高修已经不在了,克里夫带着一排卫兵等在那里,看到脸上情欲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尽的罗斯和他怀中昏迷的杰米尔,所有人都红了脸。 罗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神态显然已经恢复成铁血少将的样子了。 一行人一起回了市府,高修正在囚室里审问犯人,罗斯却一副对这件事没半点兴趣的样子,抱着杰米尔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所以也就是说,您是故意假装失忆,为了看看总督到底在不在乎您?」 市府大楼总督办公室内,夏洛克瞪着一双牛眼,一脸惊讶地看着悠闲地靠坐在总督椅子上的罗斯。 对面的会客沙发上,已经审完了那几个恐怖分子的高修·纳克罗达中将跷着二郎腿,捧着一杯茶在慢慢喝着。 在此之前,罗斯已经从高修口中问出了他想知道的事,那就是杰米尔确实是故意单独去见雷恩等人,就是为了要逼罗斯承认他根本没有失忆。 他身上确实没有带任何武器和追踪器,但是他却提前就让克里夫把追踪器放在了罗斯的身上。 从接到从首都传来的秘密公文,说雷恩一行人已经来到艾梅莱开始,他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罗斯已经回到艾梅莱而且杰米尔非常在乎他的流言,也是杰米尔派人去四处散布的。 而之所以并不担心雷恩他们会杀了他或者罗斯,是因为格瑞夫上将已经在恐怖分子中安插了间谍,杰米尔很清楚那些人要怎么对付他。 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罗斯都是被耍的那一个。 「您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过分哎,总督之前一直很难过啊。」 虽然罗斯没有答话,但是夏洛克已经知道了罗斯的答案,此刻,他正一脸严肃地为杰米尔声讨罗斯。 罗斯抬眼瞄向他,不爽地说:「如果不是那家伙一心想杀我,说绝对不原谅我的话,我会这样做吗?」 说完之后,他突然转头狠瞪高修,怒道:「高修,你们到底和杰米尔说了什么?他一定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 「噗——」高修华丽丽地将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沙发前的茶几立刻一片狼藉。 「我可以保证,什么都没有说过。」高修举起双手表示他的诚意。 「不可能,这不像是杰米尔会做的事。」罗斯继续瞪他。 高修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罗斯说:「可是我觉得,手段比较激烈的人是你啊。」 「你给我闭嘴!」 「好吧,我闭嘴。」高修摊了摊手,一边找了人来清理被他荼毒了的茶几。 这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之前你被曼哈顿上将叫去首都两个月,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穿着睡袍的杰米尔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没有完全拉好的睡袍领口处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如果不是上面暗藏着一些瘀青的话,那真的会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罗斯蹭的站起了身,两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把他的睡袍领口给拉紧了。 杰米尔微挑着眉,神色间带着一丝挑衅。 罗斯冷哼了一声,依旧紧紧拉着他的领口,神色冷漠地答了话:「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你的军籍是他帮忙弄的,要把你开除也很简单。」 「他对你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狠狠打了我几顿吗?还拿我当沙袋练习武术,那个变态。」罗斯说到这里,火大地低咒了一声。 杰米尔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罗斯的眼睛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后,转身就走。 「喂,杰米尔,你……」话没说完,杰米尔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门口。 罗斯莫名其妙地朝门口的方向瞪了一眼,转头看向高修和夏洛克等人,微皱起眉问:「怎么了?这件事之前已经知道了?」 高修耸了耸肩表示他不知道,克里夫也认真地摇了摇头。 只有夏洛克突然想起了什么,拳头在手掌上一拍,大声说:「对了,之前杰克·萨多姆好像和总督提过这件事,就是因为他说起这件事,总督才会暴走杀了他们的。」 「能让杰米尔听了之后暴走的话,看来杰克那家伙夸张了不少哦,真是找死啊。」高修叹了口气,心里为杰克的愚蠢感到悲哀。 「难怪那时候总督会坚持要炸毁运输曼哈顿上将的火车呢,他一直说要为你报仇,看来不仅仅是报他派人暗杀你的仇。」 夏洛克托着下巴,感觉自己正在做着非常完美的推理。 罗斯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着没有开过口的娜塔莎,「娜塔莎,你有什么线索吗?」 娜塔莎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其实总督有一点和您很像,那就是心里有什么事都自己藏着,这件事,也许只有您自己去问他了。」 对于这句话,罗斯翻了翻眼皮,没有接话,其实他心理很清楚,他已经把杰米尔惹毛了,所以最坏的打算,是杰米尔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真相。 可是,在他和杰米尔这些年的纠缠上,他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要他去低声下气地哀求杰米尔,他做不到。 而对于罗斯的沉默,夏洛克等人都觉得很欣慰,在他们看来,罗斯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去向杰米尔敞开心扉。 而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罗斯和杰米尔会前嫌尽释,互相坦白彼此的心意时,那两个同样倔强的家伙,却再度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战火。 罗斯在当晚就被杰米尔赶出了市府,理由是已经洗清了罗克雷斯·法曼的间谍嫌疑,现在的他可以离开艾梅莱,回到佛里伦萨去了。 高修在下午的时候就押着雷恩等人回首都,杰米尔本来应该随行,但是他却派了夏洛克代替他去。 另外,他让克里夫去处理那个地下室里找到的一些文件和计划,让娜塔莎去总督府陪文森特太太,把这些和罗斯交好的人都调开之后,他亲自率领一队卫兵,把罗斯直接送到了火车站。 「法曼先生,对于之前的误会,我代表格瑞夫上将和陆军部队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歉意,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我将派卫队亲自护送您回佛里伦萨,并且会向佛里伦萨的总督以及市民做详尽的解释。」 站在罗斯面前,杰米尔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长长的句子。 在他身后,卫队长顶着满头冷汗,心理哀怨地想着自己真是倒霉,居然接到了这么苦手的差事。 罗斯同样冷峻的面容上布满了乌云,他直直看着杰米尔的眼睛,企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是没有,杰米尔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和坚决。 不仅如此,此刻杰米尔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看罗斯·坎贝尔的眼神,那么陌生冷傲的神色,就仿佛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罗斯觉得火大,他甚至不知道杰米尔到底又在闹什么别扭。 千方百计不惜代价地逼他承认没有失去记忆,就是为了将他赶回佛里伦萨去娶露西吗? 这个混蛋到底在想什么? 「你们全都出去,我要单独和杰米尔谈谈。」罗斯的眼睛始终落在杰米尔的脸上,话一出口,杰米尔身后的卫兵们却如临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月台上很安静,夜里开往佛里伦萨的火车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坐,何况杰米尔还把整辆车都包了下来。 「杰米尔,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一片沉默中,罗斯先开了口。 杰米尔似乎并不想答话,他只是冷冷看着罗斯,那目光仿佛带着寒气,可以将人整个冻僵。 在被这样的目光盯视的过程中,罗斯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情绪渐渐又被扰乱了。 他知道杰米尔不满他诈死和假装失忆,但是在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后,他以为杰米尔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他给过杰米尔很多机会去挽留他,但是杰米尔依然固执地坚持着他的仇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地刺伤了罗斯。 所以他只能选择离开,他知道杰米尔就算去找他,也是因为听说了他为他做过的事,但是那样报恩般的感情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而现在只是让错误终止罢了。」 杰米尔冰冷的嗓音中带着罗斯无法理解的决绝,他甚至不明白杰米尔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杰米尔,你到底在气什么!」罗斯握紧了拳,大声吼了一句。 他可以感觉到杰米尔的怒气,那种怒气被拼命压抑着,压在灵魂深处,但是那确实是种深刻的愤怒,即使杰米尔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罗斯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为什么他们之间始终对彼此怀着怨气呢?为什么偶尔想要心平气和地谈一谈都做不到呢? 「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罗斯,你果然是个差劲的男人。」杰米尔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顿了顿,他别开了视线,转过身背对罗斯,冷冷地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为什么!」 「你是个差劲的男人!」 「那你呢!杰米尔,你说我不顾你的感受,那你以前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狠心折磨我的时候,你想过我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吗?」 罗斯火大地爆发出了怒吼,为什么他就必须忍气吞声地忍受杰米尔的讽刺和折磨?难道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连小小地报复一下都不可以吗? 「是的,我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罗斯,在这场游戏中我们都不肯让步,不愿妥协,就让游戏到此为止吧。」 杰米尔也同样握紧了拳,夜色下,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倔强得让罗斯感到恼火。 「这不是一场游戏!」 罗斯一把扳住了杰米尔的肩膀,笔挺的军服下,这具肩膀依然清瘦,但即使如此,天塌下来,杰米尔也依然可以用这具肩膀撑起一片天。 就只有这个人,每次都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怒火,一次又一次地触碰他的底限,也一次又一次地逼他让步! 可为什么,他一再的退让,却还是只能换来杰米尔的一句我们都不肯让步,不愿妥协? 杰米尔僵住了肩膀,暗中使出的力量让罗斯无法扳过他的身体,他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看向罗斯,「这不是游戏,是什么?」 罗斯微微睁大了眼睛,怔在了他的问题里,却答不上话来。 是啊,这不是游戏的话是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彼此追逐和折磨,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如同中邪一般咬着彼此不放,不择手段也要赢过对方,强迫对方示弱? 杰米尔看着罗斯脸上出现的那一刹那的茫然,他猛地侧过肩膀甩开了罗斯的手,「你连我们之间的纠缠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死赖着我不愿意结束,不是太可笑了吗?」 「那你呢,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 「是游戏。」杰米尔咬紧了牙关,几乎是恶狠狠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那一瞬间,站台上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杰米尔和罗斯对视着,彼此目光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 握着拳的两个人仿佛都有狠揍对方的冲动,甚至现在只要一丁点的刺激,他们的拳头就会同时轰上对方的脸。 「少、少将,火、火车还……还要出发吗?」列车长等了半天不见罗斯上车,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问话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根本就不敢把头抬起来。 「要出发,等他上车,立刻出发。」杰米尔率先放松了拳头,淡淡地应了话,列车长连连点头,又钻进了车厢里。 罗斯恼火地转身就往车上走,却在一只脚踏上去的瞬间,又停了下来。 夜风发出低缓的吼声慢慢吹过,吹僵了两个人的背影,也吹僵了两个人的心。 罗斯仰起头,深吸了口气,没有回头地问:「从佛里伦萨回来的火车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当时主动诱惑他的杰米尔,放下身段为他服务杰米尔,被他那样侮辱殴打也没有放弃的杰米尔,那个杰米尔去了哪里? 杰米尔望着前方的目光出现了一刹那的失神,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罗斯连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都不知道。 杰米尔轻轻闭起眼睛,那一瞬间吸入肺腑的空气冷得几乎将他冻结成冰,但是再睁开眼睛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便仿佛之前的挣扎都是幻觉。 「罗斯,那是我欠你的,算我还给你,这样我们就两清了。」留下了这句话,杰米尔迈开步子走出了月台。 月台外,等在那里的卫队长惊讶地迎了上来,「总督,可以出发了吗?」 杰米尔微侧过头,身后的月台里传来了火车启动的鸣笛声,不一会儿,列车开动的响声便传了过来。 「你们不用去了,让他自己去解决吧。」淡淡说完,杰米尔走下月台,步入了黑暗中,他很累,累到想找一个地方躺下来,再也不要起身。 第十六章 佛里伦萨的秋天很漂亮,尤其是尼克森庄园里种了很多花,那些花按照季节分类,春夏秋冬四季开的花分别种在不同的区域。 这天一早,露西去花园里采花,她要把那些花装饰在罗克雷斯的房间里,因为她相信,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摘下了一大束大丽花,露西望着紫红色的花束露出了一抹微笑,她记得罗克雷斯很喜欢这种花的。 站起身,她捧着花想回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迎着阳光看着她的英挺男人。 露西觉得她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停止了,她欣喜地睁大了眼睛,心脏热烈地跳动了起来。 手里的花束一下子散开,纷乱地落在了地上,露西激动地提起裙子,整个人朝着罗斯飞奔了过来。 罗斯微微勾起了嘴角,在露西扑入他怀中时轻轻抱住了她。 「罗克雷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露西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紧紧地抱着罗斯。 这样热烈的响应,是感情最彻底而鲜明的宣泄,罗斯拥住她的同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深深地爱着自己。 可是他却无法感觉到杰米尔的感情,无论他们做了多么亲密的事,即使在做爱的时候,他仍然感觉不到杰米尔的心。 是杰米尔隐藏得太好了吗?还是他以前根本没有仔细去体会过呢? 「露西,你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轻轻搂着露西的肩膀,罗斯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 这样带着失落和寂寞的罗斯是露西没有见过的,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了罗斯好一会儿,温柔地笑了起来,「嗯,可以啊。」 罗斯被她拉着在一棵大树下坐下,繁茂的树冠为他们撒下蔽阳的树荫,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开口:「是关于我和杰米尔的故事,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 露西脸上的惊讶更重了,除了惊讶之外,一抹苦笑渐渐爬上了她的嘴角,她低下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罗克雷斯,你……你恢复记忆了吗?」 罗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从来没有失去记忆,抛开属于罗斯·坎贝尔的一切,是为了要和过去做个了断,和杰米尔·霍克做一个了断。」 「所以……我应该叫你罗斯吗?」 「露西,在你面前,我永远是罗克雷斯·法曼,只是,也许我无法彻底摆脱罗斯·坎贝尔这个身分,也无法彻底忘记过去的一切。」 听到这样的回答,露西有些迷茫地皱了皱眉。 罗斯轻轻拂过她的眉心,帮她把那里的皱褶抚平,轻轻开口:「露西,我心里有很多结,但是没有人能帮我解开,你愿意做那个帮我解开心结的人吗?」 露西的眼中已经涌出了眼泪,她咬着唇,似乎是不想轻易让那些眼泪流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扯着嘴角说:「是不是帮你解开了,你就会离开了?」 罗斯苦笑了一下,抓了抓脑袋,「我是很差劲的男人吧,杰米尔说的,他说我从来不顾他的想法,但其实,也许我是不顾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想法吧。」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霸道,对他来说拳头就是力量,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任何事,即便是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
18/25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