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拉皮机呢，昨晚不方便就没过来，现在带我去瞧瞧。” “恩，我去叫上我徒弟，等一下顺便给他示范示范。” 三人相携去了后山，为了平时做事儿方便，李磊尹在后山搭了个简易的小房子，拉皮机就放在里头。 “试过没？”拉皮机做得挺规整，各处都削得很光滑，旁边还装了个放水桶和废泥的架子，是李磊尹根据现代的拉皮机结构自己添加的。 “没，等你今天过来看哩，不过好久没有拉坯了，就怕弄不好。”嘴上客气地说着，李磊尹早已坐在拉皮机前，猫下腰，利索地打开布条，用铁丝割了一段泥巴。 炼好的泥巴，李磊尹都让他家力大无穷的青弄成较为规整的大约半米长，一海碗宽的圆柱，方便使用。 “呐，你帮我揉揉泥呗，我去提水。”李磊尹将泥巴递了过去。 刘雨岑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泥巴并没有接手的意思。揉泥？他以前没有做过这活儿，拉坯他都很少干，顶多一时兴起走个过场。 李磊尹顿了顿，有些意见地撇了撇嘴角，他怎么就给忘了雨岑是个封建社会的文人，文人不是他们这些职业的艺术家，文人总是有文人的毛病，过于爱干净，有些看不起体力劳动者。拉坯是工艺性很强的体力活儿，虽然刘雨岑会对拉坯机感兴趣，但是不代表对方就喜欢拉坯这活计。 “好吧，那帮我去弄点水，我自己揉。”李磊尹站起生，将泥巴摔道桌子上，捞了一把袖子，便大刀阔斧的揉了起来。泥巴被青用“暴力”加工之后，里面机会没有多少气泡，李磊尹稍微用牛头揉泥法带了带，便将泥巴拍成了一个差不多的球状，一把甩在拉坯机的转盘上。 “嘭——”坐坐很帅，但是也很暴力，弄出了很大的响声。 “你轻点儿，东西是新的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刘雨岑将水桶放下，再看了看新作的机子，有些心疼。 跃跃欲试的人倒是还不在意：“这样摔下去，他才能在转盘上粘得牢固写，等一下比较不容易被离心力甩出转盘啊。” 李磊尹脚开始踩着带动转盘的木板，慢慢地调整着力道，观察拉坯机转动的速度，从而能更好的熟悉这台新的拉坯机的性能。 “夏下，你看清楚了啊，好好学！”李磊尹知道刘雨岑对这环节不重视，古代的器形都十分规整，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艺术要求，刘雨岑主要喜欢的是釉上彩绘，所以对于这最基本的制瓷工艺不太看重。 在定做拉坯机时特意在转盘上刻出了一圈一圈的线条来，方便寻找中心点。李磊尹拍拍泥巴，让泥巴大致与某个圈线对齐，然后用力均衡地踩动脚下的踏板，拉坯机咕噜咕噜地转动了起来。右手掬了点水，李磊尹两只手放到转动的泥团上，将整个泥巴的表面润湿，减少手与泥巴之间的摩擦力。 犹豫泥巴的中心还没有找到，所以伴随着转动，泥巴在李磊尹手中晃晃悠悠的。将两腿微微岔开，身体略微向前倾斜，手肘支撑在大腿上，让手臂更有力气，双手扶住泥巴，尽量用力保持住，防止双手跟着泥巴晃动。缓缓将泥巴向上提起，然后再按下，提起按下，排除泥中的空隙和废气，并借此找到泥巴的中心。 来回几次之后，泥巴在转盘上稳稳当当地以中见那一点为中心转动，不再摇晃。 “哇~师父好厉害！”夏下看着泥巴，对自己师父更加佩服起来了，虽然……他还不太懂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这才开始呢，等一下有更厉害的。”被人崇拜的感觉很好，李磊尹略微有些飘然起来。 “我现在呢教你拉一个杯子，就是我们平常喝水的那种。” 夏下点头，双眼看着泥巴眨都不眨一下。期待的表情完全可以参考见了骨头的狗狗。 “然后就着这泥巴，捧起一部分泥巴，大概就是你要拉一个被子所要用的泥巴的量，用手侧边的地方将他捧起来，与那些泥巴分开，但是不要掐断。”李磊尹解释着，觉得手上有点干燥了，便又沾了点水。 “这用水的量要自己把握好，太干的话摩擦太大，一用力中心可能就偏了，太湿的话，泥巴又会软塌塌的，不好成型，这些都需要用经验去积累。” “泥巴捧出来之后，四指捧着泥巴，拇指就着中心的位置，插进去，一定深度之后往外拉开。” “哇，师父好厉害，这样就好了吗？被子的嘴巴出来了呢。”夏下手里攥着小册子，将李磊尹所说的注意事项记下来。 李磊尹瞅了瞅站在一边的刘雨岑……对方没啥表情，也丝毫没有夸夸他的意思。看来想学习一下人鬼情未了的经典镜头是不大可能了。 心中感叹着书生不解风情，随后又将注意力集中起来：“看到没？拉到这个大小，然后右手就可以整个插进去，四指保持垂直，如果器形很高的话，可以将右手手臂抬起插入，但是整只手臂都要保持垂直……不过你现在的水平……说那个太早了。看，手指贴着杯子的左边的内侧，左手不动，手掌依旧保持水平，两只手掌稍稍夹住壁，往上提起。” “高了，长高了！” “整个过程中，右手一定要垂直，不然中心可能就会偏离。然后根据你想要的形状，对这个直直的被子进行调整，比如在口部稍微用力往外带，这样杯口就会大些了。” “恩恩。” “你看，中心稳的话，即使你放手，这个杯子也依旧会好好的转，如果一开始中心就没找好，那你拉出来的东西就是个七扭八扭的。杯子最好是能拉多薄就多薄，省得到时候在修坯上多费时间。” 李磊尹抬头，看了看周围，皱了皱眉头：“看到我的修坯工具了么？” “给，你刚才出门交给我了，真是个迷糊鬼。”刘雨岑从怀里掏了掏，那处一个布包来，对着李磊尹笑了笑。 “嘿。”李磊尹讪笑，打开布包，里头放着各式各样，夏下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李磊尹挑了一把竹刀，小心的靠近坯，刀子保持不动，刀背轻轻贴着坯，坯慢慢的旋转着，不一会儿坯的表面就变得光滑平整。随后又用刀锋对准口沿部位，将口沿修饰得平滑些。 夏下张大嘴巴，这细致的活，如果是他来做，他铁定手抖！刘雨岑的目光也集中过来，他以前见过拉坯，但是李磊尹的手法更加繁琐一些，修坯的工具居然用在了拉坯上头……他们那个时代，拉坯一般都有专人负责，一般都是年纪大，经验丰富的师傅。一般用手就可以将坯弄的很薄，但是需要很久的学习时间。而李磊尹的方法……则更容易上手些。 “好了。”李磊尹甩了甩刀背上的泥巴“记得有灵活得使用工具和你的手指，这手指在拉坯时最是好用拉。然后我们就可以把拉好的坯取下来。方法有两种，我一般都是在转盘转动的时候，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把东西掐下来。记得拿下来的时候，下面一定要多拿点儿，到时候修坯的时候我们还要修出底足的。” 李磊尹捡起一块海绵，将水挤掉，然后伸到杯子的地步，将杯底的多余的水洗干净。“记得水一定要吸。”将海绵一方，李磊尹利索地一掐，坯就和下面的泥巴分离开来。“出了这个，你也可以用铁丝把上面的坯割下来。到时候你试试看，这个无所谓的。” 李磊尹手指掐着坯的底部，让徒弟能够好好看清楚坯的形状：“你看，这个杯子里面是U形的，下面是平的不是尖的，你掐的时候要小心，如果底留的不够，很容易吧底掐成个倒三角。” 夏下点头，舔了舔毛笔，记了下来。 随后李磊尹又分别拉了一个海碗一个碟子和一个花瓶。夏下简直是五体投地，跃跃欲试。 “好了，夏下，我给你……”李磊尹掰了掰手指，随后道：“二十天时间，你要拉出二十个能看的杯子或者晚。瓶子先被尝试，我怕打击你……”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李磊尹将坯放在衬着布的木板上，放在一个角落里让它自然阴干。 “走吧走吧，我表演完了，我们回去，青应该在上课吧。去我那儿好不？”李磊尹挽着刘雨岑离开后山，将头搁在对方的肩上蹭了蹭，发出了邀请。难得约个会，顺便开开荤…… 刘雨岑捏了捏李磊尹的鼻子，对方的性子直率，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们的关系已经确立了，如今佳人再怀，他又不是柳下惠，自然是乐得接受了，不过……这发展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快。 两人到了门口，刘雨岑有点犹豫……眼前的少年还十分青涩但是也确实美好。 李磊尹笑了笑，靠了上去，主动擒住了对方的唇，此时四下无人，学生都上课去了，他无需避忌什么。 少年的热情让刘雨岑有些情动，搂上了对方的腰，深吻了片刻两人才分开，两人的周围已经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第三十九章 “雨岑，我爱你……”李磊尹吐字清晰，三个字说得极缓，却能给人很深的触动，能牢牢印在心上，更加让人相信。 “小尹……” “尹……”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李磊尹心中咯噔一声，与刘雨岑一同侧过头去。 碧眼少年此时正愣愣地望着他们，脸上带着错愕和不可置信，蓝色的双眼左后落在李磊尹身上，如质问一般，似一把利刃捅进了李磊尹心窝里。 “青……”李磊尹头皮一紧向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甩开了刘雨岑的手，心中只划过两个字……完了！ 少年的眼圈红了红，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好像极力在抑制什么。李磊尹上前试图用手去抓，心中叫嚣着要解释，如果不解释，那这个孩子一定会弃他而去的。 “青，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磊尹抓住少年的手，但是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如今的情况是怎样？ “父亲……你骗我。”少年望了李磊尹片刻，仿佛终于想明白了一般，抬手碰了碰李磊尹的脸颊，双眼清澈，让人无从逃难。 “……是”李磊尹愣怔，呆呆地回答，话一出口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平常巧舌如簧，而关键时刻怎么就用不是了你。 脸上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青靠近李磊尹，两人贴得很近，彼此呼吸萦绕，却更让人心酸，只听少年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李磊尹，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的……但是，在晚上的时候你不拒绝我……而白天，却又抱着别的男人接吻，你让我恶心……” 这次换做李磊尹愣了，他一直以为少年不懂那些事儿，原来他根本就知道……想起每一晚的肌肤相亲，相互依偎抚慰，李磊尹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最后脸色归于惨白，只能低下头去一时无语。 “小尹……没事儿吧？青，你也看到了……那个我和尹……”刘雨岑以为青是一时接受不了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所以试图解释，毕竟他知道这个孩子对李磊尹十分重要，如果因为自己造成了两人的隔阂，那李磊尹一定会伤心的。 青冷冷地看了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一眼，那眼神让刘雨岑一愣，没有了委屈和质问，却是带着森然和挑衅，落在李磊尹身上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占有的气息。这个人……此时表现出来的气质，给人的感觉与以前完全不同了，不再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年…… 刘雨岑还不及细想，李磊尹也不曾反应过来，青已经将人推了出去，然后拔腿往后山跑了。 李磊尹双眼一红，心如刀绞一般，呼吸都觉得空难，只因少年那一句——再不想看到你。 “小尹，青他……可能不是你见到的那么……”刘雨岑不是傻子，方才少年抱着自己的情人，那种占有与暧昧的气息人，让他感到万分不安，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少年为什么讨厌他。 但是此刻的李磊尹哪里听得进去，耳边只盘旋着少年对他的指责和质问。 不能让青离开，追上去，即使不能解释……也决不能放着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他。李磊尹回头，对刘雨岑道：“我们的事儿，当我没说过，对不起……”道完歉，李磊尹立即往后山去了。 如果刘雨岑和青只能一个人呆在自己身边的话，那答案李磊尹根本不用想，青，是他唯一不能失去的，从来到异世之后，那个孩子就一直是他的，是他私有的，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失去。 刘雨岑抬手，想出言组织，但是李磊尹已经跑了出去，没有回头。他从来知道在李磊尹的心里青的地位是没有人能比的，只不过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连一丝的可比性都没有，缓缓的放下手，脸上挂起了悲凉的自嘲。 “呐呐，小色，乃觉不觉滴这个刘雨岑好可怜？？”粉彩托着自个儿肥嘟嘟的下巴，做深思状。 “三哥，咱们不能同情他，该为他庆幸，如果他不早点断了这感情，我相信等二哥抓狂起来觉话把他当柴火给烧了。” “唔，有道理，青哥明显没有小时候可爱了……”粉彩双手背在后头，摇摇头，一脸可惜的模样。 颜色釉眼皮子跳了跳，他这个三哥唱滴又是哪出？家里的兄弟咋没有一个正常滴？还是他大哥好啊……想起自己的大哥，颜色釉的恋兄情节又犯了，口水顺着下巴往外趟。 粉彩捅了捅自己弟弟的腰，嘟嘴味道：“小色，要不要跟去看看捏，偶怕这刘雨岑自杀……” 颜色釉一抖，恢复了理智，他家小蛮腰最是敏感了：“额……不用吧，人啊，总是在最伤心，最疯狂的时候才能发挥他的潜能，你看现在这刘雨岑哪里有在历史上水点桃花的本事儿？可能这以刺激，这人的才华就激发出来了，说不定以后还得感谢咱兄弟呢。” “唔……有道理，水点桃花~”粉彩双眼发光。 “那要不要去二哥哪里看看？”粉彩扯了扯弟弟的衣摆，一脸八卦…… “别，二哥现在修炼得比咱们都厉害，万一等一下搅黄了他的好事儿，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人家等一下还要和曹越爱爱呢~”颜色釉淫笑。 粉彩一甩头，肥嘟嘟的脸蛋一抖，小声嘟喃道：“哼，早晚我也找一个！” “青？青？夏下你看到青了么？”李磊尹跑到山下的小作坊里，自己的徒弟正在拉坯，却不见小孩儿的身影。 青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从来不跟自己发脾气，从来都不曾让自己这么……心慌意乱过。 是的，此刻李磊尹的心里只有慌乱两字，心中不停地徘徊着青的身影，只想找到他，至于找到以后要怎么办，他还没想到。 “师父，怎么了么，青今天不是上课么？” “……”李磊尹皱了皱眉头，甩门往山上跑去。 青的衣服是青色的，在山林中很好藏匿，后山这么大，如果……他有意躲着自己，那自己该从何处找起。 李磊尹心急如火，眼睛都有些湿润起来。想想自己活了两辈子，从来还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心中越发委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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