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在我的坚持下,恩嘉最终还是妥协,和我一起吃饭。陈伯和小雅准备了很多吃的,楞是把五层食盒全部装满了,而且我发现,基本上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我感到有点惊讶的时候,陈伯告诉我,是恩嘉专门写在纸上让他们回去准备的,我昏迷的几天里每天都会按照医生的要求和我的喜好准备好,不过因为我到现在才醒,所以先前几天准备的也就都浪费了。这些都是重新为我准备的新鲜食物。 我看到恩嘉只微微喝了几口汤后,就又忙着给我夹菜,又怕我一只手不方便吃,还用小勺子一点饭一点菜的先给我分好了才递给我。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难过,恩嘉这几天一定是守着我哪儿也不敢去,生怕我突然醒来他不在身边,所以他现在的脸色才这么苍白,精神状态也很差的样子。 敏感的恩嘉一看见我露出担忧神色望着他,赶紧多吃了几口饭,才又过来帮我把饭菜分好,我放下勺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地说:“我不饿的,我要看着你好好吃完饭,不然, 我不吃了。”我说不饿是真的,我好像每天都会吊半天葡萄糖的说。 恩嘉看我这样说,没有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好好吃饭了,我看着他,逼着他多喝点汤,多吃点菜,恩嘉为了让我高兴,一切都听我的安排了。 爷爷,陈伯,小雅看到这情形,似乎也总算放下心来,都微笑着看着我们俩。 吃完这顿与我能记得的上一次晚餐隔了快100个小时的晚饭后,恩嘉坚持让爷爷和陈伯回去休息,本来他说让小雅也走的,可小雅死都不干,而爷爷和陈伯也不放心,于是小雅留下来陪恩嘉一起照顾我,说实话,到这时候我真的觉得心里有点着急了,我要是能快点好就好了,不想恩嘉老是留在医院里,我听说医院是飘着很多细菌的。恩嘉现在肚子里有宝宝,就算他以前身体再好,他也是一个月前刚做过手术的。万一累病了怎么办?于是我劝恩嘉回家休息去,这里有小雅照管我就够了,实在不行,也可以请个护工的,而且我的腿没受伤,受伤的只是脑袋,肋骨,和左胳膊而已。可是,不管我怎么说,恩嘉就是不肯走,而我也从小雅的嘴巴里知道了恩嘉自从那天看我流了那么多血,跟着一路到了医院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就算是需要什么东西,也都是吩咐了他回家准备。寸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恩嘉,吃的很少,睡的也很少,尽管这次的豪华单人病房专门准备了供家属休息的房间,但他还是很少去好好休息,只有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去勉强躺一躺。 我听小雅这么说了之后,更是担心,而小雅也和我一样,眼巴巴的瞅着我,似乎巴不得我能有办法弄恩嘉回家好好休息。可无论我和小雅怎么劝说,恩嘉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固执,始终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就是不肯离开。 没了办法,我们只好一起看电视,三人都盯着电视发呆,各怀心事……可就在我醒来了几个小时后,我的头开始疼的厉害,胳膊也疼,绑着固定带的胸口也疼了起来,没办法,只好由坐着变成了靠着,最后变成了躺着,真的好疼。闷闷的疼,一阵一阵的,我不想恩嘉担心,就不出声,打算咬咬牙熬过去,疼的头昏脑胀的我,闭着眼都睡不着,我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恩嘉却似乎知道我的疼似的,很快就按铃叫来了医生,我的主治大夫给我注射了少量杜冷丁,我才昏昏睡着了。 睡也睡的不踏实,老是迷迷糊糊的,懵懵懂懂中好像有人在轻轻的给我擦拭身体,很温柔,很舒服,我知道是恩嘉,因为我能闻到我熟悉的恩嘉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里面有一丝丝很清新的药香,那是恩嘉平日都要吃的中药做成的补血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冷丁的作用,我迷迷糊糊的动弹不得,很多感官却很灵敏似的,我突然想到我的恩嘉是有身子的人,现在应该都马上就怀孕满五个月了,他怎么能老是帮我擦身,这样伺候我呢,他的身体能吃的消吗?我抬手想抓住恩嘉的手,叫他不要了,换别人来照顾我,或者请个护工也行啊,干嘛非要自己亲手做非要累自己呢……可是我居然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到完全没方向感,手都抬不起来,而且我好不容易刚一伸手,恩嘉就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回被子里。 恩嘉……你听不见我想说什么么?……你别这么辛苦地照顾我了啊……最后迷迷糊糊中,我还是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我心里老是挂着那丝担忧,甚至在我又睡了好久,重新醒来时我仍然记得当时担心到揪心的那种感觉。 就像一场长梦醒来后,你仍然记得你在梦里的伤心和幸福感觉一样…… 59、 接下来的几天,我因为头部伤口的炎症总是有点体温偏高,虽然胸口还会因为肋骨断掉而时时隐隐作痛,但我自己感觉好多了,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每天的点滴,总是消炎退烧,补充水分和营养。昏昏沉沉头昏脑胀又过了几天后,我头部伤口处的肿消下去了不少。虽然每次换药的时候我自己是看不见伤口,但是看到身旁恩嘉一脸的揪心,而小雅则已经拼命咬住嘴唇才能止住他的哭声,我知道我头上的伤疤一定很恐怖,唉……我变丑了……呜呜……每到这个时候,医生就会安慰我们,说伤口好了,头发遮住看不见的,这才让我们多多少少放宽了心。 期间恩如也来看过我,还对恩嘉说如果好转了,可以转到他的医院去,这样会方便很多。恩嘉点头同意,但是因为我现在肋骨断了,不可能给我的肋骨上什么夹板,只能等它慢慢好,所以为了康复后不会骨头变形错位,我也就不能随便移动,每天都要尽量平躺,最多只能斜靠着,有时候,病床稍微角度调的高了点,我又会觉得胸疼,只好还是躺着……郁闷……躺的我都要吐了,头昏脑胀,心烦意乱,很想起来活动活动,我的腿又没坏,为什么就不让我起来走走……讨厌死了…… 如此一来,我的心情开始变糟糕,有时候心情坏到极点的时候我居然连恩嘉的话都听不进去,还跟他顶嘴……唉……比如这个时候…… 盘亘在我心底那个好久的疑问因为我今天的坏心情,爆发了出来,我质问恩嘉:“那天推你的人是谁?!” 其实先前我也问过好几次,恩嘉总是要么沉默要么转移话题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今天我忍不住就又问恩嘉了。 看我冲他发脾气,恩嘉还是只定定地看着我,就是一句话不说,我真的突然火了,用我唯一灵活的右手抓住站在床边打算给我递水喝的恩嘉的胳膊,抓的紧紧的使劲往下扯他的胳膊,逼着他低下头看着我,然后我狠狠地问:“你不说,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旧情人?你怕我知道所以不说,你想维护他所以不说?”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恩嘉的脸一下子就变到苍白,本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因为照顾我一直睡不好,吃不好,脸色就已经很差了,现在被我这样质问怀疑,几乎变得完全没了血色,他的唇轻轻的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住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轻轻地说:“不是,你不要这样生气,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不是,你现在太生气会伤害你的身体的。” 我看恩嘉这个样子,知道他还是在维护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在维护他。我一时觉得气的胸口都疼起来了,放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嗽起来,好难受,呼吸都觉得疼了…… 恩嘉一看我这样子,赶紧按呼叫铃,叫来了医生,然后他用双手一直握住我的右手,一脸难过地看着我说:“月澄,你别这样,你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我真的很怕……” 我看着他,恨是恨不起来,但是却还是气他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我始终不再看他,扭着头就是不理恩嘉。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对我说实话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你就非要自己一个人承受吗?明明那个人都伤害到你的生命了,你还要维护他吗?……我越想越生气……连躺下了都把头扭到看不见恩嘉的一面,气死我了!!! 小雅给我们送饭来的时候,我依旧不说话不理恩嘉,就连恩嘉给我盛汤的时候,我都故意弄翻碗全洒到桌子上,甚至流到了被子上,恩嘉一看到这情景,我以为他一定会生气了,结果,他不吃饭,找来医院的护工帮我换被子,又给我重新盛汤盛饭,怕我又洒了,他端着碗喂我吃…… 看着挺着肚子,努力照顾我的恩嘉,我突然觉得想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孩子气的跟恩嘉闹别扭呢?呜呜……老婆……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呜呜……想到这里,我看着恩嘉,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恩嘉……呜呜……我是不是很差劲……呜呜……我好差劲……呜呜……” 呜呜,恩嘉居然一句怨言都没有,轻轻的抱住我摸摸我的头,在我耳边默默地说:“月澄,你要相信我……” 呜呜……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60、 就这样一会儿胡思乱想一会儿昏头昏脑一会儿心烦意乱,两个星期转眼过去了,我身上的疼痛基本都减轻了,而多次的对骨骼的X光检查和对头颅、胸腔的CT检查也都显示我在好转。唯一让人担心的是我后脑的伤,听医生说当时送来的时候就除了有外伤还有淤血,进行了清淤血的手术后观察我的神经反射等等各个方面,还是很正常的,毕竟由于受到的撞击太大,怕会对我的脑功能有影响,观察了半个月后各方面的指标还比较正常,我想起我刚醒的那会医生对恩嘉低声说的我听不到的话,也许就是关于这个吧。 听小雅说,刚开始送来的时候因为我昏迷,抢救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告诉恩嘉和他最坏的情况是我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后脑重伤是很难预料后果的。曾经有人就因为不小心摔到后脑,淤血没有及时清理,最后导致全身瘫痪,不醒是植物人,醒了也是高度截瘫。我听的头皮都发麻了,小雅还偷偷趁恩嘉到房间另一头的浴室洗澡换衣的时候告诉我,那天恩嘉一听到我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的消息后,当时就昏倒在手术室门口了,是小雅抱住了他才没摔伤,恩嘉还一直不让小雅告诉我这件事。 我心很疼,闷闷的疼,我想着我住院这段时间以来的任性,焦虑,和脾气暴躁,恩嘉都默默忍受了,在爷爷面前从来没说我一个不字。也许我是因为脑部受伤性情大变,也许我是住院烦躁乱发脾气,总而言之,我的恩嘉,我心爱的恩嘉对这样的我依旧体贴周到。 这时,从浴室出来的恩嘉换好了衣服朝我们俩走过来,刚才还对着我窃窃私语的小雅赶紧住了嘴。我看着恩嘉,突然发现他的肚子好像又变大了,不,不对,是他变瘦了,脸上特别显得出来瘦了,因为日夜照顾我,他真的瘦了,我好心疼,他一瘦肚子也就显得更大了…… 我想到这里突然胸口堵到难受的想喊的地步,恩嘉估计是看出了我的不舒服,赶紧朝我走了过来,我拼命摇手表示我没事,他却还是很担心地看着我。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拉住恩嘉的手示意他坐到我床边来……我轻轻的抚摸恩嘉的肚子,如同抚摸着旷世珍宝,心里想着这里面是我和恩嘉的骨血,好神奇,我居然觉得我的心平和了下来,似乎获得了一份难得的宁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感到掌心下轻轻的一动,非常的轻微,但我感到了,我抬起头惊异地望着恩嘉,恩嘉抿着嘴微微笑着,我知道,这是胎动!我第一次感到我的孩子的动静,他们不知不觉都长的这么大了,会动了咧……恩嘉看我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轻声说:“第一次我感觉到的胎动是在你昏迷的时候,现在每天都会有了,我已经怀孕过了二十个周了。我看资料说第一次胎动都是在十八周到二十周的时候发生。” 我满脸惊喜的望着恩嘉,恩嘉轻轻的把手放在我附在他腹部的手上,笑着说:“他们很健康哦,每天都要动好几次,引起我对他们的注意,听说他们会偷偷笑,偷偷握放自己的小手,有时候还会摸摸自己的小脚丫,听说双胞胎还会不小心两个小家伙你亲到我,我亲到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最终,我用右手把恩嘉紧紧地揽进我的怀中,闷闷地在恩嘉耳边说:“恩嘉,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幸福,谢谢你包容我的一切……”我怀里的恩嘉听着我说这些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的双手也紧紧地抱住我,我能感到他的肚子正碰到了我的腹部,那么清晰的存在,我的幸福。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开了,小雅使劲地冲一个人喊着:“不准进来! 说了那么多次了!月澄少爷没醒,不准进来!你这个坏蛋!“ 我和恩嘉看过去,才发现小雅正拼命的推着一个人,不让他进来,恩嘉起身走过去,从我这个角度由于被恩嘉挡住,看不到门外的是谁。 我看见恩嘉到门口,低声问着什么,似乎也是不想让那人进来的意思。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熟悉但是阔别已久的叫声:“月澄——————我知道你醒了——”很大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小雅冲那人怒吼:“你喊什么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坏蛋……你还嫌你害我们害的不够么?你是小少爷我也要说,你这个大坏蛋,大混蛋,大乌龟……” 这时,恩嘉轻轻地拉过了小雅,我听到他冷冷地说:“你去见月澄吧,我没有告诉他,所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见他。”我听到那人低声地“唔”了一声。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那个我认为已经离我远远而去的人,思凡。 61、 思凡脸色苍白,头发乱七八糟,下巴上居然还看得到胡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优雅清冷的思凡。 我看到恩嘉拉着小雅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门。留我一人对着这样的思凡,我不禁有点紧张了。 思凡一看见门关了,就急忙走过来,盯着我从头看到脚,似乎是想确定我真的没事,我看到眼泪从他的大眼睛中不停的流了下来,他嘴唇微颤,嗫嚅着说:“月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 从他的神色我意识到,那天推倒恩嘉的,原来,是,思凡。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情很复杂,不管思凡出于任何原因,他都没有资格伤害我的恩嘉。而同时我也明白了恩嘉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推倒他的人是谁,恩嘉知道思凡曾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不想让我在对友情的彻底失望中跟身体上的疼痛抗争,不希望我本来就已经受伤的身体还加上心上的疼痛。 思凡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满脸都是泪水,用颤抖的声音哭着说:“月澄……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恨自己的胆小了……如果我能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不那么死要面子……如果我能对爱情勇敢一点点……现在幸福的在你身边的人……就……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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