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难受到了极点，我想着恩嘉对我一直以来的宠溺和疼爱，他总是那样的放纵我，他的身体因为宝宝们负担那么重那么虚弱，却还是任我对他索取无度……但另一方面，我又回想起和他结婚前在那座山上的大房子里发生的点滴，我知道那份材料应该是那个时候签订的。我也想起了思凡当初的暴走，为什么他会对恩嘉吼：“……你这个魔鬼……你根本不是真心爱他……”……而为什么在我住院期间恩嘉会那样的体贴……我似乎都有了答案，我却真的还是分不清哪些是他爱我，哪些是他对我感到愧疚……到底几分是爱几分是愧疚呢？还是很多情绪缠在一起所以成了对我的百依百顺？ 我觉得愁苦地很，因为我突然对自己一直相信的幸福产生了彻底的怀疑…… 我到街边的自动售卖机掏出零钱随便买了包烟和一包附送的火柴，点燃一支烟后，我狠狠的抽了一口，却被烟呛得满脸是泪，只觉得满嘴的苦……我坐在地铁通道入口处的台阶上发呆……看人来人往……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 ……就在我因为尝试吸烟而被吸入的烟给弄的头昏脑胀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根本不记得我还有带手机出来…… 一接电话，就从里面传来小雅带着哭音的叫声：“澄少爷，呜呜~~……嘉嘉少爷昏倒在书房里了……我买东西回来后，做好晚饭了才喊少爷的……结果楼下到处看不到人……呜呜~~……我刚在书房找到嘉嘉少爷……”我刚回过神来，又听见小雅哭着大叫：“呜呜呜哇~~……少爷的身体下面有血……呜呜呜……澄少爷……怎么办？ ……怎么办啊……“ 我听到小雅这么说，一时急红了眼，因为我这才想起来陈伯被爷爷的电话叫回老屋了，所以现在家里就剩下了小雅和恩嘉……流血了？我的天，恩嘉晕倒多久了，我已经记不起自己在外面晃了多久了，只记得出来的时候天还是白的，现在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我赶紧拦辆的士往家里赶……吩咐小雅先弄恩嘉到床上平躺，小雅呜呜咽咽的答应后……我赶紧给恩如打了电话，恩如一听原因后语音立刻变得严肃，说马上就来我们家，如果血量不算大，就不要着急，等他来了再做决定…… 在我狂催司机快点开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念：恩嘉，你不要有事，你和宝宝都不要有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一切都是在骗我，我也不会离开，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曾经在蓝天之下白云之上发过誓要好好守护你，也在神的面前宣誓过要无条件忠实于你…… …… 一打开家门，我就往卧室冲去，小雅正趴在床旁边哭哭啼啼，手里拿着毛巾，他应该是要准备为恩嘉清理身体，因为我一眼就看到恩嘉的白色长裤两腿之间全是血迹，红红的血……我的脑袋一晕，简直要倒在地上了，但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被这情形打倒，千万要做恩嘉的依靠……是我错了，我不该就那样不管不顾的离开，我的恩嘉现在的身体是怀着宝宝的，我明明知道家里就恩嘉一个人，我还要跑出去，我真的错了……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大到小雅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叫他去准备热水，我来替恩嘉清理…… 恩嘉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睛闭地紧紧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全是冷汗，额上的发丝已经因为冷汗而湿成了一缕一缕。我伸手到他的衣服里，也能感觉到他的冷汗已经湿了米色上衣，但他的身体却冰冰凉凉似乎没了体温……我急的没有办法，抖着手脱下恩嘉的白色长裤，看见白色的内裤上全是血，我简直看不下去，没办法呼吸，手一直发抖，连腿也抖了起来，最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心难受的跟刀子绞似的…… 电话响了，我哆哆嗦嗦的拿起电话告诉恩如血量，我的声音已经苍白到了没了温度…… 75、 恩如在电话里一再叫我别担心，因为他帮恩嘉多次孕检，知道恩嘉因为怀双胞胎胎盘面积大而造成了胎盘前置，这在怀孕后期会有出血现象。而我同时也想起当初为恩嘉做手术的舒医生说过手术延长时间就是因为恩嘉有胎盘前置现象，他还告诉我主要是因为怀双胞胎的缘故和前期有贫血现象造成的，因为恩嘉如果贫血，造成孩子们血液供应不足，宝宝们为了摄取足够营养，就会使得胎盘代偿性扩大面积…… 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现在急成这样，反倒我的头脑格外清醒了，我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恩嘉平安，我什么都不顾了，再大的事情也不足以动摇我了，什么白皮文书，什么狗屁协议，我都不会再去想……因为，我现在只想让我的恩嘉平平安安的……只想我们的宝宝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恩如电话里叫我看看还有没有在出血，因为这种出血是没办法避免的，只能卧床休息，一旦出血，能合理止血就不用太担心……我轻轻拉起刚才清理完身体后盖在恩嘉身上的薄毯，把他的双腿微微张开，虽然一时的量并不大，但我能看到仍然有丝丝的血流出来，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小雅的帮助下我用毛巾擦去恩嘉身上的冷汗，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袍……我看着脸色苍白明显贫血的恩嘉，现在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疼，我真的心疼我的恩嘉，我又想抽自己了…… 恩嘉的双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明显的看的出他也很担心宝宝们……我想象着我冲出门跑掉后，身后的恩嘉是怎样的难过，怎样的心情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们，他们剧烈的躁动起来，恩嘉只能用手去安抚，却看到自己腿上蜿蜒的血丝……我真的不敢再往下去想，我怕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恩如总算到了，他神情严肃，以很快的速度给恩嘉查了血压和体温，开始给恩嘉肌注药物，我小声的问是什么，恩如告诉我这是舒喘灵3mg，用来抑制宫缩，防止早产……我一听就浑身发冷，恩如接着告诉我，现在恩嘉怀孕才28周，孩子不足36周，一旦早产会非常危险，宝宝体重小于2500g，如果现在孩子急着出来那就成了早产儿，会很容易夭折…… 我呆呆地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基本已经是灵魂出窍状态了，我真的没想到前几个小时还开开心心的我们，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危机…… 我傻傻地看着恩如又给恩嘉做完皮试后注射了先锋霉素抗菌素来防止感染。 恩如告诉我这三天要给恩嘉连续静推地塞米松，每次10mg，来促进宝宝们肺成熟。这样一旦早产，能让宝宝们存活的几率变大些…… 那宛若夺命丝的血在恩如的努力下很快止住了，恩如给恩嘉注射了如鲁米那镇静剂，说是要逼着他好好休息，这几日绝对不能下床了……我看着昏睡过去的恩嘉，心里堵的难受…… 恩如把我拉到客厅，关上卧室门后，很严肃的告诉我可能还会再次出现出血症状，因为胎盘前置的妊娠28周左右会反复出血次数频，量也较多，有时一次大量出血就可以使母体陷入休克状态，这时必须输血治疗，而且这种现象的后果是恩嘉会出现更严重的贫血，贫血程度与出血量成正比，出血严重陷入休克，孩子们就会发生缺氧，窘迫，最后死亡…… 我已经傻木木地没了说话的力气，听着恩如对我的警告，我真的没了办法，小雅在旁边问能不能住院，恩如看看我们俩，说还是在家里会让恩嘉心情好点，心情放松也对孩子有好处，他会派个医师到我们家随时观察，一旦贫血或失血到需要输血，可以马上应对，而他也会回去提前做好准备，比如拿来药用冰箱储存血袋等等…… 总而言之，在恩如的种种安排下，似乎一切都能井井有条……可我知道，我的心已经不能平静，它已经紧紧的揪了起来……全是担心……我默默的念：恩嘉，真的，只要你平安，宝宝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忘记……只要你平安……我不能没有你…… 76、 我坐在卧室的床旁定定地看着昏睡着的恩嘉，我多盼望他能醒来后对我像往常一样抿嘴微微一笑，这样我就会觉得这糟糕的几个小时全是噩梦而已，只要醒来就好了，不是么？ 恩如说如果出血量太大发生严重休克现象，现在的前置胎盘期待疗法期间如果还是反复大量出血那就必须终止妊娠了，进行剖宫产手术，拿出宝宝，这也是目前处理这种问题的主要手段。当然没达到37周的早产宝宝们就会比较危险了，由于抵抗力弱和器脏功能发育不完善，怕以后会在智力和身体上受到影响，应该尽量让他们在恩嘉的肚子里呆到35个星期这样才对宝宝比较好，但对恩嘉的身体可能就负担比较大了，目前的卧床休息是绝对必要的。总而言之，我觉得就好像两头难似的，保住了孩子就要考虑对恩嘉身体的负担，考虑了恩嘉就要考虑孩子早产后会造成的后果…… 晚饭我根本吃不下，就觉得心口堵的慌，一想到看到恩嘉身下都是血的情形我就难受的没办法，稍微闭上眼全是那团血越变越大，所以也不可能闭眼了，我就陪着恩嘉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恩如也很担心，他躲到外厅一直在打电话，我无心关注他，只定定地看着我眼前的恩嘉，我的恩嘉现在睡地完全没了意识似的，我伸入丝绒毯里轻轻拿出他的一只手，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不会像往常那样回握住我的手，想到这里我的心刀割一样痛…… 恩如过来告诉我他已经联系到一位助手，可以在我们家做24小时陪护，我谢谢了恩如，恩如摇摇头，说恩嘉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宝贝，现在这样他也觉得难过，能帮的地方就一定要帮的。 …… 不知道我在卧室里恩嘉的身边坐了多久，因为怕灯光影响恩嘉的睡眠，现在除了门口点着一盏昏暗的柔光壁灯以外，整个房间都浸没在黑暗中……我觉得黑暗与悲伤好像在一步一步吞噬着我……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熬过去……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恩如进来过几次，最后离开了……小雅来喊我休息，给我端来过几次吃的喝的，由于我的沉默他也只得离开了，最后他拿来薄毯给我披上……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跑到了另一个时空……直到我手里一直握住的手轻轻的开始抖动，我立刻回神，着急地看着我的宝贝恩嘉，由于恩如先前已经为恩嘉做了输血治疗，虽然只用到了150毫升，但却很明显起到了作用，我觉得恩嘉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苍白到可怕的地步了……恩嘉睁开他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我，一句话没说就先垂下眼看自己的腹部，我赶紧拉开开床头台灯，坐到他身边轻声说：“没事，宝宝们没事。” 恩嘉听我这样说了，脸上有了放心的表情，他看着我，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也没了表情，我突然觉得心里纠结到了极点，我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我一直紧紧抓住的恩嘉的手，眼泪夺眶而出，抖抖索索地嗫嚅着说：“恩嘉，我错了……我想通了，我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关于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安……” 恩嘉的眼睛微微一张，长长的睫毛轻抖，一层雾气密布了他的双眼，他把头侧向我看不见的另一头，身体微微的抖动，我知道，我的恩嘉哭了……从来没见过他掉过什么眼泪，哪怕是在自己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也没有过，除了被我在性爱巅峰时折磨他会流下难捱的眼泪，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平静却又难过的落泪…… 我俯身轻轻的抱住恩嘉，用右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轻轻说：“原谅我的离去，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只要你没事，我就满足了……” 恩嘉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但我手里握住的那只手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他原谅了我的离去，原谅了我的任性……他依旧是我的恩嘉……他是爱我的……是真的爱我的……我知道他是无奈的，对于比他强势太多的父亲他是无力的……所以，在他能依靠的人只有我的时候，我不能再那样轻易的就离去…… ……绝对不能…… 77、 恩嘉醒来后，恩如派来的护理医师也到了，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相挺普通的，不过看起来很专业，一来就给恩嘉查血压查体温，还带来了恩如开的药硫酸亚铁口服液，用来补铁。他拎着的冷藏药箱里还带着恩如为恩嘉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的血袋，这位护理医师介绍自己姓宋。他把药箱插上电源后，就很安静地坐在卧室一角，真的很专业的感觉。 恩嘉说饿，小雅赶紧端来了很多吃的，这位宋医生都要检查一遍，甚至会问问有没有放太刺激性的作料，有盘味道比较重的菜都被他给拒之门外了，因为他的认真态度，我觉得很值得信任了。小雅为宋医生安排了楼上的客房让他先休息吩咐说有事再叫他后，我和小雅现在都眼巴巴地看着恩嘉，就巴不得他多吃点才好…… 小雅俩大眼睛眨巴眨巴，嘟着嘴开始数落我，我想着因为是我先跑出家伤了恩嘉的心，才弄出这么难受的事情来的，就一句话不说，给他骂。因为我真的很怪自己，我明明都知道恩嘉这次孕期是这样的艰难，我还那么冲动，我自己抽自己耳光两下都还不够，真的巴不得有人多骂下我。 最后还是恩嘉轻轻地叫小雅给他添碗甜汤才让小雅住了嘴，看小雅小狗似的撒欢跑开，我知道小雅很高兴恩嘉现在平平安安了，但他那小狗腿的样儿真的很搞笑。我挠挠头，看看恩嘉，估计刚才小雅数落我的样子很搞笑，恩嘉现在抿着嘴在微微笑，我一时觉得心里一阵温暖，走过去，帮坐起来的恩嘉整理下后面的靠垫，希望能让他舒服点，却没想到恩嘉轻轻抓住了我的手…… 恩嘉看着我很认真地说：“谢谢你，月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有点想哭的感觉，鼻子酸酸的，恩嘉抿着嘴冲我微微一笑，又接着说：“月澄，我爱你。”依旧是非常的认真的样子…… 我一下子脑袋里仿佛有个火车头在拉喇叭，眼前一闪白光，周围全是仙乐在飘响，小天使拿着竖琴飞啊飞……我真的没想到，恩嘉会这么突然的说这句话，先前那句让我心碎，现在这同样的话却让我一下子进入了幸福的巅峰……我说不出一句话，抱住恩嘉吻吻他的额头，轻声说：“恩嘉，我也爱你，无论说多少次，都不能表达我到底有多爱你，我只知道，没有言语能够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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