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吃。 「我只是不想加重你的伤。」他微笑说:「不过别以为你可以逃脱,欠我的,我会慢慢讨回来。」 洛阳精神不太好,没再回击,看着敖剑盖好被,像是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林乐怎么样?」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那叶展鸿呢?」 敖剑的银眸阴沉下来,冲他冷笑:「你关心的人还真不少啊。」 「我只是……」 话没说完,洛阳就感觉脖颈一痛,被敖剑低头狠狠啜了一口,力道下得不轻,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抹漂亮的胭脂红,像是蝴蝶 点缀在白宣上,带着完美的诱惑,敖剑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于是对洛阳的担心也不那么在意了,说:「给我好好睡觉,别人的 死活与你无关。」 真是个霸道的人啊,不过敖剑流露出的嫉妒间接讨好了他,他想叶展鸿应该没事,便没再多问,听敖剑的话合上眼帘。 敖剑坐在床边,看着洛阳很快睡沉了,跟那次被珑天重创后一样,也是这样静静的睡在自己身旁,对自己一点戒心都没有,人 类实在太弱了,一点伤洛阳就休养了一年多,但他又是坚强的,心脏被珑天的法器贯穿还能活下来的,千年里只有洛阳一个。 『那么,为什么我是例外?』 『因为你是洛阳。』 从属下那里得知洛阳在鬼蜮城的经历时,他正率兵追杀叛军余党,对于有反抗之心的修罗,他一向是斩草除根,当听完属下转 述的珑天的传话,他怒发冲冠,从来没人敢要胁他,可是这次却因为洛阳的妇人之仁,让他的把柄落在了对手手里。他是对洛 阳青眼有加,但不会为了他一人,抛开麾下将领,更何况洛阳的做法让他失望透顶。 他给过洛阳许多机会,甚至中途改变主意,派人暗中护他,是洛阳自己放弃的,既然他这么坚持他的良善信念,那自己,不如 也放弃好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他想,要找,人间有的是绝色任他挑选。 决定下得很快,可是后来却三番四次的忍不住去挂念,他怕自己会再改变主意,于是以极快的速度率军一路攻来,待他进入鬼 蜮城时,这里已是死城,珑天趁乱逃离,他的部下也四处逃散,偌大的城镇里只留下一些普通人类,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他找遍了鬼蜮城大小角落,都找不到洛阳的踪迹。 那时起,他的心才真正的乱了。 难以言说的感觉,只觉得很茫然也很恼怒,却不知该如何释放,于是他把怒气都发泄在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恶鬼身上,包括魇 姬。 当时女人就匍匐在他脚下,簌簌发抖着乞求他的饶恕,她被洛阳重创过,灵体很虚,根本不堪他一击,他不屑地想,魇姬枉为 修罗,还没有洛阳一半傲骨,所以他下手时收了力,放任魇姬逃离。 他那样做当然不是出于好心,他是故意的,洛阳是因为她才被珑天捉去,敢算计他的人,杀她实在太便宜她了,比起这个,他 更想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都活在痛苦绝望和憎恶中,那才是真正的地狱,永远无法解脱。 可是,洛阳却始终找不到,连他的灵术都无法感应到洛阳的行踪,后来还是那个少年跑来告诉他珑天的去向,他才记起雪山的 存在,那是珑天的领地,但,也会变成他的墓地。 三天后,他率军离开鬼蜮城,在城门外重设结界,立下戒令,今后各路鬼魅修罗,敢在鬼蜮城犯乱者,杀无赦。他从不珍视生 命,但这里既是洛阳拼命想挽救的,那么,他在位一天,就会保这一方安宁。 那时他还无法体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意洛阳的想法,他只知道,他改变了初衷,他想要洛阳回 来,与取法器无关,他只想寻回洛阳,惩戒他的自以为是,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傲然,他要他匍匐在自己脚下,心甘情愿地 称他为王。 珑天在雪山设下的杀阵结界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轻易就闯了进去,可是洛阳伤得很厉害,身上的血迹触发了他的杀机和暴戾, 那份怒意只有杀了珑天才能消减,可是珑天的法术之强出乎他的意料,他们恶斗了很久都不分胜负,渐渐的,他有些急躁了, 要杀珑天只能祭出青洛剑,换了以往他会做,可是现在……他犹豫了。 就在他晃神之际,珑天的法器击了过来,那一剑洛阳帮他挡住了,他看着神龙法器刺穿了洛阳的心脏,血染红了身下的冰雪, 十年前的那幕仿佛重现了,可是这次,他再没有嬉笑心情,头一次,他的愤怒盖过了本性的杀戮。 七色玦的神力被怒气激起,压制住珑天的灵力,他终于将珑天封印在雪山之底,上面以万年之冰压住,以泄心中的怒气。 再回到洛阳身边时,他已经很虚弱了,一头银发被血浸湿,泛着刺眼的红,在他的搂抱下微微睁开眼睛,眸中紫色游离,澄净 而平和,看不到一丝恐惧。 「为什么?」他本能地问。 明明上次自己要杀他时,他还很怕的,可生死关头,又为什么拼了命的来救他?人类的感情他不懂,他只知道如果其他修罗看 到他有事,一定会趁机杀他——当他的神力不足以震服属下时,生命便到了尽头,他不会舍命去救别人,他相信也不会有人会 像洛阳这样待自己。 像是没听懂他的问话,洛阳紫眸眨了眨,半晌,喘息从嘴角溢出。 「好冷,」手被握住,很凉的体温,揭示着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出洛阳的身体,头勉强仰起,问:「主人,我快死了吗?」 从没见洛阳这么虚弱,敖剑心情有些复杂,将他搂进怀里,轻声说:「不会。」 「抱歉,我没做好您交代的差事……」 洛阳看着他笑,眼神有些散乱,但笑容依旧清亮,十年来他从来没见洛阳笑过,一瞬间,让他想起了梅花开满枝头的那个冬日 ,洛阳坐在药堂前给人诊病,面纱后也是相同的笑靥,正是这抹微笑拉住了他匆忙的脚步。 前襟被拽住,洛阳头垂在他的胸口,轻声道:「下次我一定会做好的……别丢下我……」 声音很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他知道这是洛阳的呓语,高傲如他,如果不是神智不清,一定不会向自己示弱,他一向看不 起弱者,可奇怪的是,此刻洛阳的软弱却让他有了在意的感觉。 「不会,」他轻声说:「永远不会。」 生平头一次,他这样认真的回应了对方。 「是我把你变成非人非鬼的样子,不知你是否有怪过我。」看着眼前熟睡的人,敖剑轻声问。 伸手抚过搭在枕头的一缕黑发,比起银发,他更喜欢洛阳现在的模样,他不知道洛阳是否有怪过自己,不过就算他有怪过,自 己也不会在意,这是他的选择,从定契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敖剑将洛阳的被角掖了掖,起身走出房间,因为修罗的闯入,这间旅馆充满了死亡杀气,周围一片寂静,像是荒芜了的死城。 敖剑表情阴冷下来,伸出手,手掌里腾出一圈墨色光亮,光圈越来越大,很快一道黑雾从光中散出,飘到旁边,袅袅聚成浅淡 人形,形体支离破碎,只能勉强看出是魇姬,她刚恢复人形,就立刻向前飘去,妄图脱离敖剑的控制,谁知没飘多远,就被一 道无形墙垣挡住,无影站在她的前方,让她无路可逃。 魇姬转回头,看着敖剑逼近,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问:「你要怎样才会放过我?」 敖剑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这么肯定我会放过你?」 「如果你真想杀我,刚才在梦境有太好的机会不是吗?」无路可逃,魇姬反而不怕了,脸上露出微笑,柔声说:「我已经被你 打得形体都散了,对你完全不存在威胁。」 「珑天在哪里?」无视女人的讨好,敖剑冷冷问。 魇姬一怔,随即摇头表示不知,敖剑冷笑:「那你千方百计想要青洛剑又是为什么?你不是真正的修罗,根本无法驾驭青洛剑 。」 「是珑天想要。」戾气太重,魇姬承受不了,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终于选择了回答:「不过他只是通过意念跟我联络,教我该 怎么做。」 「修罗界的那些流言也是你散播的?」 「是……珑天的意思。」 「是吗?」 敖剑银眸冰冷如刀,魇姬被看得心惊胆颤,就听他微笑道:「扰乱修罗界,让修罗们跟你合作,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许 珑天不需要跟你联络,他只要驾驭你就好。」 听到这里,魇姬知道不妙,纵身就想逃离,敖剑没给她逃的机会,挥掌击出,寒光在空中绕成一道利剑,瞬间将她身形击散, 黑色火焰腾起,将散乱的形体团团裹住,凄惨叫声不断传出来,却始终无法逃离火焰的吞噬,很快叫声散去,属于魇姬的元神 完全消失在火中。 「这个游戏我已经玩腻了。」看着消散开来的黑焰,敖剑冷冷说。 黑焰散了,却有一道暗色光芒留下,向外迅疾飞去,敖剑设下的结界没挡得住它,无影想追出去,被敖剑喝止了。 「会有其他人追的。」 无影转头,惊讶地看敖剑,身为亲随,他竟然不知道敖剑还另有安排,他一直认为自从主人身边有了洛阳后,个性越来越温和 ,少了身为修罗该有的霸气,现在才明白,那些都是表像,修罗王的残忍和多疑从来都没变过,只要稍有不对,他就立刻把身 边随从全都换掉了。 思忖被打断,敖剑冷冷道:「恶鬼藐视律令,以下犯上,给你三天时间,带人将这百里之内的鬼怪全部清除掉,妖怪鬼灵,一 个不留!」 无影倒吸口冷气,恶鬼伤到洛阳,固然死有余辜,可其他鬼怪小妖根本与这件事无关,修罗虽然嗜血,但也不会主动去挑衅杀 戮,更何况是对毫不知情的鬼类大开杀戒,尤其这里面还有不少跟他有些交情的鬼怪。 可是,不管怎么不认同,无影也不敢吐露半个不字,他知道敖剑在迁怒,这个时候多说话,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反而会惹祸 上身,所以没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敖剑对他的顺从很满意,语气稍稍缓和,问:「刚才弄乱的地方都修复好了?」 「是,我把大家今晚的记忆都消除了……那个叶展鸿怎么办?」 叶展鸿其实没做什么,最多是给洛阳下药,最后还没得逞,不过无影很肯定地想,主人不会放过叶展鸿,果然,听他问起,敖 剑莞尔一笑。 「他不是喜欢美人吗?那就让他得偿所愿好了,记得多叫些记者过去,拍得精彩点,最近娱乐周刊正缺少爆料,我想他们一定 会很高兴看到这个意外惊喜。」 叶家出身黑道,漂白后非常注重声誉,无影想像了一下叶展鸿光着身子被爆到八卦杂志上的样子,觉得他这个总裁位子可能会 岌岌可危。 敖剑吩咐完毕,让无影退下,没去打扰洛阳休息,在他的房间里做了封闭结界后,用灵术直接去了雪山。 千年间沧海桑田,原本终日积雪的山脉现在只是座普通山峰,峰顶连半片雪花都没有,山峰上满是苍松翠柏,风吹起,山风连 绵,松涛起伏,在沉寂夜空中回响。 敖剑来到当年他跟珑天决战的地方,那里有他亲手封印的符咒,几名修罗小鬼奉命在附近巡逻,这里一直没有异象,不过他不 相信真的没出事,只是没被发现罢了。 一名奉命追踪暗光的随从追上来,敖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师不利,问:「怎么会追丢?」 「它逃得太快,一转眼就突然消失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随从垂下头说:「请王恕罪。」 敖剑摆手让属下退下,这跟他之前猜的没错,珑天用某种法术将自己的一半元神附在魇姬身上,所以才能向修罗传达他的号令 ,他可以杀得死魇姬,却杀不死珑天,珑天的法术跟他旗鼓相当,想除掉只能用青洛剑,这些道行浅的小鬼们追丢了珑天的元 神也情有可原。 敖剑解开了自己做下的封印,进入山峰里,虽然雪山现在只是普通山峰,但内里依然是一片冰封,这要归功于当年他的封印, 将山谷里面跟外界完全隔开,形成一个天然冰窟。 敖剑点燃了四周的琉璃灯,顺着当年的记忆缓步走进去,冰笋滴水的声音清脆空灵,连绵不绝,千年一瞬,所有事物都在封印 中完全停止了变化,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当年决斗时的惨烈痕迹,看着刀剑残痕,敖剑眼前浮现出当时的画面,每一幕都那么清 晰,然后自动连接到一起,提醒他那场决战的凶险。 敖剑闭上眼,感觉不到七色玦的气息,他心中暗惊,当年他用七色玦镇住珑天元神,如果珑天破除了神器,那他应该有所察觉 才是,这也是他一直对珑天复苏的消息嗤之以鼻的原因,但现在看来,事情比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循着神器灵气的踪迹,敖剑最后只找到青色和橙色的玉玦,当年他将七枚玉玦按天地七个方位布下,现在却只剩下两枚。他收 了神器,来到封印珑天的地方,珑天的身躯平躺在冰里,龇牙瞪目,带着败北后的不甘,不过他的元神已经没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修罗三大神器也是这样,虽然七色玦镇住了珑天,但千年时间足够珑天了解七色玦的神力,并通过神力修 复重创,不过他始终无法从阵法中逃脱,于是索性舍去了身躯,将元神的一部分附在七色玦上,去其他地方修炼,另一部分附 在魇姬身上,操纵她为自己办事,可能这样做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所以他只带走了五色玉玦,也幸好是五色,如果七色玦聚 齐,自己别想再封印住他。 敖剑看着冰块里的人形,银眸里露出冷酷的笑,「既然你舍弃了自己的身躯,那留着它也没什么用了对不对?」 他挥掌拍出,青色戾气在手掌边缘划开,无形的涡旋气流瞬间笼罩了整块冰体,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中,冰块散开了,黑焰将 珑天的身躯覆住,刹那间便烧成了灰烬。 随从们闻讯赶来,就看到整个冰雪洞天都燃着黑色的烈焰,焰火绚烂,却比冰窟更加寒冷,他们的王背负双手,淡然看着黑焰 升腾,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敖剑唤过其中一人,将青橙两色玉石交给他,说:「带回修罗神殿供奉起来,顺便将消息传出去,就说珑天已死,七色玦重现 。」 随从接过玉石离开,敖剑转回头,前方焰火渐散,他伸开手掌,掌心里相同的青橙两块玉玦在焰火下游离出瑰丽的光彩。 修罗的贪欲跟他的暴虐一样强大,接下来修罗界又要上演一场大风波了,只是不知道珑天是否可以幸运地拿到那两块玉玦。 第七章 洛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公爵府邸的大床上,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暖暖的感觉,周围很静,可以清楚听到房间里轻微的 翻书声,洛阳稍微偏了一下头,发现敖剑坐在对面的藤椅上看书,眼帘垂下,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难得看到敖剑这么认真,洛阳没有惊动他,保持偏头的姿势默默注视,敖剑没抬头,手指优雅地翻着书页,随口说:「这么迷 恋我吗?」 「我在看月历。」被发现了,洛阳抿嘴微笑,躺回原来的姿势。 「洛阳,诚实是一种美德。」敖剑放下了书,走过来,坐到床边的沙发上,看着他说:「但你好像总是忘记。」 「既然您记得,那请诚实地告诉我,在我睡着时发生了什么事?」 敖剑剑眉一挑,反将一军这招洛阳算是练得炉火纯青,他总是会很聪明地把不利于自己的状况扭转过来,不过这也算是自己调 教有方,笑着揉揉洛阳的头发,问:「先回答我,睡得好吗?」 「好到几天都不用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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