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变故 三天，筹备一场婚礼，着实匆忙了。 尤其还是这么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但两位当事人都不介意，旁人又岂会多言？ 从两人敲定三天后大婚开始，玄烨整个人便如置身云端，飘飘欲仙…… 过去几百年都未能实现的愿望，过去也只是单一地奢求对方能多看他一眼，至于其他的…… 玄烨从来都不敢奢望。 朱雀星君何其骄傲！ 偏偏就是那么称不上完美，脾气火爆，动辄大开杀戒的人，他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还爱得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卑微。 如今，算是夙愿达成的这一刻，玄烨高兴地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而萧倾尘呢？ 虽说是他娶“媳妇”，他却是最清闲的一人。 给尹幽更名为“尹凤”，而后便是每日抱着典籍，一个人乐得自在！ 筹备婚礼、嫁妆的事情，全权交由玄烨负责，当然，小青、小白和尹凤三人也被萧倾尘派去帮忙了。 就连笑然和他的小白虎，都应景地跟着忙碌起来…… 相较之下，萧倾尘这位名副其实的“新郎官”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其实—— 萧倾尘在犹豫。 先前一时心软，冲动之下，提出了成亲这回事，他倒也不后悔，只是有些踌躇不定：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隐隐之中，他总是有种奇怪的预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他遗漏了…… 但，静下心来仔细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手中捏着一块凤尾酥，忽然察觉到异样，抬头一看—— 萧倾尘有点懵了。 竟是……龙吟。 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手中的动作却更滑稽…… 以冷酷着称的青龙星君，此时正“殷勤体贴”地端着碟子。 怪不得萧倾尘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整理典籍挪用了一部分地方，于是那碟凤尾酥明明离得比较远，现下竟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可是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口糕点，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放下碟子，走到了萧倾尘面前，伸手拉了把座椅，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离得更是极为贴近。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微微敛眉，道：“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 “你不是凤歌。” 对方的回答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萧倾尘闻言，不免有些意外了。 照例来说，青龙星君既然不喜欢凤歌，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在对方身上，但—— 就连玄烨都没发现异常，偏偏龙吟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人能假冒四神，但你确实不是那个凤歌。” 没有人能假冒朱雀星君，但他萧倾尘确是凤歌。 萧倾尘浅笑着在心里默念。 换做一般人，被青龙星君这般面无表情有阴测测地审视着，若是心理素质不够坚强者，大概会吓得失禁……吧？ 萧倾尘戏谑地腹诽着，面上依旧那般风轻云淡。 过来半响，龙井见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一丝慌乱，竟伸手摘下了从不轻易离身的银色半面。 面具缓缓移开……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如黑曜石般纯粹又深邃的眼眸，逐渐浮现出一丝迷茫……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湛蓝清冷的眼眸。 如刀削般立体深邃的五官，透着一股冰雪般淡漠疏离。 “凌霄？！” 萧倾尘惊愕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 凤歌喜欢青龙星君，于是他对凌霄一见钟情…… 这样解释，是不是很合理？ 但，不对—— 萧倾尘神情迷惑地摇摇头，如果凌霄便是青龙星君的话，谢魁会岂会不知？！ 难道苍穹和尹凤一样，都是在四神大战前夕才出现的人物？ “凌霄……是谁？” 龙吟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声音低沉至极，隐约散发着一股怒气。 萧倾尘连忙回神，尽量掩去心底的震惊，故作平静地笑了笑。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不可能。” 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甚是笃定。 凡是跟凤歌有关系的人，他都认得！ “你那么好奇干吗？” 萧倾尘没好气地反问道，剑眉微颦。 对于凌霄，萧倾尘实在是很无奈。 明明都已经认清了那人的本质，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躲开那人，从此以后也忘了他…… 偏偏现在又遇上了。 果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吗？ 萧倾尘自嘲地笑了笑，回首间，却见对方一脸沉思地望着自己。 男人那双眼睛，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般，让他的心开始慌乱了。 萧倾尘暗暗深吸一口气，故作无谓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吗？” 玄武神殿外设有结界，先前玄烨寿辰，特地开放了结界，众人才能安然入内。 如今—— 宴会结束了，结界自然重新张开。 而眼前这位不可一世又冷漠孤僻的青龙星君，照例来说，早已回了青龙城，眼下却又突然出现在玄武神殿之内，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底是玄武城的结界不堪一击呢？还是这人其实根本没离开？ “玄烨将请帖送到了青龙神殿，本君自然在来参加婚礼了。” 龙吟达得理所当然又漫不经心。 萧倾尘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其一，他和玄烨的婚礼定于三天之后，如何才是第一天，请帖尚未派发，这龙吟又是从何得知他们的婚礼？ 其二，派发请帖的事情，由玄烨一手操办，但凭萧倾尘对对方的信任，玄烨如此谨慎又内敛的一个人，岂会做出这种向“情敌”示威的举动？ 其三，假设龙吟前一句话成立，那么这人也不该心急到立马就赶了过来…… 思及此，萧倾尘了然地笑了，打量着龙吟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戏谑，单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淡淡的惆怅。 青龙星君未必对凤歌无情，但—— 已经错过了，便无法再回头。 人为何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呢？ 如果凤歌一直痴恋着龙吟，如果萧倾尘没有突然回到两千年前，是否…… 青龙星君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幡然醒悟？ 无论是《四神传说》，还是尹凤所言，四神大战的结局，便是凤歌亲自上阵，对敌青龙。 两败俱伤，千年轮回…… 昔日的种种留下的，尽是遗憾。 而今，他萧倾尘重温一回历史，是否能体会到前世的凤歌，在最后手刃龙吟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但，仅仅只是这么揣测着，萧倾尘就觉得难过。 如若可能的话，他真不希望四神大战会来临。 “青龙星君大驾光临本君的婚礼，本君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时候尚早，玄武神殿的一切大小事物，又均由玄烨负责……” 萧倾尘想说的话很简单：您老自便吧。 只是措辞还得委婉一些。 只是对方却没耐心听他继续说小去，冷声道：“为何要成亲？” “为何不能成亲？” 面对质问，萧倾尘只觉得可笑。 龙吟啊龙吟，你真以为自己是颗葱啊！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凤歌的决定呢？ 萧倾尘嘲弄地腹诽着，态度不依不饶。 第009章：识破 为何不能成亲？ 为何…… 男人语塞。 凤歌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所以，这个人不是凤歌！ 望着近在咫尺的萧倾尘，这张他看了千百年早已看腻了的脸孔，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不再是昔日魅惑动人的笑靥反而带着一丝淡漠，几分疏离，那般冷然地望着自己…… 龙吟不悦地拧着眉头，有种直接动手揍人的冲动。 半响，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萧倾尘，道：“因为你不是凤歌，所以你没有权利替他做任何决定。” “那你又有权利吗？” 萧倾尘嘲弄地轻笑道，随即低头看着手中的典籍。 不知是因为这张和凌霄一模一样的面容，还是因为气愤龙吟对凤歌的态度，萧倾尘表现得格外刻薄。 “……” 龙吟再度语塞。 当初凤歌倾心于他时，是他不懂珍惜，辜负了那人。 如今，昔日爱慕自己的男人转眼却要投入他人怀抱…… 他却没有一丝应有的轻松惬意，反而—— 怅然若失。 息芳殿再次相见，龙吟便已清楚地察觉到：凤歌变了。 那个曾经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那个总是穿着一身火红长袍，却比女子更加风华绝代的男人，那个总是挂着魅惑众生般浅笑的男人，已经变了。 变得愈加内敛，深不可测。 不是他的错觉。 这一点，龙吟很确信。 尤其是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再也没有过去那般勾人的火辣眼神，反倒像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认知，让龙吟心底很不痛快。 所以他反常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怒意，几次不屑地冷哼之后，突然觉得很幼稚。 纵然眼前的朱雀星君依旧是凤歌，却不再是他熟悉的凤歌，但这个人却似乎更有趣…… 对玄烨的亲近，对笑然的宠溺，还有面对仓皇而逃的众人的背影时那一丝迷茫和无辜…… 越是思考这些，龙吟便越懊恼。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精力浪费在了对方身上，还那般乐不思蜀？ 抱着酒壶，状似潇洒地离去…… 结果走出了玄武神殿，他却没有离开玄武城。 寻了处风景秀丽的山涧，自饮自酌到天明，吹了一晚的冷风，想了一夜的问题，最后问题不了了之。 龙吟活了两千年，却是第一次那么烦恼一件事。 曾经漫长的两千年，他醉心于修炼，早已是四神中实力最轻，修为最高者。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不喜欢成天不务正业的朱雀星君…… 当凤歌忽然冲到他面前，自信满满地宣告道：“龙吟，本君看上你了！做我的男人吧！” 那一刹那，龙吟充耳未闻，随即转身，直接无视掉一脸窘迫的凤歌。 彻底的无视，并没有让凤歌立马放弃，相反，这是个极为坚韧不拔，毅力十足的家伙。 龙吟在一次次退回凤歌的“情书”之后，终于将这人列入了黑名单！ 这样僵持了数百年，饶是磐石也该水滴石穿了…… 可惜的是，当龙吟意识到自己无妨再忽略掉这人的时候，却是朱雀星君于玄武星君即将大婚之际…… 真正的历史到底是怎样的，萧倾尘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无妨改变历史的结局。 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呢？ 凌霄和夜痕之间，萧倾尘那把天平早已偏向了后者。 仅此而已。 “青龙星君若是想要住下来的话，最好先跟玄烨打个招呼……” 萧倾尘一边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说道。 来者是客，他若是直接将龙吟赶走，未免有些失了风度，更何况—— 他可不认为这人能够轻易地被赶走。 “不必了。” 龙吟冷声说道，随即将银色半面重新戴上，一双阴郁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萧倾尘。 怒火徘徊在胸口，令他有种直接将这人掐死的冲动！ 但理智尚存，正如他自己所言—— 没有人能假冒朱雀星君。 眼前的人，确实不是凤歌，而是…… 朱雀星君的转世。 四神的生命是无限的，但若遇天劫，而又无法渡劫的话，便会……死。 灵魂离体后，轮回重生。 重生之后的灵魂，必须返回真身，才能寻回记忆和力量。这一点，龙吟更加清楚。 两千年一个轮回。 凤歌突然间性情大变，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遇劫了，且没有安然渡过。 思及此，龙吟忽然顿住，双手拽住萧倾尘的胳膊，敛眉道：“你！” “？” 萧倾尘猛然一惊，抬头看向对方，神情甚是无辜。 “你怎么会……”语气甚是懊恼和不信。 这下子，萧倾尘愈加迷惑了。 纵然他再聪明，也不会猜到龙吟此时心底所想。 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你从什么年底回来的？” “……” 萧倾尘很懵，心底隐约意识到一丝不寻常，面上却依旧淡定如初。 “白帝史二零一一年？” “!” 面对男人揣测的语气，萧倾尘倍感惊讶。 而后释然。 他所知道的关于四神的事情，其中一部分关键内容便是来自于尹凤。 但此时的尹凤，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小侍女，又岂会知晓一些隐秘关键的重要事情？ 若非是有人特地强调告诉过她，便是那些事根本就不是秘密！ 萧倾尘疑惑不定地飞快思考着，忽然想到小青的反应…… 当初那面水镜，随行带来的《四神传说》…… 难道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萧倾尘恍然大悟！ 可是他不懂！若要寻回记忆和力量，为何不是让他直接回到天地初开之际？反倒是四神大战前夕？ 历史早已既定，那他回去的地方，所谓的两千年前，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存储记忆碎片的平行空间？ 越想越不对劲…… 但，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离奇的穿越时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力，特殊的铸剑师一族，会说人话的豆豆，还有那些能力五花八门的异能者…… 庄周梦蝶，孰真孰假？ 萧倾尘望着男人那张冰冷的银色半面，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状，龙吟怅然地松开了手…… 天劫，凤歌居然没有渡过天劫，难道是因为……玄烨？ 他赫然回神，忽然间想改变什么。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龙吟目光坚定地看向萧倾尘，阴测测地笑了：“若是婚礼上缺了一人，这亲还能成嘛？” “你想干嘛？” 萧倾尘面向微妙，警惕地反问道。 正要暗中发动瞬移之术，手腕忽然被对方紧紧扣住。 龙吟神情傲然地挑眉道：“本君看上你了，难道不行吗？”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萧倾尘眉头一抖，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对龙吟有兴趣的是凤歌，而非他萧倾尘。 即便是凌霄站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他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哼一声，语带嘲讽：“你果然是变心了。” 噗…… 原本无心，何来变心之说？ “无妨，本君可以原谅你的水性杨花，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回青龙神殿……” “啪”地一声脆响，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真疼！ 这一掌来势汹汹，用了他七分力道，偏偏打在了男人的面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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