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晚点也是要吃，那就一起去吧！」 「哦？你的案子又不赶啦？」 「反正你也不是天天来，偶尔破例一次无妨，顶多我吃完饭再回公司加班就是了。」吴明嘉不着痕迹地切入中间就是见不得他俩亲热，谢至桦像是松了口气，心想自己也该识相点不该再碍事下去。 「你们吃饭我就不去了，明天公司见。」 「那怎么行？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聊呢！」 「还是下次吧？今天有点累了。」 「小谢，难道分手之后我们连朋友都当不成吗？你该不会是在躲我吧？」 「怎、怎么会呢？」拜托能不能别老是把「分手」挂在嘴边？他们根本不算交往过—— 「学长，既然佳葳都拜托成这样了，你就一起来吧！」当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吴明嘉开口打破了沉默，谢至桦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尴尬，但在两人的坚持之下，他最后也只好点头了。 毕竟躲得过这一劫也避不了下一劫，只要她是吴明嘉的未婚妻一天，他们总得见面的，只是到底得怎么做才能把过去的记忆给抹灭掉呢？他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的关于吴明嘉他哥的事，她还会记得吗？ 第六章 一下楼，迎面而来的男人让三人同时打住脚步，直到有人先说了声嗨，谢至桦才默默走到吴明嘉背后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杨协理怎会在这儿？」 「我来找人的。」他朝顾佳葳浅浅一笑，吴明嘉纳闷地瞥了她一眼，纵使想破头也猜不到这两人之间的交集。 「佳葳说来找他的未婚夫让我也来见个面，该不会就是吴处你吧？」 佳葳？叫得可真亲热……谢至桦皱了下眉头从来也没听过杨逸淇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喊过谁，听着听着总觉得有点刺耳。 顾佳葳噙起嘴角，毫不避讳地挽住吴明嘉的手臂。「是啊，你真聪明……你车停哪儿？搭你的车一起去餐厅吧？」 「就在前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原来杨协理和佳葳早就认识了吗？」 「嗯，在一次拍卖会上透过顾董认识的，我知道佳葳有个未婚夫，但不晓得刚好是吴处你，实在是太巧了——」杨逸淇边走边回头道，眼尾余光瞥见谢至桦之时，他正眼也没瞧他一眼，他之前之所以一直抵死不承认他对吴明嘉的感情，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个有妇之夫的缘故吗？ 顾佳葳叹了一口气，「真讨厌，本来想介绍个大客户做个人情给明嘉的，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 「有什么关系，亲上加亲不是更好？知道顾董是吴处未来的岳父，往后说什么也得先关照三分啊。」 顾佳葳扬了下唇站在路边，吴明嘉基于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也不想去对杨逸淇解释他们两家复杂的关系只好跟在一旁陪笑。 杨逸淇很绅士地替他们打开后车门，然后在轮到谢至桦的时候忍不住打趣道：「谢经理还真是尽忠职守，陪了一天打球还不够，连人家夫妻约会也得作陪吗？」 「那杨协理呢？此行是去谈生意还是当飞利浦聊八卦呢？」谢至桦不遑多让立刻还以颜色，杨逸淇置之一笑，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请他上车。 「一个人开车无聊，谢经理陪我坐前面吧？」 「我看我是去开我的车再跟你的车好了。」 「又不是坐不下何必这么麻烦？」 「回去不方便，我还得送我BOSS回家——」 「你怎么不先问问你BOSS舍不舍得抛下未婚妻跟你回家？」 「什么啊？」谢至桦皱了下眉头像是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车内的吴明嘉见两人在车外你一言我一语的，因为隔着玻璃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便按下车窗关切道： 「学长怎么还不上车？」 「喔，就来了。」 「快点上车吧？你老板学弟在催了。」杨逸淇背对着吴明嘉用唇语说道，他靠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谢至桦找不到借口落跑，只好依言钻入车内。 「会热吗？还是我空调开强一点吗？」 「不用了，这样刚刚好，谢谢。」忘了今天根本没打领带的谢至桦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摸领带的习惯动作，可以的话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就是有人不甘寂寞。 「还是扣子解开几颗人也比较轻松一点？都下班了用不着这么拘谨吧？我想吴处也不会介意的。」在停红灯的时候，杨逸淇发现他一路坐立难安便忍不住想逗他。 「多谢杨协理关心，不过我习惯把领口的扣子都扣上，而且我一点也不热。」 连坐在后座的吴明嘉都感觉得到谢至桦心浮气躁，但由于距离餐厅还有一段路程，吴明嘉索性把话题围绕在他们彼此都认识的顾佳葳身上。「对了，杨协理是怎么和佳葳认识的啊？」 「在一场慈善晚会上她和顾董一起出席，我们有交换名片，后来就陆续有联络了……不过佳葳和吴处有婚约这件事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小对吧？」 「是啊，真的好小……」 「看来谢经理对这句话相当有感触呢！」杨逸淇瞥了他一眼，谢至桦微微一怔又急着撇清关系道： 「呃、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感触啦！」 「你没感触我倒是感触很深呢，绕了地球一大圈，没想到最后还是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碰面了。」后座的顾佳葳冷不防道，幽怨的嗓音回荡在小小的空间之内，连不详内情的杨逸淇都嗅出那股低迷的氛围了。 吴明嘉抬头望着她那美丽却又不经意流露出愁绪的侧脸，竟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这么喜欢谢至桦当初又何必分手？学长一直保持单身该不会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吧？他难道已经把「那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话说回来，杨协理和佳葳认识应该比和我们认识要来得早吧？还帮看未婚夫呢，想必感情还不错。」 「是还不错，不过吴处可别误会喔，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谢至桦听着听着心底禁不住泛起疑问。假如顾佳葳和杨逸淇果真交情匪浅，就算以前不知道他们的共同朋友圈中存在着这个人，但从今天起想必也会不经意谈论起他吧？ 杨逸淇会对他们的关系保密吗？而顾佳葳又会不会把当年的事泄漏出去？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在营造一个假象，营造一个哪天谁对谁腻了便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潇洒，因此他才一再无视杨逸淇的温柔，即便他是他唯一的男人，但他早就认定他的心理当伴随「他」的火化一同陪葬了才对。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顾佳葳有些不悦地用手肘顶了吴明嘉一下。 「好奇而已，身为你名义上的未婚夫，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吧？」 「最好是啦！那你呢？你又和小谢认识多久了？」 「我和学长认识很久了，在我还在念国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感情还真好，国中、高中、大学到现在毕业都几年了还成天绑在一块，小谢结婚了没有？」 「还没有。」谢至桦淡淡回了一句，便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后座的顾佳葳随口问道： 「那有交往对象吗？」 「顾小姐，我的事就不容你操心了吧。」像是被戳中痛脚似的，谢至桦的口气异常冷淡，倒是激起了顾佳葳的不满。 「顾小姐？谢至桦，我到今天才晓得原来我们真的这么不熟！」 这声激动，让前座的杨逸淇也听出了蹊跷，但他没蠢到搅入这场战局，还是安分守己地当他的司机。不过这个谢至桦和顾佳葳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两个也有点什么吗？这三个人的感情世界也未免太扑朔迷离了点。 「我们本就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 「如果你是这种态度，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像是说到气头上，顾佳葳双手环胸气呼呼地别过头去，谢至桦觉得自己被骂得很冤，他扭过身去想和她理论却不意和吴明嘉四目交接。 为何那双神似的眼神里，竟承载着令人费解的情绪？比起他刚认识的女人，难道他才是不值得信任的那个吗？ 「不如谢经理陪我去停车，两位先进去确认订位吧？」一路保持沉默的杨逸淇适时为争执划下句点，待吴明嘉和顾佳葳下车后他刻意把车子开到较远的停车格，却见副驾驶座上的谢至桦已经不堪承载，疲惫地把整张脸都埋在手心里。 「中午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短短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那你叹什么气？」担心安全带勒得人不好受，他体贴地想替谢至桦解开不过没被领情，杨逸淇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微微一笑道： 「你就只会把气出在我身上，你该不会真的辜负过顾佳葳吧？」 谢至桦抬头看他不禁有些失笑，「连你都这么想了，就不能怪明嘉他自然也会这么想了吧？」 「所以你们被『误会』了吗？」 「就算有也不关你的事。」 「她是我朋友怎么不关我的事？」 「那你去问她啊，何必来问我？」 「因为我比较在意你嘛。」 谢至桦怔了怔，几秒钟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在意我？少神经了，你要在意的是顾佳葳才对吧？」 他觉得车内的空气闷得教人受不了，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解开安全带想下车，但却在转身之际被轻轻扣住手臂，显然有人没问到答案不死心。 「谢至桦，你是不是喜欢过女生，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对男人比较有感觉，所以就不再和女生交往了？是这样吗？」 「我不想回答你这么无聊的问题！」谢至桦瞪了他一眼，又一次想开车门又让杨逸淇给留住。 「你到底想干嘛啦！」再度被扯回副驾驶座上的他几乎怒吼出声。 「没有啊，我只是好奇你在生什么气而已。」 「谁生气了？」 「就你啊，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吗？」 「少啰嗦，我要下车了。」 「谢至桦！你为什么都不肯正视自己的问题？」 「你管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拜托别再来烦我了！」像是落荒而逃似的，谢至桦甩上车门啪地好大一声，杨逸淇坐在车内望着他浮躁的背影，忍不住捺了下眉头。 当车上的不快延续到餐桌上，顾佳葳和谢至桦这对「前怨侣」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话不投机三句多，这场饭局花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顾佳葳没让吴明嘉送，他乐得轻松，回头见谢至桦一脸心事重重本想上前安慰他，但才往前踏出一步又想起自己似乎正在和他闹别扭也没立场先低头，便故意漠视他去和杨逸淇攀谈。 「不好意思让杨协理见笑了。」 「女人嘛，闹点小脾气没什么，只是她和谢经理好像有点不太愉快。」 「还不是因为有人旧情难忘。」 「吴处说的是哪一个？」 「你觉得哪个看起来像就是哪个。」以前，他觉得谢至桦和自己一样过着简约单纯的生活，因此两人才会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步调上，可是他最近发现他其实只是表面顺从安分，要不然为何时常夜不归营？为何临时又会冒出一个前女友来？ 他几乎就要以为谢至桦和他是同一种人了，以彼此为旋转中心的人。 万没想到他和其它人一样不诚实，在他掏出真心相待之后，背地里还是拥有那么多秘密。 既然分手了那么多年之后至今仍然无法释怀的话，当初又为何要分手呢？倘若他能这么轻易地和另一个人交往，那他当初就不该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如今回想起来那两行眼泪还真是讽刺，居然连他都给打动了。 吴明嘉越过杨逸淇打量着他背后兀自陷入沉思的谢至桦，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和他把话说清楚，他再也无法在他面前老是扮演乖巧学弟的角色、再也无法在想要触碰他的时候，却只能够用称兄道弟的口吻遮掩自己对他的欲望……他想要他、想要用这双手拥抱他、想要他今后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想要从他心中将「那个人」的形影彻底抹去，他要将吴明嘉这个名字烙印在他心里，而不再只是「那个人」的弟弟。 杨逸淇尾随他愈发凝重的视线回过头去，见谢至桦仍杵在路边拉长着脸，便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我送两位回去吧？」 吴明嘉和谢至桦同时抬头看他，一人两手插在口袋里无动于衷，另一人则像是害怕造成更大的误会急忙和他拉开距离。 「我搭Taxi回去就好，就不麻烦杨协理了。方便的话替我送送BOSS吧？反正我还要回公司拿车，杨协理想必也不顺路吧？」谢至桦避之唯恐不及，刚刚才对杨逸淇甩门，他怎么还有脸搭他的便车？ 「学长要回公司吗？那我陪你——」忘了自己才刚对谢至桦冷嘲热讽，一逮到独处的机会他又立刻换了一张脸，谢至桦受不了他这般忽冷忽热的情绪，带着苦笑道： 「不用了啦，我拿完车就走，又不是回去加班，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让杨协理直接送你回去吧？」 「如果只是要回家的话我搭Taxi就好，又何必劳驾杨协理——」通常谢至桦会这么说就是拒绝他的意思，他难道不晓得他这是在给他台阶下、给他一个求和的机会吗？只要他把他和顾佳葳的过往交代清楚，他可以既往不咎的，但他却放弃了。 「那你先走吧，我想走一会儿，一个人静一静。」 「学长——」 「我会帮忙看着他的，你先走吧？」杨逸淇纵使雾里看花倒也适时当起了好人，谢至桦没有理会他自个儿走自个儿的，吴明嘉虽然对自己先前的出言不逊感到懊恼，但伤人的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怕是覆水难收，只好另谋良机道歉了。 尽管心还遗留在当地，但他最后还是在两人的目送下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明嘉前脚才走，杨逸淇后脚就拉谢至桦上车了。 只是意外配合的谢至桦像是丧失了往常的战斗力，整个人躺在副驾驶座上，显得病奄奄的。 「请问我是在和聋哑人士对话吗？」 「你才是聋哑人士！」像是受不了他的小心眼似的谢至桦毫不留情顶了回去，杨逸淇捺捺眉，有些无辜道： 「喔，原来是听得见的嘛。」在收下一记白眼后他忍不住笑道： 「好啦好，知道你今天吃了炸药就不闹你了。不过你今天似乎每个人都得罪了，居然连老板学弟的口气也不太对劲，你们怎么了？」 「哪有怎样？」 「就是觉得有怎样才会问你啊。」 「我们很好，多谢关心。」 「谢至桦，既然知道我是在关心你，你这种回答就不够意思了。」 「就什么都没有，不然你要我回答什么？」 「你觉得什么都没有，我倒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在吃醋……」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才不是发神经，我看得可清楚了，我在想，大概是你和佳葳『交往过』让他介意了吧？」 「杨逸淇我拜托你！你能不能不要一再提醒我这件莫须有的事？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唉，人家女孩子没有想洗清的意思，你身为男子汉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我撇什么？我根本就是被栽赃的！」像是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似的，谢至桦火气一上来不禁口无遮拦。 「我看介意的人不是明嘉而是你吧？整个晚上一直追问我和顾佳葳是什么关系，你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不要再模糊焦点了谢至桦……我说你也应该清醒了，她未来是吴明嘉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不是该死心了？」 「死心？这颗心早就死了，难道还能死第二次吗？」 「你说什么？」像是没听清楚谢至桦的喃喃自语杨逸淇又问了一次，却见他别过头去，把脸藏了起来。 「我只说一遍，我和顾佳葳只是老朋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还有，我会衷心祝福她和明嘉的，我不懂你在操什么心……你是担心我去闹吗？拜托，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明嘉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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