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有刺客!”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李大人面庞失色,捂着流血的手臂,就要派人去请大夫。 谁料,单柏从混乱的人群里优雅从容的缓步走出,神态气度宛若出尘仙人,带着一丝清雅风流、一份傲然天成。 “李大人,初次见面!”单柏微微一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从容跃然脸上。 发福的脸一阵青白,“你,你是谁?” “无名小卒而已!但是……”早有准备的单柏一袖挥开身侧飞来的利箭,“若是射死了我,大人怕是就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什么!快住手!狗奴才们,住手!”发福的脸骤然色变,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令人好生鄙夷。 单柏一声轻笑,“大人手下好用毒箭,想必大人也喜欢毒!难道大人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么?”单柏说着,一挥手,甩出另一支箭,刺入李大人脚下的土地。 姓李的一见毒箭,赶忙招呼人。 “李大人不必着急,您的属下给了我瓶解药,不知真假,特来请大人一试!”说着,单柏抬手间就将一丸药射入男子因惊惧而微张的口中。 寒光一闪,只见单柏拿着的匕首已抵上发福男子粗壮的脖颈了,“大人把解药给我,血溅三尺可不好看!”说着,刀锋一剜,鲜血顺着刀身缓缓流下。 “给,我给!”说着,招呼手下。 单柏接过药瓶,看了看,“我怎知你给的是真的?” 说着,手上再度用力,刀身再红! “真的!刚刚那瓶也是真的!” “无药可解?”单柏一声哂笑,轻声问。 “配了配了,怎会真的无解!”李大人嘴唇发白,惶然应道。 “记着,以后再鱼肉百姓,我让你死于非命!”单柏一脚踹在李大人厚实的圆腰上,拔了地上插着的箭,“别派人追我,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就省省事!记住,你是朝廷命官!” 单柏说罢,清风一起,扬长而去。 单柏再回到美福楼时,老鸨热情的迎了过来。 单柏一把推开脂粉味道刺鼻的女人,冷颜道:“遣散所有人!把钱都分给百姓!立刻!” 老鸨闻言失色,“公子,这,这……” “还不快?”单柏横眉瞪了老鸨一眼,“要不要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不舍得,你可以陪葬!” 等到单柏做完了所有事再度出城时,已是银两布施,百姓开怀! 整个飞云城被他弄了个天翻地覆! 不等任何人追上,单柏就消失在夜色深处,无影无踪! 第三十四章:镇中相见 单柏将解药牢牢攥在手心,急如星火,飞速往单相权所在的客栈狂奔。 只见凄然月色下,一抹黛青如线,从一个点拉到另一个点,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等到单柏大汗淋漓的赶回客栈时,背部的伤口已经在牵扯下纷纷开裂,鲜血细密的渗出,为长衫点缀出血星斑斓。单柏大口喘着粗气,一步不停的往客栈里走。 不久后却愕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单柏踉跄走出客栈,抬眼望月,素月分辉,一片清冷。 顾不上多想,单柏跨上买来的新马,掉头往回。 绕过飞云城,径自往帝都赶。 单柏手心的板伤还没好,这一路连赶带急,结了痂的伤口暴裂开,缓缓渗出的血水将缰绳浸得腥气四窜。 一路没有碰上料想中的大队人马,单柏越想越愁。 若是人没有打道回府,父亲中了毒能去哪里? 快马扬鞭,绝尘千里,终于回到都城。刚到王府外,就见奔马怆然倒地,原是一路奔驰过度,累死了。单柏进了府直奔马厩,未等下人惊讶间回过神,就牵了新马,飞奔出城。 人没有回来,还能去哪里? 单柏想得头都大了。眼看三个月的期限还有几日就要到了,再不赶去就来不及了。 单柏把解药在怀里安放好,向着阴阳教所在的地方日夜兼程而去。 待到次日黄昏,已经过了多处城镇,眼看就要达到目的地。 一路碰上不少江湖中人,只是既未看见单相权等人,也未遇上云万生。 单柏愁眉不展,进了小镇,打算随意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 手上的伤因为摩擦过甚,有些地方已经化了脓,一跳一跳的疼着。单柏随意要了点饭菜,满腹心事的吃着,食不知味。 “喂,小二,这是酒还是水啊?你娘的坑大爷是吧?不想活了!” 单柏正吃着,就听嘈杂的店面里突然传出一声咒骂。 “客官啊,这酒是用稻米酿出的,没有掺水,小店虽小,可是生意做得实诚,您……” “少你娘的废话,你当本大爷没喝过酒啊!”说着,一下子掀翻了桌子,“信不信大爷活剐了你?” 小二吓得脸都绿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到了这里,单柏本不想再管闲事。此刻实在听不下去了,虽然面色不变,手指却暗暗用力。 遽然,一双木筷飞火流星一般射出。左右脸鬓风起,只见惹事汉子的左右脸分别溅出一道鲜血,顿时一张李逵脸,就变成了关公脸。 汉子被劲风一带,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翻下,倒在地上,用手胡乱惊慌的摸着剐伤的脸。 “谁?是谁?”汉子惊惧色变,还在硬撑着面子,“敢暗算大爷,不,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一根筷子再度飞去,筷子头堪堪停在汉子胸口,只觉一阵刺痛,却没有见血,力度恰到好处。 汉子吓得双腿直颤,抬眼看了看厅堂,却不知是谁出手。 脸颊痛得火烧火燎,汉子知道有高手在此,再也撑不下去,一个翻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小二看见汉子掉下的一袋子银子,瞠目结舌。 却是暗暗欣喜。 “唉,这年头没个靠山,就是任人欺凌!想老老实实挣点钱,回老家娶媳妇,也这么难!干脆我也去卖药吧!”小二边收拾满地狼藉,边小声抱怨。 单柏稳稳的吃着饭,一听‘卖药’二字,咀嚼着食物的嘴,骤然停下。 “小二哥啊!”单柏挥手一招呼,“在这青山镇卖药很赚钱么?” “嗨,今儿上午,整个镇的药铺都被一伙人翻了个遍,似乎是高价找寻什么药!” “喔?”单柏心中疑云顿生,“什么样的一伙人?” “都穿着便服,可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尤其是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威风赫赫的,像是个头头,带着一群人挨间药铺的找!” 是聂安? 单柏心里一惊,有些欣喜,“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 “貌似是镇子里的祥云客栈!怎么,客官你也是卖药的?”小二擦着桌子笑问道,一抬头,却已发现人不见了,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银票。 小二拿起银票一看,手开始发抖。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单柏一路问一路找,终于到了祥云客栈门外。 不大不小的客栈貌似已经被人包了下来,单柏刚走进去,就见小二抬手轰人。 “客官,本店被人包了,您另找他处吧!” 单柏一听,心下大喜,终于找到了! 用银子打发了小二,就悄悄往楼上走。 一阵浓稠的汤药味,粗鲁的钻入单柏英挺的俊鼻中,单柏心里一颤,眉头紧拧。 走到楼梯拐角处,刚将怀里的解药掏出,单柏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义父,老爷又吐血了?还是黑的?” “是啊,快点吧,这荒山野岭也没个像样的大夫。我按着一般解毒方子去配药,总是差一味药!这……唉,王,不是,老爷,怎么这么固执呢!一见药就抬手掀翻!这……” “老爷的内力还没恢复?” “身子都那样了,怎么恢复?大公子都那样忤逆老爷了,老爷怎么还……还要跟去救人呢!这一路连大公子的影子都没看见!老爷这是何苦啊!”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单柏藏身在转角处,听完一席话,已是面色惨白! 父亲,还想着要帮我去救人? 单柏身子定住一般,回过神后,就要往上走,却听见脚步声更匆忙。 “又打翻一碗!老爷再不喝药,就没救了!”是聂安的声音。 “义父,我再去煎!” “这些人去找药,怎么没一个回来的!一群废物!唉,老爷他,他都伤心成那样了,怎么还……还,放不下呢!……炎儿啊,一会儿你去送药吧,我就不进去了……受不了看他那样!” “……嗯!” 单柏喉咙干涩,食管气管火烧一般难受。 紧紧攥着药瓶的手,已是汗水涔涔。 脚步声渐远,单柏飞一般的往里冲,在一间药味最刺鼻的房间外停住。 抬起满是汗水的手,轻轻推开房门。 走了几步,见床上平躺着一人。 面色灰黑,不见气息。 单柏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刺鼻的药味却提醒他继续往前走。 单柏的胸膛不停起伏,仓皇的喘了几口大气,慢慢站到榻前。 父亲!这,都是我害的么? 下一刻,就见单柏坐在榻边,以迅雷之势扶起单相权,让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解药,就要挤开单相权惨黑的唇。 父亲!儿子给您拿解药来了! 单相权被惊动,微微张开眼,渐渐看清来者。 惨黑的唇,剧烈一颤。 单柏顾不上去看单相权的神色,慌慌张张就往微开的嘴里送药,药丸险些从颤抖不堪的手心中滚落。 就在药丸即将入口时,惨黑的唇猛然闭上。 父亲! 单柏星目顿张,抬眼间对上单相权凛然的眼色。 药丸登时从手中滚落。 单柏登然窒息。 单相权的深深眼眸中,写满了失望、疼痛! 单柏的嘴唇渐渐灰白,只见那双眼中还有绝望、寒心。 就在单柏想在单相权那纷乱绝望的眼中确认他刚刚看见的一丝牵挂时,单相权已将目光从单柏脸上移开。 单柏再次从瓶中倒出药,整张手激颤不止。 只不过这刻,单柏的心比手颤抖得还要厉害! 真的!父亲在生我的气!父亲很伤心! 他很心痛!这是真的! 原来,他的爱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如果那爱真的有条件,他就不会心痛,就不会心寒绝望! 如果他对我的爱有条件,如果他没把我当成儿子!在我那样忤逆他后,他只会生气,不会伤心!更不会绝望! 也许,连气都不会生! 单柏心里狂喜,激动得连‘父亲’二字都喊不出来。 他肯为我吸毒,不惜赌上性命!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放不下我,还坚持跟来! 如果那爱有条件,他根本不会几次三番舍命为我!如果他不把我当儿子,他根本不必管我的死活!而我,而我—— 居然为了试探他、为了验证这份感情,那样忤逆他,刻意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 我真是个混蛋!我该死! 看见那威仪的脸布满灰黑的颓然,单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劈开。 见单相权不理会自己,单柏难受得只想撞墙! “父,父亲!”单柏的声音哽咽,含着一丝哀求,“喝药吧!” 单相权一听‘父亲’二字,心脏猛地一抽。 柏儿,你肯喊我父亲了? 你愿意好好劝我喝药了?不是不耐烦?不是恨我不死? “反正……不喝……也,死不了!”单相权黑唇一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单柏闻言,如遭雷劈! 我真的伤了父亲的心? “不,不是那样……不喝,不喝,会……会……您必须喝!”单柏惊慌失措,磕磕巴巴的说着。 “死了……不就……如你所愿了么?”单相权心头惨痛,话语满是苦楚。 “父亲!”单柏惊呼了一声,反臂紧紧抱住单相权,浑身颤抖不已,“儿子,那日,若不忤逆您,您怎么会放儿子走?儿子不走,怎么想办法回去拿解药?儿子一身伤,如果不那样……您,您,舍得放儿子走么?”单柏紧紧抱着单相权,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字一顿的问出最后一句话。 单相权轻轻阖上眼帘,眼皮如风中黄叶一般抖动。 见单相权不回答,单柏小声说:“不舍得,儿子知道您不舍得!” 慢慢的,单柏加紧了手臂的力度,“所以,儿子求您喝药!父亲,求求您!”求求您别这么惩罚儿子!求求您别这么伤害自己! 柏儿?你肯抱住爹爹了?不会推开爹爹了? 你知道你推开爹爹时,爹爹的心有多痛?多绝望? 单柏抬手就要往单相权口中送解药,却见单相权仍是不肯张口。 “父亲,若是这样,儿子,儿子,就得罪了”说着,单柏不等单相权做出任何反应,双指起落间就封了单相权的穴。 却愕然发现,单相权一身雄厚的内力,只剩了不到三成。 “父亲?”想起自己恢复得这么快,单柏惊讶的喃喃了一声,“难道……难道……” 喉头一颤,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颤着手,单柏轻轻掰开单相权紧闭的牙关,将药丸放了进去。 “咽下去,父亲!咽啊……”见单相权不咽药丸,单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遽然,单柏一扭头,将嘴贴在单相权惨黑的唇上,鼓起一口气,将药丸吹下。 快速解开穴道,见单相权喉结一动,咽了药丸。 单柏悬着的一颗心,倏然落下。 第三十五章:尽释前嫌 单相权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让自己喝药,颤抖柔软的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可是灼热的温度却在自己惨黑的唇上弥漫开,历久不散。 药丸顺着管腔滑入肠胃,带起一阵温热,暖流直冲跳动的心房。 紧紧环绕的手臂将两颗心牢牢绑在一起,久违的亲昵让单相权心中原本拥塞滞堵的痛,瞬间消散。 原来,他并不恨我,还愿意和我亲近,他还在乎我! 隐忍着心头激淌的缱绻炽流,单相权闭着眼,手指微颤。 单柏见父亲闭上眼不肯睁开,以为单相权身子虚弱,太过疲惫,就想松开他,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谁料,手臂刚刚放松,单相权就抬手按住单柏松开的手。 “柏儿。”许久,单相权才动了动嘴唇,唤了一声。声音难得的温柔。 “父亲?”单柏眼梢漾着甘甜,温顺乖巧的应了一声,手臂再次紧紧环上。 “柏儿,就这样,别松开。”让我幸福片刻。 单相权沉浸在浓浓的亲子之爱里,竟不知不觉卸下了所有伪装,只是声音微弱到无法让近在咫尺单柏听清。 单柏想着吹药时单相权干燥的唇,猜到父亲一定口渴了,想起身拿水,遂小声道:“爹,儿子给您拿水喝、” 见单相权似乎不肯放开自己,单柏四顾之下,发现身边的小桌上有早就准备好的茶碗,里面盛放着涟涟清水,想来是伴药用的。 单柏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往单相权口中喂着。 “爹,慢点,别呛着。”没有瓷勺,只能小心往嘴里灌,单柏温和小心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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