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爹爹是那么希望你能独当一面、君临天下! 地狱,要爹爹先去! 忘川,要爹爹先过! 人间、地府的王者之路,都由爹爹先为你开辟! 爹爹无惧穷途困厄、不怕业火焚身、无畏浴血开路。 爹爹只怕你也像你母妃那样,弃爹爹先去。 爹爹只怕一次错过,便再也找不见你。 爹爹只怕人鬼殊途、各自轮回、永世不见! 单相权深邃的眼中映出单柏清晰的容颜。 单相权良久的注视着单柏,直到双眼模糊。 而对于单柏如何为自己包扎、为自己输入真气的一切,则浑然无觉。 见单相权苍白憔悴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单柏收了真气,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不问单相权同不同意,单柏径自将他背了起来,抬步往镇子行进。 若是以往,单相权就算伤得再重,也绝不同意单柏这么背着自己,搞得仪态尽失。 而此刻,单相权却没有拒绝,任由单柏背着自己。 单相权很强,强到可以仅凭一柄软剑横行武林,强到可以靠着一身谋略胆识夺来天下。 他也很能藏、很能忍,可以将心中的深情藏得严丝合缝,忍得波澜不惊。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忍下去、一直撑下去! 可是,渐渐地,他却发现,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亲。 单柏背着单相权,腰间缠着两柄合而为一软剑,稳稳前行。 单相权稳重有力的心跳声与单柏心率的搏动紧密相连,浑然一体。 “父亲,您的剑法,很完美!”是儿子见过的最美的剑法! 软剑似乎还在腰际铮鸣,单柏心跳不觉加速。 “柏儿,你刚刚的表现,父亲——很满意!”总有一天,爹爹会为你骄傲! 单相权温和勾唇,敛下眼底欣喜,轻声说。 单柏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肯定!心下激动万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少许,单柏目望远山,兴奋的开口道:“父亲,您看,远山连绵,峰耸入云,景致多美!” “这如画风景,你喜欢么?” 柏儿,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如画风景、多娇江山,都是你的! “喜欢!儿子喜欢!” 只要您平平安安,愿意让儿子陪着您,不管是在哪里,儿子都喜欢!喜欢! 只要能陪着您,哪怕是地狱,儿子也喜欢! 儿子不怕刀山油锅、不畏身浴血海、不惧身死魂灭! 儿子只怕失去了母亲,又失去您! 儿子只怕您不要儿子、您不爱儿子! 儿子只怕您为儿子身入险境、为儿子流血牺牲! 儿子只怕再也没有家! “父亲,您的手,很凉!” “你的身子,很热!” “那您,就抱紧儿子!” “父亲,那晚的事情,您还……生气么?” 见单相权良久也未作声,单柏心下有些忐忑,继续道:“那个花颜,是装的,儿子与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最好!” 听单相权的声音有些冷峻,单柏心里一哆嗦。 “您还生气呢?” “嗯!” “生儿子的气?” “嗯!” “不是您想的那样,儿子没有——” “你还是不想姓单么?” “嗯?”单柏闻声一怔,顿住脚步。 “不想就放本王下来,别人的儿子没资格背着本王!” “愿意!” “愿意?” “嗯!” “那就少打三十板子!” “啊?父亲!” “讨饶再加五十板子!” “父亲……”单柏稳稳的背着单相权,好像背负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小心稳重。 “嗯?”单相权故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反问着。 “这次,儿子比上次还怕!”单柏小声说着,闷闷的声音直抵单相权心房,“很怕,儿子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 单相权闻声拧眉,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没出息!” “儿子梦见,您——”不介意单相权冷冰冰的声音,想起那晚的噩梦,单柏话锋骤然一顿,似是沉浸在地狱红海的可怖场景中,心脏不住震颤。 “我怎么了?” “不,没什么!”单柏不想说不吉利的话,淡淡一笑,“儿子梦见,您不要儿子了!” “这就害怕?”傻孩子,父亲怎么舍得不要你!“再加三十板子!” “嗯,好!”只要您平安,多少板子儿子都愿意受! “打你还好?”单相权拧眉立目。 “只要,您别离开儿子!”单柏小声的说着,单相权还未听清单柏刚刚的话,就听单柏扬声道,“父亲,到了!” 一番闲聊很快就到了小镇外,单柏脚下提速,“进了镇子,儿子就去请大夫,为您买伤药!” “站住,放本王下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单相权心中不快,却立刻正色,命令单柏放自己下来。 荒山野岭没什么人,镇子里可就不是了。 本王好歹也是堂堂单王爷,一贯威严,哪能让人看到被儿子这般背着的摸样! “还是让儿子背着您吧,您流了那么多血——” “你背得,不舒服!” “……那,好吧!” 单柏放下单相权,欲抬手去扶,却被单相权一把推开。 “能走!没那么虚弱!” “您脸色这么差!别逞——” “闭嘴!” 单柏住了口,看着一脸傲慢、装模作样的单相权,微微咧嘴。 明明就很虚弱!还逞强! 见单相权已经走远,单柏快步跟上。 不刻,二人就到了南逸所在的客栈! 第四十五章:交易 单柏与单相权并肩进了客栈,就见凤煌送着大夫们鱼贯而出。 见凤煌一脸焦色,单柏心知花颜的情况恐是不乐观,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口询问:“他的情况如何?” 凤煌很是悲切,含泪看着单柏,摇了摇头。 单柏心下一凛,正欲和凤煌一道前去探人,突然想起亦是身受重伤的单相权。 顿时身子一闪,奔出客栈,再度回来时,带回来两名气喘吁吁的大夫。 大夫被凤煌送出,还未走远就被单柏追上拽回客栈。 但二人不懂武功,不比单柏,跟不上单柏的脚速,被拖拽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等二人喘气,单柏便急急命令二人为单相权医伤。 单柏自幼时便接受了最良好的教育,诚恳稳重、涵养极好,最不屑以身份压人。若非今日实在担心单相权的伤势,绝不会将两名年岁颇大的大夫像拎小鸡一样拽回来。 单相权心知单柏是记挂着自己的伤情,才匆忙出去拉人,却是看不惯单柏这副不够稳重的样子,面色一沉,狠狠瞪了单柏一眼。 单柏见单相权沉了脸,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刚刚一番举动失了稳重,惹父亲生气了! 单柏低眉顺目,看着单相权冷峻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正欲说点什么,却见大夫已随单相权上了楼。 单柏抬步跟上,却转念一想,父亲伤势虽重,却无碍性命。而花颜于自己与师父有救命之恩,此刻性命攸关,没道理不赶紧去看看。转而追着凤煌,一道去看花颜。 单柏不愿意欠人恩情,反复思考着如何能救花颜一命。 刚一进房间,就见南逸满头晶莹的坐在榻前,手拿银针,在花颜身上分针入穴。 见花颜双目紧闭,脸色雪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单柏俊眉紧拧。 “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还不是那个姓云的!”凤煌悲切的脸上呈现出深深忿然。 南逸凝神静气,手持银针,聚精会神,听闻此语,虽不言语,但眼神内疚。 单柏知道师父已经知道了情况,但是听闻是师叔伤了人,神色一赧。 都怪我,要是早些找到路,快些出去,也许就没事了,师叔一定是误会了,所以心痛之下,才伤了人! 单柏想起之前云万生和单相权以为自己死去的事,猜测是云万生报仇心切才出手伤人的。 “但他为何要说我俩死了呢?”单柏不知当时的详情,只是这般问道。 “不那样,如何——”让他两杀了殿主!话至口边,凤煌语峰顿住。 当时花颜之所以要做出杀死两人那一幕,实则是决定与艳妇等人同归于尽。 花颜事先在阴殿周围埋了炸药,又打探好云万生所在。去地牢放了两人后,用药救云万生醒来,命凤煌去放了六个掌门人后,就引火爆炸。 等到大殿倾塌时,药效正好发作,云万生迷迷糊糊醒来,跌跌撞撞往外逃,正好遇见前来救人的单相权,二人便一起前行。 那时花颜和赶回来的凤煌带着易容成单柏与南逸模样的两人回到废墟处。花颜知道仅凭他一人之力,绝难斗过艳妇五人,所以当着云万生与单相权的面以迅雷之势杀了那二人,以此刺激他俩,挑起他俩报仇之心,他俩悲愤难耐,必然是不报仇不罢休! 放了南逸与单柏,时限一到,艳妇教不出东西,任务失败,教主必然不会放过她。就算云万生与单相权杀不了艳妇,让艳妇勉强逃走,教主欲取加罪于艳妇,取她性命,艳妇也是天涯海角无处遁逃! 所以,这么做,确确实实是一条绝杀之路。 花颜从小受尽艳妇欺辱打骂,虽有反抗之心,但念着那人是自己母亲,一直逼着自己不要去仇恨。但随着年龄渐渐增长,花颜开始疑心。直到有一次,艳妇受伤,花颜趁机取了血,以此验证了自己身世,果然非她亲生儿子。花颜怨怒之下韬光养晦,暗自探查自己身世,却一无所获,只得苦心伪装,佯装喝着艳妇给她的药,在人前装出一副妖媚之态,以防艳妇疑心。如此数十年,暗中准备,静等机会来临。 花颜多少也知道阴阳教的阴谋,所以当南逸被抓入阴殿时,花颜就开始着手准备,后来见到了单柏,花颜依计行事,只求报仇,早已将生死看淡。 只是他千算万算自是算不到艳妇同样在算计。他自是想不到艳妇与云万生之间有那样一段私人情怨,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云万生的儿子。 当他被云万生击穿胸口躺倒在地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艳妇与云万生那一番话,他自是浑然不知。 而凤煌此刻的心情更是纠结。他知道此刻想救主人的命,需要依靠这几人,所以自然不能说出花颜救人的目的是利用他们除去艳妇。 虽然花颜听不到艳妇的话,但是凤煌却将艳妇的话听了个一字不差。 清楚艳妇一向狡诈,所以对于花颜的身世,凤煌半信半疑,并不肯定艳妇说的就是真话。 只是此番细细打量,确实发现主人的长相与那个姓云的有几分相似。 心下焦乱,不知如何是好。 “不这样,如何?”单柏见凤煌欲言又止,不解的追问。 “如何让他们确信你们死了,只有知道你们死了,殿主他们才会停止追杀你们!”凤煌说的也是事实,面色诚恳笃定,没有被单柏发现一丝破绽。 “唉,师叔他——”单柏知道这事不能怪云万生,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望向南逸,“师父,师叔说要先回来找您,您可是看见他了?怎么不见师叔他人呢!” 南逸摇摇头,“没看见他!唉,为师现在内力全失,这银针之术,需与内力相佐,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功效!要是你师叔在这,以他的功力,足以救这少年!都怪我这无用之人,白白牵扯这么些人进来!” 见南逸面色悲伤,单柏横步上前,“师父,徒儿愿斗胆一试!” 想起自己功力暴增之事,单柏心下有了几分把握,愿意一试。 南逸抬袖拭了拭汗水,拍了拍单柏的手,“柏儿,就算你功力够了,可是不通银针之术,怕是也于事无补!以前你师祖传授过我们一些针法,所以你师叔略通此术,只是,这关键时刻,总是不见他人!不争气的东西!” 凤煌站在一边,几次想把花颜的身世说出,但是又不知艳妇所言真假,怕为他们徒添烦恼,一直犹豫。这刻,听闻只有云万生能救人,凤煌一咬牙,决定说出花颜身份。 而单柏见南逸满头汗水,端起水,想让师父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人推开。 单柏定睛看去,才看清来者是单相权。 单相权沉着脸,见单柏关切的站在南逸身边,为其端茶倒水,一派谦恭之态,心中隐约不快。 单柏不知单相权所来为何,待南逸接了水,快步上前。 “父亲,您的伤如何了?”单柏想起自己抛下单相权不管,先来了这里,不禁内疚。 “哼,死不了!”单相权冷冷道了一句。 南逸见单相权来了,赶忙起身,抱拳行礼,冲单相权点头致意。 单相权见状,颔首回礼。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得见,乃南逸之幸!王爷当年一记白马开吴疆的壮举,实在令再下心折!又闻王爷一曲剑法绝伦,在下钦佩!王爷文武双全,足为天下法。如今却为了区区南山派,不惜身犯险境,侠骨柔肠,令在下惭愧!”南逸语出真心,一派虔诚,虽是恭敬言语,但仙风俊朗之气全然不减! 恭维之语,单相权听得太多了,一向反感。此刻,虽知南逸绝非恭维,却也隐约抵触,面露不屑,冷淡道:“客气了!” 南逸乃一派掌门,俊朗飘逸,为人谦和,口碑甚好!从没这样被人看轻。见单相权这般态度,不禁面色微露尴尬。 单柏见父亲这般态度,觉得委屈了师父,不禁开口道:“父亲一向心怀天下又古道热肠,师父不必如此客气!”说着,扶着南逸坐下,“师父刚失了武功,身子虚弱,不必如此见外的站着,还是坐下说话好些!” 知子莫若父,单相权见闻单柏的面色和说话的口气,知道单柏是对自己有所不满。又见单柏关切的扶着南逸坐下,毫不关心理会自己,心中酸怒交杂,一甩衣袖,避开二人,直接走到花颜床前。 这刻,单相权已知是花颜救了单柏与南逸,见花颜身上插着银针,挥袖拔针。 单相权暗运真气,气凝指尖。只见银光缭乱,起落之间,数十根针,被准确无误的插在花颜周身数十处大穴上。 南逸见单相权出针落针的手法,知道单相权内功精湛又精通银针之术,尴尬的面色换做赞许。 片刻后,花颜渐渐恢复了呼吸声,死里逃生。 单相权身带重伤,这番运功救人后不禁一身汗水,伤口生疼。却面色不改,淡然起身。 谁料眼前一黑,身子一晃。 却在下一刻被一人稳稳扶住。 柏儿,你还知道关心爹爹啊? 单相权心头一软,偏头去看,却见凤煌一脸感激的望着自己。顿时失望心痛,轻轻推开凤煌的手,冷然道:“没事!” 单柏惊讶于单相权一手漂亮的银针之术,呆呆在一旁看着,竟忘了去扶单相权。 此刻见凤煌抢险上前扶人,心下感激,全然没注意单相权脸色已是铁青。 “多谢你!”凤煌不介意单相权冷淡的态度,感激道。 “本王只是不想欠人恩情!”单相权见自己救了人单柏却一言不发,心里有气,转身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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