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莽夫,还想切磋是么?我云某人这次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湛双成见云万生频频激怒单相权,迈步向前,“诶,云大侠有所不知,王爷尊贵持重,先皇曾赠王爷打龙杖,圣上有错,王爷也是照打不误,更何况自家儿子呢!”你比他还护着小柏,还像个父亲,相权吃醋了! 湛双成与单相权相知多年,自然猜得到单相权心底藏着的小情绪,心里却是一笑:相权啊,看你这回怎么应对! 湛双成虽然责备云万生不识大体,可心里却对云万生产生了些许好奇和好感。 “皇上是皇上,儿子是儿子!皇上是用来辅佐的,儿子是用来疼的!——傻瓜!”云万生大大咧咧的声音,豪气万丈。 傻瓜? 聂安、湛双成、单柏同时愣住。 何人敢这么对单相权说话?恐怕整个单国,云万生是第一个! 单相权闻言脸色青白交杂,强压怒火。逆行的真气在身体里肆意冲撞,胸口异常难受,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单柏发觉单相权脸色不对,以为他又要暴怒,赶忙拉住单相权衣袖,“父亲息怒!您怎么罚儿子都行——师叔他,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师叔师叔!你就这么怕我伤了你师叔么? 单相权本来想让单柏滚,可是一看蓄势待发一脸笑意的云万生,收了念头! 儿子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逆子!滚去草房,面壁思过!”单相权又踹了单柏一脚。 甫时,家仆赶来。 “王爷!李公公来了,请您快快入宫!” 单相权正了神色,凛然瞪了云万生一眼,不明爱恨的看了一眼爬起后恭敬跪在地上的单柏,“逆子,回来我再收拾你!” 看着单相权走远,单柏这才松了口气。 “师叔!您别惹我父亲,您不知道父亲不顺心,最苦的就是我么?”单柏说罢,冲湛双成歉意又道,“湛叔叔,师叔他再留在王府,怕是会和父亲摩擦不断,您能让师叔在将军府住些日子么?” 云万生闻言,哭丧个脸看着单柏,“柏儿,你居然这么打发师叔——师叔好伤心啊!呜呜呜” “咳咳”湛双成一声干咳,“湛某难道会亏待大侠不成?” 云万生一听,登时眉飞色舞,却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梁。 美人,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不,不是——云某荣幸之至!” 单柏警告般的看了一眼美滋滋的云万生:师叔,人家可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没事别招惹人家! 云万生拍了拍单柏的头,“柏儿,有师叔在,别怕你那霸道的爹!……快去面壁!” 重色轻侄,居然让我快去面壁!还说是我打发你,这是谁打发谁呢? 单柏心里嘟喃了几句,径自去了草房。 单柏问了下人知道卓儿的伤基本已经好了,想去看看卓儿,顺便去柳夫人那里请个罪!这几天事情太多,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可是听下人说卓儿正在午休,单柏不便打扰,一个人凄惨的跪在草房,等着单相权回来。 这一安静,单柏才体会出身上开裂的伤是怎样的疼,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不管受多少苦,只要父亲还要我就好! 单柏安下心,又想起被毁了的木人,心里一阵疼惜! 金乌方睨,时光渐逝,单柏想起旧时父亲也爱他疼他,直了直泛酸的腰板。 夕阳西沉,流光晚照,单柏想起父亲冷漠冰凉的眼神,嘴角扬起浓烈苦涩。 夜幕笼罩,星光斑斓,……早知道父亲会把我忘了,我就吃点东西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单柏麻木的腿一片冰凉。 草房不遮风,这一番跪着,单柏伤痕累累的身子早已冻透。 “大公子!”草门被下人推开。 单柏以为是单相权派人来叫自己,心里一暖,却见是雪儿。 这雪儿是单相权二房夫人陈茹涟的贴身丫鬟。陈茹涟是单弘的生母,一向对单柏不冷不淡,平素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大公子,二夫人叫您过去!” 单柏一脸疑云,想着自己正在受罚,又不愿违逆二夫人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被雪儿扶起,向二夫人房中走去。 风姿绰约的陈茹涟见单柏来了,敛眉一笑招呼单柏在一旁坐下。 单柏心里虽然不喜欢这个二夫人,但是为了给足单相权面子,淡淡行了礼,唤了声‘二娘’,欠身坐在一旁。 这时,雪儿将一方精美无比的小盒子交到陈茹涟手中,陈茹涟白皙如玉的手指抚上盒盖,倒是一派端庄优雅。 “这是王爷生辰时,圣上谴人为王爷送来的贺礼”,说着打开盒盖,只见一个足有小孩拳头大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映得房间熠熠生辉。 “王爷将此宝物送给了我,不知柏儿听过煮龙珠的典故么?” 单柏垂下眉角,“仙人鲍亮赠给江玉一枚玉笛,江玉日夜在洞庭边吹奏,引得群龙出湖,吐出珍宝明月珠,后来江玉泉水煮珠,最终得来化水丹!” “柏儿好学识!”陈茹涟赞了一句,“据说这宝珠里面含着化水丹……二娘有个不情之请,二娘知道柏儿武艺精湛,所以想请柏儿含着宝珠,沉入湖底,看看效果!” 单柏闻言,心里一惊,这是想要我的性命啊! 单柏幼年时曾随单相权一道观鱼,不慎掉入湖中,差点溺死,一度惧水。长大了还好些,但是也不会轻易近水。 看陈茹涟势在必行的样子,单柏知道自己毫无余地回绝。已经惹怒了父亲,若是再惹火了陈夫人,陈夫人一旦向父亲诉苦,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若是父亲知道自己依然畏水,恐怕又会嫌弃自己无用,一咬牙,答应了陈夫人的要求。 第九章:入湖 单柏含着宝珠,倏然一闭眼,纵身跳入冰凉刺骨的湖水中。 ——口含化水丹,在水中行走有如平地。柏儿要试着在水底以鼻呼吸! 单柏想着陈夫人的话,一个劲的往下沉,心里却是万分惊惧,彻骨的湖水像钢针扎着皮肤般刺痛,湖水碧绿幽蓝,睁开眼后却什么也看不见。单柏只觉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一个劲的往下拽。他不敢呼吸,因为他知道化水丹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若是世上真有化水丹,也就会有长生不老药了! 单柏憋着气,已近极限。因为不谙水性,单柏不知怎么上去,想要运气往上,却突然感觉双腿开始痉挛,原是湖水冰冷,自己的腿抽筋了。单柏暗道了声不好,突然看见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游动,还未看清,就觉自己脖子被紧紧缠住,单柏的眼瞳猛的扩张,两臂发僵,口鼻中开始呛入湖水。 脖颈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那种痛感单柏再熟悉不过了,自己是被一条蛇咬了。 单柏抓扯着脖颈上紧紧缠着的湿滑的蛇身,而蛇在咬了单柏之后,居然自行游走了。 单柏手脚无力开始僵硬,口鼻中灌满了湖水,神思却是分外清明! 自己要死在这冰凉的湖底么? 父亲,卓儿—— 陈夫人在湖边看着,身后只有一名丫鬟一名家仆。 见单柏久久也不上来,陈夫人面露急色,心底却是得意。 就算你深谙水性,也奈何不了那条水蛇! 再说单相权,从皇宫出来后便满腹心事,面色虽如往常,心思却不停急转,思忖间方回到王府,心情着实不佳。 想着单柏应该在草房跪了一下午,心里多少也是疼惜,进了王府,单相权顾不上回书房脱下官袍,就要去草房看看。 正巧碰上疾驰而行的单弘。单弘顾不上冲单相权行礼,一路往庭院深处奔去。 “弘儿!”单相权觉得单弘反常,一声喊住他! 单弘一向沉静的脸上,此刻写满焦急,见单相权喊住自己,顿住脚步,顾不上礼节,“父亲,大哥沉在湖水里很久也没上来——” 原来雪儿见大公子久也不上来,害怕出事,又不敢对夫人多嘴,才偷偷跑去找正在练武的二公子说明情况。单弘知道大哥不谙水性,扔下手里的剑,就往湖边奔,于此正巧碰上回府的单相权。 单相权一听先是一愣,“什么?” 单弘来不及对单相权多说,顿首就继续跑。 单相权见单弘一下子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抖,甩开轻功就往湖边奔。 赶到湖边时,正见二夫人拽着自己的儿子。 “弘儿,别下去!让下人下去!求求你了,弘儿——” “母亲!放开我!” 单相权顾不上多问,冲到湖边,看着幽蓝碧绿的湖水,却停了脚步。 原来,单相权也不谙水性,甚至比单柏还怕水!自从单柏小时掉入湖中差点溺死后,单相权一看见湖水手指就禁不住的哆嗦!不受自己的控制。 单相权阔袖喷出一股戾气,毫不留情的抓过来一个家仆,厉声问:“他在底下多久了?” “回,回王爷,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单相权一听,头轰的一下就大了,甩下官袍就要往下跳。 单弘母子看见单相权失去理智的行为停止了拉扯。 单弘趁这个机会,一个飞身,率先跳入湖中!就在即将进入水面那一瞬,眼底流过一丝哀伤的光! 原来——父亲这么在意大哥! 单弘一猛子沉入湖中,焦急的找着人。却想不到水下会有东西,遽然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缠住了脚,单弘一惊,却是沉稳地从怀中掏出袖刀,扭身才看见那是条花色斑驳的水蛇。单弘知道这是条剧毒之蛇,来不及多想,拔出袖刀一通毫无章法的狂挥。一阵血红弥漫,单弘感到脚被松开了,也不管是不是杀死了蛇,继续找人。 大哥——大哥—— 单弘心里念着,不断划水。 突然抓住什么,像是一条衣带,单弘猛的拽了几下,手中吃重,顺着衣带游去,果然看见了单柏。 单弘顾不上看单柏是不是还有气,拉着他就往湖面游。 ‘哗’的一声,出了水面。 等到家仆将两位公子从水面拉出来时,众人才看清,单柏脸色发黑,已经没了气。 聂安此刻方才赶了过来。看着这幕,傻傻的愣在原地。 只见陈夫人根本不管躺在地上的单柏,拉着单弘左看右看,确定单弘没被蛇咬伤,才放了心。 单弘不顾母亲查看,一下子扑到单柏身边,推了单柏一下,“大哥!”,见单柏没反应,猛的摇着单柏,“大哥——” 而聂安站在单相权身边,居然听不见单相权的呼吸声。 只见单相权直直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单柏,像是被附身一般,眼光呆滞。 “王爷——”聂安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单相权手臂一绷,身子开始哆嗦! 聂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单相权。 却见单相权一扬手,聂安和单弘同时被罡气震飞! 单相权一把拎起单柏,却发觉单柏异常沉重,心念凛然,一拳打在单柏胸口,顺势将单柏扔到半空中,纵身飞起,一掌拍在单柏后心! 只见单柏瞬间喷出数口污水,水里还混着黑血。 单柏跌回到地上,单相权敛下眼底惊惧心疼,阔袖飞扬,罡气将不远处的一块山石轰然击成粉末。 单柏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混着黑血的污水,悠悠醒来,堪堪看见一脸怒气的单相权,第一反应就是:我又惹父亲生气了。 “父亲——儿子——错了!”说完,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聂安、单弘和陈夫人,剩余的人几乎没察觉出单相权刚刚流露出的剧烈的疼惜紧张之情。 单相权本想亲自抱起单柏,却是睫毛一颤,忍了下来。 “聂安!” 聂安闻声招呼下人去请御医,抱起单柏,就往单柏房间奔去。 单相权先是遣散了下人,命单弘一道前去给御医看看。只留下陈夫人一人陪同自己。 片刻后,单相权一如往常的看了陈夫人一眼,神色不见情绪。 陈夫人看着单相权颤抖不止的双臂,强作镇定! “王爷——莫生柏儿的气!柏儿想试试宝珠的功效,妾身没有劝住,王爷真的动了怒就不好了!” 只见单相权轻哼一声,“他平安无事,你便还有资格唤他一声‘柏儿’,否则——” 话音未落,单相权便遽然一扬手,罡气猛的绕过陈夫人国色天香的脸,将陈夫人身后的一方假山石瞬时击了个灰飞烟灭! 单相权一个转身,紫袍翻飞,忿然而去! 第十章:如此伪装 见单相权走远了,陈夫人这才娇容失色,一脸难堪,心底却是并不在乎单相权并济的恩威。踟蹰了片刻,准备回房。 刚走几步,就被一人挡住。 “啊,弘儿——”陈夫人见是自己的儿子,慌忙掩下刚刚的尴尬,“御医瞧过弘儿了么?刚刚你就那么跳下去,吓坏为娘了!”陈夫人见单弘微垂着头,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心疼的抚顺了单弘凌乱的鬓发,“弘儿可是娘的命根子啊——” “母亲!”单弘抬头,眼神笃定,“您早就知道水下有毒蛇,对么?” 陈夫人被这么一问,也是愣住了。 “母亲,我都看见了,父亲他是真的生气了!”单弘说着,张开手掌,青灰色的石粉从指间缕缕漏下,随风而逝,“您骗不了父亲,任何人都骗不了他!” “弘儿啊——娘是因为——” “娘!弘儿这些日子苦练武艺,并非是因为上次败给大哥后心存嫉恨,您若是为了弘儿才出此下策,只会让弘儿觉得不堪!”单弘避开陈夫人不知所措的眼神,沉声道:“赢得父亲的垂爱青睐,除了自己,弘儿不想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弘儿!” “娘,天气寒冷,您快回房歇息吧!”单弘敛下刚刚严肃认真的口吻,对陈夫人行了个礼,转向而去。 单弘随意的换洗了一番,就匆匆忙来到单柏房前。 正好看见在外面徘徊的单相权。而聂安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跟在单相权身后乱转。 聂安见二公子来了,赶紧冲单相权使眼色。 二公子来了,您别再踱步了!不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您紧张大公子么! 单相权轻咳了一声,顿住脚步。 本王知道!你也站好了! “父亲!”单弘见两个人怪怪的,也不去猜测,恭敬的喊了一声。 “弘儿啊,给御医看过了么?”单相权温和关切的问着。 “嗯,弘儿无碍!父亲,为何不进去?”单弘一直也是认为单柏不受父亲待见,而现在却着实更改了之前的念头。 “那个逆子!他只会惹为父生气!我不想看见他!我是担心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卓儿!” 单弘垂首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弘儿,你去把卓儿和你三娘叫出来,那个逆子,不值那么多人费心!” 单弘颔首,不刻,卓儿就和柳夫人一道出来了。 “爹爹——”卓儿一下子扑进单相权怀中。 单相权俯身疼爱的揽住小儿子,看卓儿哭得一抽一抽,单相权用手轻轻拍着卓儿的背。 “爹爹——大哥他脸色好吓人,怎么喊也不醒——” 单相权用手指抹去卓儿挂了满脸的泪珠,“你大哥他还没死呢,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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