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歇着,再过几日你就能下地了”薛承远也颇为欣慰的笑了笑,安抚着他的心绪。 “沅大夫不必担心福全的安危,在下……”丛明廉艰难的提了口气,断断续续的道:“在下会保他平安的。” 薛承远听他这么说,也算是稍微安心了些。福全年少,实在不忍心他为了自己而受到任何折磨。 丛明成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沅大夫,这几日我们兄弟俩会禀明大人,将福全放回去,您就放心好了。” “嗯”薛承远舒了口气,看着丛明廉兄弟俩,说道:“沅某初来玄仁,还未能结实几位友人,若是你们不嫌弃,那从今往后……。” “沅大夫何须客气,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俩一定会以诚相待,誓死回报大夫的救命大恩。”丛明成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含糊。 “多谢”薛承远合掌,端正的回礼。 果不其然,两日后的正午,福全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了宅院门前。 “世子……!” 又一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福全撂了包袱,撒腿就奔了过去。 “让我看看”薛承远拽住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想看看福全有没有哪里受伤。 自从当年出逃以来,两人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能看着福全回府,薛承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世子,我一切都好,他们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那就好”薛承远拉着福全就向厅堂里走去,朗郎一笑道:“我让藤儿他们这就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嗯!!”福全狠狠的点了点头,脸上映着多日来难得的快活。 薛承远本还想问问福全这几日的境遇,和他究竟是怎么被放回来的。谁知话匣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宅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这几日薛承远一直忙于为丛明廉奔走医病,医馆已经有多日没有开张了。 “去看看”薛承远对着身旁的小厮藤儿扭头吩咐道。 “是。” 福全刚刚回府,还没来记得喘口气,心中也没底究竟又有什么事要发生。 “公子,是我们老爷派人来了。” 顷刻之后,藤儿走了回来,面色如常将一封书信递到了薛承远手中。 许忠岭?他会有什么事? 薛承远拆开书信,速阅了起来。 原来许忠岭获悉前些日子他被肃图队带去了林涛馆,今日特来请他去沅西会馆叙叙旧。 “世子,您要去么?” 当日在城河边被肃图队拦截下情景还历历在目,福全对如此邀约心有余悸。 “去,当然去”薛承远将书信合上,叹了口气,道:“正公对我们不薄,如此相约,怎能不去?” 第二十七章 真待薛承远到了沅西会馆,上了二楼厅堂,一推门,意想不到的一幕映入眼帘。 “世侄,你来了!快来见过公良大人。” 前一刻还在攀谈着的许忠岭忙站起身来,招呼道。 可正对面的公良飞郇却坐在桌前纹丝不动,连薛承远看都没看,只是轻呷了口茶。 原来他已经从沅西边境回来了?怕就是这一两日间的事吧。 见过公良大人?薛承远真是没这兴致,今日若是知道他也在此,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前来赴约。 “正公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吗?”薛承远牵强一笑,行礼作揖问道。 “没事,就是找你来叙叙旧而已”许忠岭看这两人相互各不搭理的架势,脸色有些尴尬,赔笑着牵过薛承远的手臂,带着他在桌前坐下。 “叙旧?”薛承远握拳轻咳一声,淡笑着在公良飞郇对面坐下,道:“在公良大人面前,怕是叙旧也会无故惹来事端。” 公良飞郇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又呷了口清茶。薛承远却看见公良飞郇那只拿着茶杯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纱,看似这几日远行执行任务应当是受了伤。 别说是让我来为他诊病的,否则就是废了他一只手掌,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沅神医,这几日,过的可好?” 这时公良飞郇终于抬抬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面前之人,只是薛承远记忆中那副历来肃然的神情,今日有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托公良大人的福,这几日过的还好。”薛承远有礼有节。 公良飞郇听后点了点头,又道:“明廉的病情大有好转,还要多谢……” “不必,医治病者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薛承远无意听这番客套话,端直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 公良飞郇倒也没怒,还是看看他,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 别说,当这张历来严肃傲慢的脸上露出笑意,成熟中带着几分诙谐的韵味,倒是挺迷人的。 若是平心而论,这真是张可以称的上“英俊”的脸庞。 “公良大人很是感激你为丛大人治好了剑伤,今日特地请我邀请你过来一叙。”许忠岭见状忙帮着答圆场。 一叙?有什么好叙的?在叙出各种凭空捏造的口实,被扣上个奸细的名号? 薛承远想起那一夜的经历,怒从中来。 公良飞郇见薛承远态度强硬,倒是也不想勉强,呷过了满满一杯清茶,便站起了身子。 “今日多有打扰,先告辞了。”公良飞郇对着许忠岭作揖行了礼,就端直迈步向厅堂之外走去。 “唉……,大人” 许忠岭忙快步追了上去,一路恭敬的送下了楼。 “世子!你怎么……” 不一会儿,许忠岭返了回来,进门就叹道。 “怎么?” 薛承远纳闷,这态度已经不错了。就是一介书生,忍气吞声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这人还无故押福全那么多天。 “公良大人,今日过来,确实没有恶意。” “他的善意承远更是无福消受”薛承远拒绝的直接,突然想起什么又皱了皱眉,问道:“正公,你是怎么介绍我的?” 这身份的事情万一说漏了嘴,接下来怕是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许忠岭压低声音,淡淡道:“只说是个医术超凡的世侄罢了,公良大人也没有多问。” “哦”薛承远倒是安心了几分。 “他今日来,只是想问你初来玄仁,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口茶都喝的薛承远差些噎了住,没听错吧,他?! “那你怎么说?” 薛承远还是有几分好奇,这公良飞郇究竟是怎么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到底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真的想帮他,为何当日在众人面前就能如此仗势欺辱他? “我……,我还能怎么说,世子你也知道近来玄仁风声鹤唳,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承远点点头,确实向许忠岭所说。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窗外月色宁和,不知为何薛承远眼前又浮现了方才身旁的那一抹淡淡笑意,今日那笑意之下并没有往常张扬跋扈,不近人情的气息。 沅西会馆外,此刻当公良飞郇迈着步子走了出来,早在馆前等候的岳翼立即牵马跟了上去。 “那单子,写了么?” 夜色不错,公良飞郇于是决定在河旁走走,边走边问道。 “回大人,关押那小厮的时候,让他都写好了。” 公良飞郇伸手,岳翼连忙将那单子送了上去。 “就这些?” 驻足在路边,借着楼阁之上的昏黄灯火,看清了那一纸清单。 “就这些。” “明日找人搜集齐了,全送到他们的宅院去。”公良飞郇说着将那单子塞给了岳翼,自己牵过马缰,踩蹬上马。 “大人?!” 岳翼倒是有些困惑了,才几日不见,大人对这主仆二人的态度,好像大有改观。 “废什么话,让你送就送!” 公良飞郇不悦的冷冷道,说着便纵马而去,那矫健威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岳翼这个粗人,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八章 还别说,当日福全写在这单子上的东西,很多在玄仁都甚是难找。 尤其是一种名叫箖萝叶的花草,据说这花草美艳而带有药性。而箖萝叶适宜生长的环境是在沅西气候温润的深山之中,乾徽历来少见。 “这箖萝叶……,去哪找?” 次日午时,岳翼手拿着那纸单,走在人流熙攘的玄仁城辅佑大道上,显得十分为难。 公良飞郇的命令不能违背,但凑齐这单子上的东西实属困难。已经跑了十几家店铺,玄仁城内能找遍的都找遍了,可是…… 当日大人不近人情的扣留了那小子,或许他正是找着机会为难我们,也说不定?岳翼琢磨着。 忽然肩头被身旁的唐越用剑柄敲了敲。 自从唐越上次被惩戒之后,便被调移到了岳翼的手下,负责一些肃图队内闲杂的事项。 “怎么?”岳翼回过神,挡住灼目的阳光,有些不耐的问道。 只见唐越提剑顺手一指,不远处的街道拐角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身旁一队骑在烈马上的侍从交谈着,那些人的装束一看就是太子手下的人马。 虽是逆光,站在这个角度,却还是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岳翼皱眉,道:“怎么是他?” 唐越猛的拉住他,向后退了一步,两人侧身并立在屋檐之下。 张固常?这个新进肃图队内不久的人,他怎么无缘无故会和太子的人马有所交流?想一想,这片辖区确实离太子东宫不远。 “哼,我看这小子……不可信”唐越冷哼了一声,还是注视着不远处的身影。 若是肃图队中真有太子的亲信潜伏在内,那么成亲王的一举一动不也同样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岳翼不敢轻下结论,但心中也确实有所保留。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公良大人?”岳翼只是试探的问道,想和唐越商量出个所以。 “无凭无据,还是再等等”唐越已为上次的失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万事都图个稳当。又道:“不过若他真的出卖我们,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他若真是奸细,又何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还没等岳翼说完,只见那一队侍从调转方向,朝这边行了过来。 这时岳翼和唐越于是一并退到了身旁的商铺之内。 岳翼手捏着那一纸单据,突然想起这张固常的背景文书中曾提及,他幼时在沅西居住过些日子,眼下将寻找箖萝叶的任务交给张固常,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岳翼一手夹起纸单在唐越眼前晃了晃,道:“不如就用这个试试他?” 唐越轻笑,没有作答,眼神却远放了出去,搜索着街景中张古常的身影。 “走”唐越突然眼神一定,抬手道。 两人佯装巧遇,在街尾一家布庄之前截住了张固常。 “两位……大人……”比起吃惊的表情,张固常那脸上此刻更多的是尴尬和心虚。 “张固常,今日怎么如此悠闲,是轮你休息吗?” 唐越开口就问,语气重重的,很是不满。 “回大人,确实是轮在下休息,这不才上街来转转。” “转转?”岳翼直盯着他的神色。 “对,转转。”张固常点头确认道,脸色已经转换的较为镇定。 唐越看了看岳翼,两人心照不宣。岳翼又开口道:“这里有张单子,是公良大人特意为这城南的沅大夫筹划的物件,其中这箖萝叶……,你可知玄仁哪里能够找的到?” “箖萝叶?”张固常有些惊讶。 “是,箖萝叶。” 岳翼问道:“你能找到么?” “在下……,可以试试”张固常听头儿的这语气,似乎也无法推脱。 “限时两日,定将这箖萝叶找来,否则大人怪罪下来唯你是问!”岳翼没给他留什么余地。 “是”张固常脑中迅速搜集着这玄仁城中,哪里可能存有箖萝叶。 “那就交给你了,去吧。” “是,大人” 张固常恭敬的领命而去,转身渐行渐远。 “你说,他能找到么?”唐越望着他的身影,忽然有些担忧。公良飞郇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坏,若是这件事三日内办的完,兴许还有加赏。办不完,兴许又是一顿责罚。 “找得到,你我得好”,岳翼接着又淡淡说道:“找不到,这不也正是一个将他逐出肃图的口实?” “也对”唐越冷笑。 确实如此,若是真找不到这箖萝叶,不正巧一举两得除去了张固常? 只要存有一丝隐患的可能,都要决不留情的将人清出肃图队,这是公良飞郇一贯秉承的规矩。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看太子那边这些日子动作频繁,或许还会出些不可预知的事端。”唐越叹了口气。 丛明廉重伤之后,肃图一致对外,倒是难得的团结起来。 “怕什么,有大人和王爷在,就是天塌下来又能如何?”岳翼置之一笑,豪情满怀。 第二十九章 说句实话,近来连公良飞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那日离京执行任务,路途上总觉得睁眼闭眼都是那个人的身影。又或者,更坦然一些,从那一日古庙相遇之后,心里就早已惦记上了这副面孔。这算是……好感么? 活了这些年,这感觉对公良飞郇而言,还真是第一次。 沅成学?这是他的名字,终于获悉他的身份,原来是个大夫。 沅西?则是他的故里,却也是公良飞郇十分不喜欢的地方。 只因沅西边境近年来状况频出,让人焦头烂额,局势甚不明朗。濮阳承佑狼子野心,张罗自己的地盘还不够,总想将另一只爪子伸到别人的领界之中,事端频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凭借手中权利任意给他找个谋反的口实,扣个奸细的罪名,除去这沅成学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但偏偏第二次相见后,公良飞郇却没了这个心思,至于为什么,谁又说的清呢? “大人,这单子上的物件都找齐备了。” 三日后,林涛馆中,岳翼和唐越按时呈上单子,给公良飞郇过目。 “哦?是吗?”公良飞郇心情不错,轻笑道。从案台之后的座椅上一站而起,准备去看看。 岳翼拍了拍手,只见厅堂之外拉来了一辆堆满了物件的牛车。 那黄牛颇为无辜的转了转头,眨着大眼睛,看着里面的人们。 “好家伙!这!”公良飞郇被这架势骇了一跳。 “都是他们要的。” “胃口不小啊。”当日那单子公良飞郇看的匆忙,没细想。 “确实,大人,尤其是这几种树苗和衣料,都是罕见和上乘的货色”岳翼陪着公良飞郇走到了车边,指着车上的东西一一说明。 公良飞郇点了点头,倒也没评论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车物件,脸上还挂着难得一见的微笑。 “还有这两箱医书,都是十三年前古潍传来我国的绝版,为了寻得它,我们两人走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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