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虽然是米卡尔的乐趣和最大喜好，但是那并不代表他真的有这么多时间来这里玩飞车，就以往他来这里的频率来说，大概是半年一次。 可这一次，他为了陈敏全在半个月内就来了两次，而且不排除这个记录会被继续打破的可能。 埃森感慨地叹了口气，撇了撇嘴说：「没办法，谁叫这小子确实厉害，能让老板认真的人他可是头一个。」 要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曾在飞车上下功夫，就是为了让米卡尔能多看他们几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运动是很需要天赋的。 安迪听到这句话后却沉默了很久，他笔直看着前方，夜里的路上车辆不多，远远的，他能看到米卡尔的车尾灯在夜色下犹如一颗发光的红宝石。 「其实我倒认为，这对那小子来说未必是好事。」许久之后，安迪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 跟在米卡尔身边太多年了，他对这个男人非常了解，如果只是希望过正常生活的人，就绝对不应该来招惹这位死神大人，因为，他很有可能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埃森闻言耸了耸肩，显然知道安迪在担心什么，「只要那小子真的能做到不闯入老板的生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希望那小子不会有这一天吧。」 「嗯，不然他真的会为之前的见面感到后悔吧。」 安迪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其实米卡尔最绝的地方不是会让人后悔，而是会让人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他没有直接和陈敏全打交道，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可以知道那个年轻人非常单纯，那是和他们这些黑道人士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不希望陈敏全被米卡尔毁掉。 「可恶！就差一点！」和米卡尔相识半年后的第六次交手，陈敏全再度以微弱的劣势落败。 这让他感到非常非常不爽，就在这半年间，他几乎把这条山道跑烂，几乎隔三岔五地就自己跑到这边来练习，就是为了不断提高技巧努力赢米卡尔，哪怕一次也好。 但是连败的记录不断增加，实在让他有些郁闷，正常人都不能保证每次状态都很好吧？为什么米卡尔就能保证呢？就让他赢一次嘛，有什么关系。 在心里不断碎碎念，他郁闷地趴在车头上，整个人无力的就仿佛变成了一滩水，没劲，他虽然很喜欢挑战高手，但是逢飙必输实在太折磨人了吧！ 米卡尔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这半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谈不上频繁，但他还是把陈敏全的个性摸透了，这小子单纯开朗执着又有趣的性子让他们的相处变得分外愉快。 在这条山道上，他可以完全放松心情，这里没有黑道、没有利益、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那些让他看不顺眼的废物。 就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去思考去表达自己的心情，而不是在黑道上那样只知道拿武力说话。 和陈敏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让米卡尔想起他年轻的时候，曾几何时，他也像陈敏全这样开朗过，但是那些阳光的岁月在黑道上逐渐被遗忘，取而代之的，就是谁都不敢忤逆的冰冷的权威。 米卡尔虽然不会渴望朋友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但是如果能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不在乎他的身份和他放开一切交往，他也不想拒绝。 「我今天换了车，老爷车已经无法赢你了。」似乎是想安慰那颓丧的年轻人，米卡尔实事求是地说着。 陈敏全抬起头朝他今天开的车看了一眼，嗯……确实是挺新的车，不过性能上应该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座驾」…… 「好啦，佩顿先生，您不用安慰我，放心吧，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又会精神十足地向你挑战了，不过今天就让我先颓废一下吧。」 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他又在车头上趴了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已经完全恢复了。 「对了，佩顿先生，您会去教堂做礼拜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陈敏全目光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芒，笑着问道。 米卡尔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淡淡答话道：「不会。」 他不会自己去增加被人暗杀的机会，更何况，他根本就不信上帝和天使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命运是靠自己掌握的，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佑。 陈敏全笑着抓了抓头，「对哦，您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会去做礼拜的人。」 「你经常去？」 「嗯，每周日早上都会去，神父说只要我们坚持一颗虔诚的心，上帝就会保佑我们和家人平安幸福。」 「你相信？」米卡尔几乎要嗤之以鼻，神父都是信口开河的家伙，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灾难了。 陈敏全却完全没有他这样的想法，他望着远处被灯火笼罩的城市，笑着说：「嗯，我相信，老爸最近的生意好像越做越好了，我相信上帝有听到我的祈祷，在保佑他。」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转回头，脸上灿烂的笑容胜过了远处灯火辉煌的夜景，米卡尔看着他容光焕发的样子，一瞬间的失神。 好半晌后，他才接话：「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你父亲有实力？」 这个问题让陈敏全有些尴尬，他皱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想了好一会儿，答道：「说实话，我觉得我老爸并不是很有经商头脑，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毫无心机又不是很会算账，我还真是有点为他担心呢。」 「也许他在你面前和在商场上是不一样的。」就像我在你面前和在黑道上也不一样，米卡尔心里这样想着。 陈敏全耸了耸肩，咧着嘴说：「嗯，也许吧，不过我想我多祈祷一些总是没错的，我暂时也不能为他们做更多了，等我回国之后我会努力更多的。」 「你毕业就回去了？」 「嗯，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向您挑战的。」陈敏全嘿嘿笑着说完，朝米卡尔打了个V字型的手势。 米卡尔想起安迪跟他说过陈敏全今年在念二年级，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飞车了。 「佩顿先生，我们可以就这样每个月见一次面吗？」似乎是也想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陈敏全带着一脸希冀看向米卡尔。 米卡尔低头思索了一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是不明智的，因为很多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时间，而且他这样的人太过规律地去一个地方显然也不合适。 但是想到这样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一年多，他就有些无法拒绝陈敏全的提议，心底深处，他其实也希望这样的相处可以更长久一些。 毕竟要再找一个如此对他胃口的对手实在太难了。 「每个月的5号，我会到这里来。」 「太好了，佩顿先生，谢谢您。」陈敏全激动得差点从机车上跳下来，那种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兴奋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团发光发热的火种，在这有些微凉的夜色下深深吸引了米卡尔的视线。 「老板，我们该走了。」 耳机里突然传来安迪的提醒声，米卡尔前一刻还有些沸腾的情绪在霎那间平复了下来，他看着陈敏全说：「我该走了，回头见。」 「嗯，回头见，佩顿先生。」 朝米卡尔摇了好几下手，陈敏全看着他掉头离开的潇洒身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是担心老爸的生意的话，其实他倒是想留在英国，不要回去呢。 米卡尔把车开到山下，安迪和埃森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下车坐进轿车里，穿上了安迪递过来的西装，在他们汽车的后面，有小弟帮他把机车开回去。 「老板，虽然我知道我不该管您的私事，但是您答应陈敏全的提议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车子上路后，安迪忍不住低声对米卡尔说了一句。 就算最近道上都风平浪静，可那并不能代表那些对米卡尔的人头虎视眈眈的人不会做什么，这种时候他给自己招来一个弱点，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米卡尔没有答话，威严冷酷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漠然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上，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安迪的话。 埃森从后视镜里和安迪对了个眼神，随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之前就跟安迪说了不要去给老板什么建议，看到吧，果然是被无视了吧。 车子开进了埃克斯特市最大的赌场，安迪下车后恭敬地为米卡尔打开车门，米卡尔在跨出车子的刹那对他说：「安迪，我想有些事不用我教你怎么做。」 冷漠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和一个完全无关的陌生人说话，安迪微微一怔，低头答话道：「是的，老板，我知道了。」 等米卡尔在赌场的接待下步入大门，埃森才悄悄接近安迪，和他一起往赌场里走，边走边说：「哎，什么时候如果老板和我们说话能像和那小子说话那样和颜悦色就好了。」 安迪耸了耸肩，低声道：「也许下次我们可以在通讯接通的情况下这样讨论，让老板也听听我们的心声。」 「得了吧，我还不想死呢。」埃森用手肘撞了安迪一下，开什么玩笑，通讯耳机是让他们保护米卡尔用的，而不是传达心声用的。 安迪被他撞得歪了一下，但立刻就又站直了，随后他又说：「你说老板会让今晚那个倒霉的家伙哀求他几次？」 埃森捏了捏手指，双手的十指被他捏得劈啪作响，「上次布鲁尼那老家伙求了两次，今晚应该不会超过一次吧？」 「真是可怜的家伙。」安迪轻叹了口气，嘴里咕哝了一句。 「阿全，你今天还要出去吗？最近晚上不安全，最好少出门。」 又到了一个新月份的5号，陈敏全在张伯这边吃了饭，正兴致勃勃地推着他那辆心爱的座驾准备出门，张伯走过来担忧地说了一句。 陈敏全转过头，诧异地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地问：「张伯，怎么了？」 「最近连续有骑摩托的年轻人被人暗杀或者打伤，这两天店里来修车的人都在说，不知道哪个骑机车的小子得罪了黑道的人，黑道上现在有人专门在找骑机车的年轻人下手。」 「不会吧？这么夸张？谁没事好好的敢去得罪黑道啊。」 「可不是嘛，哎，反正最近真是不太平，死神前阵子大规模教训了一批不听他话的小组织，说不定这件事和他也有关系。」 一听和死神有关系，陈敏全皱起了眉，他知道那个死神，听来店里修车的黑道人士说过，那是英国的黑道之王，是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可怕的家伙。 张伯的这家摩托维修店经常会有些黑道的人光顾，用张伯的话来说，是因为埃克斯特市没有其他像他这样专业的维修师傅了，陈敏全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是那毕竟是张伯的私事，他没有多管。 反正那些黑道人士过来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他懒得问那么多。 可是，如果对方专门找骑机车的人下手的话，那佩顿先生不会有事吧？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很担心，当即说：「张伯，我约了人，一定要去赴约的。」 「这种时候还赴什么约，和他说一声取消吧，再说他骑着机车出来也不安全吧。」 「是啊，但是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哎！」陈敏全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 因为这样带着神秘感的交往让他觉得很好玩，所以他从来没想过问米卡尔要联系方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就觉得太过神秘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不要骑机车去了啦。」张伯挡在机车前面，死活不肯让陈敏全过去。 「那我骑自行车去总可以了吧？」拗不过张伯，陈敏全决定放弃。 张伯眨巴了下眼睛，想了一会说：「好吧，那你要当心啊。」 「放心啦，张伯，我很爱惜生命的。」陈敏全哈哈笑着说完，转身拿了张伯的老爷自行车出了门。 平时飞车骑惯了，现在一下子骑起自行车来还真是不习惯，陈敏全几乎花了平时五倍的时间才到达山脚下，等他再气喘吁吁地骑上山顶，早就过了平时他和米卡尔见面的时间。 第四章 山顶上一片安静，只有夜风呼呼吹过，陈敏全狼狈地下了车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一边重重喘气一边看了眼表，然后哀叹道：「啊，可恶，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佩顿先生大概已经回去了吧。」 正这样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轰鸣声，紧接着，远处一栋大楼突然着火了，火势非常迅猛，不过眨眼之间，整栋楼就全部烧了起来。 陈敏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栋越烧越旺的火楼，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严重的火灾？ 再仔细一看那栋楼的位置，他记得张伯跟他说过，那一带都是黑道人士在经营，这么说来，这又是一场黑道间的火并吗？ 正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了机车「突突」的马达声，陈敏全猛地转过身，就看到穿着一身黑的米卡尔骑着机车飞快地冲了过来。 夜色下，那就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来，在霎那间就撞进了陈敏全的心房。 他突然感觉到心跳开始加速，那种加速是因为看到米卡尔平安的激动，更是因为能再一次看到这个人而兴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月的见面成了他最期盼的事，每次见面之后他就忍不住期待下一次见面，而渐渐的，现在只要看到米卡尔，他就觉得心跳加快，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小说里说的恋爱的感觉。 当然，陈敏全聪明的大脑不会让他把他和米卡尔之间的关系定义成恋爱，他到底对米卡尔抱有怎么样的感情，他根本就没有去仔细考虑过。 只是想在这段有限的时间内，更多的看到他，更多的和他相处，除了这一点外，他甚至不敢有其他的奢望。 「太好了，佩顿先生，您没事呢，听说最近不断有骑机车的人被黑道袭击，我还很担心您呢。」 一看到米卡尔，他立刻忽视了身后还在熊熊燃烧的大楼，那种黑道之间的火并和他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他觉得他管不着那边的事。 相反，眼前的人才是他更应该关心的对象，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不知道米卡尔最近怎么样，现在看到米卡尔好好的出现，他总算可以放心了。 米卡尔停了车，朝远处的大火看了一眼，挑起眉问：「你担心我？」 「嗯，今天我要出门的时候张伯死活不肯让我骑机车呢，我当时听他说了最近的事就有点担心你。」 米卡尔闻言朝他边上停着的老爷自行车看了一眼，嘴角几乎就要勾了起来，「所以你就骑着这样的自行车出门了？」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揶揄，陈敏全微微红了脸，鼓着腮帮子说：「没办法啊，不然张伯肯定不会让我出门的。」 米卡尔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张伯的做法是对的，他再度看向远方的大伙，消防车的警笛声已经在城市的各处响了起来，那些声音汇聚到一起再顺着风飘过来，就像是城市发出的悲鸣声。 陈敏全注意到他的目光，察觉到那目光中透出的冰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佩顿先生，你知道那栋楼是干什么的吗？」 「是一对毒贩兄弟经营的大楼。」 「哎？毒贩？那果然又是死神干的吧？」 「死神？」米卡尔挑起眉，转头看向陈敏全，深邃的眼神中带起了研究。 陈敏全皱紧了眉，低声说道：「嗯，我听张伯说过，那是掌管整个英国黑道的人，非常可怕，是个不把人当人的家伙。」 这样的评论对米卡尔来说倒是很新鲜，他冷冷勾起了嘴角，并没有接话。 陈敏全在隔了片刻后又感慨地说：「不过这种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啦，不要去惹到他就好了。」 黑道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懂，只知道那是个腥风血雨的世界，如果不想死于非命的话最好离得远一点。 米卡尔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话。 两个人在山顶又呆了一会，米卡尔突然说：「今天不能飙车，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哎？可以吗？」陈敏全一听这个提议，似乎很来劲。 虽然他是没有奢望过要走入米卡尔的生活，但是如果米卡尔愿意和他像朋友那样面对面喝一杯的话他是很激动的。 米卡尔微微点了点头，调转了车头，陈敏全连忙骑上他的老爷自行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蹬着它，努力跟上放慢了速度在等他的米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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