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我口渴了肚子也饿了。」 陈查苦笑,带着他回了客栈,安排了饭食让他吃,自己要了一坛酒,坐在窗前自斟自饮,生平第一次居然束手无措 了。 几天来他烂醉如泥,只在嘴里喃喃自语着:「初八……海棠就要成亲了。」 小狗舔着小江的手指,小江咬下一点点桂花糖喂它,歪头看了看陈查,上前拎起他,把他晃醒说:「查查,你别再 喝酒了,喝酒没有用。你说喜欢海棠,那咱们今夜就到他家里你把他打晕扛出来,没了新郎官他就不用成亲了。」 陈查眼睛一亮,朗声大笑说:「小江,谢谢你。」 大日头在天上高高挂着,一点儿西移的迹象也没有。等着天黑抢人的陈查在客房里转圈乱骂:「这个鸡蛋黄子,平 日里不注意它就犯懒跑了,今天怎么定在天上不动了?」说着,又自言自语:「瞎等也不是办法,先去探探风声。 」对小江道:「小江,除了隔壁的茶肆和左右两间饭庄,你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回来。」 陈查守到日头偏西,就听得隐隐笙呜鼓乐之声。此时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都在翘首一望凤仪。不多 时,龙旌凤霎缓缓而来,华盖宝幢缨络飘动,行动间珠宝叮当。纱幔内宫娥、内侍的身影簇拥着皇后的凤辇行进。 行动间异香扑鼻,闻者欲醉。 陈查一路跟着人群到了靳府街外,皇后娘娘什么样子没看到,靳府都是谁出来迎接也看不分明,只看到府门前乌鸦 鸦跪倒一片。他担心靳海棠伤势未愈,这么跪来跪去的可怎么受得了。 皇后娘娘虽是靳贤的亲生女儿,但君上臣下繁文缛节也不能免。忙活到天色渐黑,靳贤这才有机会单独面见皇后。 隔了水晶珠帘,靳贤在蒲团上叩首,口称娘娘千岁。那厢的皇后忙说:「父亲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赐座。」 皇后只留下自己的几个心腹宫娥伺候,靳贤便把几日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中仍未解气,道:「那个孽障,让他 试试喜服,他就喊浑身疼动不得,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腔作势。拿他没法子,有心想把大婚之日推后,可是他这 一闹,满城风雨,谁人也不是聋子,草民又怎么去开口,唉!连累的你……连累皇后娘娘也为那个孽障费心,告诉 了他皇后娘娘要亲自来观礼,他连眼皮都不抬一抬,要不是顾着他明日大婚要行礼,家法再赏他一顿!」 雍容华贵的西齐皇后也叹口气说:「父亲大人说什么费心,本宫与海棠是一母同胞,他年纪又小,又是家里的独子 ,实在是娇纵惯了。这事闹得皇宫内院都传遍了,几日前本宫托皇上探了探大司马的口风,还好他装作不知道。也 罢,只要海棠肯成亲,他愿意养娈童就随了他,也省得到烟花之地拈花惹草。」 「哼!他……」靳贤狠狠顿足道:「娈童?皇后娘娘,他、他才是……才是被人……」面对皇后,靳贤到底有些说 不出口,想起那个擅闯入府的野蛮子就有气。 自那日陈查上门闹事后,靳贤仔细拷问了靳海棠的几个贴身小厮,才知道,他靳家几代单传捧在手心上的宝贝疙瘩 老生子,竟让那个粗野的人当作女人使。想到这儿,靳贤的手气得开始哆嗦。 皇后一听也明白了几分,说想见靳海棠。靳贤叠声唤人说,把那孽障给我拖起来。皇后拦着说自行过去看他,虽然 靳贤口称于礼不合,不过拗不过皇后。 肩头披着件半旧的袍子,靳海棠正在提笔写字,案上玉鼎燃着袅袅清香。满儿上前添了热茶说:「公子,娘娘素来 疼爱您,您若是不去见个礼,老爷那儿怕是说不过去吧?」见靳海棠不语,满儿站在他身边小声说:「公子,我、 我前两天在府门外……看见那个人了。」 手一抖,纸上顿出一点墨渍,靳海棠说:「他……还没走吗?」 满儿点点头说:「两日前我出门采买东西,被他在巷子口扯住,问我您身上好些了没有,疼不疼了。他像是一直守 在咱们门口,胡子拉碴一身的土,眼珠子通红,才几天的工夫瘦了好多。」 手中的笔凝在空中,半晌,靳海棠重又俯身写字,说:「你怎么回他的?」 满儿挺起胸膛说:「我把他又踢又骂了一顿,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说您初八就成亲了,要是他再敢来添乱就 对他不客气。」 靳海棠搁下笔,把案上才写就的字揉成一团,说:「他说什么了?」 满儿摇头说:「他什么也没说就愣在那儿,我就趁机溜走了。」 这说话间,一个小厮跑到门口小声说:「公子,皇后娘娘的凤驾快到了。」 「快!」靳海棠忙说一声,甩脱了肩上的袍子跑进寝室,拔了发簪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抖开被子盖着,满儿忙拧 了条手巾搭在他额头上,几个小厮都摆出愁眉苦脸的伤心模样。 六个锦衣华服云鬓高堆的宫娥随侍着,皇后娘娘带着阵阵香风进来。屋里的人齐刷刷跪倒。皇后把不相干的人都轰 走,关上寝室房门径直走到床前,伸手把被子掀开,轻笑说:「姐姐来了你还装吗?我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就哭 丧着脸迎接我呀。」 靳海棠有气无力,一句话喘三喘说:「皇后娘娘在上,恕草民不能行全礼了。」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上,笑说:「唉,想起我要进宫的时候你还哭着抱住我的腿口口声声要和皇上决一死战,后来更 是一天进宫看望我三回,从皇太后到皇上都拿你没辙。这几年你游历在外就和我生分了,枉费我在你皇帝姐夫面前 哭哭啼啼的求了几日,才求他答允我回家观礼。」靳海棠不吭声,皇后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棠儿,你恼恨我 吗?」 皇后如此说靳海棠到底心软,叹口气说:「不敢。」 「那就好。」皇后拉他起身说:「我盼这一天盼了三十几年,你就当让我开心,穿上喜服我瞧瞧,若是有不合身的 地方,姐姐亲自替你修改。」 靳海棠无法,只得换上喜服让皇后前前后后看了个够,皇后这才满意,嘱咐他早睡,施施然走了。皇后走了,靳海 棠穿着一身喜服站在窗前仰望天边,梆交子时,一切已成定局。 梆交子时,小江拽着陈查的衣带飞身而起,渺若惊鸿一路施展轻功直闯靳府。 悄无声息地落在高低屋檐的错落阴影处,小江低声问:「查查,海棠住在哪里?」陈查居高临下辨认房子主次院落 ,忽然看见一行人从内院里出来,鬓影衣香,是皇后和宫娥,走向有侍卫重重把守的院落。 陈查知道皇后出来的那处一定靳海棠住的地方,不用说,皇后是来作说客的。 「查查快看,送那几个女人出来的是满儿。」小江目力好,认出了满儿,两个人瞅准了靳海棠的院落。 陈查大手一挥,对小江说:「江校尉听令,把那几个小厮的穴道点住,千万别让他们惊嚷,待本将军直取黄龙!」 「得令!」小江腆着胸脯行礼。两个人各取目标,飞身跃下。 小江放倒了一众小厮,把守在门口。陈查几步窜入内堂,门一推看,窗前身影瘦削,喜服当身,靳海棠静夜孤立黯 然神伤。他不由得走上前,恰好此时靳海棠蓦然回首,两个人目光相对恍如隔世。 喜服是大红色团花织锦,满身金线绣的「芝兰好合」,裁剪合身。头上双翅帽插着宫花,齐额压着如墨的发色,更 显得眉若远山明眸如水。陈查盯着狠狠看了几眼,猛地扑上去把靳海棠抵在墙边亲吻。 热气腾腾的呼吸和坚实的身体几乎把靳海棠裹住,这吻抵死缠绵,一贯的强势霸道,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靳海棠 挣扎着想要挣脱,可陈查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江在一旁看着,用手指戳了戳陈查:「查查,海棠的脸色不太好,你快放开他。」陈查听了忙松开靳海棠,一看 ,他果然脸色潮红在大口喘息。 好不容易呼吸顺畅,靳海棠倚着墙说:「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来做什么?还想花言巧语哄骗我,我……我是不会上当 的。」 「我不管,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能跟别人成亲。」陈查理直气壮地说。 「你……」靳海棠的脸色更红。 小江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说:「海棠,查查这几天整天醒了醉、醉了醒,醒着就不说话,醉了就叫你的名字,你可 怜可怜他吧。」 靳海棠面对小江,眉眼温柔,叹口气说:「小江,你被他骗了,他有多坏我是知道的,他不过是想哄骗了我去立功 。」 陈查见他对着小江有说有笑,真想把他打晕了扛走,可是怕他吃不住自己的一掌,待要让小江点住他穴道,发现小 江仰脸对着房梁发愣,推了推他说:「小江你做什么?鼻子出血了?这里不能久留,快走!」 小江疑惑地说:「查查,屋顶上来了十几个人,轻功都不弱,是来保护海棠的吗?那逃跑可有点难了。」 陈查忙问:「是冲这儿来的吗?」 「不是。」小江摇头,伸手一指说:「从好几个方向来,都往那儿去了。」 陈查轻轻推开窗棂,远远看去没有任何异样,让小江去查看府外的侍卫,片刻后小江悄然进来,说几个门口的侍卫 都不见了。三人正在疑惑,陈查猛然醒悟道:「海棠,那个方向好像是你皇后姐姐住的地方,难道是刺客?」 靳海棠大吃一惊,突然走到陈查面前怒目圆睁,道:「你、一定是你派来的人是不是?陈查,如果我姐姐少了一根 汗毛,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靳海棠绝不放过你!」他推开陈查,摘了墙上悬挂的宝剑跑了出去。 「海棠!」陈查追赶着,心内转瞬间在想,平王在各国中均穿插着耳目,难道他知晓了皇后省亲观礼,准备要一举 拿人?若真如此那该如何是好。陈查左右为难,三步两步追上靳海棠说:「海棠你别慌,这些夜行人武功高强,你 出去根本无法抵挡,伺机行事。」 「滚开!」靳海棠刷一声拔出宝剑相向:「我看错了你!」他心中已然认定夜行人是跟随陈查前来偷袭的,心内气 愤不容陈查分辩。 眼见快到了皇后的住处,果然门口守卫的人已经被撂倒。 陈查一把搂住靳海棠捂紧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些人不是我派来的,如若有半分假话,天打五雷轰!」 躲在暗处,陈查发现黑衣人在屋顶埋伏,有几个到窗边矮身鬼鬼祟祟。陈查了然,说:「他们要用迷香。」他看了 看人数说:「这里总共不到十个人,还有些去了哪儿?」 他一思忖,说:「小江,这里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伤害海棠的姐姐。」 小江点头说:「你呢?」 越是危急陈查反倒越冷静了,小声说:「如果我没猜错,那几个到了海棠爹娘的住处,看来他们要连锅端了。海棠 ,小江的武功足以保护你姐姐,咱们现在去救你爹娘。」 他拖着靳海棠潜身出来,靳海棠虽不愿却怕爹娘真有什么闪失,只好带着他蹑手蹑脚的前行。一路上的假山、树下 、护栏外陆续发现宫中侍卫和府里护卫的尸首。看他脸色煞白,陈查心里拼命打鼓,怕万一是韩重派来的人,自己 这一辈子都说不清楚了。 赶到了靳贤的房前,果然站立着几个黑衣人而且亮出了兵刃,靳海棠忍不住拔剑握着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大胆 贼人,竟敢夜闯行凶!」 黑衣人猛回头飞身迎了过来,靳海棠不过学了三五招花拳绣腿,无力招架,被蒙面人钢刀一磕,手臂发麻虎口险些 裂开,手中宝剑脱手而飞。 蓦地,陈查抢上前腾身而起展臂接过半空中的宝剑,及落地,刷刷挽了两朵剑花逼退身前的黑衣人,将靳海棠拽到 身后用身体挡住。蒙面人纷纷围拢来,提刀就上。陈查心中一动,心想,如果是南越的人,断不会见了我还使出如 此拼命的招数。他这么想着手下不再留情,打定了主意,拉着靳海棠反倒往房门前逼近。 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弱,招式凌厉,陈查顾及靳海棠堪堪敌过。退到房门口,陈查挑开门闩,把靳海棠一把推进屋里 ,说:「快去看看你爹娘。」 靳海棠看刀锋在眼前闪过如此凶险,觉得蒙面人不像是与陈查相识,便不由得担心起他的安危来,站在那里,书生 气发作地说:「我不会逃走的,有难同当!」 陈查又喜又气,跺脚说:「你这个呆子,你在这里我还得顾着你,你进去了我才能放开手脚!」靳海棠这才赶紧闪 身进门,从门缝中观望陈查与几个蒙面人打斗在一处。 靳贤和夫人听得门外呼喝,披着衣裳起身张望,突然见靳海棠穿着喜服站在门前。靳海棠赶紧告诉他们,靳贤大惊 ,夫人吓得面如土色频频念佛,保佑合家平安度过。 陈查以一挡七,这七个人个个武功高强绝非泛泛之辈,他渐渐有些不支,一个不提防被一刀砍在左臂上。他闷哼一 声撞在房门,横刀而立说:「你们到底什么人?」陈查到此时已经知道这些人绝非南越而来。 眼看他受伤靳海棠心中一紧,推开房门说:「陈查你受伤了?」话还没说第二句便被陈查又推了进去。 陈查脚尖挑起一把钢刀,回身用钢刀把门别住,靳海棠打不开门,拍着门板大声喊叫:「陈查,你这是做什么?开 门!我不用你如此,我不想欠你这份恩情!」 「我没事你老实待着!等我打退这些人自然会放你出来!」陈查守护在门外回了一句。 靳海棠使劲推开门把眼睛凑到门缝上,惊见陈查左手从指尖往下滴答着淌血。地上已经躺倒被他杀死的三个蒙面人 ,剩下四个仍团团围住他,不肯后退。陈查面无惧色,冷冷一笑,手中宝剑攻势不停。随着他的剑光转动,靳海棠 的心怦通乱跳,悬在半空。只见一个蒙面人手中钢刀翻飞,从陈查身后直奔他而去,靳海棠不由大呼:「小心!」 第十章 陈查纵身避开,可躲过了身后,身前寒光一闪,一把钢刀朝面门砍来。眼看躲避不过,靳海棠惊得呼唤不出,只觉 得眼前一黑,突然,一个人影飞来狠狠撞在房门上,力道奇大,房门直接被撞开,连带着把靳海棠撞了个后滚翻, 半晌没爬起来。 「海棠。」陈查上前扶起他,两个人相视,靳海棠嘴唇颤抖只是默默看着他。院子里,蒙面人在小江一招之下全部 毙命,小江和皇后站在院中。 皇后临危不乱,搀扶着自己的双亲说:「今夜这里是是非之地,快快离开赶回皇宫,到了皇宫就安全了。」 说话间,靳贤捡起地上一把钢刀,刀把处隐约几个小字,靳贤借着月光一看,忙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快看,上面 清清楚楚写着『峦州兵』三个字,这些人一定是南越派来的。」 陈查刚待要辩解,皇后微笑说:「父亲大人莫要惊慌,您想想,哪有暗夜里杀人还把自家旗号的兵刃亮出来的?这 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莫要多说,先离开这里再作打算。」 此番话说完,陈查不由得多看了皇后两眼,心想,难怪西齐皇帝会这么喜欢她,果然是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众人牵了马一人一骑,只有夫人不会骑马和靳贤合乘,逃出府门直奔皇宫。刚跑出片刻,头前开路的小江在马上回 头大喊:「小心,屋顶有人!」 这条街是到皇宫的必经走路,小江喊完话,屋顶上埋伏的人见行踪暴露纷纷亮出身形,两侧窜起二十几人,手中作 势像是拿着什么东西。陈查大惊,伸手臂将身旁马上的靳海棠擒了过来抱在怀里,喊道:「小江!是暗器!你千万 护住海棠的爹娘和姐姐!」 「好!」小江立时扯开身上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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