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和丹尼斯谁是大人，谁才是孩子？ 他总是那个顾及对方感受最多的人，而丹尼斯却从来不会注意这些事情。 今晚总是要找各地方过夜才行。 他转头望了一下四周，突然想到马克思就住在中央公园附近，说不定可以去他家先打扰一个晚上。 马克思是杰西的同班同学，有着一头显眼的红发，虽然还有些孩子气，但长得十分英俊。两个人因为上化学实验课同组而认识，也因为有些兴趣相同，所以后来就成了交情还不错的朋友。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马克思也喜欢男人，而且他坚称他只喜欢他家里的那一个。 马克思暗恋着自已父亲的情人，老是想着快点长大，打败家里的老头子，把他的情人抢过来占为已有。 大概是因为这点，杰西觉得自已和马克思很相像，所以本能地与他更亲近起来。 虽然这两个少年都喜欢男人，但彼此之间却只有纯纯的友谊，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事情发生过，他们只是单纯地分享自已感情上的疑惑与执着，然后彼此鼓励。 杰西打过电话之后，来到马克思的公寓楼下。 那是一栋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公寓，正当杰西思忖马克思的家境是不是不太好的时候，公寓的大门打开了。 脸上顶着一个黑眼圈的马克思探出头来，“第一次在这么晚见到你，怎么，你家老头不会担心你啊？” 杰西瞪他一眼，“我想他从此以后都不会担心我了。” 马克思这才看见杰西仍有些红肿的眼睛，还有脸上一些已经干掉的泪痕，他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严重。 “杰西……对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昨天你还很高兴地说你要──” “马克思，不要说了。”杰西轻轻打断他的话，然后低下头。 马克思也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妙，于是他乖乖住嘴，带着杰西进门。 走进马克思的家里，杰西不由得眼睛一亮。 外表那么破旧的公寓，里头居然面积这么大，而且布置得很舒服雅致；屋子里铺着质感良好的木头地板，偌大的客厅里摆着简单的高级家具，采光良好，天花板上还有天窗，晚上的时候，月光能柔柔地从天窗迤逦进来。 “哇，你家真漂亮。”杰西忍不住的赞叹。 “还好啦。”马克思耸耸肩。 反正也不是他设计的，只是住起来真的挺不错就是了。 “马克思，我要去机场了，你给我在家好好待──咦，这是你同学？”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从房里走出来，看到杰西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马克思？”男人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已的儿子。 杰西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好强壮的男人！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浑身散发出一懂不容忽视的气势。 “是啦！他是我同学杰西，今天会住在我们家里。”马克思不耐烦地回答。 “今天？今天恩要回来，不行。”男人断然拒绝。 “你这笨蛋！杰西可以和我一起睡啊！” “和你一起睡？”男人似乎更疑惑，他看看杰西又看看马克思，突然暴怒起来，“死小子！不要告诉我你也到了把情人带回家过夜的年纪！拜托，你才几岁啊！” “十七啦！”马克思也吼回去。 “我管你几岁，反正不准带人回家过夜。”男人挥挥手，随手抓起一件皮外套就出门了。 马克思在他后面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等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杰西才不好意思地说：“马克思，对不起，害你挨骂，我看我还是──” “你别管那死老头，只要金不在，他就是这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你尽量留下来没关系，不用怕他。这个家里又不是他说了算，我们家真正的主人是金，如果金愿意让你留下来过夜，那死老头也不敢反对。”马克思哼了一声。 “马克思，那位‘死老头’该不会是你爸爸吧？” “是啊，不然你以为咧？” “你们……好像感情不太好？” “呸！谁和他感情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死他了，一天到晚霸着金不放，没事还喜欢找我打架，说什么是训练我，其实根本是在报仇，因为他看不惯金有时候会特别宠我。”马克思指指自已脸上刚出炉的黑眼圈，“看到了没？这是昨天晚上的战绩。这几天金不在，他晚上没人陪，就把气都出在我身上。” “金是？” “他是我家老头子的老公。” 杰西倒抽一口冷气。 老、老公？同志之间的老公，不就是上面的那一个？那个如野兽一样强壮的男人是被压在下面的？ 真令人难以想象，而且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打冷颤。 看出了杰西的惊愕，马克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老公就一定是在上面吧？不是啦，是因为那老头子一见到金就像只乖猫一样，金说什么他从来都不反对，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肉麻烦了。” 杰西这才吁了口气，不过他倒是对马克思口中的金感到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同时让父子两人这样神魂颠倒？ 马克思把杰西领进自已的房间里，对他说：“如果你今天不打算回去，不介意的话就和我挤一下吧！我们家没有客房，唯一的两间空房间都被那老头堆满了东西。” 杰西扑哧一声笑出来，“马克思，何必一直叫你爸爸‘老头’？我看他年纪还挺轻的啊！” “啐，根本就是糟老头一个。”马克思不屑地哼了一声。 杰西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爸地已经三十几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老。”甚至还觉得他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那是你！”马克思开玩笑地说：“谁像你这样暗恋自已家的老头子？要是我像你这样，我八成……呃，杰西？” 糟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然杰西怎么哭了？ “杰西，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杰西意识到自已掉下了眼泪，他也有些惊讶。他是从来不轻易在别人面前落泪的。自已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提到丹尼斯，他的心就好痛好痛，连他的脸颊都开始觉得热痛起来，。 “杰西，你没事吧？”马克思担心地问。 马克思眨眨眼，完全没预料到杰西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我算是喜欢你吧！除了金之外，我满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那……你可以吻我吗？” “吻、吻你？” 马克思这下子完全呆住了。 杰西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为什么今天这么失常？ 第六章 杰西走到床沿坐下，叹了口气，沮丧地把刚刚事情的经过都告诉马克思。 最后，他看着马克思说：“我只想证明一下，我对丹尼斯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你吻我也能让我有那种感觉，那我想我对丹尼斯也许真的只是一时的迷恋。”他苦笑了下，“或者只是恋父情结，但如果我对你的吻没有任何感觉……” 那就表示，他是真的爱上了丹尼斯。 只有那个男人能轻易用一个吻就唤醒他身体内所有的欲望细胞，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马克思烦恼地抓了抓自已的一头红发，似乎对这个提议很苦恼。但是当他看见杰西那受伤的眼神，又觉于心不忍。 最后他决定豁出去了。 反正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嘛！ 他就当作是做做善事，而且……说真的，其实他也不讨厌杰西，甚至可以说喜欢，但那种喜欢和爱情是不是一样，他自已也不太确定。如果自已真的也对杰西有感觉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个有机会可以试着交往看看；而且他也能藉此确定自已是不是只喜欢金。 “好吧。”马克思发现自已的声音有些紧张，“我们就试试看吧。” 他走到床前蹲了下来，双手捧起杰西的脸。 他发现杰西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情绪太激动。 他要自已集中精神，看着那双红肿、微微颤抖着的双唇…… 就在他闭上眼要吻下去的时候，杰西轻轻将手捂住他的嘴。 “够了。”杰西轻声地说。 已经够了。 他不用等马克思吻下来，他就已经知道自已对丹尼斯以外的男人都不会有兴趣。 当丹尼斯要吻他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自已的心跳加快，体温也迅速升高，他的呼吸会变得难以控制地急促起来；当丹尼斯的气息轻吹在他的唇瓣上时，他就能感觉到一种酥麻的快感从自已身体的深处传来。 可是当马克思要吻自已的时候，他却一点儿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他甚至有种类似悲凉的错觉，好像自已是不得已才必须与马克思接吻的。 两个不同的人，两种天差地远的感觉。 “马克思，谢谢你。”杰西很想哭，他不知道原来自自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马克思坐到他身边，一手搂住他。 “杰西，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他可以感觉到杰西的心受了很重的伤。 杰西虽然摇着头，但眼泪还是无声地落下。 自已真是没出息！爱上了自已朝夕相处的养父，现在更落得被人赶出门的地步。 “马克思，谢谢你。”即使自已的境遇这么悲惨，杰西还是不忘谢谢自已的好友。 “别谢了，朋友嘛，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不是吗？要是哪一天我也失恋了，你也要这样安尉我喔。” 杰西想笑，却只发现自已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的，他失恋了，而且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个恋人，也是一个最疼爱自已的父亲。 雷蒙有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丹尼斯，我没眼花吧？你今天跑来这里做什么？今天不是你家杰西的生日吗？你上个星期五晚上还很高兴地说你今天要整晚陪着你的宝贝儿子耶！” 丹尼斯一肚子闷气，很多事情一下子无法从头说起，所以他也懒得说，只是伸手要了一杯马丁尼。 雷蒙狐疑地将酒杯递过去，虽然他看得出来丹尼斯面色不善，但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忍不住的问：“喂，你该不会和杰西吵架了吧？” 丹尼斯瞪他一眼，然后仰头一口气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再来一杯” “你今天不会是特意来买醉的吧？”雷蒙一边咕哝着，一边还是调起酒，他可不想推掉进门的钞票。 只不过在递给丹尼斯的第三杯马丁尼的时候，他又偷偷绕到吧台后头打电话，想要叫杰西来把这爱喝酒的老爸带回去。 但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这下子雷蒙更疑惑了。 这对父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们平常不是感情好得很吗？ 而且感情好到还常常被人家误会是一对，只是大家不敢说而已。因为他们都知道丹尼斯在刚收养杰西的时候，最痛恨别人取笑他是有变童癖的怪叔叔了 最后雷蒙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嘿，丹尼斯，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你又像失恋了，而且这次好像挺惨的？” “失恋？”丹尼斯哼了一声，没再作声，但是心里却开始千回百转。 失恋吗？ 他真的失恋了吗？ “雷蒙，我看起来像失恋了？”丹尼斯忍不住回问。 “是啊！你自已想想自从收养杰西之后，你就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过来这里，多半都是因为又失恋了，想要一个人喝点酒静一下才会到这里。不过说实话，我看你这次挺严重的，对象是谁？我怎么都还没听说过你又交往了新的对象？” “新的对象……”丹尼斯喃喃自语着。 “该不会是我猜对了吧？”雷蒙突然灵光一闪，拍了一下桌子。 “猜对什么？”丹尼斯奇怪地看着他，这小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兴奋？ “杰西对你告白了，是不是？” 丹尼斯猛地抬起头，手上的那杯酒也不喝了，“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雷蒙翻了翻白眼，一脸你也未免太迟钝了的神情。 “大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在装蒜？你家的杰西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常来吧里的客人都看得出来，为什么就你没感觉？” “杰西对我？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他是我儿子耶！” “请说清楚──他是你养子，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我把他当成自已的儿子在看待的啊！”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也是你单方面的感觉，杰西却不是这样想。你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丹尼斯有些火大。原来这些人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提醒他一下，否则他今天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还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打了杰西。 天啊！那一巴掌简直就像打在自已脸上一样，丹尼斯现在懊悔极了。 他不该那么冲动的！ “你现在怪我们了？以前我们只要提到一点你和杰西的关系，你就会以为我们在取笑你有恋童癖，还要我们住嘴，以后都准再提的。我们可是乖乖照做喔，要怪就怪你自已，是你自已刻意去忽略杰西对你的感情吧？毕竟佚门都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对劲你真的会看不出来吗？” “我……我不知道。雷蒙，我以为杰西那样的感情是正常的。” “你觉得有哪家的孩子到了十七岁还会每天对爸爸送上晚上吻的？”雷蒙问他。 丹尼斯似乎想要做些什么辩解，但最后又没说。 “还有啊，哪家的孩子会在自已的老爸喝醉酒后，用那种满是心疼的眼神送老爸回家的？” 丹尼斯低头不语。 满是心疼的眼神？这是真的吗？杰西在替自已心疼吗？ “还有还有，哪家的孩子到了十七岁连一次初恋都没有？我看杰西根本就是乖乖地在等着你，偏偏你什么都不知道。唉，可怜的杰西都已经十七岁了，却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我看他连初吻都还没有过吧？” “有。”一直闷不吭声的丹尼斯总算出声。 “有？什么意思？”原来他们的杰西已经等不及的到外头去“发展”了？ “他的初吻对象是我。” “你？”雷蒙惊讶地指着丹尼斯，“你？好样的你！你果然有恋童癖啊！” “你住嘴，那是杰西今天自已要求的！他说……他说这只是他的生日礼物而已，他想要学会怎么接吻。” “我的老天啊！丹尼斯，这种蠢到不行的借口你居然也会相信？天底下哪个孩子会要求爸爸教自已接吻？” “真的没有吗？” 雷蒙一副快要昏倒的神情，“拜托！你自已想想看，你年轻的时候有想过要你家老爸或老妈教你这些事情吗？大家年轻的时候，谁不想往外发展，期望能与自已喜欢的帅哥或美女发展亲密关系，而且只会想成天和自已的朋友泡在一起，哪会像杰西这样每天都乖乖下课回家，在家做好饭等你回来？他根本就和你的小妻子没什么两样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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