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寻八重界 第一章：消息 距离那次度过空劫，已经有了足足五百多年。 若寒先是花了两百年巩固自己的境界，又花了一百多年为自己炼制全新的法宝。时间对他这样的玄妖来说，已经没有了概念，他现在的寿命已经达到了三十万年！ 随著修为的晋进，他相信，不用几千年，他就能再次突破，有朝一日能达到那百万年寿命的境界。 当初度过空劫，再度和小妖见面，不免被小妖抓著大哭一场，又不免被黎蕴狠狠的瞪上无数眼。 “若寒，你真的不去找那两人了？” “呵呵，小妖，你又不是不懂我。我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可是……” 黎蕴看不过去，一把将小妖搂在了怀里，让小妖脸蛋上飞上两抹红晕。 “放开我！” 黎蕴微微叹息，他就是对这样的小妖放不下心。为了不给对方造成困扰，明明面对的是自己所爱之人，却只是压抑自己感情，甚至还要将其他人推到自己所爱的人的身旁。 这样的隐忍……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 “什麽？” “你说，如果若寒能够平安归来，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的。” 小妖立马愣住了，随即小脸蛋红的更厉害，又连忙向若寒求救。 若寒装作什麽也没看到，悄然挪步，身子像是个虚影一般消失在两人面前。 小妖乃是一株小小的灌木成妖，没有什麽品种，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根茎都很细的灌木。而黎蕴，则是一株生长在小妖身後的，一颗高大的梧桐。 梧桐守著身前的小灌木，一守就是一千两百年，直到两树都成妖，才第一次和对方说起了话。 只是……小小灌木不知，那梧桐早在开启智慧的同时，就再也放不下这棵小小的灌木了。 之後，若寒离开两人，去了上上界的天鸣宫，向厉君道谢。 若不是当初厉君出手封印於他，他早就一无准备的被空劫给劈了。 厉君是个性子好的俊朗青年，仙又稳重，在上上界掌控各界天气。 听完若寒叙述的渡劫的经历，他接著手指在桌上微点，微笑道，“他们说你聪明，我看你怎麽就这麽糊涂？” “怎麽说？” “呵呵，你忘了？你当初应劫的可是情劫和天劫两重，若不是情劫解了，你又如何会突然提升修为，得以度过天劫？” 若寒嘴角一抽，南宫炎和崎泫冰的脸孔一一在面前闪过，道，“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 厉君轻抿了一口茶，又道，“这度情劫向来都是凶险万分。” “若是度不过，那不是修为倒退、就是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若是度过的，那倒霉的是感情受到创伤，被对方伤的遍体鳞伤，继而大彻大悟。幸运的则是历经千辛万苦，终於找到了相守的另一半。” “而我看你……根本没受到什麽教训，瞧你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哪里有为情所困的一丁点儿痕迹？” “你这情劫啊……说不定还没完全解开。” 若寒哼哼了一声，道，“你怎麽不说我找到另一半了？” 厉君只笑，道，“这麽多年认识下来，我还不了解你麽？你要是真爱上什麽人，哪会不腻在对方身边，反而在修为稳定後跑的去炼制什麽根本不怎麽必要的法宝？” “这样……既没有受到厉害的情伤，也不见你身边有新人出现……” 厉君摇了摇头，下了定论，道，“我看呐，你这情劫……指不定只度了一半。” 若寒不语，闷头喝茶，心里却不得不赞同厉君的说法……他分析的十分在理，也只有情劫这种东西，根本无踪可寻，才会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连自己修为大涨了都没察觉。 看来……说不定他还得提心吊胆过上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心里又不免揣揣的，可也增加了几分让他懊恼的期待。 他居然期待能够再次见到南宫炎和崎泫冰！ 若是这两人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也就罢了，他是万万不会去找两人的。 若寒骨子里有著傲气，他不是那种对方背叛了他，还会想著对方，还会想要再和对方续前缘之人。更不要提什麽主动去关注对方了。 那背叛了他的人，只会成为对他来说的陌生人，被他抛之脑後。 但是为什麽？ 明明理智知道自己会怎麽做，可情感上他却隐隐期待著和两人再次的见面…… 为自己不可控的心思而感到懊恼的若寒，当下离了空界，又去别界游山玩水了两百年，直到今日，才又重新来了空界，被转悠在外面的红娘给逮了个正著，拉著他进了红娘殿。 “媚娘的宝宝生了？” “早生了，今年都一百多岁了，那三尾猫早就等不及，就等著明年娶他回山呢！” 若寒笑了。 说起来，若不是当初红娘牵错了线，也不会造成那样一场祸事，最後还弄得她自己又被罚了一场大大的禁闭。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 大家还记得若寒和崎泫冰离开地下飘渺冰宫，第一次进城时碰到红娘的事情麽？当时，红娘曾说她把哮天犬和一只三尾猫牵在了一起。 这哮天犬自小对媚娘一见锺情，乃是一上上界有名的妻奴，而那三尾猫原是下界一只小小的五百多年道行的猫精，在月圆的日子里，深感孤独，故而请求月老能帮忙签一次红线，然後……就悲剧了呗。 红娘这个粗线条的腐仙，居然把那有主的哮天犬和三尾猫牵在了一起，弄得难得能在下界陪老婆度假的哮天犬天天被那三尾猫纠缠，甚至差点引起他和媚娘之间的感情危机…… 哮天犬自己也不知道为啥那三尾猫就对了自己胃口，楞是忍不下心拒绝对方……弄得是家宅不宁，工作时天天走神，到後来更是日日旷班……於是乎，被查出原因的红娘遭到了二郎神极力打压。 说起来这三尾猫好歹也是一名下界钻石级的单身汉，长的不赖，有座山头，下还有孝敬小弟无数，更是内定要上上上界的优秀妖。这红娘，居然给他牵一个有夫之夫！忒过分了吧。 最後还是若寒出了主意，让红娘找观音娘娘要了生子果儿，让媚娘一举生了好几个宝宝，又重新牵了那其中之一的宝宝给三尾猫儿，这才让那三尾猫儿安分下来。 只不过说到这里，若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初不是说让媚娘怀两个就可以了麽，怎麽一下生了四个？” 一个孩子是定给三尾猫做媳妇儿，一个是给爱犬成痴的二郎神做赔礼，这另外两个则是……？ 红娘抿嘴一笑，道，“还不是上头那些姐妹们，觉得媚娘相貌好，非要再给增加两个可爱的狐狸宝宝，而且总不能将来连一个宝宝都不留给媚娘吧，毕竟他才是生养之妖嘛。” “只可惜这哮天犬看不得媚娘受苦，只愿他怀这一次，不然倒也不用让他这次这麽辛苦。” 若寒点了点红娘脑袋，道，“好你个小蹄子，我看若不是怜媚娘辛苦，你们该不会还想让他怀个七八个不成？” “哪里啊！媚娘可是妖怪呢，怀个孕可不若人类那麽辛苦。”红娘嘻嘻笑了一声，若寒却翻了个白眼，知道这种事情，她们这些怪阿姨绝对做得出。 毕竟小正太谁不爱啊！ 又闲聊了会儿，红娘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脑袋，道，“对了若寒，你可知道？那个炎焱星君回来了。” 一句话，却突地让若寒心头一跳，眸中色彩波光流转，却在一瞬间就隐了下去，让盯著若寒观察的红娘根本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哦，是麽？” 若寒的语气没有变化，让看戏的红娘微微有些沮丧，不免抱怨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人家可都追你追到上上界来了。” “哦。” “就一句‘哦’啊！你不知道，那南宫炎为了你，求了玉皇收回自己入下界历练的承诺，跪在玉罚轮上整整一年，甚至差点仙逝！” 玉帝的金口玉言哪里是那麽容易收回的，何况当初还是那个炎焱星君自己求得的恩典，现在却是反悔……虽说玉罚轮的惩罚有些过了，却没有不适宜。 说起玉罚轮……那可是煆烧灵魂和神识的仙器，是玉帝为了惩罚那些不守仙规之仙、违背仙条的仙而专门用仙力锻造而成。一旦跪在上面，那来自身体和灵魂的痛苦，宛若针扎在身体和灵魂最柔软的角落，那种恨不得让人立刻死去的煎熬，比把剥了皮的你放在沸腾的油锅炸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这普通小仙最多只能熬过一个月就会魂飞魄散，而南宫炎居然在那上面跪了整整一年？！ 若寒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手指却已经紧紧抓住了衣角，指尖发白……垂著眼睑，道，“那又如何？” 红娘叹了口气，道，“当初那是怎麽回事儿，我们这些仙可都把前因後果看的清清楚楚。若说那南宫炎不信任你有错，那你又可曾真正信任过他？” 若寒不语。 “若是你早早的将一切和南宫炎挑明，後来又怎麽会……” 见若寒依然无动於衷，红娘摇了摇头，心里颇为南宫炎感到不值，道，“那南宫炎现在修为尽丧，只是因有著阳木的体质，便被遣送去了第一界。” 说完，她抬眼瞧了瞧若寒，见他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气愤道，“你怎麽这样呢！” “人家炎焱星君为你付出那麽多，你怎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亏得我们大家为他出谋划策，却没想到你这个家夥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哦？是麽……” 对上若寒似笑非笑的模样，红娘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黑色眼珠转了又转，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又连忙弥补道，“呵呵，我们这也不是为了你们著急麽……” 若寒坐起身，撇了红娘一眼，道，“那几个仙？” “呃……我，王母，七仙女，还有玉女……” “那玉罚轮……” “呃……没错，是我们的主意。” 见若寒笑腼如花，红娘却是全身发冷，连忙坦白从宽，道，“我们这不也是因为炎焱星君让你难过了麽，这也是为你出气麽……” “不过那炎焱星君也硬气的，我们大家不过是商量了一下，建议他在玉罚轮、帘洞、地窟之中选一个，是他自己选了玉罚轮的！” “哦？” “嘿嘿，当然，我们有请玉帝手下留情，这才让他支持了一年嘛。” “嗯。” 红娘舒了口气，道，“炎焱星君说他想要在空界中找一人，所以拒绝了玉帝破例让他留在上上界疗伤的提议，而是按照仙规，以一名普通仙人的身份去了第一界。” “他说，他不知道那人在哪一界，所以只有从第一界慢慢找起，虽然是笨办法，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人。” “他说，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人伤心……” 离开红娘殿，若寒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怎麽样的心思，只知道胸口纠结，又不想去见那南宫炎，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却又隐隐担心对方是否安好。 他怎麽也没有想到，南宫炎……那个视责任为一切的男人，居然抛弃了那所有，只身一人进了仙界。 手指按上太阳穴，若寒咬了咬唇。 第三界，现在南宫炎已经到了第三界……而那里是八界之中最混乱的一个界。 第一、第二界的仙人，才入仙界，不清楚这里的情形，还在底层徘徊。而能够升入第三界的那些仙人，都是真正认识到了弱肉强食，知道空界足足有八重的仙，而其中……更是不乏有对仙界的幻象破灭的仙人。 像这种人，一般都是对仙有著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觉得成仙後就不再会为别的什麽事儿发愁，不需要再每日兢兢业业的修行，成了仙就无所不能了。而事实上，仙和凡人也没有什麽不同，一样会结交势力，一样会趋於奉承，只不过是将凡人世界变为仙人世界，根本没有差别。 这样的一部分人，一旦梦想被戳破，那平日里压抑的暴虐就会爆发出来，变得愤世嫉俗。少数可能能够突破自己的心魔，重新进阶，而大多数不是死在别的厉害的仙手里，就是成为只懂得暴力、纯粹发泄的亡命之徒。 刨去上层的第七、第八界，第三界恰好位於中层，最是矛盾和人性暴露的一界，这一界既是对众仙者面对和梦想不同的心性的考验，又是一个关卡，凡是能够顺利以自身实力突破第三界，升入第四界的，那性格必定被磨练坚毅，对之後的修行道路也会有裨益。 他倒不是不相信南宫炎，毕竟他连玉罚轮都熬过来了，那心性自然早已被磨练成钢。 只是……只是…… 若寒按了按心口，这种情绪…… 他忽的自嘲一笑，接著又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 担心就担心，这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虽说想要当做陌生人，可好歹南宫炎也是让他第一个动心的家夥呢。 若寒向来随心所欲，顺从本心。 抬头，微笑，他喃喃自语，道，“既然担心，那不如去看看罢！” 想到便做，单脚踏地，一片白云浮起，载著他迅速向界口飞去。 第二章：遭遇 这里是空界的第三界，这天还蒙蒙亮呢，那仙人们就已经如潮水般涌入了一座悬崖，向那悬崖底部的山壁飞去。 再看，这座悬崖底部，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无数仙人，半空中更有一片或站在飞剑、或休憩在飞兽身上之仙。 如果是大城之中，有如此之多的仙人，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可这里是一座什麽都没有光秃秃的悬崖，这些仙人聚集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站在仙群角落，曾经在下界的时候，他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出色，可现在在第三界，众仙环绕的世界，他这相貌只能算得上是普通偏上。不过他的那周身环绕的气质，却不是普通仙所有，而是经年累月待在高位所形成的一种气派，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此仙便是南宫炎。 他覆手站在角落闭目养神，忽然察觉到一缕清风，眯眼一看，却见一身著白衣之人，轻飘飘的穿过仙群，来到距离他不远的角落。 好身法！ 南宫炎眼中不免露出几丝赞叹。一旦踏入仙界，众仙就更偏向於炼制法宝和锻炼各种法诀，却是甚少有仙还保留著在下界的武学。 想到此，南宫炎微微摇头，又见那白衣人相貌清丽脱俗，不似凡人，气质又飘渺不定，知道对方定是如他一般隐藏了修为，不免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在这空界之中，仙的境界分为凡仙、平仙、地仙、金仙、天仙、神仙，每个境界又分为三个阶段。 在第三界之仙，一般都是达到平仙境界的仙人，而南宫炎已经到了平仙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地仙，升入第四界。 不过欣赏归欣赏，他却没有上前搭话，而是继续站在了角落等待。 这是一座才被发现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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