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的事,毕竟你们是亲的堂兄弟,如果被世人知道你们——” “我是说‘君王最忌专宠’,”杨安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是这样想的?” 杨至沉默了片刻,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国之君牵涉过重,稍有不慎就是害人累己的结果,对于一个人过于明显 地宠爱反而会害了他。”就如他对最在意的孩子,虽然很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却不得不控制着自己小心赠予, 甚至还会适时打压,在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出时也不过于干预,这些不代表不在意,相反是太在意了。 “所以你后宫的妃子总是得到持平的赏赐?”杨安再次发问,语气很平静。 明明是在说安儿的事,怎么会扯到他的后宫去了?杨至略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一声。 杨安却在此时扔下一个巨雷:“不过我听说你自登基之后还不曾亲近后宫?” “咳、咳——”这下干咳变真咳,杨至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止咳,一边在心里暗骂: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安儿面前搬弄 是非,他一定要那个人好看! 留守宫中的何祥大总管猛地打了个喷嚏。 “我是在为父皇守孝。”见儿子鼓着双眼非要给个答案的样子,杨至只好搬出这个理由。 “就是普通人家也不过守孝三年,如今似乎四年有多了。”杨安自是不信。 “这——”杨至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敷衍过去,顿时恼羞成怒,“这是我的私事,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杨安不说话,只是眼定定地看着他。 杨至心里本就有鬼,被他看得愈发心虚,忙翻转过身以背对着他,强硬地道:“我累了,睡觉。”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低 沉的笑声,杨至被笑得心头火起,正犹豫着要不要施展身为父亲的权威,那笑声却渐渐停了,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似是 睡着了一般。知道他不会那么快睡着,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已经足够杨至心里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天身体已经很疲惫, 可他却因为被勾起了心事而怎么也无法入睡,脑子越来越清楚,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女人,但我没说喜欢杨恒。” 第十七章:不死神医 原来是他误会了!因为爱子的一句话,杨至心里一个多月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梦里只觉得周身 陷在温暖之中,舒服得他禁不住地沉溺。直到在一片嘈杂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梦,此时的他 整个人倦曲着缩在儿子的怀里,青年双手牢牢地将他搂着,鼻间抵着他的前额,随着胸口的起伏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 喷在他脸上。杨至愣了一下之后赶紧闭上眼睛,双颊涨得通红:这实在太暧昧了! “找到了!皇上和王爷在这里!” 侍卫惊喜的呼叫声及时将杨至从尴尬的境地里解救出来,他忙做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翻身坐起来,杨安的手自他身上滑 落,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顺势抓住也跟着滑下去的披风往上拉了拉,嘴里嘟哝道:“冷!” 难得见到爱子这副迷糊的样子,杨至顿时忘了方才的尴尬,冲大喜过望的侍卫们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他们反应极快地立 时噤了声,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杨至本想再欣赏一阵爱子的睡颜的,可他又不是死人,之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 能还睡得着? 浓密的睫毛闪动了几下,杨安缓缓睁开眼睛,初醒的迷蒙很快就从眼中散去,对俯视着他的男人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道:“早安。” “早、早安。”杨至呆呆回了一声,心脏不争气地胡乱跳动,他慌忙别过脸去,暗里为自己的异常而簇眉。 杨安翻身坐起,视线在周围的侍卫身上扫了一圈,道:“我们回营地还是继续打猎?” “回营地。”杨至简短地道。 于是两人略收拾了一番后骑上马,这时有侍卫跟着自然没有迷路,原来两人昨日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山的另一边,难怪 这些人找了他们一日一夜才找到。打发了一夜没睡的皇子与众公子下去休息,父子两人回到御帐,何荣匆匆迎上来,带 给他们一个振奋的消息:不死神医已经到了太平城! 杨至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便下令起帐回京,才睡下的众人只得再爬起来准备拔营,不过虽然他们一个个都睡眼朦胧,却 无人敢出声抱怨,反而忧心忡忡的以为京中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原本一天的路程因皇帝的催促而硬生生缩短到半天,杨至也顾不得身体的疲惫,一回到宫中便秘密接见了不死神医,而 在见到其人时饶是他做了好几年帝王也掩不住眼中的讶异。“你是不死神医?”虽然明知道手下人是再三确认无误才把 人带到他面前的,可杨至的心里仍忍不住生起些许疑虑,毕竟这个人实在太年轻了!不死神医在二十几年时就已经闻名 天下,此人看起来却不过刚刚二十出头,就算他只是生得面嫩些,可难道他刚出生时已经精通医术了? “圣上不必怀疑,不过区区驻颜之术罢了。”不死神医嘴角微微一勾,俊美得近乎诡异的脸转向默不作声立于皇帝身侧 的杨安,眼中有莫名的光闪过,“圣上寻我前来便是为他?” 杨至突然很讨厌此人,他看安儿那种满是趣味的眼神令他有种安儿会被抢走的错觉,若不是还需要他替安儿医治,他恨 不得立即将他赶得越远越好。极力压抑心中的反感,杨至道:“没错,相信神医也知道怀王数年前出了意外,之后失踪 数年,朕也是去年才寻到他,而在那时朕发现安儿不止腿上有伤,还失去了记忆,宫中的太医为安儿做了一番治疗却并 无多大起色,朕此前听闻过神医的大名,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可神谁想医行踪飘渺,这一寻便是大半年。” “我叫公孙仲伦,圣上直呼我的名字便可。”不死神医面上的笑容愈发妖异,“要我为他医治也不是不可,但我有一个 条件。” 这天下间敢跟皇帝这样说话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杨至心中不喜更甚,但为了爱子却不得不忍耐:“什么条件?” 公孙仲伦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待我想到了再同圣上提也不迟。”这简直是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 “你可以走了。”清冷且隐含杀意的声音,开口的却是一直沉默着的杨安。 “安儿!”杨至用眼神安抚住爱子,尔后看向面色不改的不死神医,道,“只要不危及我大兴江山社稷,朕可以应你。 ” “圣上放心,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进退的人。”公孙仲伦舔不知耻地道,仿佛方才不知进退地同皇帝讨价还价的人不是他 似的。眼睛瞟向冷着脸的怀王,赤果果地挑拨:“毕竟儿子再重要也比不过江山好。” 杨至勃然变色,而杨安却只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 “哼!”气人不成反被气,公孙仲伦冷哼一声,道:“我要替他检查伤势,需要一个清静的房间。” “来人,”杨至道,“带神医去侧殿。” 何祥领着不死神医前往侧殿,杨至故意走在后面,拉着爱子道:“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你。” 杨安凝视他片刻,笑道:“我知道。” 公孙仲伦平时给人的感觉很糟糕,但一进入神医模式却立即变得严肃又认真,令人相信他果真是神医。一番细致的检查 ,公孙仲伦绷着脸对皇帝道:“大致病情我已经了解了,现在我要为怀王做一番初步的治疗,请圣上回避。” 如果他还是之前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杨至可能不会同意,但他已经被此人的一系列作派震到,自然不再反对,只是还 有些不放心地嘱托道:“如此犬子便劳烦神医了。” “圣上放心。”公孙仲伦严肃地点点头。 于是皇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宫女太监也都被赶了出去,整个屋子只剩下医患二人。在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公孙仲伦 脸上突然挂满奸笑,他一步一步地斜倚在榻上的杨安走去,边走还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阴笑声。 杨安坐起身,将略有些散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平静地看着他靠近。 “哼哼!”公孙仲伦在他三步外冷笑,“失忆?”跨近一步,“腿残?”再跨近一步,站定,“装得还挺像的。” 秘密被揭穿,杨安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他淡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道:“说出你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没必要 慌张,此人既然没有当场说出来,必然是有所图,如他所说,只要不过分的要求他答应也无妨,而过分了的话,杀人灭 口也并非难事。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公孙仲伦也不再作态,脸上又恢复成最初妖异,笑道:“听说你跟杨恒很熟?” 他眼中的意图毫不掩饰,杨安刹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之前王达同他要杨舟,现在这人又来算计杨 恒,虽然这交易还算划算,可他们皇室中人什么时候成了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个?此风不可长,不可长啊!“还好。 ”淡淡的两个字,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假装不明白我的意思,”公孙仲伦脸上失了笑意,“你看皇帝的眼神可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该有的。”人对于同类 都是最为敏感,他自己心里有鬼,自然很容易看出这位怀王的不妥。 杨安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久到他一样妖异俊美的脸都快扭曲了才道:“你应该有四十几五十岁了吧?” “关你什么事?!”公孙仲伦的脸彻底变形,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的小孩太没有礼貌了,随便问别人年龄什么 的最讨厌了! “没什么,”杨安淡淡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和王叔知道杨恒给他娶了个跟他差多年龄的儿媳妇,不知道他会怎么 想?” “儿媳妇?”公孙仲伦咬牙切齿地道,“请问怀王殿下,你从哪一只眼睛里看出我是被压的?” 杨安用近乎轻蔑地眼神看着他,道:“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铛!”公孙仲伦仿佛听见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他恶狠狠地瞪着榻上的人,要不是想着他还有用现在已经一把银针 一把毒药地洒下去了。没关系,没关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小恒到手了再找他算帐好了。同时心里已经在研究到时 候该用怎么的手段整得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脸上顿时现出狞笑。 杨安当没看到似的,径自道:“皇家子弟之妻须为秀女,而大兴三年一次选秀,须得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之女,才貌双全 且年纪在十五到十八岁方可为秀女。”说罢斜睨着他,那眼中的意思很简单:你以为和王的儿媳妇很好当?如果我不帮 你,你连儿媳妇都做不成,还敢嫌弃? 公孙仲伦气得直发抖:“我记选秀的主要目的是为皇帝选妃吧?难道你就不担心再多几个娘?” “反正已经有很多了,不差那么几个,我等得起。”杨安淡淡地道,“至于你嘛,据我所知和王叔前几日还曾入宫向父 皇请求今年选秀时为他的次子选一品貌皆佳的正妻。” “你、你——”公孙仲伦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第一,保守秘密;第二,在我需要的时候帮助我。”杨安仰头,“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杨恒的妻子只会是你。” “妻子”两字显然触动了公孙仲伦的神经,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半晌才咬牙道:“成交。” “很好。”杨安点头,嘴唇微微勾起。 第十八章:狼狈为奸 定好各种条款,两人暂时结为同盟,公孙仲伦报复性地用银针将杨安扎成个刺猬模样,然后打开门迎进满面焦色的皇帝 。 “公孙,安儿他如何了?”对于两人狼狈为奸之事毫不知情,杨至只一心一意地为爱子担忧。 “他好得很!”公孙仲伦咬牙切齿地道。 “唔?”杨至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是杨安因为之前的冲突而说了什么话,便道,“安儿年轻气盛,惹有得罪的地方还 请公孙见谅。” 年轻气盛?说老谋深算还差不多!公孙仲伦在心里愤愤,面上却努力做出亲切的样子,道:“圣上不必挂心,怀王殿下 少年英才,我与他甚是投机、甚是投机,哈哈——” 虽然他神情动作都没什么不对,但杨至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但此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相信他 的言辞,于是缓了神色,道:“如此甚好,却不知安儿的病情到底如何?” “殿下失忆应是受了重击脑中淤血所至,我已经为他施过针,之后每隔三日针灸一次,待淤血散尽或者便可恢复记忆, 只是人脑本就复杂,具体什么时候却不是我能把握到的了。”那小子根本就没失忆,还不是想恢复就恢复,他哪说得准 ?公孙仲伦在心里愤愤吐槽。 安儿的记忆……杨至现在心情很复杂,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安儿记起往事,还是该让他就此遗 忘?“那他的腿又如何?” “这却要好治些,”公孙仲伦继续瞎掰,“殿下的腿是因为受伤的同时又受了寒气以至经脉堵塞而无法劲,待我开出药 方每日搓揉,再施以针灸,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那真是太好了!”杨至顿时喜形于色,“安儿就全拜托公孙了,朕准你自由出入太医院,所有太医听你调遣,需要什 么药材尽管提。” 不管公孙仲伦为人如何,他始终是一个大夫,对药材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感情,所以一听到皇帝的这句话他心底的郁闷 就消散了许多,毕竟宫里的药材品种多、数目广、质量上乘,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更加不用说随心所欲地使用 了。 杨至为帝数年,对于人性自有独到的见解,见他眼睛一亮便心知击中了他的软肋,当即再道:“安儿便拜托给公孙你了 。” “圣上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反正他等于是不做工白拿工钱,公孙仲伦乐于随口给点承诺。 杨至听了本来是真放心了,可等他走入内室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提起来。“公孙,你这是、这是——”无怪他震惊得语无 伦次,实在是杨安的造型太过夸张,如今他整个头脸都插满了银针,其密实的程度连一只银筷也探不下。 公孙仲伦露出妖异的笑容,道:“我是在为殿下施针散脑中的淤血啊。” “可是这脸上……”虽然杨至不懂医术,但脑中受伤淤血,会扎针扎到脸上的吗? 公孙仲伦见他有所怀疑,忙道:“圣上有所不知,这人脑结构十分复杂,殿下脑中的淤血不单影响到记忆,还压迫了面 部神经,我这是在为殿下缓和神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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