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重养生,自打恢复记忆后就将一些饮食的习惯捡了回来,夏日里容易上火,苦瓜虽然廉价,煲出的汤却能解热毒、去 肝火、治目赤,可他这个父亲年纪不小了,却有个怕苦的毛病,即使这汤的苦味极淡也够他受的了。 虽然长子的表情有些招打,但他说的话却是有道理,汤含在嘴里越久苦味就浸得越深,杨至赶紧咽了下去,然后忙不迭 地扔了那能看不能喝的苦瓜汤,端起手边的清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才舒服了些。“杨安!”杨至瞪向罪魁祸首。 “是你自己要喝的。”杨安似笑非笑地回视。 杨至那个气啊,就觉得一股热浪自腹中升起,直冲向喉间,他嘴巴一张,“扑”地一声喷了出来。 “杨至!” 怎么了?见儿子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杨至愕然低下头,眼下赫然一片刺眼的红色。“被气得吐血?没这么夸张吧?” 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瞬就被黑暗吞噬了所有的意识。 公孙仲伦是从床上被挖起来带进皇宫的,只要是个男人被打断了好事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更何况向来被人捧着奉 承的不死神医。“你最好有天塌下来了的大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之前对此人一再地容忍不过是为了杨恒,现在爱 人到手,公孙仲伦不认为自己需要继续伏低做小。 杨安没心情计较他不逊的态度,侧身露出床上面色惨白的人,道:“他在一刻钟前吐血昏迷,太医院的说是中了毒,却 无法确定是什么毒。”想起这人被血染红的前襟,他掩在袖中的手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种害怕的感觉他从未曾尝试过 。 听说是找自己救人的,公孙仲伦顿时得瑟起来:“求人救命是你这个态度么?” “别忘了杨恒的婚约还没取消,而且我随时可以赐十个八个女人给他做妾。”杨安转过头一脸阴沉地看着他,“我的耐 心不太好,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公孙仲伦瞪大了一双美目,无奈短处被人拿扭住,只能敢怒不敢言。经过一番细致的察看,公孙仲伦心里有了 数:“是‘魂断梦乡’,这种毒十分阴险,中了此毒的人初期没有任何症状,到中期时身体会逐渐衰弱,却查不出异常 ,直到后期无知无觉地昏睡至死。幸好他去年中过一次剧毒,之后服用了我独门秘制的解药,身体里还有少许药物残留 ,使这毒当即发作,不然到了后期显露出毒性,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 “那就是能治了。”杨安的心顿时落了回去,脑中已经开始思考揪出施毒者之后要怎样“好好回报”了,眼中阴狠尽现 。 “能,但我有条件。” 杨安微一凝眉,但很快就松开了,道:“待这件事结束,我就取消杨恒的这桩婚约。” “以后也不能再给他赐婚,并拦住和王给他说的亲事。”跟他打交道多了,公孙仲伦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成交。”杨安爽快道。 “希望你这次不会再食言。”公孙仲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压下了嘴里将出口的威胁,这样的人不会喜欢被人胁迫。 “我保证。”杨安道。 魂断梦乡本是十分难缠的毒药,经过与杨至体内残留药物中和虽然毒性即时显露出来,但要解起来仍不容易,公孙仲伦 将所有人赶出屋子,忙碌了整个下午也没有出来,而这期间杨安并没有闲着。毫无疑问毒是在他们用午膳的时候中的, 杨安命人将杨至动过的菜式检查了一遍,发现毒竟然是下在那道苦瓜汤里,皇帝不喜苦味的食物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 与这宫中有关系的人却都清楚,所以很显然,下毒的人是冲着他杨安来的! 谋害皇帝可能有很多理由,但想怀王死并能找出这种奇毒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御膳里的人,杨安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有 哪些,亏他还自以为防卫周全,却致爱人于眼皮底下出了意外,想到如果不是杨至运气好,可能在数月过后他就会失去 这个人,杨安就恨不得立即将那些人捉来在面前凌迟处死!看来之前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 忍,犯过一次的错他绝不重犯,就让那些人好好等着吧! 第三十章:禅位让贤 安平六年五月十二,史书上将这一天记上了浓重的一笔,安平帝于宫中中毒后昏迷不醒,怀王将利箭直指皇后萧氏,毒 药与大量涉及谋反的书信从栖凤宫被抄出,萧皇后当即被软禁宫中,萧氏一族共三百余人连夜被下到狱中,并在三日后 于街市处斩,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千余人牵连进来,其中两百余人被斩首,其余的抄家流放千里。 雷霆般的手段很好地震慑了一干人等,宫里更是人人自危,而这些都是杨至后来才知道的,他体内的毒素在经过公孙仲 伦一日一夜的辛苦后成功被拨除,但他的身体却遭受到极大的损害,身体的自我修复功能使他足足昏迷了七日才醒过来 。 “安、安儿?”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的杨至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眼前这个满脸憔悴、双眼通红的人真的是他那个泰 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长子么?那个即使穿着粗麻衣,做着农活也风采斐然的青年? “很好。”对于父亲的震惊杨安只给出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一倾身将人紧紧抱住,再然后……轻细的酣声响起,这人竟 然就这样睡着了…… 杨至短暂地愣了一下后便将事情猜到了一个大概,心底蓦然升起浓浓的疼惜——这孩子该是怎么地劳累才会疲惫至此啊 ?勉强抬起虚软的手拉起薄被为爱子盖上,杨至用眼神细细描绘青年带着安心的睡颜,一股幸福感涌入心头,他想:虽 然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能为世人所不容,但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哪怕因此背上万世骂名。 杨安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彼时杨至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身体也在公孙仲伦全力调节下恢复得七七八八,他 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自有何祥一一汇报上来,对于爱子的做法他非但没有意见,相反还十分赞成——只要一想到若不是 自己因为一时好奇而尝了一口那被下了毒药的汤,或许安儿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离开自己,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直接砍了他们的头真是便宜他们了! 死里逃生的经历足以使人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自杨安睡醒之后父子两人便的视线便一直纠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片刻, 空气中乱飘的粉红色泡泡首先击溃了神医大人,留下一张清理余毒的药方之后匆匆逃回家里寻找安慰去了。 “我饿了。”无视某人离去前略有些扭曲的脸,杨安向父亲要求哺食,那语气竟然带着从未有过的、淡淡的撒娇味道。 受宠若惊的皇帝大人足足愣了一盏茶时间才回过味来,在儿子疑惑的眼神中“刷”地一声红了脸:“我、我马上叫人布 膳。”说罢立即起身奔出房去。撒娇的安儿啊……从小家伙还是一团肉呼呼的小婴儿时就还始期盼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实在是太考验他这个老父亲的心脏了! 中毒事件不仅牵连了宫外上千人,宫内更是经过了一次血腥大清洗,御膳房作为事件直发地遭遇的浩劫则最为惨重,于 是侥幸剩下来的人做事情便更为小心,验毒的步骤又多了好十几个,这直接导致奉膳的时间多了近平时的一倍,而且送 上来的东西还是冷的,于是杨安悲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宝贝儿子脸色平静与常时无异,可杨至就是觉得他从上面看出了某种哀怨,于是安抚道: “我已经命工部打造可保饭菜常温的小火炉了,你先将就一下。” 杨安却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三下五除二地将一桌子菜消灭干净,直看得杨至目瞪口呆:“你、你小心咽着——”杨安当 然不会咽着,吃饱喝足,感觉到体力慢慢回复,他迫不及待地就将爱人拖到了床上,然后压下。 “安、安儿……”杨至脸色绯红,不是很用力地推拒,“才进了食就这样不太好吧?” “运动有助于消化。”杨安说着瞎话,将微弱的反抗用武力镇压,他现在急切地需要做一些事来确定这个人真的还在。 (实际上饭后不适于立即进行爱爱,大家不要跟小安学……) “可是白日宣~淫啊~~~~”杨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剥得精光,要害被拿捏在炽热的手心里搓揉,升腾的欲望瞬间燃烧了 他的理智。 “管他的,又不是没试过。”杨安说罢俯下身去,狠狠地堵住他的嘴。 压抑的呻吟很快响起,屋外正欲叩门的何祥听到动静慌忙退开,却不敢走远了,就站在几步开外替主子把着风,断断续 续的声音时不时传进耳朵,小太监满脸通红眼珠子乱转,心里哀嚎:这还是大白天啦,我的皇上王爷哟! 杨安很想将人按着做上三天三夜不出门,但这次朝中权力大洗牌还留下了许多首尾需要他去处理,于是不得不在第二天 爬了起来,而这时他的父亲兼情人告诉了他一件事。 “昨天早上我拟了一道旨意,说身体被毒药所害,短期内无力处理政务,禅皇位于怀王。”杨至昨日被折腾得利害,说 这话时正有气无力地趴着,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虚弱样子。 杨安过去替他按揉腰部,玩笑道:“那我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后宫那些人撵出去。”话出口半晌没有得到回音,杨 安心中有些不安,俯身去看他脸色时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原来爱情真的会改变人的性格,想 当初他是何等自傲自负,到如今遇上这么个人,竟然也时常患得患失起来,更不曾想到的是他竟然还甘之如饴。 人的这一生很短暂,可能比我们认为的还短,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遇到一个人,爱上他(她),并被他(她)爱着, 我觉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请珍惜你所遇到的。 ——正文完—— 番外二 这是在杨安登基几年之后发生的事,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皇帝在西汶殿勤劳地批阅奏章,太上皇坐陪,结果陪着陪着 两人就滚到一块去了,殿外春光正好,殿里春=色灿烂,太皇太后就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候闯了进来。 太皇太后来得突然,速度又太快,守值的何祥才接到秘报甚至来不及应对她就出现在面前,无人敢拦这位大兴国最尊贵 的女人,他能做的唯有一声高唱,以及命人将随其而来的一干下人捂了嘴带下去,然后赶紧撤了。他那一嗓子没有白费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及时从难分难解的状态分开,不过只要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孩,任谁见了他们衣衫不整、面色绯红的 样子也能猜到他们之前在做什么好事。 呆…… 这是撞破了奸情的太皇太后。 呆呆…… 这是被撞破了奸情的二人组。 “你们……”饶是太皇太后自诩在宫中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应变能力,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瞠目结舌,她看到了什么?他的 太上皇儿子和皇帝孙子竟然在西汶殿,这个天下人眼中庄严神圣的地方做着苟且之事! “母后……”三人当中最为尴尬的就是杨至了,与亲子L伦的羞耻感在这几年间的两情相悦中几乎磨灭,此时却因为被亲 母撞破而重新生起,以疾风般的速度占据他整个脑海,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察觉到爱人身体微颤,杨安探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他的,神色平静地看向震惊中的女人,道:“我们到偏殿说话吧。”这 间屋子在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已经被破坏得惨不忍睹,满地的奏章和空气中隐隐的麝香味都证明此处不是一个谈话的好 地方。 太皇太皇自然也察觉了,她娥眉微颦,默默地点了点头。 将身上收拾整齐,杨至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对上爱人极力掩饰不安的双眼,轻轻地笑了一下,道:“走吧。”然后 如他之前般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两个人的感情当中他曾经当过太多次逃兵,深深地伤害了他极力想保护的人,从今以 后他再也不会了,这份感情他也要付出承担的责任。 看懂了他眼中的坚定,杨安五指用力地回握,嘴角向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这是他们确定感情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 ,而当这个人向他伸出手时,他已经赢了。 时间仿佛变得特别漫长,太皇太后在冷冷清清的偏殿里等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却像耗去了她的半生,过往的岁月如影片 一样在脑海中滑过。她也曾年少天真,十六岁的少女初入宫庭便受尽帝王的万千宠爱,那时候她是幸福的,不知人心险 恶,不懂世事艰难,直到第一个孩子的鲜血给了她当头棒喝,从不谙世事的少女成长为后宫最尊荣的女人,这当中她付 出了几乎所有的心力,也付出了她的纯真、善良。她又有了一个孩子,可她从不敢亲近,既害怕某一天他会如他哥哥一 般离开而再次痛断心肠,又怕他发现自己丑恶的真面目而露出嫌鄙,于是本该亲密无间的母子就这样逐渐疏远…… “母后。”第一次见到母亲茫然的神情,杨至心中巨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太皇太后骤然回神,面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视线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滑过,淡淡地道:“坐吧。” 杨至五指紧了紧,拉着儿子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他面色发白,但眼神却很坚定,母子二人四目默默相对。 “今天散朝之后贺太师突然到宁和宫向哀家哭诉,”许久之后太皇太后打破了沉默,她的视线转向安静坐在儿子身侧的 杨安,“皇上登基至今已逾三年,却一直未曾纳妃立后,今日更在早朝上自称断袖,哀家虽然身居后宫,但事关子嗣传 承,哀家贸然闯殿,这才知道原因。” 想到方才那幕,杨至不由尴尬,他偏头看了眼爱子,青年黑漆漆看过来的眼睛使他心里安定不少,他起身跪在地上,迎 着母亲的视线,道:“儿子自知有错,但儿子是真的爱着安儿,请母后成全。”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猛地站起身,指着跪在他身边的杨安道:“你虽然从小就爱玩闹,但从来不会失了分寸,为何却一 再地因他而犯错?当年你为了他惹怒你父皇便也罢了,如今竟然与他做下这等苟=且之事,你、你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 去见你父皇、去见列祖列宗?” 杨至闭目道:“儿子自知犯下大错,他日下到地府等待我的只怕是刀山火海,宗亲祖上却是不敢去见的。” 太皇太后见他面色痛苦,也是心如刀绞,语气顿时柔和了几分:“你既然知错,只要诚心悔改,必可得谅解。” 手蓦然被握紧,杨至安抚地回握一下,道:“可惜情难自禁,儿子明知是错,却无法改了。” “你——”太皇太后气极,指着杨安对他道,“你便是自己执迷不悟,难道也要他陪着你受世人唾骂,日后下到地府上 刀山、下油锅吗?” 杨至脸色果然一白,只是不等他开口便听得身边的人道:“皇祖母不必责骂于他,这事反是朕逼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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