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温桂使出自己吃奶的劲拔腿狂奔,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梁王府内,范伍氏和柳双的娘已经哭成了一片,伍子华死死抓着二哥不让他进去,并不停地在身后小声说:“二哥! 你不能进去!那是大哥的卧房!那是大嫂!”若是之前有所怀疑,现在则是肯定了。 伍子英的喉咙里是痛苦的呜鸣,那是他的女人!正在生孩子的是他的双儿!他的孩子和女人性命危险他却连见一面都 不行! 看看左右的人都在安抚姑奶奶和柳夫人,伍子华使出蛮力把二哥拖出了院子,低吼:“二哥!你要是这么冲进去不是 想逼死大嫂吗?!” 伍子英猛地抬头,唇角发颤,青白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死气。伍子华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小声说:“二哥,给我一个 你的信物,我让人带进去给大嫂。你一定要沉住气!” 伍子英“嘶嘶”地低鸣,嘴也被自己咬破了,似乎没有听到伍子华的话,心已经随着柳双快要逝去。 “二哥!” 伍子华低吼,唤回了伍子英的一点神智。 “二哥,给我一样你的信物,我想办法给你送进去。” 伍子英的唇又是一阵颤抖,似乎是明白过来了,他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摸索,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荷包塞到伍子华的 手里颤声说:“这个!把这个交给双儿,我在外头,我一直在外头……在外头……陪她。” 伍子华的心直直往下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二哥拖到了角落里交代道:“二哥,你就在这里守着,不要进去。” 伍子英点点头,缩了缩身子,不让人看到他。 看着二哥这个模样,伍子华鼻头发酸。握紧了荷包,他快步进了院子。伍子英缓缓蹲下,即使在这里他也能听到柳双 的惨叫,他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痛哭。 伍子华站在院子里想着找谁把这个荷包送进去,屋内的情况很危急,进进出出的婢女们各个脸色惨白。为了避免节外 生枝,伍子华必须找一个嘴巴紧的人,可他哪里知道这些婢女谁的嘴巴紧,而且他跟大嫂身边的贴身婢女也不熟。就 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两位御医带着皇上的手谕来到了王府。 刚刚回京还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霜的荣氏父子已经得知王妃的情况了,和两人一起来的还有荣丘的媳妇。把手谕亮出 来后,荣丘二话不说地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然后道:“我要进去。” “荣太医,这万万使不得!”柳冉第一个不同意。 范伍氏则问:“荣太医,您有把握吗?” “我不会碰王妃娘娘,我蒙了眼睛也看不到。我给王妃娘娘摸着脉,由我内人给王妃娘娘施针,不能再拖了!” “姑奶奶!让荣太医进去吧!”在外头听了消息的伍子英再也忍不住喊道。 范伍氏当机立断:“老身把王妃和孩子的命交给荣太医了。” “谢老太太。”荣丘点点头,他媳妇扶着他进了主屋。柳冉虽然不愿意,但荣丘蒙了眼睛,又想到时他媳妇施针,也 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几眼伍子英。伍子英咬着牙关,在荣丘进去后他便出了院子,继续在角落蹲着等 消息。 第七十九章 “哇啊……” 并不十分嘹亮的婴儿啼哭给梁王府紧张的夜晚瞬间带来了喜气。里衣完全被冷汗浸湿的伍子英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就往院子里头跑。额头上满是汗水的产婆第一时间出来报喜。 “恭喜老夫人,恭喜大人,王妃娘娘生了个千金,母女均安。” “哎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等了一晚上的范伍氏脚下一软就坐在了椅子上,连连向天上的神灵感谢。 伍子英的眼泪险些就飙了出来,他急忙低下头。伍子华也着实松了口气,伸手揽住二哥的肩膀说:“呼,太好了,这 下大哥回来可以交代了。” “好,好。”柳冉一脸的喜色可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失望,怎么是个丫头。 产婆报了喜之后就又进去了,蒙着眼睛的荣丘被人扶了出来。他刚摘下眼睛上的帕子,一人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荣太医,谢谢你。” “哎呀,二爷这可使不得。” 荣丘急忙去扶伍子英,伍子华惊愣过后也赶紧去扶。 范老太太这时候出声:“荣太医,您真是妙手回春,老身谢谢您和夫人对我伍家的大恩。”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荣丘躬身回礼,“若要谢的话老夫人就谢皇上吧,是皇上得知王妃娘 娘情况危急后命我速速赶来。” 范伍氏立刻跪下,屋内的人也纷纷跪下,众人朝皇宫的方向磕头。 等着荣夫人为王妃娘娘做完最后的事宜,荣丘就和父亲回宫复命了。床上,经历了生死的柳双昏昏然地闭着眼睛。生 了女儿的她也微微有些失望,但手心里那紧紧攥着的荷包又让她多了几分幸福,那人一定急坏了吧。想着荣夫人进来 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地在她手里塞了个荷包,柳双很是感激,若荣夫人多说一句的话定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吧。心里乱乱 的,疲惫至极的柳双睡了,不知道有个人躲在屋角守着她。 …… “皇上,您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奴才,给您传膳吧。” 东暖阁内,温桂小心翼翼地说,心里也是分外的难受。皇上在佛堂里求了一天,可王妃生下的却是个丫头,皇上能不 难受么。 秦歌站在窗边不做声,温桂看不到皇上的脸,想了想他轻声退了出去,朝守在外的阎日点点头,阎日无声地离开了东 暖阁,亲自去御膳房给皇上拿吃的。 开着窗,任深夜的冷风吹入,秦歌的心情格外低落。千盼晚盼,柳双生下的却是个女儿,他的失望难以对人道。想着 远离京城的伍子昂,秦歌心里更是堵得慌。子昂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会更失望,这也意味着子昂必须继续和那个女人 同床直到她生下儿子。 “砰!”狠狠地一锤窗台,秦歌从未如此无力过。若他能生,若他能生他与子昂何须受制于柳双的肚皮!又是狠狠地 锤了一下窗台,秦歌纵使无力,纵使愤怒却也不能把心中的无明业火发泄出来。梁王妃成产的当天晚上皇上在东暖阁 龙颜大怒,风声传了出去朝臣们会怎么想秦歌不用猜也知道。而且,他不仅不能生气,还要赏赐,给足梁王府的面子 。 不停地深呼吸,秦歌硬生生把心里的那股子窝囊气咽了下去,可胃里却像吞了块石头,异常难受又吐不出来。 “皇上,奴才斗胆给您拿了燕窝粥,您好歹吃上一点儿。”外头,温桂带着安抚地说。 “进来吧。” 秦歌关上窗户,掩去自己脸上的无力与失望。 “放那儿吧,朕一会儿吃。” 温桂把碗放到了桌上,也不劝说。皇上心里不舒服,这时候勉强吃了东西对身子反倒不好。偷瞄一眼皇上的脸色,温 桂斟酌地提醒:“皇上,王爷怕是不日就收到消息了。” 秦歌的心一紧,又吐了口气,哑声道:“你说的是……”沉吟了片刻,他提笔,“叫阎日来。” “是。” 笔锋不停地给伍子昂写了封信,秦歌让阎日派人暗中送去。这一晚,秦歌一夜无眠,冷静了一个晚上,他也想通了。 他和伍子昂不可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生活,与其生闷气不如不去想伍子昂和柳双之间的事情,只要柳双能生下一个男 孩儿,伍子昂要与她同床的事他可以不在乎。 这一晚上,秦歌都在宽慰自己,他压根不曾想过自己和哪个女人有个孩子。他的身子早在和伍子昂有了肌肤之亲后就 不会再给任何人碰。天亮了,秦歌让温桂在他脸上抹了些脂粉,以掩饰他一夜无眠的苍白与眼周的阴影。 一大早进宫的路上,柳冉就收到了官员们的祝贺,祝他喜得外孙女。柳冉笑着接受,心里却暗暗叹气,怎么就不是个 儿子呢?梁王妃生孩子牵动的不只有宫里,还有满朝的官员们。一个月后的满月酒他们该作何表示就看今天皇上的表 示了。皇上命令御医为梁王妃接生,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虽然朝中重臣们或多或少都受到过皇上的恩泽,但和 梁王一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朝议时,秦歌冷峻严肃地听取诸位大臣的奏报。半年来,新税的实施情况并不理想,与大臣们商议后,秦歌下了几道 圣旨,把几个州县的官员们进行互调,责令新税实施不佳的地方限期完成。还有就是派官员到去年受灾最严重的几个 县去查看情况。等等朝中琐事商议完之后,秦歌的面色整了整,口气和缓地说:“昨夜梁王妃诞下千金,朕在这里恭 喜柳卿了。” “臣谢恩。”柳冉急忙跪下,“若不是皇上派去的荣太医医术高明,王妃娘娘和孩子怕就不保了,臣谢皇上救命之恩 。” “爱卿快快请起。”秦歌慢慢道,“这是老天的意思,若荣丘父子那时候没有回来,朕也是没办法的。朕听荣丘说梁 王妃这回元气大伤,朕特赐些补身之物给王妃,梁王赶不及回京,你要多照顾着王府的一家老小。” “臣领旨,臣谢皇上救命之恩,臣谢皇上赏赐之恩。” 柳冉的眉眼都是欢喜,大臣们的各个嫉妒地瞅着他,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嫁到梁王府去从此家族兴旺,富贵无边。 “若无事就退了吧,柳卿怕也没有心思上朝,朕特准你这两日不用上朝。” “臣不敢,臣已经得了皇上的恩赐哪里还能恃宠而骄。臣明日还是准时上朝。” 秦歌也不勉强,本就是做给人看的。众大臣们极有眼色地高呼退下,柳冉出了东暖阁后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笑的 。 “柳尚书,恭喜啊。” “呵呵,同喜同喜。” “恭喜啊,尚书大人。” “哈哈……” 听着外面传来的柳冉的笑声,秦歌冷着脸,若非有良好的自制力,他一定会把柳冉打二十板子,那笑声听得太刺耳。 凤鸣王宫,向来不待见两个儿子的凤鸣王派人把二儿子何乐传进了宫里。何乐一听父王召见他,不禁惊喜万分。梳洗 打扮了一番之后匆匆进了宫。 进了天芳苑,没有看到何欢,屋里只有父王和总管太监申木,何乐压着心中的欢腾,恭恭敬敬给父王行了礼后,问: “父王召孩儿进宫有何事吩咐?” 凤鸣王看了眼何乐嘴角满是期待的笑,垂眸,眼里闪过厌恶。他轻咳了两声,申木双手从桌上拿了一封信送了过去。 何乐的脸上浮现疑惑,他快速把信打开,看完后他的脸色变了,眼里也闪过阴鸷。 “父王从不管你们与何人来往,但这个张清则你把他送回大东去。凤鸣刚刚与大东结盟,你府上就私藏大东的要犯, 简直是糊涂。大东皇帝写信询问父王,父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何乐禁捏着那封信,怒火翻腾地问:“父王找儿臣前来为的就是这个?” “你以为呢?”凤鸣王冷冷地看过去。 何乐的下颚紧绷,他咬牙回道:“父王刚不是说了不管儿臣与何人来往吗?张清则是大东的要犯却是儿臣的朋友!大 东要捉拿他还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凤鸣与大东结盟是父皇的意思,儿臣可没有同意。大东要抓人尽管来抓,儿 臣绝不会把他送回去!” “放肆!”凤鸣王从踏上坐了起来,一脸的怒容却只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美艳。 何乐上前两步:“父王只管回信给大东的皇帝,就说人在儿臣府上,儿臣不交,让他们自己来抓人吧。”没有外人在 ,何乐根本不在乎父王的怒火。 “你再上前一步寡人就废了你。”凤鸣王始终苍白的脸上是不容人亵渎的冷厉。何乐看在眼里却更是怒火翻腾。 “申公公,你出去。”何乐撕了信。 申木挡在凤鸣王面前:“二殿下,你要做什么?” “申公公听不明白吗?本王叫你出去!” “申木,你退下。” 凤鸣王出声,申木惊慌地看过去:“陛下!” 凤鸣王冷冷一笑:“他是寡人的儿子,难道还会弑君不成?寡人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申木看看凤鸣王,再看看面 色不善的何乐,咬咬牙,退下了。 门一关上,何乐就扑到了凤鸣王的身上强吻,刀光闪过,只听嘶的一声,何乐起身踉跄地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 自己胸前的血红。 手里拿着匕首,凤鸣王咳了几声更冷地说:“寡人叫你们得逞过一回,便不会有第二回。何乐,告诉何愁,寡人就是 死你们也别想碰寡人。上回寡人就当被两头畜生给咬了,寡人杀不死你们,杀死自己却不成问题。” “为什么!”何乐的脸都扭曲了,“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我们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为什么!你还在替他守 身吗?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心里只有何欢没有我们!” 凤鸣王握紧匕首,讥嘲地说:“欢儿可不是你们这两只畜生。滚!” 气急败坏的何愁狠狠地看了凤鸣王一会儿,转身走了。出了门之后,他仰天长啸了一声,带着满腹的不甘离开了王宫 。 “陛下!”申木冲了进来,凤鸣王手里的匕首掉了,猛烈咳嗽了起来。 “陛下!”申木慌张地扶起凤鸣王,心下大惊,“陛下!您咳血了!” “不许声张!”握紧申木的手,凤鸣王连连气喘,“快了,就快了,申木,一切照计划进行。” “陛下……”申木哭着点头。 回到府邸的何乐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把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在他发泄完后,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默默地捡起地上 的砚台、毛笔。 “大东皇帝知道你在本王这里。” 那人微愣,却也仅是微愣。他站起来淡淡道:“二殿下把我交出去吧。我当初报出自己的姓名就不曾想过会安生。” “不,本王已经和父王闹僵了,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 张清则挑眉,异常英俊的脸上若不是带着不苟言笑的正经,绝对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出手。只是他的声音却与他的容貌 极为不搭,好似一条蛇在人身上缓缓爬过。 何乐冷冷地说:“本王留下你可不是要养个废物。” 张清则又挑挑眉:“我知道殿下您想要什么,我会尽全力帮助殿下。” “时间,本王要一个时间。” “最多一年。” “好!” 把手里的信揉成纸团扔进炭火盆里,伍子昂两手捂住脸,不吭声。柳双生了……是个女孩儿……耳边又响起那位行脚 僧人对他说过的话,伍子昂的心窝阵阵酸痛。秦歌一定很失望吧,他可以想见那人会有多难过。这个结果伍子昂一早 就接受了一半,此时更多的是对秦歌的心疼。可是有些事他又不能和秦歌说,尤其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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