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楚……」 听着浩天海的话,朱绮仅是扯扯唇线而没有说话。 或许事情就像浩天海所说的那样吧,但是,是人也好、妖也罢,不管是哪一个种族,都不可能只拥有美好的一面……浩 天海碰上的那些幽魂或许只是他运气好罢了,因为他从未见过真正的邪恶之灵,当然会以为所有的灵魂都是和善的…… 想着,朱绮漾起了一抹将一切都看透了的浅笑。 或许……就是因为浩天海身上的气息很澄净、很舒爽的关系,因此,被他吸引过来的都是一些普通游魂,而不是一些邪 恶之魂,这个浩天海……是我见过最幸运的术者,照这个状况来说,该说我们是『物以类聚』吗?可是这词使用在这个 地方好像又不太对…… 朱绮瞄了一眼还是很坚持的浩天海,「不管如何……反正你就是要帮助那只呆女鬼,对吧?」 「对。」浩天海随之点头,行侠仗义的热血一涌上来就无人可以制止,「我一定要帮助她,俗话说救人一命……不对, 是救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着浩天海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朱绮没力的摇着头,无话可说。 真是一枚蠢笨呆子! 「所以……你得帮帮我们!」眼见朱绮没有回应,浩天海马上涎着笑容劝说。朱绮没辙的瞟了浩天海一眼,「为什么? 忙是你自己说要帮的……」 跟我有啥关系? 「别这样嘛……狐仙大人……」 浩天海又旧话重提,直惹得朱绮不快地伸手直按着暴动的太阳穴,连搭理他都不太想,接着就转身走人。 「喂!你这个无良神仙,难道你真的不管了吗?」 「啰嗦!现在是白天,你要召鬼好歹也要等天黑吧?」抛了一枚白眼往身后的浩天海掷去,朱绮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 「那……你走那么快干啥?等我啦……」 见朱绮没有出声拒绝,心喜的浩天海忙不迭地也跟了上去。 再度回到暂时栖居地,朱绮和浩天海一前一后踏进破庙里,然后将回程时买来的食物分食殆尽。 晚风飒飒吹拂,吹得连庙外种植的青柳也跟着摇曳起身姿,在黑暗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双双招魂手于向晚时分诡异地出现 在路人眼前。 朱绮优雅地吃光油纸包里的一个素包子之后便抬首仰望着阴黑的天际一角,鼻端忽然嗅到了一抹极不寻常、混在晚风里 的怪异味道,绝丽小脸当下一冷,仔细分辨起来。 那是种非妖非魔的气息……难道是人?好像不是……那气味也不是人该有的……难不成会是…… 想着,朱绮望向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的不中用假道士——浩天海。 我倒觉得这股味道比较像他…… 吐了满纸的鸡骨之后,浩天海以袖口随便擦拭着沾着油渍的嘴角,教朱绮一见到他就露出一抹嫌恶的脸色,顺带抛了一 枚白眼耠他。 「喂,没人教你要擦嘴角的时候要用手帕吗?」 依我看来,浩天海八成不知道手帕长得如何吧…… 有点头痛的朱绮将怀里的手帕掏出来,然后优雅地以帕角擦去唇上的些微油光,接着再将手里的手帕递给浩天海,在他 面前摇了一摇,顺便出口教育教育他。 「这个东西叫做手帕,你懂吧?」 浩天海回眸抛了一个白眼回去,「废话!那个东西是啥我当然知道啊,可是随身都要带一方手帕在身上实在是太麻烦了 啦,我还宁可多带点对收鬼有用的东西咧……而且,我们衣袖的袖口好用又好擦啊!难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竟然把歪理说成正当话,浩天海的礼仪没救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歧视的眼神。」朱绮淡道。 「喂,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你是仙族耶,还歧视我们这些众生!」浩天海怪叫道,一边指着自己和不知道哪时已经 出现在门边的那一只女鬼。 似乎是听见浩天海的话,女鬼以眼神抗议浩天海没事干嘛也把她算进去,然而,真正无言的人其实是朱绮。 浩天海放下手,哼了一声,然后瞥往女鬼,疑惑问道:「你是哪时跑出来的?干嘛不出声,你吓人啊?」 「人?你算是吗?」瞄了一眼浩天海,朱绮取笑道。 「哎呀……你……」浩天海怒目瞪住朱绮,孰料他只是一阵凉笑。 「跟鬼族打交道太久的你已经不算是人了吧?」 我承认朱绮说的没错,长年和鬼打交道的我其实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可是,这也是我自愿的! 朱绮瞄向浩天海,「总之,在摸黑行动之前,你不是想要问问那只呆女鬼的想法吗?」 「嗯……」 点点头,浩天海瞥向那只躲在门边的女鬼。 第四章 得知那呆女鬼的过往之后,朱绮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装作没听见浩天海冲出口的忿忿不平,起身至一旁坐下,淡道: 「……你真想回去那个家?」 女鬼用那双带着哀伤的目光望向朱绮。 朱绮顿时一阵无奈,略略叹道:「……回去对你没有好处,也对那两个人没有好处,你真明白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我真的想问一问,为什么我必须死?我有挚爱的孩子和丈夫,虽然丈夫已然对我生厌, 可我也已经尽量不在他们眼前出现,我很明白这个状况,也很安份守己的活着啊!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此刻,浩天海登时惊觉他的发言竟然没有人搭理,于是神情忿怒的说:「她当然要回去!她得回去问一问那个女人为什 么要这么做?她也是一条生命啊!为什么要死的人得是她?」 朱绮凉凉的瞥了浩天海一眼,马上皱眉在袖里施法,等暂时止住他的大嗓门之后才继续和女鬼交谈。 「你该放下你的仇恨,毕竟逝者已矣,有些事你再怎么执着都没有用。」 「可是……我只是想求一个明白……」 装作没看见浩天海的抗议表情,朱绮出声淡道:「你不需要明白,因为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都更改不了。」 女鬼眼见朱绮将话说得如此决绝,一想起家中幼子便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 「我那可怜的幼子……也不知道他是否可以撑过丧母之痛……呜呜……」 这种命运弄人的事我在红尘里早已屡见不鲜了,为什么还会产生同情她的感受呢?或许是因为浩天海的影响吧!他身上 的气息很容易便可以影响到周边的人、事、物……早知道就离他远一些…… 不知道浩天海是如何解开朱绮的束缚,只见他满面怒容的往前踏出几步,居高临下的瞪着朱绮,不平的叫道:「什么狗 屁的命中注定,根本没有那种事!」 朱绮蹙眉,「你……」 他是怎么解开我的法术的? 浩天海蹲下身来,伸手揪住朱绮的衣襟,吼道:「别老是说一些荒谬的事!什么注定、什么命运……那全是唬弄人的谎 言而已!像我,我就执意不让那见鬼的命运控制我,我会脱出那些鬼东西的范围!」 朱绮望着浩天海,无语地拂开他的箝制,接着用术法将他的动作给冻住。 「你要如何想,完全不干我的事。」 当冷淡的语气轻巧地拂过浩天海的耳畔时,僵直的四肢便让他瞬间瞠眸。 「你——」这只死狐狸,竟然又使这种阴险的招数,可恶! 女鬼害怕的看着朱绮朝她靠近,抖声轻呼道:「狐仙大人……」 朱绮在女鬼面前止住步伐,垂眸盯着她半晌。 「你可以回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见过面之后就必须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女鬼感激的点点头,「好……感谢狐仙大人……」 朱绮仅是轻轻抿唇当作回应。 「喂!快点放开我,臭狐狸!」 朱绮装作没听见浩天海的话,踱回他刚才坐下的地方。 「喂!快点放开我,臭狐狸!」 朱绮继续装作没听见浩天海的话,躺了下来。 「喂……」 天黑如墨,凉风阵阵,沁人心脾。 破庙的庙门被风吹得嘎吱响,偶尔还会撞到一旁的土墙,发出砰然声响,而庙门里,人、一仙、一鬼正在互相比赛瞪眼 ,看谁的眼色厉害,能够胜出。 瞄了一旁的女鬼,浩天海发出豪情的吆喝声,一手拉着朱绮的衣袖说:「这样吧!我们先来,我们先来定个胜负,看是 你行还是我强?」 女鬼按照指示退到一边去看戏,身上偶尔会飘着几簇鬼火,让破庙里新的是更加阴森、诡异。 朱绮用轻视的眸光瞟着浩天海,摆明不当他是一回事,仍旧以清冷的嗓音轻声说:「来就来。」 两人面对面,浩天海得意的夸口道:「如果输了就别怪我,愿赌要服输唷!」 朱绮哼笑,「你的担心可以省下来。」 「啧!你有时真的会气死人……」不满的喃喃自语,浩天海拢起袖子,对着朱绮开始大喊:「啊——看拳!剪刀呀剪刀 、石头不石头、布是布……剪刀、石头、布……」 「剪刀呀剪刀、石头不石头、布是布……剪刀、石头、布……」 朱绮也跟着呼喊起来,最后,他出了石头。 「剪刀呀剪刀、石头不石头、布是布……剪刀、石头、布……」女鬼觉得很有趣,也在一旁跟着喊。 「啊!」惊叫一声,浩天海表情懊恼的仰首疾呼,「我输了,怎么会这样啊……」 收回拳头,朱绮骄傲的昂起下颔,「我从来没输过。」 「啊……哪有人这样的啦!」浩天海颓丧的抱头大嚷。 眯起眼,朱绮举起手就巴了浩天海的后脑一掌,听见他因为疼痛而瞬间放声大叫。 「呜哇哇……你赢了还要欺负人!」浩天海委屈的指控。 朱绮冷冷瞥视着浩天海,「你惹来的麻烦自己收拾。」 「你不是说要让她回去吗?」浩天海指着那只躲在墙边没被台风尾扫到的女鬼叫道。 朱绮皮笑肉不笑,「我哪时说过了?那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喂!你这个仙族可以说话不算话吗?你是不是人啊?」浩天海不悦的怒叫。 「我是仙。」朱绮噘嘴回道。 「是还没吧?」浩天海戳中朱绮的痛处。 「……」朱绮无言瞪着浩天海。 「你就当成是顺手帮忙嘛!」见朱绮没有回头,浩天海忙不迭的软声说着,还把那只贴壁女鬼抓过来挡在他面前,「你 忍心不帮她的忙?她只是想圆一个心愿而已……」 闻言,女鬼很配合地用哀哀的眼神瞅着朱绮。 「就算你不出手也行,只要有你跟着,其它的事我来做就好了。」浩天海退而求其次。 眼见一人一鬼都用哀怜的目光看着自己,莫可奈何之下朱绮只好点了点头。 「我绝对不会出手干涉任何事,也不会帮忙,我只负责观看情况。」 「是、是!」浩天海喜道。 最后,这三人……不,是一人、一鬼、一仙趁着黑夜降临,一起来到城里的一扇朱门前便倏然止步,都不语地观望着眼 前这座华丽大宅,只见门匾上面书着几个大大的墨字,驸马府。 朱绮望了门上的横匾好久都没有出声,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又是一桩负心人攀龙附凤的悲惨故事吧…… 女鬼顺着朱绮的视线将眸光投向匾上的大字,已然红了眼眶,忆起往事前尘的她,此刻免不了感到一阵唏嘘。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当初她想办法到处攒钱,好让丈夫可以上京赶考,没想到丈夫此去竟音讯全无,直到放榜之时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丈夫 已经高中,是现任新状元,她原以为一洗贫苦的丈夫会前来迎接他们母子,孰料丈夫却另娶公主,攀附权贵,故意将他 们母子的存在遗忘。 她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便找上当朝的府尹大人告状,此事方才爆发出来,闹得大街小巷人人议论纷纷。 最后,未免事情闹大,皇家将此事压了下来,皇帝更震怒地要她的丈夫巧立名目休妻,然后再迎接他们母子住进状元府 ,说是状元与她的缘分虽尽,但是状元舍不得与之共甘苦的发妻,于是让她跟孩子一起住进府里和公主一同侍夫。 表面上这件事情是有了结果,尽管这种结果是她无法接受的,但是为了孩子,她又能如何? 她一直忍气吞声的和娇矜的公主共处一室,甚至被她处处找麻烦、用言语羞辱,可她为了让孩子能够吃饱穿暖、还有个 爹爹可以照顾而继续隐忍着,直到某天,跋扈的公主为了将她赶离府邸,竟使出诡计陷害她,害她魂断房梁。 她的心已寒,丈夫的不信任让羞怒交加的她选择悬梁来证实自己的贞节,可是……她在断气的那瞬间就后悔了! 她如果走了,那么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于是,伤心难以自抑的她只好脱离在世的躯壳,跟着,母亲的关怀让她日日在深夜里徘徊于孩子的床边看顾着孩子,结 果,她的行踪却被府里的下人们窥见而告知丈夫,丈夫深怕她冤屈未洗会前来作怪,便请来高强的法师施法让她无法靠 近府邸一步。 甚至于,丈夫竟要法师作法监禁她、绑住她,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被绑成一团丢在破庙的原因。 浩天海一语不发的瞪着大字发愣,刚才女鬼心中所回忆的影像已然一丝不漏地传达到他的脑海中,别人的前尘往事、喜 与悲、怒与恶,通通在他的脑中重新排演一遍,除了让他的脑袋胀痛之外,就只剩下一片的紊乱和空白,而那隐藏在画 面中的泪水和笑容更是差点让他无法喘息。 深深吸了一口夜里冷凉的气,浩天海抿唇不语。 「……走吧。」朱绮于一片沉默中开口淡道。 利用法术穿墙而过的朱绮和浩天海随着女鬼一起悄然进入驸马府,迎面而来的微弱火光和幽暗教刚才还在外头的一人、 一鬼、一仙有点不太适应,引得他们纷纷眯起眼睛。 一片阒静的府邸被黑夜笼罩着,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里只听得见虫鸣鼓噪;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扇房门前停住,然 后女鬼哀怨的回眸说道:「这里就是我那个可怜孩子的房间……」 吐着青光,女鬼那双泛着血丝的眼底竟然有抹波光停伫,令他们一时间看得清楚明白。 浩天海不忍再看,于是撇首过去;一个母亲的单纯心思,他已经从女鬼的回忆里得知,也感受得很清楚,只是造化弄人 ,他们已经无法可施,纵使女鬼懊悔当初的冲动亦无法再回头。 或许……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帮她做的事情了…… 浩天海有点不甘心的咬着嘴唇,不让任何人发觉他的眼底闪烁着厌弃和轻视。 为什么人会这么残忍?难道只要是为了自己好,什么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吗?我真的不懂,人生在世 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为何要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做那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浩天海从小被师父养大,等承袭师父的天 职之后就离开师门远走天涯,在红尘待了不少时间的他本来以为他可以将世事看透,可到头来他还是无法理解人的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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