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聊天。 聊著聊著便聊到了方晏的生母华太妃,自红珊过来王府伺侯贤王,也常常进宫向太妃请安问好,此次方晏出游,红珊也 曾进宫探望,一来说些王府日常的闲事,二来也怕太妃挂念,告知王爷在外近况。 说到这里红珊忽地轻笑了起来:“王爷,上回进宫,太妃又赐了些仕女肖像,嘱咐奴婢定要让王爷亲自过目,好好挑选 挑选!” 方晏揉著额角呻吟一声:“母妃总是记挂著这事!” 红珊停了针,抬头瞧向半倚在床头的贤王:“王爷,终身大事非同小可,按王爷这年纪不要说纳正妃,放著别人,怕是 侧妃後院都住不下了!” 方晏不在意地甩了甩头:“这事以後再说,皇兄都不曾勉强於我......” 红珊柳眉微皱,忽然打断了主子的话:“王爷,太妃有句话要奴婢转告王爷,只是奴婢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爷!” 方晏奇道:“什麽话让你这般迟疑?说吧,若不中听,本王只当不曾听见便罢!” 红珊想了想,缓缓启口:“太妃说,陛下年将而立却仍不曾得个一子半女,故而对王爷的婚事不大上心,若是陛下一直 不出,王爷却得了龙子......” “住口!”贤王暴喝一声,额尔瞧见红珊不知所措的神情,叹了口气,压下心头怒意,一字一句道:“这些话日後不要 再转达了,本王听不得!” 红珊垂下头,默默叹息,太妃的心思太过明显,故而自己一直犹豫是否转达,现在看来所料不差,一切只是太妃一头热 罢了! 第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方晏险些起不了身,昨晚灌了不少醒酒茶,又呕了一场,本以为再睡不会难受,谁知睡了一夜醒来仍旧头 痛欲裂,索性吩咐打来冷水,凉凉地擦了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换上朝服匆匆忙忙上朝去了。 到了大殿,皇帝不见人影,一班子等候的文武大臣看到数月不见的贤王仪容整洁地走了进来,纷纷上前请安拜见。 辅国公温涵之独立一旁,含笑望著贤王终於摆脱了众臣的纠缠向自己走来,温声道:“王爷回来了!” 方氏兄弟自幼由温涵之教导长大,对这位帝师尊重有加。方荀掌权後,辅国公本是日日早朝,不曾荒废,不料三年前的 一日,早朝时温涵之忽然喘息不止,继尔昏厥,满朝骇然,经太医诊断,乃是宿疾突发。 其实这病症幼时便有,拜官後一直不曾发作过,温涵之自认都已经痊愈了,却不想十年积劳过甚,竟又引得旧疾重起。 皇帝深感愧疚,自此特许国公无事便可不朝,安心在家休养。方晏本以为今日早朝时不定能见到恩师,原想稍後亲自过 府拜望,未料国公竟然上了朝。 贤王微拢手,温涵之却压低声音:“王爷,陛下怎地还不曾到?你去内殿瞧一瞧!”辅国公心细如发,方荀自登基以来 ,从不曾延误过早朝,今天居然耽了时辰,莫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方晏点点头,想著怕是昨晚喝多了?转念又觉不对,皇兄海量,那点酒不应该让他醉倒啊?趁著温涵之与众臣打哈哈的 机会,闪身进了内殿,往寝宫走去。 刚拐到半路,迎面碰上一群人,领头者龙跃黄缎,虎步稳健,方晏不由笑了起来,深施一礼:“皇兄!” 方荀摆手,并不停脚,越过弟弟当先领路,边走边问:“今日一觉过了时辰,可是朝上等得急了?”回头打量了弟弟一 番,笑道:“难得你居然没有醉倒,朕本以为你今日起不了身呢!” 方晏微笑:“差点就起不了,还好昨夜回去後灌了不少醒酒茶!方才到殿上,老师不见皇兄临朝,让臣弟进来瞧瞧。” 皇帝呵呵一笑:“老师今日上朝了麽?”大步向前走去。方晏稍稍落後,悄声问著紧随天子身後的易扬:“今日怎麽晚 了!” 大护卫似乎有些忧心:“王爷有所有不知,今日一早属下赶去寝宫时,苏公公急得直跳脚,只说怎麽喊陛下也不 醒......” 话未说完,便听前头皇帝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晏弟,快些!” 方晏暗暗皱眉,这时节是来不及向易扬问个清楚了,罢罢,散了朝再说不迟,紧赶几步与兄长一起进了太极殿。 易扬属於内廷官职,又是皇帝的贴身护卫,圣朝在这方面不是特别严谨,可不列席早朝,只在殿外候著。 早朝有时候是很无聊的,比如今日,不过是些寻常的事,只贤王奏上的为彭城太守请谥求功的折子稍有些新意,方荀想 了想,赐了个“睿”字著礼部商议下诏,便宣布退朝。 因了易扬的话,方晏加了份心事,早朝已毕,跟著皇帝来到御书房,仔细观察,却不见兄长有任何异样,偏偏易扬立在 一旁象个闷头葫芦一般只字不发,贤王无奈,想想家里还有客人,只得告退出了宫。 贤王府内,蔚缌做完早课回到房中,听红珊言及方晏一早便赶去上了早朝,有些不带劲。正觉无聊时,便听到外头下人 的跪拜声,原来方晏一回府当即来到蔚缌居住的院内。 蔚缌开开心心地走出房,阳光下,贤王头戴玉冠,紫色朝服宽袖撩敞,腰间用一根七彩琉璃收束,端地丰神俊朗、神采 非凡。 少年心头砰然一动,含笑迎上前:“大哥下朝了!” 方晏凝目而视,少年美丽的脸庞晶莹秀雅,青丝高高挽就,发梢随风轻舞,趁得眉目如画、别有一番动人的情致,不由 有些痴愣,隔了半晌方道:“是......了,方才在门口碰见两位前辈,说是京中有些生意需要打理,原来贤弟府上竟是 商人!” 蔚缌轻笑:“为了养活人罢了!大哥,你今日没什麽公务吗?” 方晏摇头:“晚些时候再做也无妨!你来之前不是说想瞧瞧京城究竟怎生繁华吗,大哥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蔚缌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甚好,甚好,风叔叔本想带我出府,我却不耐生意上那些罗嗦事,本欲自行出门逛逛, 现下有大哥相伴自是再好不过了!” 方晏见他开心自己也便高兴:“且等一等,待我换身衣服!” 少年奇道:“大哥穿这身很好看啊,为何为换?” 贤王见他半点不懂,不由微笑:“这是朝服,要是就这麽出去......”话未说完,蔚缌已领悟过来,白玉般的面庞微染 红霞,截口道:“大哥,我陪你回房换衣服!” 候在檐下的婢女仆役俱都掩嘴,方晏看不得少年受窘,首先敛了颜,眼光轻轻巧巧扫过偷笑的下人,一干仆人骇了一跳 ,立时收起笑容,方晏带著少年回屋换衣不提。 一番收拾过後二人出了门,贤王换了身滚银边云纹白衫,去了玉冠,只用一根簪子松松别了长发,望之悠闲舒适,颇有 几分风流雅士的味道。 方晏熟门熟路地带著少年随便乱逛,蔚缌自幼极少出门,对市井生活很是好奇,活蹦乱跳。远远地瞧见一个插著糖葫芦 的草坝子,欢呼一声奔了过去,随手拔下两支,顺势舔了舔,赞道:“真甜!” 方晏是钱袋,付过钱後回头瞧见少年馋嘴的模样,不由宛尔:“还是这麽喜欢糖葫芦啊!” 蔚缌怔愣:“大哥怎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方晏笑笑:“初次见到你时,你便要我买这个送你!” 少年有点摸不著头脑:“初次见到我?” 方晏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把自己和皇兄骗得团团转,目的只为了一串糖葫芦,顿觉开怀,柔声道:“不记得就算了 ,你胃不好,这东西不要多吃!” 少年手上举了两支糖葫芦,大大方方地递了一支送给方晏:“一人一支!” 方晏并不喜欢这等甜腻腻的食物,本待不接,转尔想想若是自己不吃,缌缌说不定不管不顾两支全吞了,随手接了过来 ,刚送入嘴里,便觉得舌头都甜麻了。 边吃边走,二人来到一条热闹的大街,方晏作介绍:“这里便是京中最繁华的长安街了,可要逛逛?” 蔚缌兴奋地看著街上人头撺动,拉住方晏的衣袖埋头便往人堆里钻。 这条街商铺林立、酒肆飘香,两人挨挨碰碰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停在一家瓷器店门口歇息 ,手上的糖葫芦早已不见了踪影。 方晏眼尖,转眸瞥到瓷器店内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自暗暗疑惑那人怎会在此,却听身边的少年高喊出声:“雪姨,风叔 叔!” 方晏一瞧,果然看见尹氏兄妹从瓷器店里间走了出来,那熟悉的背影也转过身,一眼望见立在门口的贤王,蓦然怔立。 转过来的人正是当朝重臣、方氏兄弟的授业恩师、辅国公温涵之! 遇到了这麽三个人,方晏与蔚缌只得进了店,温涵之温和有礼:“想不到在这儿遇见王爷,这位定是蔚公子了!” 蔚缌本以为这个温雅端正的人不过是个来店挑选瓷器的顾客,没料到竟被他一语道出了姓氏,不由怔愣。尹竹风在旁提 醒:“小少爷,这位是辅国温相!” 蔚缌恍然,对於这位朝廷重臣,少年有所了解。知他乃是义父生前好友,先帝崩逝後封为辅国公辅佐幼主理政,待新帝 成人,温涵之主动归权,毫无眷恋,赢得朝野内外的交口称誉。 少年自幼在长辈的熏导下,对义父十分敬仰,连带著对义父生前的好友也是颇有好感,立时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晚辈见过温公!” 温涵之托住他双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蔚公子不用多礼!”轻轻喟叹,那人过世已十多年了,想不到此生还能 见著他的後辈! 於君去後少交亲,追思往事好沾巾。 不提辅国公暗自伤怀,素来温文镇定的贤王此时却大吃一惊,不是不曾对蔚缌的身世有所猜测,只是他性格温和内敛, 又对蔚缌情意深厚,怕少年为难,虽有疑惑却不曾直言询问,再不曾料到缌缌竟与自己的恩师颇有渊源,一时怔愣当场 。 温涵之尽力压住心头泛上来的激越,力持平静,抬眸瞧见了贤王迷惑的模样,随口解释道:“臣与蔚公子的父辈有些交 情!”底下却收了口,不愿详谈。 方晏点头,心里对这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很是疑惑。温涵入仕极早,少年时因才华出众被前太子太傅看重,提携为官;而 听蔚缌所言,家中长辈却是商人,这天差地别的身份如何有了交情?罢罢罢,这是恩师的私事,既不愿多说,自己也不 好无礼追问! 尹竹风急欲扰乱方晏的注意力,自行走到货架前,捧起一个青瓷花瓶,挑眉道:“温相,这可是刚上的新货!既已来了 ,顺带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吧!” 蔚缌忍不住别过脸偷笑,温涵之摇头道:“这麽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象个商人了!只是今日你却选错了对象,放著 王爷这麽个财大气粗的金主不提,偏偏拉上了我!花瓶虽好,耐何价格不匪,我这麽个靠些微俸禄养家的人,是买不起 的!” 方晏机灵,听出这二人一唱一喝,失笑道:“若要我出银子直说便可,老师如何连俸禄也扯上了?花瓶我买下了!老师 喜欢,送与老师罢!” 温涵之摆摆手:“王爷送的东西摆都摆不了了,自己用罢!不过,王爷既已来了,何不多挑些,臣府上的瓷器俱是出自 本店,胎质十分地好,绝对物美价廉!” 蔚缌再也忍不住,冲口笑出了声,方晏也觉得开心:“老师又说笑了,方才还讲什麽薪俸微薄瓷器太贵,这会儿却说府 上瓷具俱出於此家......” 温涵之急急打断了贤王的话:“臣替王爷挑选几样上等的货品!” 方晏见好就收,果然随著辅国公在店内转悠起来,顺便指指点点,让尹竹风将看中的货品打包收好,一会儿由王府的下 人前来付帐取货。 待看过瓷器,已将将午时,方晏大大方方地请客:“今日难得相聚,不如一起用顿午膳吧!” 温涵之微笑道:“是个好主意,只是这饭钱......” 贤王摸摸鼻子:“自然是我请......” 众人尽皆失笑,辅国公抚掌:“好极好极!就去正兴酒楼!” 正兴酒楼是长安街上最豪华最昂贵的饭馆,温涵之对自己的两个弟子从不手软,既然有人甘愿做冤大头,当然是挑最好 的地儿! 第十四章 一行五人出了瓷器店往正兴酒楼而去,蔚缌虽然是头次见到温涵之,却从尹氏兄妹口中听到过不少有关於此人的传闻, 对这位义父昔日的同僚兼好友十分好奇,索性甩开方晏,与辅国公一起慢吞吞地落在了後头。 温涵之也在默默打量著年轻的孩子,听竹风说,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啊,令人怀念的年纪......自己十六岁时刚刚遇 见了那人,十八岁时被那人带入仕途,从此青云直上,二十八岁坐上了中书令的位子,却没料到,刚过而立那人 却...... 辅国公心口涩涩地,人死万事空,隔了十多年,自己对那人的回忆渐渐清浅了,以至於对著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却全然 找不出半点那人的影子。 自失地笑了笑,当然找不出,本不是他的亲生子,如何去找?转眼间瞧见少年明亮的双眸光彩四溢,忽地有些怔愣,蓦 然忆起,初次遇见那人,那对眸子似也如眼前这双一般,亮晶晶地凝视著自己...... 蔚缌自幼因家中长辈的教导,对义父很是崇拜,对义父生前的朋友也是充满钦仰,这其中尤以尹氏兄妹常常提及的温涵 之最甚,眼下,一向饮慕的人活生生地便在眼前,少年无论如何是闲不下来的,没话找话:“风叔叔与雪姨常与晚辈提 及温公的一些事情,对温公,晚辈仰慕已久!” 温涵之微笑道:“说起来你义父於我有半师之德,如此你我二人份属同辈,不用如此客气,若不弃,称一声兄长即可! ” 温涵之这话倒不是自降辈份,他十六岁时遇到蔚绾,蔚绾曾对他的学问有所指点,甚至在武功上还教过他一招两式,其 後步入仕途,更是得了太傅暗中引导,再加上两人年龄上的差距,温涵之一直以晚辈自居。 蔚缌的身世却又不一样了,他的父亲是蔚绾的师兄,其後又冠上蔚姓,续为蔚绾之子,不管年纪有多小,他始终只比蔚 绾低了一辈,温涵之同辈之说也自合情合理。 少年欣喜莫名,美丽的脸庞瞬间愈发耀眼,想不到这位风叔叔口中的温相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不由自主脱口唤道: “大哥!”他在家中是长子,从不曾真正叫过别人大哥,以往称呼方晏总是带著敷衍的意思,此时对著辅国公,这声大 哥却是真真实实、饱含感情的,孩子的激动不容易控制,尾音竟带了几分颤抖!这声喊出,似乎也稍稍触到了义父的过 往! 温涵之听出了他喊声中的激动难扼,心下倒有些怔愣,这孩子......回头想起孩子前面说过的话,怕是尹氏兄妹提起自 己时过於夸大了,以至於眼前的孩子无端端对自己起了崇拜之心。 辅国公温和地笑著:“听竹风说,你名唤蔚缌!” 少年乖乖点头:“是的,大哥可称我缌缌,父亲与爹爹都这麽唤我!”他对温涵之就是不同,在金陵时,方晏称他为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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