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隐若现的笑容，直至其睡去后，亦没有消退…… 巢寄生─天使篇 第五章 菲与母亲坐在沙滩，听海浪接近又退去…… “聆鸠很漂亮。” 听闻回响开口，菲猛一惊，接着又笑：“啊，是啊，妈妈。” “而且他那么有才华，真是个难得的孩子。你们能遇见，就好像人类所说……是缘分？” “就像妈妈和爸爸？” “嗯？嗯……”回响阖眼，微笑。 “哦，事实上——” “嗯？” “想必妈妈也看得出来，”菲如人类般叹息，“聆鸠不会活多久了。” “那么，他知道吗？”回响淡淡问。 “应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说……不像任何人抱怨。” “嗯，我想也是如此。” “就在昨天，我得知他‘成年’了……呵呵，本是件快乐的事。可一想到他很快会死……” “很快会死……你从十年前就这样说，如今他还活得好好的。” “这几率本身便微乎其微，我们还能祈求什么？进一步的奇迹？未免太奢侈了。他失明且无痛，这都无所谓的，我可 以借助各种辅助仪器确保他不会受伤——我能够治疗几种疾病，应对一两种残疾，但对全局性的问题却无能为力。聆 鸠是坚强的孩子，我有时甚至无法理解他究竟是怎样挺过来的。那需要什么样的求生意念……” “他不是害怕死亡。”回响道，“他只是太在意你们的感受。” “这让我越发觉得愧对于他。” “聆鸠不会希望你自责。” “嗯，是啊，他是个奇妙的孩子……我从没想过，作为非有机体生命，会有这梦幻般的邂逅。不必言语，就能理解彼 此，默契和互通，这连接弥足珍贵……它很稀少，却是强大的……” “极其罕见，却无比强大……因此在一方死亡之后这命运的纽带也会将另一方拉向毁灭，对不对？” “妈妈……！”菲一惊，他感到自己竟像个生物似的发抖。 “看来，菲是这样打算的。”回响安静的笑，“当聆鸠永远的消失，硝想必要随之而去，届时，菲也会自杀的吧？” “妈妈……啊，妈妈，妈妈……对不起。”菲身体前倾，无力的扶住母亲膝盖。 “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回响含着笑意望远处，“对于我们非有机体生命，这从来无法避免。无论你的人类知己、 兄弟们有多强壮、寿命多长，大约总要先于你死去。而正如他们自己所说，长痛不如短痛呵。……啊哈，作为一个母 亲，这样讲会不会有点奇怪？我承认自己并非合格的妈妈。我的行为、我的大多数观念，都是‘背德’的。但我无法 回避内心，单就这一点，我是真实的。无论别人看来多不合理，我皆会全面贯彻自己的原则。我很清楚——倘我是你 ，菲，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是真正的最可爱的母亲。都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孝！” 回响摇头：“呵呵，别这么说。我被许多人关心爱护。聆鸠却始终孤零零的——他的家人不要他，他的种族不承认他 甚至唾弃他，而他那父亲，居然名正言顺的准备杀死他。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执着的艺术家不该受到如此待遇，奇 怪的是，在人类群体中，他们自古便受着这待遇。（哎……我怎么会说这么多，莫不是被菲你传染了。）从前你提起 他，我便已喜欢上了。如今得以亲眼看见，更加难以控制这情感。若非族人和耶米娜让我割舍不下，真想也陪着他一 块儿逝去……” “妈……”原本善于言谈的菲，竟一个字都说不出。这是怎么了？为何他觉得母亲对聆鸠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奇怪？哦 耶…… “嘿嘿，总之……专心的和我一起解决好眼下问题吧。这样你才能以最佳状态陪聆鸠走完最后一程。” “嗯。”菲点头。 他们又进入状态。 许久之后，聆鸠自房中出来。他面色红润，甜甜笑着，颈部有些许新吻痕。菲瞧去，立刻明白那假正经的硝又抱了他 。 回响收回数据线，站起，示意告一段落。 聆鸠听见这声音，遂走过去。 “硝怎么样？”菲问。 “还是那样子。”聆鸠无奈的笑，“你知道，懒懒的。” “哈哈，与其说身体不好，不如说刚刚醋喝多了是吧？”菲大笑，“出现这类情况时，大家都会产生同样的症状—— 看似颓废，实则精力极旺盛，尤其是运动能力好得令人惊叹。” “呵呵……是啊。”聆鸠垂头笑，“你们怎么样？进展如何？” “好得很。妈妈把我的系统彻底检查了一遍，如今状况还不错。只是完全清除这病毒，要费些时间。不过没问题。” “费些时日……当然没问题。那么，回响会留在这里咯，是不是？”聆鸠抬头，失明眸中带些不易察觉的兴奋。 “是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回响温和的笑答，“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一点不会。”聆鸠道。事实上，他觉得太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聆鸠话音还未落，回响又将他抱起。失明的少年脸色微红了，但既经历过一次，已没有最初的尴尬， 他张开手，配合着回响。 见二人表情动作自然，菲也不再难堪，笑呵呵一旁欣赏。无论对人类或机器，回响都是美丽到极致的尤物，他有着最 最精致出色的面孔，均匀到完美的身材——想来设计这外形的外祖母也是个艺术家。而聆鸠，虽然用美或丑形容都可 以，韵味气质却极独特。他们的纠缠，简直是天下最奇异的景观。 两人拥抱着，笑着，在海边转圈圈。 真是可爱，虽纤细高挑，容貌却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回响欣赏着怀中孩子——这么嫩嫩小小的脸儿，娇柔瘦弱但不 会瘦骨嶙峋，捏上去手感很棒，如同小包子……嘿嘿…… 聆鸠亦是享受的体验——回响冰冷的怀真温暖——这样说有些奇怪。不过……哎，话说回来，虽在自己面前是这幅样 子，但身为一族首领，回响是相当有能力的统帅啊…… 风吹拂他们的头发，将其衣装沾染上大海的气味儿…… 天色渐暗，他们逐步成了两道黑影。在卫星反射的光辉下，如鬼魅般游弋。 远处，房间内，硝在帘幕后，悄然看着这一切。他面部时而出现不满，时而是对聆鸠的怜爱，时而…… 窗子隐约映出他的脸。 啊……那是什么。 “我眼中是什么？” 竟然隐藏着……恐惧么？ 巢寄生─天使篇 第六章 回响决定留下，硝并未提出异议，但态度始终不友好。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对彼此敬而远之。身为非有机体生命的 回响没有生物的种种需要，要避开硝并不困难。 翌日清晨，硝为聆鸠做好饭。用盲文写了张条子，便去“工作”了。 聆鸠又是很晚才起。他觉得一个人吃没意思，于是叫嘉蔼过来。这怀孕的家伙但凡食物概不拒绝，更何况是硝出色的 手艺。虽早前吃了许多，如今又快乐的拾起筷子，迅速开动。 他们边吃边聊，吃完后就开始玩“摸肚皮游戏”。 “嘉蔼的宝宝好像又长了。” “对。它长得很快。可我还是很着急。每一分钟都渴望能亲眼看它，亲手抚摸它。虽然生的时候会有点痛，但也非常 快乐吧？”嘉蔼说着，不觉沉醉于幻想中。 “一定非常快乐。”聆鸠答。 “对了，我天天都跟它说话呢。” “它回应你吗？” “嗯，它每次听见我的声音都特别高兴。” “高兴？” “是啊，它高兴，所以用脚踢我。”嘉蔼抚摸自己腹部，微笑，“真是个淘气的东西，对不对？……哈，又开始了， 又开始了，快，快听。” 聆鸠立刻蹲下，将耳朵贴上嘉蔼肚皮，认真欣赏，这非常可爱……自己似乎在充当父亲的角色。 正此时，菲与回响走出。 回响说自己今天要离开一会，去找“天使”。 “啊？天使那个家伙。”菲说。 “是菲和家里的联络者吧？”聆鸠问。 “是啊，天使兄终日神游于埃拉及其周边各处，他是合成生命。因背部生有一对翅膀，所以大家都叫他那名字。他老 早以前既跟我们有联系，具体应追溯到母亲上一代了。”菲说。 “呵呵，是啊。昨日我来之前，天使极力劝阻，怕有不妥呢。”回响道。 “那当然，他来埃拉也很久了，想必听过太多我们的负面新闻。妈妈这样柔弱无助的美少年，只身前来硝领地，自然 惹人担忧。”菲笑道。 聆鸠听了，不仅也笑。他觉得天使的担心有几分道理。回响生得一副那样的容貌……那样的容貌，是啊，他看不见， 但晓得是极美的……想到此，脸颊又热起来…… “总之，我想向他报个平安，这样比较妥当。天使为避免受监视，不随身携带通讯设备，我没办法远程联络到他，所 以必须亲自去找。”回响又说。 “啊，说道这个，我恰想去埃拉集市买些东西，可以跟妈一起。”菲道。 “好啊，聆鸠也来吧。”回响突发奇想，“当然，若你不累的话……” “我不累。”聆鸠立刻答应，“我很想逛街呢。” “逛街？”嘉蔼眨眨眼睛。 “嘉蔼也一块儿吧，我们走走歇歇。可以挑安静的小店转，不会对宝宝有什么坏处的。”聆鸠提出建议。 嘉蔼很信任他，于是立刻答应。 事实上，聆鸠并不热衷于此类活动，但他现在非常希望去买东西——跟回响一起，哦耶…… 接着，两人竟默契的相互使眼色。 嘉蔼没注意，菲却几乎呆掉了。 不久之后，一行人准备妥当，离开居住地，航行到埃拉中心区。这里很混乱，没有政府和法制，但部分有能力的团队 可以混得很好。 强悍的亡命徒们同样有物质需要和精神追求，聪明的商家往来于此，出售交易各类东西。他们懂得怎样迎合这里的人 们。 他们不仅卖奇珍异宝、高端技术产品，且也卖活的性奴、虐杀品等等。 容貌各异的m攻趴在刑具上，以渴求眼神瞧着三个美丽少年走过。跟随其后的菲感觉自己的处境极其别扭。 嘉蔼对奴隶们很感兴趣，他似乎不太懂得此类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的。为避免惹出事端，聆鸠与菲劝他先陪回响办事， 回来再看。 于是嘉蔼很快忘记这回事。 离开主路，四人拐入弯曲的小巷。此处是座极大的建筑，空荡荡的，看似没人，实则有许多强盗潜藏其中，等待小动 物们落网。 由于这里的人大多认识聆鸠跟菲，晓得他们不好惹，故而没找麻烦。 他们又走了很久。 “啊……他去哪里了，他说过今天要来此找乐子。”最终，回响停下，迟疑道。 “在那儿——”菲指指前方。 几道影子快速闪过，只听一声可怜楚楚的哀求：“你们要做什么？……放过我吧……” 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青年——他满头金发，皮肤白皙，眼睛细长，鼻翼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有一对硕大 翅膀。 是的，硕大的翅膀——雪白、无暇，正像人类传说中的神之使者所拥有。 此人正是菲与回响口中的“天使”。 他的英气多过美丽，其中夹杂些倔强。没人会认为他是女人，但这容貌足以让好男色者垂涎。如今，他完全像个受害 者。其身后，七个高壮狰狞的采花大盗正紧追不舍。 “放过你？美人儿，做事情总要考虑清楚啊，是你自己没头没脑闯入这地方的，能怪谁呢？”其中之一这样说着，粗 糙的大手已然抓住美青年。 远处，聆鸠听着，无意识的压住口琴。 而其身边的嘉蔼也在摩拳擦掌。 “很奇怪。”聆鸠低声道。 “嗯？”菲抬眉。 “菲和回响都没有动。虽然，如今被欺负的是你们的老朋友。” “啊，是啊，你能想象出这是为什么吧？”菲一笑。 聆鸠无言，拉住嘉蔼。 “我们不要帮他？”怀孕的人问。 “那位哥哥呢，其实是在拍戏。我们在这里安静等他结束这一幕就好了。”回响代替聆鸠回答。 “啊呀……”此时，暴徒们淫笑着撕去美青年上衣，将其拖入一破败墙壁后…… “……不要啊……”只听那青年以一种凄美声音在喊。 “哎，怀孕时看这种片子，实在太过刺激。”嘉蔼揉磨腹部。 “那么，我带你先出去转转。”菲说罢，领嘉蔼离开。 回响和聆鸠留下。 两人安静站在那儿，听残垣后天使的惨叫。无动于衷。 “回响认识天使很久了吧？”聆鸠淡淡的问。 “哎。其实他是我母亲的朋友。” 回响的……母亲——聆鸠稍抬起额，失明的眼睛似在凝视天空。 “对，没错的。聆鸠。我已数百岁，而他是我母亲的朋友。也就是说——这位天使很老了。不过，作为一个生物，他 却长得这么年轻。呵呵，他果真是个‘天使’呢。” 哦……？ 此时，伴随着青年叫喊，只听淫靡声响。显然一暴徒已侵犯了他。 接下来，没有同情心的人大力穿插 天使。——聆鸠合上眼，辨析那貌似残忍声音中的异样…… “他很强悍。”最终，他这样说。 “是啊，聆鸠说得没错。”回响。 一切总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他们同时想。而后默契的相视笑。 接下来，石墙后的声音越发凄凉恐怖，青年似乎遭到轮暴。有时候，两三个暴徒甚至会同时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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