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惊，猛然抬起头—— “阿伦─荷！”她道。 一高位军官在护卫簇拥下走来，他正是聆鸠的生父——荷。 他已近中年，俊朗潇洒，浑身上下散发出优等种族的高尚味道：“回去吧，我的夫人，我已经亲自来了，请你为家族 利益考虑，别再让事情愈演愈烈了。” “我们的孩子在被一群虎狼糟蹋。”她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不，我知道你没有，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 “人性的根源在于繁衍——所有动物也一样，我们活着、让自己更优越、取得更大的成就，都是为了什么？——为吸 引同样优良的异性一起将基因延续下去啊。放下你那没用的良心，美的代价是牺牲。这个孩子——”荷鄙夷的看向残 疾的、柔弱的少年，“注定没福分享受我们的荣耀，他注定要在这个杂种遍布的地方度过一生。啊，他适合这个地方 ，或者说，他自己也喜欢这里。被虎狼糟蹋……呵呵……说他是虎狼的一员更恰当些……我认为倘他跟那两个男人干 了什么的话，也不该是被强迫的，说不定是脱掉衣服主动诱惑……” “混蛋……”她咬住嘴唇。 天使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上前猛击了荷一拳，后者向后退了几步，擦擦嘴角鲜血，又笑：“怎么？你的新情人？”他 问妻子道。 “不，只是一个小受而已。”天使低笑，“和您一样，先生。” 竟然看透了？——荷一笑，思索。 其身边的众将士握紧手中武器，而天使和回响亦准备好要战斗。愤怒的火焰似乎会一触即发…… 正此时，商场中许多人员脱去伪装，现出真面目来。 如今荷确实有些慌了——这儿竟然隐藏着这么多本国记者！他对此行也考虑了许多，但这种事情，总是防不胜防啊！ “荷将军阁下，您在埃拉果然有个私生子吗？” “他被两个男人占有着？这是怎么回事？您能解释一下吗？您卖了他吗？” “他是个残疾的儿童吗？” 荷被护卫们遮挡着准备撤离，他感到非常沮丧——这些媒体记者冒险来此地，显然只为获取他的丑闻——啊啊，都是 那该死的女人和她生下的丑八怪……害他一次次陷入难堪境地…… “您能解释一下吗？” 此时，荷的数个下属又拉走了迷茫状态女人，于是记者们朝聆鸠攻击。 “请问你和荷将军有血缘关系吗？”记者们围向孩子。 “你是他的孩子吗？” “他抛弃了你吗？” “他因为你是残疾，所以将你卖给埃拉星系的恋童癖者？” 聆鸠面色苍白，以听觉搜索女人的所在——直到发现天使又将其从荷下属手中夺回，方松了口气。 记者们还围着他，如此多的人……这么吵杂……嗯，先催眠哪个比较好？ “他们强迫你发生性关系吗？”记者又追问。 强迫我……不，说我强迫更确切些。——聆鸠暗想。 “他们虐待过你么？” “请问你们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你跟那两个恋童癖者平日是怎样一个状态呢。” 恋童癖。聆鸠从三岁起既讨厌这个词，至今未变。 他想自己定是被当成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可怜儿童了。这是没办法的，谁让他长了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相！ 不知何时，回响又贴近。用肘部轻轻碰触他，暗示什么。 而后记者喊起来：“怎么可能？！直播从一开始就被中断了？中毒导致系统瘫痪？！” “啊……我们这里也是！” “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耶！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这破地方，结果居然无法直播？” “回响做的。”聆鸠悄声问身旁人。 “嗯……我把菲身上的病毒略加改动，使其适合人类的系统……呵呵……刚刚的录像没有谁会看到，但若聆鸠以后要 用，我的记忆系统里有存着。”回响悄声说。 “我想很可能会有用。……谢谢……” “不要客气。” “夫人……我是说，我妈妈与天使已经离开这里了吧？”聆鸠问。 “嗯，是啊，放心吧，天使会照顾好他。……而荷长官就没那么幸运……”回响捂嘴偷笑，“由于是丑闻的主角，被 各路记者围追堵截，难以脱身……正在北门那儿。” “呵呵，我也听到了。” 记者们逐渐平静，有人提议：既然无法直播现场，将实况录制下来回去转放也罢——这是减少损失的最好办法了。 于是他们纷纷准备继续。但未能如愿。 瞬息间，他们的设备碎掉了。 一个大块头男子站在后方——他拥有某种超能力，仪器受其控制而被毁，但这都不是首要的。在埃拉碰上这样的角色 ，大家更担心的是生命安全。 人们惊恐的讨论那是谁，而男人露出笑容：“我是传说中的恋童癖恶棍之一。” 硝来了，这下麻烦了。——聆鸠心想。想必兄长是听闻这里的混乱状况，匆匆赶来的，他在为自己担心，麻烦的是， 他听上去非常愤怒。 硝不喜欢聆鸠有其他亲人，他希望这孩子是自己的弟弟——完完全全，身体与心灵。自他们相遇以来，他竭尽全力维 持这种关系。说到底是出于扭曲的恋母情结为文鸟而做，这有些莫名其妙，但随时都会令他疯狂。 当然，硝每次发作几小时后，就会自行恢复。问题是，在这段时间内，有多少人要死去？——聆鸠微蹙眉，盘算着天 使带女人逃出了多远。 “都给我离开他身边。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少年占有者非常讨厌低劣的记者与所有物贴得那么近——”硝如同喝醉了， 笑得既狰狞又恍惚。 记者们纷纷散开，既然采访节目做不成了，如今还是逃命要紧。 “但我更讨厌的是——这他妈的是哪里跑出来这么多‘妈妈’，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硝发出攻击，建筑一半坍 塌，众多人受伤。 不过来埃拉混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因此暂且没人死掉。 记者们和其护卫团四处逃散，一些凑热闹的原住民围追堵截，想趁火打劫找找乐子。硝还在攻击，保卫荷的众将领开 始反击。 一时间，方圆一公里皆陷入混乱。 聆鸠和回响同样受到各路攻击，分散开。 回响很快发现荷身边的两个非有机体生命下属——“啊哈，你们好呀，积瑞和图拉詹，就是你们两个让我那宝贝儿子 中毒的？” “你是回响？！”他们非常吃惊的样子。 “嗯，请多指教哦。这些日子，我编了些好玩的程序，既然有幸见到——为答谢对菲的关照，就全部送给你们吧…… ” 聆鸠聆听着，明白荷的下属们要倒霉了。他继续应对周遭攻击，而后注意到角落中的生父。 局势越来越紧张，荷正在逐步丧失下属们保护。如此下去，硝很快就可以杀死他。 聆鸠思索了片刻，一面驾驭傀儡，一面灵活的越过障碍，到其跟前。“跟我来。”他抓住生父手腕。 荷认为自己居然沦落到要这个家伙来救，真是很没面子。但他明白，如今大约也只有聆鸠能帮他摆脱困境，迫于无奈 ，只好依着。 巢寄生─天使篇 第十二章 聆鸠对周遭环境极熟悉，又深知众攻击者本性，不久之后，便从混战圈中将荷带出。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直至某寂静处。 “那么，你想怎么样？”人类将领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 “呵呵，不要告诉我说，因为亲情之类的原因无偿帮忙。我认为你绝非那种善良无私的人。” “哈？”聆鸠挠挠头，笑了，“不是吗？” 荷不禁悄悄吸了口冷气，他觉得这孩子的笑容是那般可怕……不单是生理上的畸形，还有心理的扭曲……。他顿然感 觉自己被恶鬼缠身了，该死的，因为十四年前他做过一件正确的事而遭如此报复！天理何在啊！ “跟她离婚……”聆鸠慢悠悠的说。 “离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正宗的宇宙之神信仰者，对我们来说，离婚是很羞耻的。” “……然后编些，你有外遇之类的事情。”聆鸠没理他，继续道，“让人们觉得，错不在她。如果她回到人类世界， 你要给她足够的财产，给她自由，不再监禁或监视她。如果她不回去，你也不可追踪她。” “呵，这是变本加厉的勒索。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其一，是长官您毁约在先；其二，是刚刚记者们录制的东西，我还有副本；其三，刨除以上两点，现在只有我们两 个。”聆鸠停下来，他喘了口气，天啊，说这么多话可真累人！ “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会杀了我？或者催眠我，然后把我卖到埃拉某个虐杀癖俱乐部？”荷笑着镇定的道，他 将隐藏在指缝间戒指大小的高端武器朝向聆鸠，那可以让少年瞬间化为一团灰，“或者……” 他出手，在这瞬间腕部剧痛，武器掉在地上，能量流转移方向——左侧一排巨石灰飞湮灭了。 啊……竟然只是个飞镖？——荷看着受伤的手——自己被如此原始的东西弄伤了！ 聆鸠笑呵呵的拾起人类长官唯一的武器，他可不想弄死生父，他留着荷有用哩！ 想来那飞镖只是个玩具。 平日里做完爱，闲着无聊躺在床上，他经常跟菲玩这游戏：他们用些遥控的小东西作为目标，比赛谁击中得多。 今天恰好把其中一只非标放在口袋里，未曾想还真用上了……呵呵…… 荷向上瞧着那对阴险的失明的眸子……聆鸠表面是如此动人可爱，血液里却有着跟自己相同的东西……也许更甚…… 该死的，当初真应杀掉他。 荷最终不得不妥协，虽然他不是轻易会屈尊的人，但他不愿因小失大。 他们签订协议，聆鸠留下足够证据并放荷走。 他告知荷安全路线，要其尽快撤退，的确，他必须要生父好好活着，这样才能…… 荷离开后许久，聆鸠还站在原处。他表情平和，但思绪纷乱…… ……被抛弃的倔强儿子为得到子虚乌有的肯定，而挑战父亲——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如果只是如此，一 切就解决了……。因为那种荣誉，他是不喜欢也不在乎的…… 荷，你抛弃自己的孩子，且义正言辞，这真可恨。——聆鸠心想。——但更可恨的是，你没能做到再狠心些……直接 杀死我。你还是有着身为人类本质上的软弱……孤儿院……孤儿院不是好办法……。嬷嬷们为什么要照顾我……还有 我所爱的人们啊，为何不放弃我？…… ……而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 “聆鸠……小宝贝……” 聆鸠顺着硝的声音回转过头，“哥哥。”他呼唤，“结束了？” “嗯，结束了，我见你没影了，所以提早结束了。”硝深呼吸，“哈……没杀什么人，没多少成就感，但我觉得你会 高兴的。对不对，善良的人？” 聆鸠一笑，张开手臂，任由高大的男人将自己揉入怀中，安心的贴着那宽阔胸膛，听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嗅其汗水的 味道。 “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永远不会。我要保护你。” 是啊，硝的确在奉行承诺。还有那个，一直以来照顾着他的菲也一样……他们…… “走吧，我带你回家。”硝搂着聆鸠，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向前。 聆鸠一路上都在沉思，直至硝将其抱起，放在飞行器上——“……回响呢？……”聆鸠问。他知道硝听见这名字将不 舒服，且以回响的实力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仍忍不住关心道。 “荷底下的两个机器被他折磨得够呛，我只看到这些，后来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匆匆的走了。” 匆匆走了……聆鸠默念…… 硝爬到聆鸠身边，后者将嘴唇凑过去叫他吻。硝无奈的笑着亲了一口，随即启动交通工具。 聆鸠靠在椅背上，斜着脑袋，继续沉默。 半晌之后，硝问“让我想想，你如今是担心着那女人呢？还是念着回响？” “嘿……哥哥……”聆鸠淡淡微笑。 “呵。” “亲人的话，还是硝与菲最亲。”聆鸠轻声说，“我们是兄弟、情人，又是知己。能拥有这种情感，真是好幸运啊… …” “回响呢？” “回响，跟文鸟妈妈一样，可以吗？” “那么荷那夫人？” 聆鸠垂头……荷夫人，如今已被天使安全带走。荷夫人和天使，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默契。或许他们都经历过太多 不幸，或许……。那么以后，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回人类世界吗？自己做了些安排，但……“……我真是不怎么样。 ” “什么是不怎么样？” “我伤害了她。” “我认为无论你怎么做，那个女人都会被伤害。” “我，不是没有选择。” “什么选择？选择她离开我？” 聆鸠晃晃头。选择……很久以前的选择……可硝不会知道……不会知道……。聆鸠将脸埋入双手。 “有一天，我或许也会伤害硝和菲。” “为什么？你那小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硝停顿，见聆鸠无言，又道，“喂，小宝贝，我已经顺着你的意思没 宰掉任何人。现在我想要你跟我一块儿忘掉今天的事情，怎样？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聆鸠点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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