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房廷感觉心脏猛地往下坠了坠!并不是消息本身让他震惊,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沙利薛接 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个波斯种今晚便要赶回安善继承王位,然后联络爱克巴坦那的臣属一起里应外合,占据首都。他还会把你和 公主挟为人质,牵制身在国外的阿斯提阿格斯!” 沙利薛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心惊!“不……不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我剁了这人的一条胳膊,他才和我说的!信不信由你!” 这么说来,他杀死传令官并将尸体一起带走,只是为了湮灭证据,争取逃离的时间么?房廷如何都不敢置信,自 己内心的臆测居然真的应验了!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而且对于沙利薛……他仍无法完全信任。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为何不与撒西金将军商量就擅自……” “撒西金?!” 一句话还没说得周全,沙利薛便不耐地吼着打断了房廷。 “他分明就是波斯种的走狗!不许再给我提那个叛徒!” 恨恨的音调,不似矫造的演技……这般,一切统统在瞬间被练成了一线。 房廷虽然不想相信,可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了─沙利薛说的是真的。 “让我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房廷静静地要求,听得沙利薛一愣。 “你说什么?” “我要回帕萨加第,让我回去!” 房廷大声说,霍然起身,可是在摇晃的马车里根本就站不住,不稳地再次跌倒,这回直接摔进了沙利薛的怀中! “你疯了么?要自投罗网?” 这般道,沙利薛死死抱住他,霸道地说:“我不许你去!” “可是公主和但以理都还在那里!还有居鲁士殿下,我必须回去阻止他……他现在绝对不能那样做!” 房廷向沙利薛解释着,可他却像是根本就听不进去般,只是将房廷越搂越紧。 “我只答应过王,就保护你一个。至于其它人,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干!” 说完这话,沙利薛感到怀里的人明显地震动了一记,然后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大傻瓜!这种时候哪有空再顾及他人? 自己最讨厌他的就属这点了吧,明明自身难保,却总是爱倔强地替人强出头!王为何会青睐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 ?!越想越是忿忿不平!不过,现在这么搂着这傻东西,感觉却不坏呢…… 甚至……比那次在马上抱起来还要舒服。 特殊的淡淡体息,温暖的柔韧身体,以及脑中浮现之前窥到的,衣物包裹之下的裸露胴体─沙利薛不合宜地胡思 乱想着。 绮念重重。 忽然觉得下体一紧,就这样浑身滚烫起来。 沙利薛心道不妙,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推开伯提沙撒,可是手臂却像是不听使唤般根本松不开!偏偏这时候 ,处在怀里的异族男子还在不安分地骚动着,口里絮絮地说着教人听不懂的语言,让沙利薛更是心烦意乱!原本 是想让他住嘴的,于是摸索着,扳过房廷的面孔,而就在那道熟悉的熏香飘过、沙利薛脑中白光一闪,惊觉时, 自己已然昏头昏脑地,将嘴唇贴了上去─首先碰到的,应该是他右边的耳朵,柔软非常……还坠着一枚冰凉的瑞 兽金轮。 王还曾经在这个地方留下过痕迹…… 想到这里,咽了咽口涎,沙利薛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启唇含住了那朵柔软,大力吮舔着,感受到金轮在自己唇齿间 的滚动,酥麻与甜蜜便直击敏感的鼠蹊!天!他在干什么?!房廷被这一向不睦的男子忽然施以的狎昵动作惊呆 了!几秒钟内,脑海中一片空白!猛然惊醒,加大了反抗,对方遂松开唇舌,改而袭上了他的嘴唇!与其说是亲 吻,倒不如说是撕咬─沙利薛就像头粗蛮的野兽,丝毫不给房廷一点残喘的机会。嘴唇、齿列、舌尖─碰到哪里 ,张口便使劲地啃啮。 “呜呜……不!呜……”呜咽着,直到口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时,房廷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沙利 薛压倒在了马车上!漆黑一片,车体晃荡。 身边躺着一具尸体,身上还压着一个男人。 而在此时,承载着自己的马车,正快速驶出帕萨加第城─混乱的时刻,几乎就要不知所措!然后就在沙利薛稍稍 松懈,结束那个折磨的亲吻后,房廷卯足了最后力气,奋力地推开他,快速地攀爬起身,冲着车尾奔去!可是才 迈了一步,后腰又被抱住了!就在这时,车身颠簸了一记,幅度相当大,加上沙利薛冲力过猛,两人从车尾双双 跌出!身体腾空,没一会儿又重重摔落,房廷只觉得自己被沙利薛紧紧抱着,然后在铺有砂砾的雪白驿道上滚作 一堆。 停下来的时候,房廷使劲推了推他,大声道:“放过我吧!我现在必须回去阻止这一切!” 可覆在上方的男子置若罔闻般,没有动弹,房廷心里一凉,试探地撑开抵在自己胸前的肩膀,却听到一声低吟, 接着沙利薛便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 滴答。 黏腻的液体,就这样落在自己的脸上─竟是渗流的血液!“没事吧……大傻瓜?” 莹雪的反色,此时柔柔地照在沙利薛俊美的面庞上,他轻轻地吐出这一句,教房廷一时间蒙住了。 难以置信!那个“刽子手”,尼甲沙利薛,居然也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那么问……难道刚才,他是为了自 己才碰伤了脑袋么?!虽然难以忘记之前沙利薛对那犹太女童施加的暴行,可是房廷在一瞬间,确实有点动摇─ 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起将之后,沙利薛没有继续之前的行为,只是默默地从后方驱赶房廷回到马车上,然后自己包扎了额际的伤口。 面孔又恢复了以往冰冷的模样,房廷偷偷望向他,怎么也不明白,方才那个粗暴的亲吻,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 再次开口劝服沙利薛,又遭断然拒绝,房廷知道自己仍旧无法与之沟通,十分泄气,可转念一想,马车一旦进入 帕苏斯山区,这种雪天根本无法行驶,而且就算融雪,天明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也不可能!果然如房廷所料, 没过多久,因为降雪马匹已经寸步难行了。 沙利薛跳下车,同驾车的迦勒底士官说了一通,然后转向在车上等候的房廷道:“下来,跟我走。” “去哪里?” 他没有应对,跟着边上的士官满脸忧虑,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沙利薛立即脸色一变,出手扇了他一耳光,怒道 :“再敢说这种话!我连你也杀了!” 房廷听得浑身一颤,心中会意,蹙眉问道:“难道你想要徒步穿越札格罗斯山?” “不行么?” “……怎么可能?!”听到对方的回答,房廷大惊,冰天雪地的就这样进入山区,怎么想都是自寻死路!可是沙 利薛却不管这些,看到房廷愣着不动,又伸手把他硬拖下来,道:“不准啰嗦!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马车和上面的尸体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 拗不过沙利薛的固执,房廷最后还是被揽着胳膊,半拉半扯地上路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三人沿着驿道不知走了多久,呼出的热气也被冰雪冻结。 房廷觉得靴子里又湿又冰,脚步一深一浅,踏进没踝的落雪里,几乎都要麻木,终于一个踉跄,摔进雪地,扑了 一身的雪花。 “没用的东西!” 沙利薛停下脚步,从上方扯了扯他。 “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房廷无力地垂首低声道,话音未落,身体一浮。 自己居然被背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就算是用爬的,我们也得赶在那波斯种追上之前离开帕苏斯!无论如何, 我都不会让你成为人质!” 伏在沙利薛的肩头,房廷陡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 那一刻,虽然脚被冻得冰凉,心中却热得滚烫…… 【第六章】 不知不觉,房廷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是因为身子不再晃动,原来是背着自己的沙利薛已经停下了步伐。 “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么询问迦勒底的士官,对方答道:“将军,似乎是关隘。” 房廷抬起头,看到依山之处有火光,之前去到帕萨加第的时候应该经过此地,可并没有看到有隘口或者驿站,还 是说…… 居鲁士已经派人来拦截自己了么? 这般念道,心中一凛。 沙利薛察觉房廷已经醒来,便把他放下来,吩咐那士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将军……”士官显然不情愿,嘟囔了一声,可慑于沙利薛的威严,还是放下了背上的行李朝着亮处走去。 “如果他回不来……就折回去走另一条路……” 沙利薛这么说着,攥过房廷的手,冰凉冰凉。 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好古怪。隐隐觉得不祥,房廷伸手去触沙利薛的额头。 “不要碰我!”如料想中,这个动作立时激怒了对方,他一下子拍掉房廷的手,把脸扭向一边。 “你发烧了?!”摸到的地方好烫!房廷想起离开帕萨加第之前,沙利薛曾将御寒的大围巾衣脱给自己,之后下 了马车,又在冰天雪地里背着自己走了那么多路……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你……干什么?!” 沙利薛正觉得头晕,蓦地感到腰上一紧─原来房廷主动揽着那里,与他抱在了一起。 “放……手!”不知是因为寒热还是忽然而至的肢体接触,心脏加速鼓噪起来。沙利薛很想抗拒这个拥抱,可是 却一时用不上力道…… 接着,几乎冻僵了的双手被引导着,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境地─又是一惊,瞠大杏目,看到房廷正努力将其揣进自 己解开来的袖中,想用自己的体温来焐热它们…… 这个傻东西……是要帮自己取暖么? 没由来地心里一热,一下子贪恋起他肌肤的温度,沙利薛又舍不得把他推开了。 不过他还是把手抽出了袖筒,改而环住房廷的肩膀。 “这样……抱着就好……” 于耳畔低喃了一句,沙利薛把面颊搁在房廷的头顶,两人就这样抱作一团,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点点火光,慢慢朝着这边移动。 房廷和沙利薛察觉的时候,都已经能听得到人声的呼喝了。 距离并不十分遥远,所以就算有风声阻隔,还是能辨别得出来人在喊着埃兰的方言。 “他们在说什么?”房廷听不懂,于是询问沙利薛。 沙利薛凝眉细听,不一会儿面色大变,道:“该死的家伙!居然出卖我们!” 这一说,房廷立刻了然,先前派去的士官把他们两人所在供给了来人!而且就像沙利薛所说的那样,居鲁士果然 是一路穷追不舍,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这些举着火把的人就是要缉捕自己的波斯卫兵!可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 ,房廷还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那少年直到傍晚之前自己还和其乐融融地并肩而行,可转眼间,分别不过几个 小时,他竟然就那么快翻脸不认人了么? “还愣着做什么!” 沙利薛催促着房廷,渐渐逼近的亮光,已经映出他酡红的面颊,似乎是烧热越发严重了。 适才探路的士官大概已经泄漏了行踪,而现在他们两人又处在极易被发觉的平坦上坡,沙利薛发烧,自己的脚又 走不远…… 现在根本就是无路可逃!被捉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何必要那么执着呢? 定定地望着沙利薛,房廷没有挪动脚步。 “快逃啊!”猛地将房廷往前推了一下,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你……” “啰嗦死了!快滚!”说话时激动非常,沙利薛甚至拔出了自己的无鞘剑,冲着房廷晃了一下。 “再不走,就刺死你……” 连威胁都嫌力不从心了,房廷几曾见识过如此狼狈的沙利薛?一时间竟愕住了。 虽说过去万分憎恶这个人,可如今,却偏偏生出一抹怜惜的情绪来。叫自己如何能丢下这样的他独自逃亡? “我不走。” “你─”沙利薛气得只想跺脚,自己一心一意想保护这个木疙瘩的安全,他却偏偏不领情!但现在教训他又于事 无补,眼看波斯人就要赶上来了,难道要眼睁睁瞧他沦为人质么? “……不要忘了,王,还在等你回去!”沉了音调,沙利薛重重地吐出这么一句,自己并不想再次确认的话。 房廷浑身一撼,像是极受震动的模样,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离开。作为‘代王’,我一定要完成使命,再以应当的方式……回到巴比伦!” 如意料之中的,不久,停滞不前的二人被一群波斯卫士迅速围住。 一片混乱的时刻,房廷注意到,士兵们褪去了原来的红色制服〈注五〉,皆改换成茶服。 茶色,在波斯是丧服的颜色。冈比西斯果然已经…… 此时沙利薛企图拔剑反抗,怎奈他平素里有以一当十的本领,可凭现在的身体状况,却突围不了。在勉强刺伤了 几个卒子后,终于体力不济,为来人缴掉了武器,然后同不远处的房廷一样,被绑住了四肢,难动分毫!过了一 会儿,人群周边传来骚动的声音,房廷遥遥地看着举着火把的卒子们分开一条道,供那之后的人步上前来。 是居鲁士。 仅仅用余光一瞥就知道了─处在茶色之间,那一袭蓝色的坎迪斯长袍,代表着波斯王族─阿契美尼德宗亲的尊贵 身分,而他从容稳健的步伐也像是在强调着这一点。 “不要对伯提沙撒大人无礼。” 于上方这么命令道,清朗的音调,一如往常。居鲁士走向房廷,亲手去解制住他手脚的捆绳。 怔怔地任自己的双腕落进居鲁士的掌间,被他小心翼翼地揉着擦伤的部分,房廷抬头,看到还是一派和颜悦色。 “大人……真对不住,我只是没有想到您会突然离开,所以才会用上一些激进的手段来挽留,请您原谅。” 捉着房廷的手,居鲁士温柔地说着,蓝眼睛却趁着目光交会的一刻,直视他的眼底。 这眼神,实在是凌厉得教人害怕,房廷被瞧得胸口一寒,跟着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 “混蛋……放开他!” 看着居鲁士对待房廷的亲热姿态,犹自被束缚着的沙利薛忍不住地怒叫,还没来得及喊上第二声,肚子上却传来 剧痛─是米丽安冲着那里踹了一脚!“不许对殿下出言不逊!” 扭曲着俊脸,沙利薛呕出一些清水,房廷看得心惊,担心他受了风寒的身体禁不了这般折腾,便请求居鲁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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