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好久……没能单独和你聊聊了!久到都忘记了你的声音……你的容貌!可是不要怪我,我是爱你的……在 十八岁那年,我深爱过你……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展尉幸不懂,十八岁的时候不懂,三十三岁的时候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要为单纯的欲 望背负这么多的伤痛? 难道,我的感情真的是罪恶的吗?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他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爱,在不停的电击和各种恐怖治疗下,慢慢 磨灭了。 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本应该是最美好的年华,却成为他生命中最暗无天日的五年,他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不是 一句为爱牺牲就能被弥补的! 更何况,他的爱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么那个时候,他是靠什么支撑下去的? 不——他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即使是赎罪,五年的非人待遇,也足以代替下地狱的挖眼剖心了吧?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死亡是他逃避伤痛的唯一办法! 在他放弃生存的时候,一个少年再度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拉出人间地狱。 十八岁的展司奂出现在精神病院,将木讷的展尉幸抱住,在耳边柔声说:「哥……我们回家!」 他记得那天晴空万里,少年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像一个小天使。 此刻……亦然! 展司奂俯下身,将坐在墓碑旁、泪流满面的男人抱进怀中,伏在他耳边哽咽的说:「哥……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 第八章 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三年未见的弟弟,展尉幸居然感到平心静气,没有一点被逼回港的愤慨。也许他心底明白, 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事情,逃避三年,呼吸自由的空气三年,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哥……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很难把车子开回去了!」展司奂偏头一笑,一直没放开的手更用力的握了握。 「展司奂……你……不生气?」他的态度让展尉幸打心里疑虑,他本以为这次回来,会因为三年前的逃离而遭受 报复。 「当然……生气,不仅仅是生气,而是——」展司奂脸上的阴郁一闪而逝,随即依然是明媚的笑脸。 那样的笑容,即使有些咬牙切齿,却也是让人温暖的!不过……也许展司奂只是怒极反笑而已。 展尉幸别开头,车子不在驶向展家大宅的路上,像是证实了他的想法,展司奂要把他带到偏僻的地方,尽情的折 磨虐待吗? 车子开进一栋新兴的别墅小区,从车库到别墅门口,这短短的距离,展司奂始终拉着展尉幸的手,而且越收越紧 。 打开门,还不等展尉幸站稳,就被拉进去压在墙壁上,展司奂抓着他的手腕按住,将他困在怀中,胸口剧烈的起 伏着。 「你……」展尉幸畏缩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直对展司奂的目光。他决定回香港,就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 准备……接受残忍的惩罚。 展尉幸的眼神,是展司奂熟悉的倔强和偏执,这个男人从孩童时期起就是这样。 在展司奂幼时的记忆里,他的哥哥冷峻又神秘,还记得家里的佣人打破了母亲最爱的花瓶,恰巧他们两兄弟也在 场。母亲质问是不是展尉幸打破的,男孩就固执的不肯为自己辩解,甚至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弟弟。 他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跟求助,即使要遭受冤枉和误解,也要坚持他那脆弱的尊严。这样的性格,注定他一生都 过得跌跌撞撞。 不过……从此以后,他会守护他! 压抑下心头澎湃的情感,展司奂尽量平和的将展尉幸搂进怀中,轻声问:「你觉得……离开我……错了吗?」 即使明知这样说是自讨苦吃,但展尉幸还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没错!」 虽然是早有预料的答案,但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让展司奂心中一痛,忍不住苦笑起来:「三年来…… 一点也不想念我吗?」 展尉幸依旧迅速的回答:「不想!」 「回来……很痛苦吗?」 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展尉幸听在耳里,也明白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机会,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痛不 欲生!」 抓着他肩膀的双手陡然收紧,一股力量将展尉幸推倒在地,展司奂压在他身上,恶狠狠的说:「既然你都已经做 好了准备,那么我是否应该如你所愿让你痛苦一些呢?」 撞击力让展尉幸感到有些晕眩,展司奂的凶狠让他下意识的反唇相讥:「你又能有什么折磨我的手段?我已经跟 一个死人没差别了,你要奸要杀随便!」 展尉幸的决绝,反而让展司奂的凶狠消失,并且笑出声。 展尉幸错愕的看着将头埋在自己胸口,肩膀不住打颤的男人,眼底疑云密布。 他想到了什么折磨自己的好方法?可是他明明知道,一个精神已经死去的男人,是不会畏惧肉体痛苦的。再说, 再高竿的折磨方式,也不会比在精神病院的遭遇更恐怖。 半晌,展司奂终于抬起头,抚摸着展尉幸的脸,收敛了笑容,轻声道:「哥,你要听好我折磨你的方式。因为这 种痛苦,将伴随你一生一世。」 展尉幸的脸部肌肉紧绷,等待着展司奂的终审判决。 「你说……你的灵魂已经死去,已经感觉不到痛苦,是吗?」 展司奂轻言细语,让展尉幸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惧。 沉静的声音,却说着不知所云的话语:「你活在这个让人憎恨的世界,怎么能便宜了你,让你感觉不到痛苦呢? 这样太不公平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折磨得如此难过!」 你很难过?展尉幸想开口问,但迎上展司奂压抑的目光,他就开不了口。 在他出任展娱总经理的日子里,他们朝夕相处,展司奂是否难过,他怎会不清楚!只是他沉浸在自己无止境的悲 伤中,不想也不愿正视展司奂的痛苦而已。 「所以,我惩罚你逃离我的方式就是……」展司奂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唇亲吻着展尉幸的脖子、耳垂,呢喃一般 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我要让你的灵魂复活,让你活的像一个人,让你尝尽爱情的苦,相思的涩!」 展尉幸尚未理解展司奂话中的含意,就被拦腰抱起,进入卧室放在大床上。随后,温热的身躯重新覆盖。 细密的吻降落,其间展司奂含糊不清的说:「一个人坐飞机……有没有很辛苦?」 「还好……唔……」口腔被舌头入侵,濡湿柔软的感觉,挑逗着他寂寞三年的身体。 舌头收回来,含住男人的嘴唇,展司奂又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需要……唔……」被故计重施,再度侵入口腔,而且变本加厉的含住自己的舌头,色情的吸吮着。 七月里皆穿着清凉的两具男性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展尉幸清晰地感觉到展司奂的血脉贲张在 自己的大腿处磨蹭,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维持热烈的亲吻和暧昧的摩擦。 直到最后,展尉幸的身体也起了变化,下腹处一阵紧绷,形成鲜明的凸起。 然而展司奂却停止了撩拨人心的亲吻和抚摸,撑起身体在展尉幸额头印下一吻,然后翻身下床,一边整理衣服一 边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幸好之前就有准备。你在这儿住,暂时不要回大宅,我要出去一趟,天黑之 前会回来。饿了冰箱里有食物,有事情打我手机——」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展尉幸愤怒的打断展司奂的喋喋不休。「你把我逼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谁都清楚,你不用 装君子。」 「哥哥……」展司奂眉头微皱,冷然的开口:「你真的这么不了解我吗?」 轻声细语的问话,却让展尉幸一时语塞。他真的不了解展司奂吗?他之所以在他面前挑衅放肆,是不是吃定了… …这个故作沉静的男子,不会真的把自己如何? 放柔了表情,展尉幸刚要开口,便被展司奂的手机铃声打断。 展司奂看了眼电话号码,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出门去接听,展尉幸之听到模糊的「别担心、马上到」之类的字眼 。 挂掉电话回到卧室,展司奂又将之前叮嘱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匆忙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展尉幸不大的质问声:「是顾依吗?」 回过头,原来展尉幸已经下床跟了出来。 展司奂不答反问:「你在吃醋吗?」 「滚!」话音刚落,吼声响起,随后一件物体飞了过来,展司奂机警的躲开,陶瓷马在他头边的墙上开花。 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危险,展尉幸不禁有些害怕,可迎上展司奂嬉笑的嘴脸,一股气郁又涌上心头,恨不得抓些 其它对象掷过去。 「哥……我喜欢你对我发脾气的样子……比起曾经的漠视和冷笑,这样的你才让我有一点信心,让我觉得,你的 心里还是有我的存在!」 被展司奂突来的温情话语堵得哑口无言,展尉幸圆瞠着二目看他离去。 环视着宽敞,装饰得简洁大方的房子,展尉幸很轻易的找到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罐牛奶,坐在客厅慢慢喝着。 展司奂的态度,跟他设想中差太多,这样的温情反而让他不知所措,心头压上了沉沉的重担。 他宁愿被折磨虐待,也好过这样不明所以的温柔……人被温柔对待以后,会变得贪心跟奢侈。而他,背负着死亡 的阴影,余下的人生是在赎罪,没有资格享受奢侈的爱情! 七月的香港,直到七点多钟天色才暗下来,展司奂结束工作,开车绕到餐厅去取订好的食物,却意外撞见了和妹 妹一起就餐的顾依。 「司奂……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应酬吗?」顾依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下午她有约他吃饭,却被拒绝了。 「临时取消了!」 展司奂表情自若。 「准姐夫,留下来跟我们一次吃吧!」 顾尔热情的邀请,展司奂却摆手道:「公司里还有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没解决,所以买点东西回去……回家里去加 班!你们慢慢吃吧!」 拍了拍顾依的肩膀,展司奂匆匆告辞。 「姐……准姐夫还真是工作为重啊!」 升上大学的顾尔挑了挑眉,不满道:「还没结婚就这样对你,要是结婚了,你不是要守活寡吗?」 「不要乱说!你以为总经理是好做的?」 顾依训斥一句,心里却也隐隐不安。 紧赶慢赶,展司奂终于如他所说的那样,天黑之前回家,手里还拎着可口的食物。 而之前听见开门声的展尉幸走出卧室,于是被展司奂抓个正着,按在门框上一阵热辣的亲吻。 「让你久等了……」他的语气好像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 这样的错觉让展尉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推开展司奂,转身进入卧室。 展司奂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打开食盒,顿时香气四溢。「看,是你最爱吃的香酥蛋塔盅和白菜烩饭!」 一个下午只喝了一瓶牛奶的展尉幸的确感到饥饿,尤其看到这两样食物更是食指大动,但他习惯性冷淡的开口: 「我有说过我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唔……」 展司奂拿起一块蛋塔,趁展尉幸发出「吗」时张开嘴巴,飞快的将食物塞进去,而后笑道:「你的确没说过,但 我跟你同居那么久,你的口味我怎么会不知道?」 「自作聪明!」展尉幸含糊不清的嘀咕一句,抓起筷子扒饭,并且在心底安慰自己:他这样不是领了展司奂的情 ,只是不想给他机会再做喂食这种恶心的动作而已。 在展司奂炽热的视线下吃完还算美味的晚餐,展司奂收走餐盘的时候还满是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为什么没有饭 粒黏在脸上呢?」 展尉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嘴角,然后红着脸别开头。 叹息中见到展司奂换下衣服,只着内裤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传来水声。 展尉幸翻身下床,浴室的半开着,他背靠墙壁问:「你要在这儿过夜?」 「对!」 「不回大宅?」 「我早搬出大宅了,一直住在这儿。」 展尉幸冷笑了一下,细细的打量卧房。 的确,这里生活用品俱全,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令他不解的是:「我以为你会把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 一个其它人在短期内找不到的地方,他是做好了被囚禁准备的。 将头发上的泡沫冲掉,展司奂叹息道:「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藏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将他藏起来……他不否认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经历了三年的相思之苦,他明白逃避是最恶质的做法。 水声停止,展司奂在腰下围了一条毛巾,满身水痕的走出来,伸出湿漉漉的手臂搭上展尉幸的肩膀。 「你不去洗个澡吗?」 展尉幸直视展司奂笑意盈盈的眼,低声问:「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带回大宅?」 「在那你并不快乐……」 抱住男人,亲吻他的下巴,展司奂叹息着:「我只是想……让你尽可能的感受到幸福……如此而已!」 虽然明知,不应该像个孩子一样被他的一句甜言蜜语蒙骗,但这一刻,展尉幸无法抑制心底翻涌而上的暖流。 被这份感动驱使,他轻轻的回抱住展司奂。 哪怕这幸福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这感动是云端的海市蜃楼,这一刻,只有这一刻他愿为品尝甜蜜而粉身碎骨。 反正他的灵魂早已死去,再伤一次又如何? 我要让你的灵魂复活,让你活的像一个人,让你尝尽爱情的苦、相思的涩! 展司奂之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展尉幸心惊的推开男人,迎上他询问的目光,呐呐的问:「你真的能做到吗? 」 「什么?」 展尉幸苦笑着摇头,重新投入展司奂的怀抱。 展司奂如他所言,居住在这间小型别墅,夜夜与他相拥而眠,奇怪的是却没再对他有侵犯的举动。 有时展司奂会用手解决欲望,但更多的时候在展尉幸的身上,隔着衣服磨蹭到高潮,加之磨人心肺的亲吻和抚摸 ,这样色情的撩动比被插入还让展尉幸窘迫。 不过无论如何,展尉幸没想过要离开,就像展司奂说的,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藏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而这里,已经是他仅存的栖息地了。 这块看起来不甚安全的栖息地,却提供给展尉幸比纽约还温暖的感觉,就连自由,似乎都不再遥不可及。 展司奂不会阻止他去任何地方,只是有时会叮嘱一句:「不要被他们看见。」 他们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在香港的这个夏天,展尉幸觉得自己多年以后,终于再度碰触到幸福的边缘。 优雅的咖啡厅内,展司奂偷偷看了看手表,然后叫来waiter买单,同时对低着头沉思的顾依说:「我送你回家。 」 女人点点头,随后又问:「你接下来还有约会?」 「没有,只是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 展司奂拉着顾依的手起身。 「是你急着赶回去吧!」 「别胡思乱想,天黑就回家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我也不喜欢在外面游荡。」 心里想着不知展尉幸有没有吃饭的展司奂归心似箭,不容分说的就将顾依带出咖啡厅,送上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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